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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寡人無疾在線閱讀 - 第309節(jié)

第309節(jié)

    一路上,人人都紛紛談?wù)撝鴦倓偺旃肥橙罩拢┲泻头窜姷木謩葑龀龈鞣N猜測,自古天道和人道息息相關(guān),也不怪這些百姓想的太多,只是一些細(xì)碎語言傳來,就足以讓許多人緊皺眉頭。

    等到了秦/王/府,田珞早在門口相迎,蕭逸在劉祁的指引下正準(zhǔn)備入府,一見長身玉立迎在門口的田珞,不由得怔了怔,多看了田珞幾眼。

    蕭逸就皮相而言,絕對是第一流的人物,否則年輕時(shí)也不會引起那么多愛恨情仇,如今年紀(jì)大了,俊朗之氣不減反增,更多添了一股成熟男人的魅力,田珞畢竟是女人,被蕭逸仔細(xì)打量,忍不住紅霞漸漸爬了滿臉,目光立刻從蕭逸臉上移開。

    在外人看來,這無非就是一個(gè)面淺的年輕人被一位穩(wěn)重的宿將看的有些靦腆罷了,可不知為何劉祁心中一陣膈應(yīng),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用身子擋在蕭逸和田珞之間,笑著說道:“怎么?蕭將軍覺得本文府中的長史面善?”

    蕭逸又看了看劉祁,目光中升起一抹了然,對著劉祁的笑意也越發(fā)有了些深意:“不不不,并不是面善,只是秦王身邊這位長史‘玉樹臨風(fēng)’,‘儀表不凡’,忍不住多看了幾眼?!?/br>
    劉祁皮笑rou不笑:“哦?這倒讓本王有些吃味了,本王還一直以為自己才是秦州第一美男子呢?!?/br>
    田珞聽到這不要臉的話,撇過頭去暗暗翻了個(gè)白眼,旁邊官員們見氣氛不對,干笑的干笑,說兩人風(fēng)趣的風(fēng)趣,總算是把這小小的風(fēng)波揭了過去。

    等蕭逸順利地踏入秦/王/府,這一群隨從官員欣喜的眼淚都快流下來了。

    然而這些人還沒有松口氣,突然又橫生波折,還未走進(jìn)宴飲廳,眾人就聽到一把蒼老的聲音帶著極為欣喜的語氣響了起來。

    “來者可是蕭家二郎?”

    蕭逸身子一震,朝著響聲的方向扭過頭去。

    只見一位老者領(lǐng)著一個(gè)少年,站在不遠(yuǎn)處的一棵大樹之下,顯然是得到消息后已經(jīng)在那兒等候多時(shí),只為了和這群前來赴宴的人馬“偶遇”而已。

    沒人知道這老者是誰,但見劉祁并沒有什么懊惱或生氣的表情,也就不好呵斥他的失禮,倒有些好奇地來回打量。

    “天狗食日,國家到了危難之時(shí),老夫就知道一定會有名臣良將相繼出世,扶危救困,卻沒想到是你領(lǐng)了黑甲衛(wèi)。”

    趙興滿臉欣喜地走了出來,想要與他相認(rèn)。

    昔年趙家、薛家、蕭家等世代功勛之家,原本就是世交,趙清儀當(dāng)年也曾在家中見過這位二郎,所以才在宮中對他頗有照顧,如今物是人非,往事不堪回首,這些未亡人見了故交,自然是難掩心中的激動(dòng)。

    蕭逸也是一般,然而他如今領(lǐng)著的卻不是那位“蕭二將軍”的身份,所以也只能強(qiáng)按下心中的激動(dòng),淡淡地向趙興拱了拱手:“這位老伯大概是認(rèn)錯(cuò)人了,家父是蕭無忌,在下只是恰巧和二郎長得相像而已?!?/br>
    “怎,怎么會有人如此相像……”

    趙興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道:“明明……”

    他怔了怔,似是想到了什么,只能嘆了口氣,對著蕭逸拱了拱手:“是老夫認(rèn)錯(cuò)了,老夫年紀(jì)大了頭腦也糊涂了,那故人早已逝去許多年,又怎會還活在世上……”

    蕭逸見趙興面露失望,心中有些不忍,笑著道:“在下看老伯身子還硬朗,腦子糊涂怕是未必,只是心中記掛故人,所以看誰都像罷了。望老伯好好養(yǎng)好身子,雖故人已逝,但兒孫滿堂,舊友往來,豈不快哉?”

