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節(jié)
旁邊的人表情復(fù)雜,象征性的擠了擠。 黎嘉駿尷尬癥都快犯了,她簡直后悔讓座了,臉上笑得發(fā)僵,太陽xue突突跳動著。 孕婦姐見擠不開,也有點不好意思,干脆拉著黎嘉駿說話來排解:“誒大妹子,俺一看你就是個明白人,俺問問啊,你說現(xiàn)在這城里姑娘找男人成家,到底是個啥想法?爹媽不管么?說好就好了?那你說人家有原配咋辦,正堂夫人在呢,這把自己擱外頭,姨娘不姨娘,外室不外室的,就不嫌委屈?” 這一看就是被三了的婦女啊,黎嘉駿自己是有走了明路的男票,對于她所說的情況完全沒什么感想,只能安慰:“大姐,現(xiàn)在新潮思維層出不窮,一百個人一百個想法,我誰來都說不清楚啊,不過,你看著該好幾個月了吧,這挺著肚子跑出來,兵荒馬亂的,遇到點什么事兒不就得不償失了嗎?” “哎,也是。”孕婦姐不知道是被說服了,還是意識到黎嘉駿不大想搭理,便不再說了,兩人一直沉默著,竟然晃到了同一站下車。 黎嘉駿,孕婦姐:“……” 黎嘉駿心想以后她再也不讓座了真是尷尬癥都快晚期了! 兩人一前一后走著,黎嘉駿自然是走得快些的,她并沒有直接去咖啡館,不知道為什么,她總覺得維榮信用度不高,雖說她當時很牛掰的威脅人家了,可事實上她當然是干不出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兒的,維榮大概也明白,可這事兒比較急的是她,她可不希望被拖,所以干脆先去了局子里堵人。 維榮的辦公室也在鎮(zhèn)府大樓里,她事先路過過,這次稍微問了一下,便找到了地方,漸漸的也和后頭的孕婦姐失散了。 一路打聽辦公室,大概是維榮知道有人找他了,臉色很不好的帶著個文件夾走出來,連個眼風(fēng)都不給他,氣勢洶洶的在前頭領(lǐng)頭,兩人也是一前一后的出去,一路走到了他所說的咖啡館那兒。 咖啡館挺新的,有著時新的半落地窗,繁復(fù)的紫紅色窗簾被束了起來,把窗子勾勒出一個華貴的弧度,這樣的裝飾在黎嘉駿眼里既復(fù)古又新潮,她幾乎下意識的為這個咖啡館的氣場調(diào)整了姿態(tài),挺胸含肚,表情平和帶著點倨傲,逼格一秒變高。 但是當她看到了窗里的一個人時,她忽然就繃不住了,更詭異的是,一直保持著“氣勢帝”姿態(tài)的維榮也刷的一下跟泄氣似的縮了一下身形。 孕婦姐居然坐在咖啡館里,臨窗。 她長相普通不說,還穿了藍染布的薄襖,鼓鼓囊囊的一坨塞在那兒,面前放了一杯水。最可怕的是,她竟然直愣愣的往外看著。 先瞪著維榮,最后目光挪向她。 黎嘉駿、維榮:“……” 孕婦姐騰地站起來,表情一秒從憨傻白成了兇精黑,尖叫聲跟矛一樣穿透了玻璃:“狗男女!老娘跟你們拼了!”這么叫著,她扶著腰艱難的站起來,蹣跚的往外沖。 窗外的兩人同時虎軀一震,維榮的腳尖朝外,分明是有了逃跑的沖動! 黎嘉駿一瞬間腦子里過了三百六十五種劇情,最終只得出一個處理方法,她探手抓住他的肩膀,把裝著監(jiān)聽器的小信封拍在他的手上,兩人對視間眼里皆是哭笑不得,于是千言萬語她也只化成一句話:“我為黨國流過血……你要信我啊!” 維榮的手咣的僵硬了一下,他微微張開嘴,一時無言。 