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節(jié)
她心好累……“我說,你吃錯什么藥了?” 秦梓徽微微收了笑,歪頭望著她,又問:“生氣啦?” 這回,黎嘉駿斬釘截鐵:“恩!生氣!” 面對黎三爺?shù)呐穑匦∧锓浅W匀坏睦∷氖?,柔聲道:“不要生氣嘛?!?/br> “……”活了快四十歲沒對付過這樣的男人,這是老天對她獵奇心理的懲罰嗎! 黎嘉駿嘴都快哆嗦了:“你,你原先不這樣的,額,站臺上不算,你明明,明明很高冷的,那個,高貴冷艷,各種,各種自尊……自愛……還傲嬌……不是,就是傲氣,我說你……你當初臺上指著我那氣性呢?被狗吃啦?” 秦梓徽笑瞇瞇的點頭:“恩,被吃了。” “……”黎嘉駿想抱頭哀嚎,結(jié)果一只手被握著,她只能用剩下那只手撫著額頭,申銀:“是我哥跟你說了什么嗎?” “說了。”秦梓徽竟然承認了,“他說下不了決心就不要來,來了就要擔起責任,否則弄死我?!?/br> “……還有呢?” “他還說你追求者不少,可惜都是正人君子,矜持到最后全都變兄弟了,所以……”他終于綻開了見面以來最妖艷的笑,聲調(diào)忽然柔媚了,“三爺,奴家可不想和你做兄弟?!?/br> 黎嘉駿欲哭無淚:“……我們可以做姐妹??!” 秦梓徽笑而不語。 作者有話要說: 我也是撅著個腚碼的 很多人說不看睡不著覺…… 得了,這些換我睡不著覺了 我要克服這個短板!克服!克服!我可以的!我是情圣!情圣!情圣!吼吼吼!情圣! 磁器口原先確實是重慶大轟炸時期的主要高射炮陣地,而且戰(zhàn)功累累…… ☆、第160章 自曝身份 秦梓徽不要臉的結(jié)果,就是兩人走出舞廳的時候,直接就牽著手了。 黎嘉駿恍惚間覺得自己不是來跳舞的,是來參加非誠勿擾的。男嘉賓秦梓徽進場時差不多全場亮燈,結(jié)果硬是把那個滅燈的妞的燈又拍亮了牽出去。 ……恩,就是這個節(jié)奏。 大嫂笑得快變裂口人了,她連好伙伴唐亞妮都顧不上了,堅持早點回去,理由一大堆,什么“海子叔還等著,他不回去爹都不放心家門”,“你哥說不定回來,我不回去他不放心”,“孩子估計還沒睡,正好趕著回去說個睡前故事”,“你身體也不好,別逗留太久”,最后是“小秦怎么也要讓家里人見見呀”。 說來說去不就是想看戲。 黎嘉駿嗤之以鼻,秦梓徽繼續(xù)笑得純良溫和。 見識到了秦梓徽同學驚人的戰(zhàn)斗力,黎嘉駿已經(jīng)放棄對于兩人的任何事情發(fā)愁了。什么過氣戲子野男人的,他那么牛逼讓他去cao心好了,他要主動她不能攔著不是,能者多勞嘛。 兩人沒意見,大嫂就更高興了,讓人找了海子叔就往家去,海子叔驚得都快忘了發(fā)動車了,下去一個女的,上來一個男的,還和三小姐不清不楚的,這是要上天??! 緊接著他便也露出了和大嫂一樣的笑,那滿臉的褶子擠壓著眼睛,驅(qū)動車子刷刷刷往回趕。 黎嘉駿與大嫂一道坐在后面,秦梓徽坐在副駕駛,從她的角度正好看到他的側(cè)臉,她一手在車門上支著,撐著下巴,一手把玩著一把指甲刀,打量著他。 路燈稀稀拉拉的,與偶爾路過的有霓虹燈的店面連成一串晦暗陰森的光幕,把他的側(cè)臉映得光怪陸離的,有種詭異的陰森感。 也只有認真盯著的時候,才能隱約看出一股過去的歲月不經(jīng)意間沉淀下來的嫵媚,深深的隱藏在已經(jīng)浸潤了悍氣的外表下,在眼角眉梢,和戾氣含混在一起。 