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節(jié)
“可知道是什么樣的畫兒?” 讓她像李七娘那樣是不可能了,只能問問陛下喜歡什么樣的風(fēng)格。 “聽說,是騎著一只老虎。”江鳳娘嗤笑,“她哪里敢騎老虎,她家倒是有一只琥珀眼兒的大貓!” 騎虎? 盧婉寧思忖了一會兒,等消息知道的差不多了,把江鳳娘送走,開了自己的衣箱翻找了一下,找出了幾件利落的騎裝來。 原本以為用不到的。 盧婉寧對著銅鏡,比了比身上的衣衫。她四肢修長,比其他女孩看起來要高瘦些,如果穿的利落,再打扮的素凈一點,應(yīng)該看起來也有幾分英氣吧? 她對著鏡子看著看著,似乎那鏡子里浮現(xiàn)的不是自己的臉,而是劉凌那張俊逸的臉龐,忍不住面紅耳赤,開始幻想起自己和劉凌共騎踏青的場景來…… … 汀芳殿里姑娘們少女懷春,卻有一個姑娘至今還沒有開竅,更不明白為什么從昭慶宮回來之后人人都對她態(tài)度大有不同,心中委屈極了。 這個人自然就是宮中被傳“陛下對她的騎虎圖青眼有加”的李七娘。 她今年才十四歲,在家中跟哥哥弟弟們打鬧慣了,無論是家中還是她自己,都是不愿意入宮的。 可家中再不舍得,也不敢在這時節(jié)抗旨,只能進(jìn)宮混個過場,事實上她大哥和嫂子都已經(jīng)打點好了,等天氣轉(zhuǎn)寒,她就想法子得場風(fēng)寒,移出宮去。 不僅僅是她,在沒見過劉凌之前,有好幾個姑娘都是抱著這樣的想法。 “我又沒想畫什么大貓!” 李七娘被屋子里的人夾槍帶棒說了一陣子,郁悶地跑了出來,沒形象的蹲在宮廊邊揪著地上的野草喃喃自語。 “我只不過抱只貓而已?。≌l知道他畫成那樣!” 怎么就傳成陛下對她有興趣了!要說有興趣,大概也就是覺得騎個老虎的姑娘很好笑的興趣吧! 李七娘懊惱地拉了拉野草。 “我何苦來哉去攪混水!” 屋子里氣悶,宮人女官們又管的嚴(yán),她只能偷偷溜出來,蹲了一會兒心中又有些害怕女官們也對她起了意見日子更不好過,只好摔下手中的野草,正準(zhǔn)備站起來…… 咦,天黑了? 李七娘見光線突然一暗,站起身的動作不由得滯了一滯,還未等到她反應(yīng)過來是什么事,后腦勺就是一陣劇痛。 她出身將門,也跟著父兄學(xué)過幾招,此番一遇襲,身體自然而然地有了反應(yīng),猛地往前一撲,恰巧躲開了被敲擊的第二下。 無奈她原本就蹲了許久,后腦勺挨了一下又猛然動作,等她轉(zhuǎn)過身來,眼前一片漆黑還頭暈眼花,還未看清是誰對她下的黑手,前額又挨了一下。 那襲擊她的東西已經(jīng)到了眼前,她才反應(yīng)過來,這人用的“兇器”居然是一塊大石。 “你,呃……” 還未出口,那塊大石又迎面而來。 嘭!嘭!嘭! 接二連三的擊打終于讓李七娘暈厥了過去,一動不動地臥倒在草叢里。 對李七娘動手的人似乎情緒也有巨大的波動,不停地喘著粗氣。 沒一會兒,草叢里傳來了窸窸窣窣地聲音,再過一會兒,徹底沒有了聲息。 *** 宣政殿。 今年開春之后雨水不豐,劉凌和幾位大臣都擔(dān)憂著今年會不會又大旱,散朝之后便召了戶部幾個大臣商議春耕之事,剛商議到一半,外面匆匆忙忙跑來一位內(nèi)侍,在殿外就跪下了,急著要面圣。 劉凌在議政的時候很不喜歡別人打擾,還是王寧急急忙忙出去攔下了此人,等問清發(fā)生了什么事,驚得目瞪口呆。 “你,你說什么……” 王寧驚慌失色。 “怎么會!” “宮正司那邊已經(jīng)過去了,太醫(yī)局也去了人。