第204節(jié)
其中那個個小的一個抬頭,撞見黎嘉駿沒來得及收回的頭,罵道:“看什么看?!找死吶?!” 黎嘉駿默默的關上了窗,淡漠的看著這三人走遠,沒一會兒,鞭炮聲又響了起來,這次換了個方向。 大概是結婚吧,隊伍行進的挺快,她隨意的想。 政治部呢,進去了還真不一定出來,看來要去發(fā)個電報,到重慶搬救兵了。 作者有話要說: 為什么今天才禮拜三!為什么今天才禮拜三!我感覺我已經(jīng)要累死了! ☆、第215章 提出二哥 關鍵時候,歷練的作用就出來了。 黎嘉駿在自己還冷靜的時候給自己列了一個計劃單,先給旅館老板留了口信,緊接著回家拿了些值錢的小物件以防萬一,隨后找薛蓮道了謝并交代了接下來可能的行程。她家住在大西門附近的文化巷,而政府和電報局都集中在城中心,考慮到要穿越半個城,她叫了一輛黃包車,一路往電報局過去。電話占線率太高,跨省基本不用想,她一般不考慮。 沿途竟然有不少人在放鞭炮,他們臉上喜氣洋洋的,就像是過年一樣。她滿腦子都是二哥的事情,絲毫沒有打聽的**,報童手里舉著報紙大叫著“號外號外!”可等她要聽是什么號外時,車子卻已經(jīng)跑遠了。她便又百無聊賴的呆坐在那兒。 到電報局發(fā)完電報后,她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去了政治部。 這對她來說是個挺恐怖的地方。 戰(zhàn)地里滾多了,她跟那些當兵的一樣對這種不流血的大殺器有種天然的恐慌,可能他們根本沒懂上面某些人的理想?yún)s已經(jīng)為某些人而死了,所謂不明覺厲莫過于是。而關在里面的人則更為悲劇,可能尚未血性的反抗過便已經(jīng)悄無聲息的入土,實在是煉獄一樣。 自皖南事件后,果供之間的關系就像是晴天下濃密的烏云,偶爾漏點光普照給共同的敵人,大部分時間給自己人看到的只有無盡的陰霾。 她曾經(jīng)最擔心的,就是自己一個沒把持住把家人帶進這個坑,卻沒想到上回自己好不容易爬出來,轉(zhuǎn)眼看著最機靈的二哥也陰溝里翻了船。 她最想不明白的就是二哥怎么會被抓,他既不是學生,也顯然不是被一鍋端的兔子,聽著就好像是路過打了個醬油,畢竟兔子和學生都在牢里,而他卻只是“關禁閉”。 政治部位于省鎮(zhèn)府中,有獨立的辦公室,她曾經(jīng)為那些翻譯官的政審來跑過,接待的小姑娘很親切,辦事的小伙兒很溫和,但是也僅止于此了,因為人家根本沒必要對她露出獠牙。 省政府背靠著五華山,西鄰翠湖,風景還挺秀麗的,她一路沿著翠湖走過去,到了鎮(zhèn)府的時候,還是有些心里發(fā)虛,真想假裝自己是個真游客默默的就回去了,可事實上她也沒處躲去,她還是硬著頭皮走了進去,一路摸到政治部,門口辦公室接待的小姑娘一身女式軍裝,歪戴著船帽,露出短短的卷發(fā),很是精致漂亮的樣子,看見她,表情有些驚訝:“誒,黎先生嗎,我就說我見過您,您就是秦夫人對吧?” 她倆打交道的時候兩人隨口閑聊了幾句,沒想到這小姑娘就記住了,黎嘉駿有些尷尬,她記得這妹子好像是自我介紹過,但卻忘了,不過這時候也不糾結這個:“對,我現(xiàn)在來……” “可您的先生已經(jīng)走啦,保釋金還是要交的,他去拿錢了?!?/br> 居然錯過了,黎嘉駿有些愣神,她問:“要多少?” “十萬塊。”妹子還張開兩只手掌一臉純真,“還是看在秦長官面子上的,那個是你哥哥吧?” 