大概真的不能再把他與以前那個戲子混為一談了,不是因為那是污點,而是因為他脫胎換骨的太徹底,幾乎洗完了以前的氣息,如果以前的他是一只帶著利爪的貓,那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是只兇獸了。 他大概是被這個時代養(yǎng)成了。 那她自己呢,黎嘉駿低頭看看自己,好不容易活蹦亂跳起來,結(jié)果開戰(zhàn)走到現(xiàn)在就成了這么副樣子,她這是被時代養(yǎng)廢了? 想想真是心酸。 她想著想著,便出了神,忽然手邊一空,她猛然有種墜落的感覺!就好像是當初她躲在一個墻根旁躲子彈,墻根突然倒塌了!她恍惚看到墻根后竟然是一個舉著槍趴著的日軍! “?。 彼蠼幸宦?,揮手打了過去,忽然就再也動不了了,她抬頭看是誰抓住了自己,竟然是秦梓徽!“梓徽?!怎么是你?!” 秦梓徽勉強的笑了笑:“我給你開門?!?/br> “嘉駿,到了。”大嫂的聲音忽然從遠處傳來,她這才回過神,她身邊的門開了,本來擱在上面的手沒了著落,才害的她撲出去成就一段幻覺,卻被給她開門的秦梓徽給制住了,奇怪的是,她以前的幻覺里從來沒有一個現(xiàn)實中的人進入,每次都要她自己回過神才能看清周圍的人,此時她竟然同時在幻覺和現(xiàn)實中被秦梓徽抓住了手,她還有些怔愣,下車的時候不小心絆了一下,被秦梓徽順勢接住,他牢牢的扶住她,眼里有著擔憂。 另一頭,大嫂焦急道:“嘉駿沒事吧?” “沒事。”秦梓徽回答道,“好像是夢里看見我了,回不了神。”說罷,他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在她耳邊輕聲道:“我很好看吧?!?/br> “……”臥槽你怎么不上天??!黎嘉駿腿一軟,狠狠的白了他一眼,“你要點臉吧!” “哦?!鼻罔骰展怨缘拇鹬?,把她拉出車扶到門口,大嫂已經(jīng)進了家門,沒一會兒,就見金禾和雪晴母女倆拉扯著走出來,破天荒的排在門口禮貌道:“小姐您回來啦?” “……”這兩位與黎家同甘共苦那么多年,主仆身份還在,可情分卻全然不同了,黎嘉駿打穿到這就沒見這兩人擺這規(guī)矩!這是用尊嚴來看八卦啊! 行,你們要看,讓你們看!黎嘉駿一扯秦梓徽,指著兩人道:“這兩位是照顧我的人,金禾,她女兒雪晴,開車的海子叔是他們家當家的。” 秦梓徽立刻彬彬有禮的朝她們點頭行禮:“二位好,有勞二位了?!?/br> 他個子高,這一站就擋了大片的光,金禾和雪晴個子都不高,這一下母女倆全在他的陰影里仰望著,干笑:“你好你好!這邊請……”金禾把他往客廳引。 兩人走進去,正對門就是正襟危坐的黎老爹,他睡衣外面罩著馬甲,桌上還放著報紙和茶,顯然正在夜間休閑,此時一臉殺氣的瞪過來,看到秦梓徽的時候,拐杖一拄,哼了一聲。 沒等黎老爹說話,后面?zhèn)鱽砟_步聲,大哥和大嫂竟然分別扶著大夫人和章姨太走了下來,大夫人還好,章姨太卻堪稱衣衫不整,她絲質(zhì)睡袍外面草草的套了一件絲質(zhì)睡袍,頭發(fā)草草的綰了個發(fā)髻,進門就繞道秦梓徽面前看著,表情那叫一個復雜,又是驚喜,又是驚訝,更多的是疑惑。 大夫人坐在黎老爹旁邊,她抬眼端詳了一會兒秦梓徽,半天沒見大家有動靜,開口:“雪晴呢,客人來了,也沒點規(guī)矩,上茶?!?