前面?zhèn)鱽淼觊T打開時叮鈴鈴的聲音,疑似維榮老婆的孕婦姐罵罵咧咧的正要走出來。 黎嘉駿最后拍拍他的肩膀,一臉壯士走好的表情:“嫂子就有勞您了?!?/br> 維榮:“……滾!” 黎嘉駿嘎嘎一笑,在孕婦姐一連串“站住表子”的咆哮中蹬蹬蹬走了。 對于這種肯定會解釋清的事情,當街跟情緒不穩(wěn)的婦女開撕是最不值當?shù)?,她壓根就沒想留下來現(xiàn)場演繹什么“你聽我解釋我不聽我不聽”戲碼。 原本以為會是一番持久戰(zhàn)的會面短促到有如接頭,但她卻覺得這個效果遠勝過長談,黎嘉駿心滿意足的回去,理所當然的受到家里人一番盤問,她自然是各種裝傻充愣賣萌耍賴蒙混過去。 第二天早上,她收到了一封信,信封上顯示的地址正是昨日那個咖啡館,落款便是那咖啡館的名字。 這顯然是維榮安排人投遞的了。 此時大家還在吃早飯,黎嘉駿把信放在手邊,不動聲色繼續(xù)往嘴里塞面,她還是有點心虛,忍不住就去看桌邊其他人的神色,他們對于她的動作并沒什么關(guān)注,該吃吃該喝喝,甚至大哥還比平時多喝了一杯咖啡,大概覺得她賊眉鼠眼的太猥瑣,還訓(xùn)了句:“吃就好好吃,瞎看什么!” 黎嘉駿老大個人了還被訓(xùn),怪不好意思的,嘿嘿一聲就吃完了自己的東西,她怪模怪樣的逗了一下滿臉奶糊的幼祺,又誆磚兒給她背了首詩,見大哥吃得沒完沒了的,看來要陪自家老婆孩子全吃完,便自己上了樓。 上樓的時候她表情可淡定,可一關(guān)門整個人就跟觸電了一樣,抖著手打開了信,里面不少東西,一紙短信,一張船票,還有一封介紹信,上面介紹她是交通部專員黎嘉文的秘書,頭像的位置空著,就差一張照片。 信的內(nèi)容很短,說她的秘書職位經(jīng)不起推敲,不到萬不得已不要隨意用,船票卻是正兒八經(jīng)的,明天中午出發(fā),順流而下,約莫要兩天才能到宜昌。 另外則隱晦的提及某人老婆的事情已經(jīng)解決,叫她不要亂說話,權(quán)當什么都沒發(fā)生。 黎嘉駿一字不漏的看完,才將信按在胸口,體會著自己忽然擂起鼓一樣的心跳,眼神卻平靜的望著窗外。 她琢磨了一會兒,站起來,打開衣柜,拿出了一個帆布雙肩包,開始往里面塞行裝。 這次是離家出走,小皮箱這么惹眼的東西是絕對不能帶的,她必須讓自己在出發(fā)的時候顯得不那么像要出遠門。 她努力不去想任何多余的事情,一心一意思考著什么是必須的什么是不必要的,一個上午就在添減中度過,到金禾來喊中飯的時候,她心情很好的下樓,在路過大哥房間時,磚兒舉著個紙飛機突然跑出來,她從打開的門里,正看到大嫂在往一只皮箱里放衣物。 她心里咯噔一聲。 這邊大哥和陳學(xué)曦低聲說著話上樓,見到黎嘉駿傻乎乎的站在他房間門口,問:“怎么了,下去吃飯?!?/br> 黎嘉駿指了指房間里,毫不避諱自己正在偷看,問:“哥,你要出遠門?。俊?/br> 大哥扶了扶頭上的帽子,點頭:“是,你不是總問我二哥的事情打聽的如何嗎,我倒是得了點消息,但光聽著,云里霧里的,不如自己去看看。” “什么?!有了消息為什么不告訴我!”黎嘉駿差點跳起來,她前陣子是真以為大哥和老爹放棄了。 “還沒證實,如何能亂說。”大哥皺眉,他嘆口氣,“你先去用飯吧,不要再問了。” “那你在那可有接應(yīng)?有頭緒嗎?” “沒有?!