搶錢啊,黎嘉駿心里滴血,雖然物價飛漲,但是十萬到底是十萬,換算出去差不多是后來的兩萬塊左右,她估摸了一下,自己果然沒帶那么多錢,看來還是只能等秦梓徽來,便問:“那是我二哥,我可不可以見見他……哦,和他一起等我先生好了?!币贿呎f一邊很自然的從包里拿出一個小盒子,里面是一個綴了珍珠的銀發(fā)夾,款式精致貴氣,是黎家人夢想中她黎嘉駿該配的配飾,只是她都攢起來行賄去了,出門就會帶一點,這次自然也拿了出來:“話說上回見過你我就覺得你這樣的小姑娘適合這個,我這人短發(fā)習慣了,又要照顧孩子,想留個小卷兒都養(yǎng)不長頭發(fā),想到要過來,就順手給帶了,看看喜不喜歡?” 妹子接過盒子,很是羞澀欣喜的道謝,看起來還真是愛不釋手,她戀戀不舍的收起盒子拍胸脯:“行啊,我去問問我上頭,不過都讓保釋了,那肯定沒問題的?!?/br> “麻煩您了,哦對了,我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為什么他只是關禁閉???他到底怎么進來的?” 一提八卦妹子就激動了:“哎呀這種情況我都沒見過,昨晚上一群學生好像要投供,被攔住了,上頭審問了一下,得知教唆他們?nèi)パ影驳娜司驮诟浇粋€會所里,當即就過去了,正好一鍋端,誰曉得把人押出來的時候,黎先生不知怎么的路過,還上來打聽了幾句,我們上司多謹慎的人,當即就一起逮了。” 黎嘉駿都醉了,看到抓人還能上去打聽,沒聽說二哥是這么俠肝義膽的人啊,絕對有□□!“我哥不是這樣的人啊!”她叫屈,“這太離奇了!” “說是被抓的人里有他認識的?!泵米右灿行┟悦?,“他當時也不清楚情況,知道后就不說話了,我上班的時候還在審問呢,還要派人聯(lián)絡你們,結果聯(lián)絡官剛出去,你先生就來了,消息傳得真快?!?/br> 黎嘉駿心事重重,覺得二哥犯了不該犯的蠢,肯定有什么無法掌控的事情在發(fā)生,她托妹子去問了能不能探望,得到許可后,被帶到了走廊盡頭一個小隔間,那隔間似乎是臨時審訊用的,鐵門,桌椅俱全,布置簡單又冷厲,二哥正在天窗下靠墻坐著,他一身人模狗樣的西服已經(jīng)皺巴巴了,打了蠟的劉海錯亂的垂著,遮住眼睛。 妹子很是周到,不僅給她帶路,隨后還端來了茶水和小點心。 二哥全程裝死。 黎嘉駿關上門,坐在他對面,喝茶,吃點心,兩人都憋著,看誰先憋不住。 “你還有多少錢?”結果還是犯事兒的人先破功,問的問題卻非常渣。 黎嘉駿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你問我,還,有多少錢?” 二哥撩了一下劉海,皺著眉看別處,就是不看她。 “黎嘉文你看著我!”黎嘉駿提高聲音,她莫名的有種痛快的感覺,二哥居然有今天,要是她愿意,她現(xiàn)在都能揪著他耳朵訓話,他絕對不帶反抗的,“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有這么跟哥哥說話的嗎?!”二哥聲音響了一下又弱了,嘟噥,“虎落平陽……” 黎嘉駿毫不客氣,立馬接了一聲:“汪!” “……”二哥目瞪口呆,“你贏了……” “說!怎么回事!”不要臉起來天下無敵的黎嘉駿怒拍桌子。 “你先告訴我,保釋我用了多少錢。” “你覺得應該是多少? “五六萬?” “乘以二謝謝,少年?!?