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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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的那一位,是上古時候誕生的神獸,如今在這里隱居一段,你們好大膽子!居然敢去惹他!” 那兩個差役驚魂未定,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對著道士道謝: “今日多謝道長的救命之恩,敢問道長是何人?” 那道士指了指旁邊那蔫頭耷腦的道士,笑道: “我是這小子的師叔,道號喚作青玄。” 兩個差役看看身邊站著的那蔫頭耷腦的道士滿面風(fēng)霜,看樣子怎么也有四十多歲,再看看眼前那自稱青玄道人的道士面白唇紅,也就二十幾歲模樣,都露出不相信的神色來。卻見那蔫頭耷腦的道士噗通一聲跪下,向著青玄道人道: “小侄學(xué)藝不精,給師叔添麻煩了。” 兩個差役這才信了,連忙向青玄見禮,又道: “我們哥倆是縣太爺派下來的,如今遇見這等事,刀也折了,回去實(shí)在沒法交差。還求兩位道爺陪我們往縣里走一趟,把今天的事情說一說,替我們哥倆做個見證,也好交代?!?/br> 青玄欣然應(yīng)允。兩個差役向著湛露一拱手: “今日打擾了小娘子,實(shí)在對不住了。我們也是公差在身,不由自主的?!?/br> 湛露連聲說對不住兩位,還給了兩個差役五兩銀子,說是不能讓他們白白折損了刀。 兩個差役謝過了湛露,就請青玄帶著師侄跟他們一起去了,留下湛露轉(zhuǎn)身回去找明夷君。 此時明夷君早就已經(jīng)變回了人形,身上披著衣服,非常悠閑地在屋里坐著??匆娬柯哆M(jìn)來,他面上露出了笑容: “那些家伙被你打發(fā)走了?” 湛露白了他一眼: “你怎么那么一副樣子躺在屋里?剛才看見的時候,可把我給嚇?biāo)懒??!?/br> 明夷君笑道: “外面吵,我就進(jìn)屋里來躲著睡覺了。用人形睡覺實(shí)在不舒服,所以我就變回原形了。我只當(dāng)他們還要好幾天才能來,誰知道那些家伙居然來得這么快。” 湛露哼了一聲,又問道: “你找的幫手就是青玄?” 明夷君點(diǎn)了點(diǎn)頭: “正是。他雖然并非人身,到底也是太白山的道士。這里的人對太白山那些牛鼻子老道倒還挺看重,他在太白山輩分不低,找他幫忙再合適不過?!?/br> 湛露點(diǎn)了點(diǎn)頭: “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你找了別的人幫忙。” 明夷君失笑: “你說我還能找誰?若是讓我昔日結(jié)交的那些散仙或是未濟(jì)、噬嗑他們來幫忙,不說可能幫不上忙,如此的大材小用,他們非跟我翻臉不可。那狐貍不僅有個道士的身份,平素又一向機(jī)靈得很,讓他來做這個,倒是很合適的?!?/br> 湛露笑道: “這事情他倒確實(shí)處理得不錯。只是如今你的真身讓那兩個衙役和那道士看了去,可怎么好?” 明夷君搖了搖頭: “不礙的。那狐貍是個有分寸的,知道此事事關(guān)重大,讓市井小民知道我的存在,無論對我對他,還是對太白山,都不是什么好事。他定會叮囑他們不得隨便亂說。不過就算是有什么風(fēng)聲傳出來,我卻也沒什么可怕的,只是你還要留在這里,未免有些麻煩,實(shí)在大不了,倒是我?guī)Я四慊匚髂先ゾ土T了?!?/br> 湛露聽見明夷君這么說,便放了心。轉(zhuǎn)身去廚房里端了飯菜過來。明夷君一看那碧綠的菜,不免皺起了眉頭: “蒲公英?你怎么想起來弄這個?” 湛露笑道: “這是之前阿箸娘子在山上采的呢!她說這是春天的新鮮野菜,現(xiàn)在吃著最好了。我只用水焯過,配上醬,應(yīng)該會好吃吧。” 明夷君笑笑: “也算是個野意兒,只不過這東西味道有些苦。” 湛露有些好奇,問道: “很難吃嗎?” 