贝蟾缣崞疬@個也一臉郁色,“我只能先到宜昌再做打算了,先去問問他們的辦事處?!?/br> “你一個老百姓你去了誰理你???” “那你說如何?”大哥幾乎要怒,他隱忍道,“別再問了?!?/br> “我要知道,你肯定知道更多!”黎嘉駿一步攔在他面前,“作為合法家庭成員我擁有知道的權(quán)利!我不需要敷衍,我成年好多年了,有什么是不能和我商量的?” 大哥頓了頓,他朝陳學(xué)曦擺擺手讓他離開,無奈道:“其實也只是只言片語,我本欲前往調(diào)查一下,你非要聽那些風(fēng)影之言……據(jù)說他確實上船了,但上的卻不是回來的船,而是前進的船?!?/br> 對著一臉土色的黎嘉駿,大哥沉痛的點點頭:“沒錯,他很有可能,還在武漢?!?/br> “……”黎嘉駿下意識的摸摸懷里的票,開始琢磨怎么撒潑打滾能讓維榮給她把船票補到武漢去,剛想著,就想起武漢已經(jīng)淪陷,即使是直接要求前往前線,那也到不了武漢。 更愁人的不止這個,黎嘉駿探頭又看了看大嫂手下的箱子,只覺得心塞的難以言喻。 這下怎么辦,撞車了,大哥不僅先走,還是光明正大的。他們沒刻意瞞著自己,但絕對不是想和自己商量的姿勢。否則他的準備工作不可能動靜小到她一點都不知道。 黎嘉駿腦子里呼啦啦一頓運轉(zhuǎn),這也僅僅是電光火石的一瞬,她立刻下了決定,一秒變驚慌臉,一把抓住了大哥:“哥,你不能走,你得救救我!”她抓著,腿就勢彎了彎,一副腿軟要跪的姿勢。 大哥眉頭一跳,一把扶住她:“怎么了?” “這樣的,我,我前兒個不是接了一個電話嗎,有人提醒我我可能攤上事兒了,我沒別的法子,只能四處摸摸看看,就,就摸到了一個……”她把人扯到角落,壓低聲音咬耳朵,“竊聽器!” 大哥眉頭又一跳,黎嘉駿繼續(xù)演:“我不敢跟你們說,自己跑去軍統(tǒng)問,大概知道了是誰指使的,只是這人以前幫過我不少,他說什么我是當事人不能與他們接觸,扯淡嘛,就是想拿捏我!我現(xiàn)在好害怕,被軍統(tǒng)的人盯上,身上就跟少了張皮似的!我實在想不出該怎么辦,既然我是嫌疑人不能上,那,那能幫我出面的人,就只有……”她瑟瑟的仰頭看著,無限依賴。 大哥明顯是懵了一下的,大概作為一個大家長,完全沒想到后院能捅出這么個簍子,一時之間也空白了,半晌才問:“那你想過沒有,為什么會被懷疑?” 黎嘉駿卡殼了,她是有想過的,但也只是一下下,更多的是在思考怎么借此向二哥靠近,現(xiàn)在想來,她竟然并沒怎么擔心過自己。 她一來問心無愧,完全可以兵來將擋,二來也是豁出去了,比起二哥生死不明,感覺自己怎么樣都可以。 她搖搖頭,照實說:“我想不出,我問心無愧啊,我以為只要當面鑼對面鼓大家說清楚就行,誰知人家根本不給我說的機會。” 大哥沉吟了一下,頗為頭痛:“我現(xiàn)在……”他回頭看看,行李箱還敞著,他表情還冷硬著,可周身氣場卻環(huán)繞著“我怎么這么命苦”的立體音效,一個弟弟一個meimei,生出來就是為了坑哥的。 黎嘉駿哭喪個臉,她倒是想趁此機會提出讓大哥把他的船票轉(zhuǎn)給她,但又怕提出來,會引起大哥的警覺。 畢竟大哥一直就在防著她。 任何有關(guān)二哥的詞匯從她嘴里提出來,都會讓他覺得她要起幺蛾子。 一不做二不休吧,只要絆住他一天就行了。 