    趙興一聽此言,忍不住看向身邊滿臉迷糊的趙丹,也跟著哈哈大笑:“將軍的話甚是有道理,老夫記下啦?!?/br>
    “秦王殿下,這位是……”

    一位官員心中狐疑,好奇地看了趙興一眼。

    “這是本王的一位長輩?!眲⑵钐嫠麍A場,“大約是有什么事來找本王吧?!?/br>
    趙興其實(shí)是聽到蕭家來人了的消息,專門帶著趙丹在這里“等故人”的,這么做其實(shí)很是失禮,畢竟他們也是“客人”,心中早就做好了被埋怨的準(zhǔn)備,可他沒想到劉祁這么寬厚,不但沒有露出不悅,還替他掩飾,表情更是感激。

    “老朽承蒙王爺款待,只是離家已經(jīng)太久了,歸心似箭,所以特來向王爺告辭?!?/br>
    趙興拍了拍身邊的趙丹。

    “等老朽這孫兒成了材,老朽再將他送回王爺身邊鞍前馬后?!?/br>
    秦州官員大部分人都認(rèn)識這位猴兒一樣精明的趙采買,一聽這“長輩”原來是這么來的,一個(gè)個(gè)也就對趙興不太在意了,由著他向劉祁告辭,領(lǐng)著趙丹向著府外而去。

    只有蕭逸在臨入飲宴廳時(shí)回頭看了一眼幾人的背影,眼眶通紅,似是有滿腔心事,如今卻唯有一聲嘆息。

    這一頓雖無推杯換盞,倒也談得上是賓主盡歡,宴飲到最熱烈之時(shí),劉祁舉起茶杯,似是無意一般向著蕭逸開口詢問。

    “聽聞蕭將軍在未入京投效朝廷之前,是在隴西地方經(jīng)營?”

    蕭逸沒想到劉祁會問起這個(gè),忍不住愣了下。

    “是,說來慚愧,家父從小浪蕩,當(dāng)年遁入江湖,黑甲衛(wèi)也都隱匿于江湖之中,做些經(jīng)商護(hù)衛(wèi)之類的事情?!?/br>
    “原來一直在江湖之中?!?/br>
    劉祁挑了挑眉,放下杯子,笑了一聲。

    “本王聽說江湖上的人,不懼官府,無法無紀(jì),視殺人為家常便飯,不知道蕭將軍久在江湖,可曾見過這樣的江湖人士?”

    這話極為刺耳,一時(shí)間,宴飲中的官員頓時(shí)懵逼,露出或不安或茫然地表情向著劉祁看去,不明白他為什么要對這位朝中當(dāng)紅的將軍如此針尖對麥芒。

    “蕭將軍,江湖上的人濫殺無辜,是否同樣要以命償命?”

    ☆、第182章 誤會?心結(jié)?

    關(guān)于江湖人士的討論沒有維持多久,因?yàn)樘镧罂辞闆r不對,安排舞劍的伎樂班子進(jìn)來助興了。

    若論皇帝駕崩最悲傷的是誰,必定是各地青樓楚館里的女子和各地的伎樂班子。國孝期間,民間的婚嫁和宴飲歡樂都被禁止,許多達(dá)官貴人養(yǎng)著的樂人和舞者都紛紛被解散或是充做普通奴役,民間的伎人更是如此。

    當(dāng)初劉祁在假秦王那里做質(zhì)時(shí),假秦王能夠那么容易的就買下鉛華和其他幾個(gè)花魁,就是因?yàn)槟菚r(shí)候除了這些逆賊,也沒有人敢光明正大的出入青樓。

    等國孝過去,原本還像是花一樣?jì)赡鄣幕▏拙鸵兂衫瞎媚锪耍艹弥€算當(dāng)紅的時(shí)候轉(zhuǎn)手,便宜賣了也不虧。

    在劉祁這里也不例外,更別說駕崩的還是他的親生父親,他自然沒有什么心思收什么美女舞姬,鉛華要不是少司命出身,他身邊都不會留女人。事實(shí)上,若不是皇帝對劉祁表現(xiàn)出信任之情,就憑他出入帶著個(gè)女人這件事,官員們就可以一本把他參的從此無法翻身。