明夷君伸出筷子,夾了幾片沾了醬,放入口中: “倒也算不上難吃,這味道,頗有些趣味。” 湛露也夾了一些吃,笑道: “這不是挺好吃的嘛!” 兩人正吃著,青玄道士從縣衙回來了,他笑道: “事情都解決了,我和那縣令交待明白,只說郎君是天上神獸,能保一方平安的,那縣令聽說,連忙就想來拜見,我對他說郎君喜靜,只休要打擾便是了。那縣令連聲稱是,還要請我吃飯,我只說方外之人,不愿與官場人來往,那縣令就給了我二十兩銀子,送我出來了。 自從郎君叮囑我此事,我就一直在附近注意著。偏巧方才我出去了一會兒,回來就發(fā)覺出了事。幸虧他們找來的那小子是我的師侄,我在外面見他跑出去,就趕緊把他帶了回來,幸虧如此,才沒有給郎君惹麻煩。如今那兩個衙役和我那師侄,我都已經(jīng)好好叮囑過了,他們定然是不會亂說的?!?/br> 明夷君聞言,道了一聲: “有勞了?!?/br> 青玄道士剛要告辭,卻聽見湛露說道: “既然道長前來幫忙,又沒有在縣太爺那里吃飯,干脆和我們一起吃,豈不是好?這里飯菜都是現(xiàn)成的,只添一副碗筷就是了?!?/br> 明夷君聞言,頗為不悅,卻沒有表現(xiàn)出來。然而那青玄道士是何等的機(jī)靈,又怎么會不知趣,連忙說道: “不必不必,我還要趕著回太白山去,此次就少陪了。” 湛露見他執(zhí)意不肯留下,便將他送到門口,回來和明夷君一起把野菜和著飯一起分著吃了。湛露吃得香甜,明夷君卻沒有吃多少。湛露見狀,又下了一碗面條給他吃了才算完。 此后的兩個月,時間水一樣流過去,或許是因?yàn)檎柯秶L不到苦味,在她嘗試了許多或甜酸或咸辣的菜肴之后,她對帶苦味的食物產(chǎn)生了不少興趣。因此,她每天總要或多或少地做些帶苦味的食物。什么苦瓜、蓮子、苦苣之類,換著樣兒的做。 明夷君是不喜歡吃苦味的,可是他什么也不說,無論她做了什么飯菜,他都默默地吃了下去。 就這樣到了七月初。 ☆、第53章 笄禮 湛露的生日在七月,到了七月,她就要滿十五歲了。 湛露家里沒有太多有走動的親戚,僅有的那么幾個,湛露也并不打算給他們送信,叫他們來參加自己的笄禮。對于湛露來說,能稱得上是親人的,大概就只有阿箸娘子和明夷君了,因此在笄禮之上,也只要有阿箸娘子和明夷君,對她來說,就已經(jīng)足夠了。 笄禮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女孩子家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加了笄,她就是一個成人,不再是孩童了。富貴人家女孩兒的笄禮會裝飾得非常豪華,邀請?jiān)S多賓客,就算是最貧苦人家的女孩兒,也會有母親準(zhǔn)備一支竹笄,替她戴在頭上。 按說笄禮應(yīng)該由家里的女性長輩主持,可是湛露卻要求明夷君替她加笄,說是當(dāng)初他答應(yīng)好的。明夷君自然不會反對湛露的想法,只是笑著說了聲好。 湛露將要舉行笄禮,最忙的人卻是阿箸娘子。女孩家及笄,雖然已經(jīng)定好了沒什么客人來觀禮,可是到底還是要準(zhǔn)備幾件新衣服,更何況以后她就要穿成年女子的服飾,不能再穿原來那些小孩子的衣服了。阿箸娘子是見過大世面的,這小縣城里賣的成衣,她一件也看不上眼。 為此,她專門求了明夷君,求他打開隨身的寶庫,讓她能進(jìn)去找些好東西出來。明夷君當(dāng)然不會吝惜這些,由著阿箸娘子一通翻找,找出了一些在人間難得一見的絲綢布匹。 有了這些,阿箸娘子就可以為湛露置辦衣服了,不過阿箸娘子既然是筷子所化,對針線這方面自然不怎么在行,明夷君只得又用繡花針和剪刀變出了裁縫和繡娘幫她。 經(jīng)過半月左右的忙亂,到了湛露生日七月初七那一天,一切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就緒。酒肆里面被布置一新,關(guān)了門不再接待酒客。四個紙片剪成的侍女手里捧著湛露將要更換的新衣和此后要用到的發(fā)簪。 