等她上了船,生米煮成飯,就一切好說了。反正維榮又不是白白背黑鍋,她還沒問清他為什么監(jiān)視她呢! 作者有話要說: 猴年猴!猴年猴嗨森!猴年猴有錢! 今年木有年三十呀哇哈哈哈哈哈! 然而我會盡力的! ☆、第172章 恥度出發(fā) 按照大哥的性格,自然是不會被這樣輕易擺布,黎嘉駿雖然算準了他不會拿這件糟心事去煩老爹,但難保他不拿這件糟心事來折騰陳學(xué)曦。 所以她辦了一件很無恥的事情,這里訴了苦,趁他進房間的工夫,沖下樓就打電話找維榮,非常老實的和他這么一通講。 維榮已經(jīng)被她煩得沒辦法了,只能答應(yīng)今天有黎家人找他就一律不見,順便咬牙切齒的表示他明天也要出去辦事,反正這兩天是見不到人了。 最關(guān)鍵的說完,黎嘉駿就聽到了大哥下樓的聲音,她當然不能立刻掛電話,這就轉(zhuǎn)移話題問:“話說你夫人是怎么找來的啊,太厲害了吧?!?/br> 維榮哼了一聲:“我對頭,就想惡心我一下,偏那婆娘蠢,我說的她都不信,別人說的她都信?!?/br> “這不是緊張你嗎,好事兒!” “行了,演的差不多了,掛了,要繼續(xù)你自便吧。”說罷,維榮啪的掛了電話。 黎嘉駿果真自顧自在那頭“那你注意身體啊”“我哥的事還要勞您多上心”這般巴拉巴拉說了一通,才掛了電話。 大哥走到身邊:“跟誰打電話?!?/br> “報社一朋友?!崩杓悟E面不改色。 “我讓陳學(xué)曦這就拿了名帖先去拜訪一下,如果聯(lián)系上了,我便能直接去趕那班船?!贝蟾缛嗔巳嗵杧ue,“手心手背都是rou……” 黎嘉駿縮了縮脖子。 “真想把手給剁了?!?/br> ……怪不得她想縮脖子。 然而,正直的男神有時候也是敵不過他信任的心機表的。 黎嘉駿大概平時蠢萌的時候多了,偶爾算計那么一回,大哥絲毫沒有起疑心,等陳學(xué)曦回電說軍統(tǒng)那邊不理人時,他已經(jīng)快趕不上船了,顯然,這讓他很是憋悶,可又不能朝目測同樣無辜的妹子發(fā)火,只能一臉晦氣的整裝出門,親自上陣了,還留了話,今晚估計是不會回來了。 “老大不是說要出遠門嗎,怎么什么都沒帶就走了?”外頭閑逛的老爹進門就問。 黎嘉駿心里一陣憋悶,騙人的感覺并不好,更可怕的是還要一遍一遍的騙,可沒有辦法,她只能繼續(xù)下去,正要回答,卻是不知什么時候走到樓梯上的大嫂搶答了:“爹,他臨時有些事兒脫不開身,換了一班船?!?/br> “嗯。”老爹沉吟了一下,表情自然是不好的,他粗聲道,“老大媳婦,你給他打電話,有什么事讓學(xué)曦辦,辦不好找我,讓他找老二要緊,不能耽擱了?!?/br> “誒,我這就去。”大嫂脆聲應(yīng)了,看了黎嘉駿一眼。 黎嘉駿心有靈犀的跟著她進了書房,她正在想怎么誑大嫂不要打電話,卻見大嫂放下了原本擱在手臂上的大哥的外套,又走出房間,對她說了句:“來啊?!?/br> 她一頭霧水的跟上去,直接跟進了自己的房間,眼見著大嫂的眼神就在房里逡巡著。 她心一跳,艾瑪,自己的行李包就藏床底呢! 剛這么想著,大嫂唰一彎腰,手一伸就從床底拉出了雙肩包。 “額……”該說什么來著。 大嫂拉出了包,包很重,她坐在床邊,輕輕的喘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