/br> “這么……”他的大叫在黎嘉駿憤怒的注視下消音,隨即又問,“你還有多少錢?” “所以說你剛才沒問錯咯,你問我還有多少錢干嘛?”她剛問完,靈光一閃,似乎領悟到了什么,“被抓的人里有你認識的,你要保釋他?” 二哥遲疑了一下,點點頭。 這就好解釋了,但她還是忍不住有些想不開:“我說你又不是沒見過這種抓人的陣仗,不管里面有沒有認識的人,你可見過有人出來阻止或者打聽的,請問你當時怎么想的?” “我見到了袁曼儀?!倍缢吏~眼。 黎嘉駿愣了一下,猛地站起來,凳子嘩啦一聲在地上發(fā)出刺耳的聲響,她來回走動幾圈,還是覺得心潮翻涌:“你看到她?這么巧的事,你們不是兩年……等等我有點亂,難道她真的?可你明明有懷疑,你還……哎,你分明不是這么不理智的人,如果是她,你當時更應該理清是什么情況,通供啊,你為了什么取消婚約你忘了?” “你看到秦梓徽的話,”二哥木然的看著她,“會怎么辦?” “我……”黎嘉駿腦子里過了很多理智的方案,可最終只有頹然低頭,“我不知道?!钡睦镫[約明白,她那時候肯定“你們干什么你們干什么”的沖上去了…… 誰也不知道這一抓還有沒有再救的機會。 可她還是得殘酷起來。 “袁曼儀,不是錢能解決的?!彼潇o的指出。 二哥垂頭坐著,默認。 “而且?!彼p手撐桌,俯視著他,壓低聲音,“我不信你被抓后,會說明你和她的關系!否則你就不是十萬塊,能在這,就解決的了!” “我說,我看到了以前一個友人,是個大家族的小姐。”二哥聲音平緩,“我不知道她通供,我當然不知道?!?/br> 看著他的表情,黎嘉駿莫名有些心酸,她不忍再繼續(xù)扯開他的傷口,現(xiàn)在他蒼白的表情已經(jīng)血淋淋了,她緩緩坐下來,即使心亂如麻,還是強迫自己琢磨了許久,才道:“我,我可以去打聽一下情況?!币姸缳咳惶ь^,兩眼放光,果斷道,“你不能出手,我來,到底是以前兩家有過交往的,認識的人,出了這樣的事,幫忙關照關照,知會一下家人,還是有必要的,否則,否則顯得太冷血,是不是?” “是是是!” “哎……”黎嘉駿往外看看,“最快聯(lián)系袁小姐家的方式是什么?你知道電話?” 二哥搖搖頭。 “那只有發(fā)電報了,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先拖?。 倍绾V定,“等定罪就無可挽回了!” 黎嘉駿又氣又笑:“說拖就拖,怎么拖,抱大腿嗎?!” 話剛落,鐵門打開了,接待妹子把秦梓徽領了進來,他速度倒快,進來時一臉著急:“不是說好了好好呆著,怎么你還能把自己關進來!?” 黎嘉駿被他拉起來往外推:“辦好了?” “關鍵就是錢,交了錢難道還留著吃住嗎?”秦梓徽無奈,“嘉文,走了,走得動嗎?” 接待妹子在一旁叫冤:“哎呀秦長官我們沒有用刑的!” 二哥站起來,氣場非常沉郁,等走到外面,忽然就問接待妹子:“請問,他們是在警局嗎?” 黎嘉駿翻了個白眼,轉(zhuǎn)頭看到秦梓徽一臉驚訝和疑惑,他望過來,滿臉“什么情況”,她又翻了個白眼,疲憊的嘆口氣。 接待妹子看著跳脫,二十出頭的樣子,聽了二哥的問題,卻挑挑眉,神情意外的成熟:“黎長官,您好歹也是陪都過來的官,見過風浪,我年紀小不懂事,但也知道,秦長官一家這么費心費力把您撈出來,絕不會希望您再出事吧。”她沒回答二哥的問題,而是讓開身,“我還在上班,就不送了,秦太太有空常來玩啊?!?