奴婢來的宣政殿,還有位同僚去的昭慶宮,現(xiàn)在汀芳殿一團(tuán)亂!” 那宦官壓低了聲音小聲通報。 “你且等等,我這就去向陛下通報!” 出了這種事,王寧也不敢壓下,一路小跑著到了劉凌身邊,附耳告之。 劉凌素來沉得住氣,即便聽到這般駭人聽聞的消息,依然面不改色地點了點頭,說了聲“朕知道了”,又隨口托詞昭慶宮里有事,先讓金甲衛(wèi)送了幾位戶部官員回去。 等外臣走了個干凈,劉凌才火燒火燎地站起身來,皺著眉頭詢問:“怎么回事,什么叫汀芳殿里李家姑娘出了事?汀芳殿里的選女不得擅出居處,進(jìn)出都有宮人跟著,怎么能出事!” 王寧聽到劉凌責(zé)怪,皺著臉道: “陛下哇,這些一各個都是天之驕女,身邊伺候的宮人吃人家的嘴軟拿人家的手軟,哪里能像是對待手底下的人那么嚴(yán)厲!” 劉凌哪里不知道這其中的貓膩,只是一時心急,說完了也明白過來此時多說無益,思忖了一會兒后吩咐道: “你派人去把張?zhí)埖酵》嫉钊?,宮正司那邊和內(nèi)尉那邊叫他們口風(fēng)緊點。李家那位閨秀現(xiàn)在怎么樣?” “聽說血流了太多,似是救不回來了?!?/br> 王寧也很惋惜那位唱起歌來像是黃鸝鳥一樣動聽的少女。 劉凌面色黯了黯,心中升起一股無名之火。 “居然敢在宮中行兇,對付的還是一位手無寸鐵的女子!讓朕找到了兇手,定將他嚴(yán)懲示眾!” “陛下現(xiàn)在……” 劉凌臉色鐵青,在殿中掃視了一圈,沒看到姚霽的身影,也不知道她晃去了哪里,又見薛棣和戴良滿臉好奇地看了過來,伸手對他們招了招。 “你們,跟朕去汀芳殿!” “陛下,臣去汀芳殿真不合適!” 薛棣吃了一驚,“里面住著的都是……” “一起去吧,汀芳殿出了事,朕實在沒心思考慮什么防不防的事情。戴良,你jiejie也在汀芳殿,和朕一起去也沒什么。” 他看著怔愣的兩人,若無其事地開口。 至于薛棣,既然是斷袖,那就更不必忌諱什么了。 ☆、第200章 母豬?山? 劉凌認(rèn)為姚霽不知道又溜達(dá)去哪兒了,其實并非如此。 事實上,事情發(fā)生的時候,汀芳殿正起了一場小小的鬧劇,當(dāng)時姚霽十分好奇,所以懷著對宮斗的無限好奇,以一種“古會玩”的心理活動,從頭到尾圍觀完了。 看完之后,頓時很是失望,只能感覺到這些女孩子們的幼稚。 后來李七娘氣的跑出大殿,自己尋個地方排解,姚霽當(dāng)然八卦地跟了過去,最終目睹了整個犯罪現(xiàn)場。 她恐怕是唯一知道是誰做了這件事的“證人”。 正因為她知道兇手是誰,所以姚霽整個人都迷茫了,因為在她看來,這件事實在是透露著各種古怪。 古怪到她根本無法理解為什么會這樣。 一直以來,對于劉凌的妻子,姚霽有著莫大的好奇,不在于劉凌之下。 這位代昭帝一生沒有封后,后宮由薛太妃執(zhí)掌宮務(wù)一輩子,民間甚至直接稱呼她“薛太后”,而他為什么沒有封后,各種理由也層出不窮。 有說他曾經(jīng)有過心愛的女人卻不能在一起的,從此為她后位空懸的。 這種猜測是史學(xué)家最嗤之以鼻,也是各種文學(xué)創(chuàng)作經(jīng)常拿來做題材的“原因”,甚至因為劉凌是歷史上出了名的美男子,所以更具有觀賞性和藝術(shù)性。 就姚霽自己,從小到大,就看過不下十個版本的“代昭帝和心愛的女人不可不說的故事”。 有說薛太妃是個厲害女人,知道一旦有皇后入宮,她在宮中的權(quán)利勢必會被分薄,甚至權(quán)柄全部會被皇后拿去,所以屢次出手,讓劉凌無后的。 