    黑甲衛(wèi)入城,田珞擔(dān)心冷場,沒有去請什么歌姬舞姬,而是請了在關(guān)中地方非常有名的一個(gè)武生班子,因?yàn)閲?,他們都已?jīng)紛紛改成舞劍或是說書之類的營生,不過因?yàn)楣Φ缀芎?,即使不是打打鬧鬧的戲碼,也還受歡迎。

    言官對于這些倒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所以田珞才敢請了一支舞劍的班子來。

    黑甲衛(wèi)的人原本看到一群身材魁梧的漢子提著劍拿著盾上來了,注意力也從劉祁咄咄逼人的口氣中轉(zhuǎn)移了出來,開始期待著接下來的表演,結(jié)果這些擊劍手架勢好看,可劍盾一交,所有人都紛紛扭過頭去自顧自干什么去了。

    大部分持劍者都腳步虛浮,握劍用力,持盾的姿勢也很僵硬,一看就不是練家子,大概是舞者轉(zhuǎn)行。

    自然也就沒什么期待。

    然而精心編排的“破陣樂”還是很受男士們,尤其是文官的歡迎,叫好聲不絕。尤其那為首領(lǐng)舞的劍士,身形并不是很魁梧,可動(dòng)作流暢有節(jié)奏感,劍光吞吐,頗有氣勢。

    劉祁卻是例外,他并不擅武,兄弟三人之中,他的射術(shù)不錯(cuò),騎術(shù)尚可,近身rou搏的本事也就僅限于自保,對于這種本事也就僅限于看個(gè)熱鬧,反倒由于心中對蕭逸有所癥結(jié),對

    劍盾交擊之聲已經(jīng)到了最急促的時(shí)候,只見領(lǐng)舞者伸手拋盾,猛擲于天,所有觀者都屏住呼吸,仰首看著那面盾牌滴溜溜地飛上天空,想象著它該以何種方式,何種精彩的樣子墜落下來……

    “咦?”

    蕭逸端著杯子的手突然一滯,右手迅速地抽出佩劍,一下子站了起來。

    與此同時(shí),拋盾上天的劍士將右手的劍正握變反握,朝著劉祁的方向就飛擲了過去,又疾又猛,快似流星,所有人都沒反應(yīng)過來。

    除了蕭逸。

    倉嗡嗡……

    拔劍的龍吟之聲繞梁不絕,劉祁沒注意到刺客擲來的佩劍,他光顧著看蕭逸去了,所以在他的眼里,看到的不是刺客飛劍,而是面如冠玉的中年將軍突然一下子殺氣沖天,拔出佩劍就氣勢洶洶地向他方向上前一步。

    劍是好劍,蕭家家傳的“龍吟”,蕭無名闖蕩江湖時(shí)蕭元帥擔(dān)心弟弟在外吃虧借給他用的,如今也算是物歸原主,寶劍出鞘,劍氣沖霄,劉祁被劍氣和殺氣同時(shí)攝住,頓時(shí)膽喪心急,心中只想著一句話。

    他終于動(dòng)手了!

    他終于還是動(dòng)手了!

    “小心!”

    裝作侍女蒙著面巾在身后坐著的鉛華臉色大變,伸手拿起身邊的茶盤就擋在劉祁面前,同時(shí)間,蕭逸的劍鞘也已經(jīng)飛出手,人卻疾風(fēng)趕月一般奔入了舞劍者的人群之中,抬劍向著已經(jīng)伸手接了盾的刺客手臂削去。

    鉛華的茶盤沒有擋住任何東西,因?yàn)椤褒堃鳌钡膭η屎蟀l(fā)先至,撞歪了那柄飛劍,將它撞得釘在了柱子上,入木三分,顯然劍鞘和飛劍的力度都極大,已經(jīng)到了駭人的地步。

    黑甲衛(wèi)的將領(lǐng)突然拔劍去了宴廳中央砍殺舞者,而舞者又突然變成了飛劍傷人的刺客,這其中的變化讓人目不暇接,剎那間,只看到劍盾飛舞,你來我去,兩人“鐺鐺鐺鐺”已經(jīng)過了好幾招。

    “看你的路數(shù),應(yīng)當(dāng)也是江湖中有名的高手,奈何為賊!”

    蕭逸驚訝于此人將一身功夫藏得如此完美,再看他年紀(jì)輕輕,相貌英俊,身材健碩,稱得上一表人才,居然做出刺客這種陰私之事,頓時(shí)心中起了愛才惋惜之情,殺氣也收斂了幾分。

    “我呸!”