/br> “哦哦!”雪晴跑出去了。 有人打破了寂靜,黎老爹似乎也回了神,粗聲道:“你……” “砰!” 秦梓徽忽然跪下了。 他居然跪下了…… 他跪下干嘛?! 黎嘉駿只覺得身邊呼的空了,等回過神來,目瞪口呆的看著跪在腳邊的秦梓徽,腦子當場當機了。 全家都給唬了一跳。 黎老爹顯然是想給個下馬威的,結(jié)果是下馬威才開了個“你”字,人家已經(jīng)跪了!跪了! “黎伯父在上,請受后生一拜!”秦梓徽朗聲道,然后果斷的拜了一拜。 ……好大個禮!黎嘉駿已經(jīng)猜不出他要干嘛了,試問誰家姑娘帶朋友回去,朋友見面砰的跪下磕頭的?反正看黎老爹表情,他活那么大肯定也沒見過,所以他也癡了。 秦梓徽拜好,又筆直的跪了,抬頭看著黎老爹,繼續(xù)朗聲道:“在下秦梓徽,中央炮兵學院學員兼教習,上尉,不日受少校軍銜,今年虛歲二五,祖籍徽州,上無老,下無小,孑然一身,家無恒產(chǎn)。”他說罷,抿起嘴,一雙眼睛定定的盯著黎老爹,頗有些掙扎。 黎老爹也瞪回去,似乎不知道說什么,也好像是在等他繼續(xù)說。 全家都在等…… 因為他媽的這些話需要跪著說嗎?!肯定有重頭戲??! 過了一會兒,黎老爹忍不住“咳”了一聲,抬手道:“好了,你先……” “在下有一事,一直瞞著黎小姐,如今……”他回頭,看了一眼黎嘉駿,那眼神竟然頗為凄楚,旁邊端茶的雪晴當場眼睛就紅了!他又回頭,哽聲道,“如今,縱使萬劫不復,也要說出來。” 黎嘉駿腦子一片空白,她此時已經(jīng)失去了思維能力,各種猜想紛至沓來,他想說什么?難道他之前都是騙她的?其實是想像她以前在牢里對他說的那樣,他是想來這兒復仇? 越想越煩,越想越郁悶,想到后來心都痛了,她惡狠狠的瞪著他的后腦勺,連氣都粗了不少,就等他一言不慎,一腳踹過去! 黎老爹立馬放下了手,雙手拄著拐杖瞇眼看著他。 “在下,在下名叫秦梓徽。”他重復了一遍,頓了頓,咬牙道,“字,觀瀾?!?/br> “……………………( ⊙ o ⊙)!”黎嘉駿 “……說完了?”黎老爹問了一句。見秦梓徽怔愣的點點頭,才放松道:“嗨……老子還當什……么?!秦觀瀾?!哪個秦觀瀾?!” “還能哪個秦觀瀾啊?!贝蠓蛉朔浅5?,冷冷的道,“天底下能迷住我們?nèi)齼旱?,能有幾個秦觀瀾!” “!??!”黎老爹嘴唇哆嗦了一會兒,猛地站起來大吼一聲,“混賬!”隨后狠狠的指向黎嘉駿,哆嗦道:“你你你你你……” 黎嘉駿目瞪口呆! 真·目瞪口呆! 她在舞廳還糾結(jié)怎么講呢!這兒秦梓徽已經(jīng)自己抖出來了!尼瑪??!一點征兆都沒啊!門外頭還調(diào)··戲她呢!門里就跪下自曝啦!他什么心理素質(zhì)啊!他在想啥??!他這是真的要上天??! “我……”黎嘉駿也結(jié)巴了,“我不……”知道他會在這說??! “伯父息怒!嘉駿她不知道!”秦梓徽膝行兩步,攔在黎老爹怒指黎嘉駿的手臂下,仰頭道,“我與她再見時已經(jīng)與往日判若兩人,她并未認出我!” “當真?!”黎老爹瞪過來。 黎嘉駿一想,長城那會兒的確是沒認出來啊,她忙不迭的點頭:“是啊,他那時候又黑又高,我根本沒認出??!”只是覺得有點眼熟,這話她到底吞了下去。 “說實話!”黎老爹擺明不信。 