這種陰謀論在一部分史學(xué)家中很是得到肯定,因為薛太妃作為宮斗中存活下來的女人,手腕、才干和智謀都絕非一般女人能比。 理由也很簡單:薛太妃畢竟不是皇帝的親祖母,她想要在宮中活的尊貴,就必須緊緊靠住皇帝這棵大樹,至少在她活著的時候,后宮里的女人都不能越過她去。 如果皇帝足夠尊重這位“太妃”,為了照顧她的情緒,不愿意封后來讓她添堵也是可能的。 但很多史學(xué)家也對這種理由嗤之以鼻,因為皇后的存在關(guān)系到國祚,甚至是減少皇儲爭奪最終國家內(nèi)耗的關(guān)鍵,如果說是曾有過皇后,結(jié)果皇后薨了,為了后宮平衡暫不立后也能理解,可這劉凌是從來沒有封過后! 至于皇帝不舉、劉凌有斷袖等等其他野史和偏門猜想也是眾說紛紜,還有人認(rèn)為劉凌小時候受到袁貴妃和皇后的迫害,對于女人有一種天生的恐懼感,無法接受女人的靠近,屬于心理性疾病等等。 姚霽在沒進(jìn)入這個世界之前,是比較傾向于第二種說法的,這也是她為什么在能夠單獨活動的日子里留在冷宮里研究這些太妃的原因。 可隨著她關(guān)注她們的一舉一動,了解她們的人品性格之后,卻又開始遲疑了。 這幾位太妃,無疑都是很可愛的人,也是很可敬的,而且因為一生不得自由,所有人心中的夢想都是能夠離開這座皇宮,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無論是竇太嬪也好、方太嬪也好,甚至于王姬和張?zhí)?,都并不喜歡皇宮,而作為留下來執(zhí)掌紛雜宮務(wù)的薛太妃,在其他太妃看來,是抱著一種“犧牲”的心理、因為放不下皇帝而留在宮中。 人會在別人的面前作假,卻不會在人后一直保持著虛偽的態(tài)度,沒有人能夠看到姚霽,所以姚霽可以十分肯定,薛太妃幾人獨處時那種對自由的憧憬和向往,絕非做戲,而是發(fā)自內(nèi)心。 姚霽隱隱覺得原因恐怕并非出在太妃們身上,說不得真是因為劉凌心理上對女人有什么抵觸情緒。 她留在古代的這么長時間,沒見過他對女人表現(xiàn)出任何興趣或好奇,宣政殿和紫宸殿中挑選的美貌宮人何止上百,也沒見他有特別留意過哪個女人。 在他眼里,似乎沒有男人、女人的區(qū)別,只有可用和不可用的區(qū)別。 這已經(jīng)不是“不近女色”能形容,更像是視“女色”為無物。 況且,姚霽和劉凌接觸下來,發(fā)現(xiàn)他恐怕是從小被教育的太好了,以至于有一些道德潔癖,而他從小就有的一種強(qiáng)烈的自律性,讓他很多時候做不出任性的事情。 這少年太努力了,他天然地對這個江山抱有一種“背負(fù)”的精神,很多時候姚霽甚至覺得,如果為了江山的長治久安,就算牽一頭母豬給劉凌告訴他必須要愛“她”,他都會犧牲掉自己的情感去選擇遷就母豬。 百姓有這樣的皇帝是很幸福的,可作為戀人,這樣的對象肯定并不能給人帶來多少幸福感。 姚霽開始對他沒有封后的原因越來越好奇,也就越來越接近劉凌、接近汀芳殿,用各種研究的目光去審視其中的女人們,思考著她們?yōu)槭裁床痪邆洹俺珊蟆钡臐撡|(zhì)。 可所有被她質(zhì)疑的結(jié)論,因為她目睹了一切,又漸漸偏移到人們推論的那個方向上去,讓姚霽更加迷惑。 她為什么要這么做? 她難道真是這樣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