    刺客和蕭逸交上手就被劍上傳來的雄渾內(nèi)力驚到,知道自己今日再無可逃之機(jī),也不求饒了,一口唾沫就飛了出去。

    蕭逸偏頭避過唾沫,斜劍一挑,刺中他的手腕,那人“啊”的一聲,手中圓盾落地,只剩一雙rou掌對敵,很快就滿身血跡。

    這時(shí)候劉祁聽到廳中人人驚慌失措大呼小叫,哪里還坐得住,仗著鉛華在身邊應(yīng)該無礙,將那茶盤一把推開,伸出頭去就叫了起來:

    “抓刺客!抓刺客!把蕭賊給我抓起來!”

    “蕭賊?”

    蕭逸哭笑不得。

    他手中劍花連抖,早有黑甲衛(wèi)上前接應(yīng),連踢帶踹,頓時(shí)將一個(gè)好好的宴飲之廳弄的猶如沙場,這些舞劍的伎人未必都會武,哪里是這些手毒的黑甲衛(wèi)敵手,霎時(shí)間,到處一片鬼哭狼嚎之聲。

    劉祁對蕭逸誤會頗深,一心一意以為剛剛蕭逸是想要行刺,可見著他帶著黑甲衛(wèi)的人馬將舞劍的伎人砍了個(gè)人仰馬翻,又有當(dāng)先領(lǐng)舞的那青年被蕭逸用劍抵著咽喉跪倒在地,心中也疑惑起來。

    這看起來,不太像是要行刺他?。?!

    “殿下,蕭將軍救了你一命,若不是他反應(yīng)迅速,以我的功夫,不見得能攔得住這飛劍?!?/br>
    鉛華心有余悸地看著只剩劍柄部分留在柱外的飛劍。

    “這人是專門學(xué)飛劍傷人的大家?!?/br>
    “什么飛劍傷人?”

    劉祁目力有限,特地轉(zhuǎn)過去看了一眼,倒吸一口涼氣。

    在飛劍不遠(yuǎn)處的地上,躺著一柄劍鞘,渾黑顏色,樸實(shí)無華,可莫名就讓人覺得心血沸騰,劉祁不由自主地從地上撿起劍鞘,雙手捧在手里,這時(shí)候刷白了臉的田珞已經(jīng)走了上前,仔仔細(xì)細(xì)將剛才發(fā)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她是女子,有這么多身材健碩赤著上身的男子上來舞劍,自然有些不好意思,并沒有專心看劍舞,也幸虧這樣,她將所有的始末都看了進(jìn)去。

    聽到蕭逸剛才做了什么,劉祁意外地抬眼向他看去。

    這位看起來就像是一員儒將的將軍性格卻似乎并不斯文,幾近粗魯?shù)膶⑹稚钊肓四莻€(gè)刺客的嘴里,完全不顧他會不會咬破他的拳頭,一只手抓住他的下巴,直接將這人的下巴卸了下來。

    “別讓他咬舌自盡或服毒?!?/br>
    蕭逸卸完他的下巴,將兩排牙印的手掌抽了出來,皺著眉頭地從懷里掏出一張帕子,抹去手上的唾液和血痕,那表情倒不像是吃痛,更多的是惡心。

    男性魅力這種東西有時(shí)候不僅僅是吸引女人,對于正在建立起自己人生觀和價(jià)值觀的少年來說也同樣適用,所以蕭逸動(dòng)若雷霆手段俐落的氣勢也同樣震撼到了劉祁,雙手捧著劍鞘站在蕭逸面前愣愣地出神。

    蕭逸一抬頭,看見劉祁傻乎乎地站在那里,突然就想到了從小照顧的劉祁,不知為何心中一暖,對著劉祁溫柔一笑。

    “有勞秦王殿下了?!?/br>
    他抬手從劉祁手中取過自己的劍鞘,還劍入鞘,耐心地說道:“這種有名的伎班不可能隨便從外面弄什么人進(jìn)來,他們一定是早就潛藏了很久的厲害刺客,靠伎班隱藏身份,還請秦王殿下立刻派人去搜捕伎班的師父和其他管事的,必能抓出一大串來?!?/br>
    說罷,低頭看了一眼腳邊滿面怒色的刺客。

    “這個(gè)刺客,在下就交給秦王殿下了,小心他自盡?!?/br>
    劉祁腦子里一團(tuán)漿糊,心中不斷地在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