/br> 黎嘉駿干笑,常去政治部玩?妹子真萌。 二哥被妹子頂了一嘴,沉默下來,打頭在前走著,后面黎嘉駿低聲和秦梓徽解釋了一下情況,秦梓徽聽完也沉默了,男人心海底針,她估計一個是開啟了英雄副本之美人關正在蓄力,而還有一個是已經(jīng)死在“美人關”上心有戚戚。 她理解,但她不想懂??! 三人走到外面,沐浴在陽光下,二哥深深吸了一口氣,顯然昨晚的驚魂對他來說還是有不小的影響,可明明他對這兒也很熟悉,但是深呼吸后,他現(xiàn)在外面,看著人來人往,竟然呆住了,透著一股子茫然無助的感覺。 黎嘉駿在一邊站著,也跟著茫然起來。 她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袁曼儀在二哥心里到底什么分量她一點都不清楚,但是既然當初都談婚論嫁了那必然不會輕,這樣一個姑娘在他面前被送進班房前途未卜,但凡有一點機會,是個男人都無法視而不見。 她估計這時候二哥已經(jīng)智商為負了,要不是顧忌著家里人,可能熱血一上頭就沖去警局要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 雙更吧周五 →_→ 越是二哥這種老光棍越有點浪漫主義情懷 反正我是這么覺得的 ☆、第216章 誰的信仰 秦梓徽早就打聽出那群人在哪,原本是都要政治部處理的,但是奈何人數(shù)眾多,就關到了警局,這才有了穿警服的渣滓趁亂跑來訛錢這一現(xiàn)象。 二哥耳邊是聽到的,他思索了一會兒,終于定下方向:“駿兒,陪我去買兩件你們女孩子穿的衣服吧,幫我給她送去,問問她現(xiàn)在什么情況,多的也不要說和做?!?/br> 黎嘉駿早料到有這時候,便同意了,其實時間不早了,三人一路疾行到了金碧坊,在一家成衣店買了里外三套衣服,又在旁邊包了一些點心,便急著往警察局趕。 路上有人聚在一起歡呼著什么,人很多,都笑得很開心,年輕的,年長的人都有,呼啦啦蜂擁過去,有幾個還很開心的拍拍秦梓徽的肩膀。 秦梓徽莫名其妙,三人都意識到可能是有什么大好事被錯過了,可二哥埋頭在前頭走著,顯然無暇理會那些,他們一路到了警局,黎嘉駿打頭,謹慎的講了一下昨晚的事。 “那個jiejie在重慶家大業(yè)大的,我們家大人還叮囑我們在外碰到要多照拂照拂,結果幾年不見居然攙和進了這事兒,雖說不好沾染,但到底不能視而不見,她一個大小姐,肯定愛干凈也吃不得苦,到時候發(fā)起脾氣來還叨擾了各位,我準備了點東西,你們可以檢查,反正橫豎也算點情分?!彼f著把包裹遞給門口的警察。 后面秦梓徽直接拿出一大包酥餅招呼起來:“各位兄弟工作辛苦,今天正好有喜事兒,我們多備了點點心,大家一起來嘗嘗,正宗的花香餅,剛出爐的?!?/br> 周圍看文件的,辦事兒的,聊天的警察紛紛涌了過來,檢查包裹的警察表情也柔和起來,笑瞇瞇的:“哎呀本來這個是規(guī)定不能探監(jiān)的,政治犯,誰知道你們打什么啞謎呀,是吧?!?/br> 黎嘉駿本來就不是去打啞謎的,一點都不虛:“您可以找個姐妹陪著我們,我真就遞個衣服?!?/br> 那人猶豫了一會兒,看看后頭:“這兩個男的,進去不大好吧?!?/br> “那就我一……” “我和她有過婚約。”二哥忽然來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