黎嘉駿叫屈:“爹啊,我當初腦子拍了磚醒來,連親娘都不認了,他我后來才見幾回正臉啊,怎么會認得!” “爹,剛才他自陳身份時,嘉駿的樣子不似作偽,應(yīng)該是真不知道?!贝蟾缯玖顺鰜?,他幾步踏前,扶住了老爹,勸道,“您坐下,別氣著,有話慢慢說。”說罷,他走到秦梓徽面前,冷聲道:“起來,男兒膝下有黃金?!?/br> 秦梓徽笑了笑,沒起來:“在下本以為脫了戲服穿上軍裝,出了關(guān)辭了故人,從此再無人知我過往,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只消卯足勁在這亂世打拼出一番事業(yè),人生就是另一副模樣。卻不想半道兒上,還是栽在三小姐手里?!?/br> 他笑容沉靜,滿是無奈:“在下心知,無論之前三小姐如何抬舉,之后她如何一視同仁,在她的家人心里,我永遠是那個癩□□一樣的戲子,命賤如蟻,不配高攀,既敢膽大包天登堂入室,必是不懷好意有所圖謀,故我開頭就言明,我秦梓徽孑然一身打拼至此,尸山血海里走出來,絕無半分僥幸,以前不用,以后也不用任何裙帶關(guān)系。” 大哥搖了搖頭:“你不必如此,起來說話。" “在下一直不敢與三小姐坦白身份,實在是三小姐蕙質(zhì)蘭心,她若知道我身份,一來必會擔心以后如何與家人坦白,二來難免擔心我動機不純。在下愚鈍,實在想不出兩全其美的法子,只能砸碎這膝下黃金,求一個安穩(wěn)長久了?!闭f罷,他又磕了個頭,起來轉(zhuǎn)頭仰望著黎嘉駿,可憐兮兮的表情,“嘉駿,你,不要生氣?!?/br> 黎嘉駿:“……”她從頭到尾都保持著夢游的表情,只能被動的聽著秦梓徽巴拉巴拉的說,說得章姨太和雪晴都紅了眼睛,金禾一個勁兒嘆氣。 她能說什么呢?不管以前的黎嘉駿怎么樣,她自己從一開始就不是被秦梓徽的臉給控到的,她和這個男人一起經(jīng)歷了那么多,從一開始在南天門她可以心無旁騖的獨自離開,到臺兒莊連“一起死”都毫無怨言,這個人在自己心底的分量已經(jīng)是沉甸甸的了。要說臺兒莊后他畫風突變開始“以色侍人”,她也只當一種情趣,一個加分項,并不會因此突然陷入愛河。 更遑論他此時竟然把讓她發(fā)愁了許久的身份問題全部扛在了自己身上。 她不會因為他的戲子身份再受到任何斥責,因為她也是“受害者”,而他的突然自曝,他的語言引導,皆把家人的思維引向了他想引的方向,這使得黎嘉駿全部本色出演,該驚訝的驚訝,該否認的否認,毫無作弊痕跡。 她還能說什么呢,她有必要拒絕這樣一個人嗎? 理清了思緒,黎嘉駿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挨著秦梓徽,慢慢的彎下膝蓋,歪七扭八的跪坐在地上,她雙手直直的捂著膝蓋,撅著嘴,抬眼巴巴的望著黎老爹,萬分委屈:“爹……你不要生氣嘛,我也沒想到……但已經(jīng)這樣了……再說了,不管瞞不瞞,他都沒本事欺負我啊……這么想想,也沒什么不好的嘛……” “出息!你就跟內(nèi),內(nèi)誰誰誰一樣,就死戲子身上了!翻來覆去的,就追他跑是吧!”黎老爹還是很憤怒。 “老爺!”章姨太發(fā)威了,她大哭,“您行行好吧,她好歹是您閨女啊,嘉駿不是都說了她不知道,這小子進來的時候咱們不都沒認出來嘛,咱有什么權(quán)利指責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