明夷君帶著微笑坐在廳堂里,等著看這一場重要的笄禮。他的小阿露將要梳上頭發(fā)去了,她會變成什么樣子呢? 笄禮一步步按部就班地進(jìn)行著,湛露已經(jīng)換上了成年女子的衣衫。她向著明夷君,羞澀一笑。 明夷君眼前一亮,想不到僅僅是換了一件衣服,她的模樣就有了如此大的改變。原先她穿著由母親的舊衣所改成的孩童服裝,樣子總顯得有些幼稚,那微微褪色的布料讓她看上去顯得有點(diǎn)可憐。 然而此時她換上了專門為她縫制的華美衣衫了。那衣衫的衣料極為輕巧光滑,湛露自從出生以來,就只在明夷君身上見過這樣的衣料,如今這樣的衣服要穿在她自己的身上,不免讓她生出些不安來。 不過她到底還是適應(yīng)了這華服,昂首挺胸站在這里了,這衣服剪裁極佳,穿在她身上極為合適,將她纖細(xì)的身材襯托得非常好看。 她又長高了啊……明夷君看著她,這么想著。 為湛露加笄用的玉笄早就準(zhǔn)備好了,那是明夷君親自挑選的,此時正放在一只托盤里,被侍女捧著。玉笄的樣式非常古樸,上面沒有太多的裝飾,卻是難得一見的寶物。無論什么樣的女子,只要能戴上這只玉笄,都會顯得光彩照人。 此時阿箸娘子正在替她梳頭,散開原來的頭發(fā),換成成年女子的發(fā)型。待阿箸娘子替湛露梳好了頭發(fā),捧著玉笄的侍女就走上前去。 湛露抬起頭看向明夷君,明夷君起了身,帶著笑欣然舉步,要替她插上這只玉笄。可是他剛剛走了一半,酒肆的大門突然被人從外面猛地推開了。 明夷君停住了腳步,所有人都詫異地轉(zhuǎn)頭向門口望去。 門口出現(xiàn)了一個人,哦,或許不應(yīng)該說他是人:青玄道士出現(xiàn)在門口,然而此時的他遠(yuǎn)不是平常那仙風(fēng)道骨的模樣,他的道冠歪歪斜斜地扣在腦袋上,眼睛睜大,面孔慘白。 即使是他當(dāng)初剛剛被明夷君放走,法力全失的時候,他的模樣也未曾像現(xiàn)在這樣驚恐狼狽過。 “他們……他們來了?。 ?/br> 明夷君他們并沒能來得及問他到底是誰來了,因?yàn)榍嘈朗克f的人此時已經(jīng)站在了門口。 ☆、第54章 天兵 那些追擊明夷君的天兵天將們拖了五十幾章都沒有出現(xiàn)過,偏偏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出現(xiàn)了。 一群金甲神人黃巾力士堵在門口,各自拿著刀槍劍戟、斧鉞刀叉,那模樣殺氣騰騰,實(shí)在是怕人。青玄道士報(bào)完了信就溜了,滿心里復(fù)雜得很,不知道這事情自己做得對還是不對。 一個銀盔銀甲的小將站在前頭,瞪圓了眼睛,高聲喝到: “惡獸!還不束手就擒!” 他這一聲喊,用上了十足的力氣。幾個捧著托盤的侍女當(dāng)場就齊齊變回了紙片,她們手里捧著的托盤全都落在地上,別的倒還不要緊,那支明夷君精挑細(xì)選的玉笄卻是摔斷了。 湛露倒是沒受什么影響,只是驚得瑟縮了一下,站在她身后的阿箸娘子卻頓時面如金紙,手一松,原本替湛露挽好了的頭發(fā)一下子落了下去,松散開來。 明夷君站在原地,回轉(zhuǎn)過頭看了看湛露,只見她的眼底里滿是驚恐,頭發(fā)散著,小臉雪白。那模樣更是讓人生憐。他知她心懷恐懼,便安撫了一聲: “莫怕?!?/br> 他的聲音中,似乎有著使人鎮(zhèn)定的力量。聽了他這一聲,湛露的臉漸漸恢復(fù)了血色,站在湛露身后的阿箸娘子也鎮(zhèn)定了不少,咬住嘴唇警惕地看向前方。 那銀甲小將這樣喊罷了,就舉著長刀進(jìn)了屋子,那一班金甲神人黃巾力士也都跟在他身后涌進(jìn)去,酒肆小小的廳堂里一時間擠滿了人。 雖說是擠滿了人,可是酒肆中間那一塊地方卻空蕩蕩,湛露和明夷君身旁,一個人也沒有。這些天兵手中舉著兵刃對準(zhǔn)二人,卻誰也不敢上前一步。 那銀甲小將倒是站在最前面的,他沖著湛露喝到: “那凡人還不速速離去!休要在此盤桓,耽誤我們追捕惡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