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節(jié)
更別說,鼻端還能隱約聞到一股熟悉的sao氣…… 別說他不明白那是什么,男人嘛,三急隨意是正常的,想他的軍營角落里經(jīng)常有…… 咳咳,走神了。 毛小虎打起精神,見雷尚書上前迎接,連忙納頭便拜。 “末將謝過兵部諸位上官舉薦之恩!諸位對毛某有伯樂之情,再造之恩,末將日后必會報答!” 雷尚書臂力極強,心中也抱著試一試這個漢子的想法,伸手強硬地把他往上拽了起來:“提攜舉薦之恩不敢當(dāng),我等本來就是兵部主官,選拔英才是吾等的職責(zé)……咦?” 他又用了幾分力,卻發(fā)現(xiàn)提不起這個漢子,臉上立刻露出了詫異之色。 毛小虎卻不管不顧,對著雷尚書和其他主官拜了三拜,這才直起身子,滿臉感激之色。 等他站直了身子,眼睛的余光一掃,才發(fā)現(xiàn)屋子里還立著一個少年,穿著月白滾金邊的皇子常服服色,頓時驚得腳下一軟,又拜了下去。 “不知有為殿下在此,請恕末將無禮!” 劉凌本想不出聲,多觀察幾下,如今被這武將一驚一乍倒是逗笑了,也學(xué)著雷尚書走了上去,虛虛扶起他。 雷尚書有意試探,他想要向主官表明自己的能力,當(dāng)然是使出渾身的本事,可這位皇子攙扶他卻是不敢使蠻勁的,一托就起,看的身邊原本擔(dān)心不已的雷尚書松了口氣,繼而更加放心。 有本事,有眼力勁兒,還有城府,是個能做大事的。 想到這里,雷尚書笑著開口:“你還真要多拜一拜三殿下,我們會發(fā)現(xiàn)你這么個人才,還是因為殿下從往年的軍冊之中將你挑出來的?!?/br> 他知道毛小虎進(jìn)了宮肯定和皇帝就軍中的陋習(xí)惡跡深談過,也不避諱這些問題,將劉凌如何發(fā)現(xiàn)賬目不對,虧空太過,兵部主官如何審計,查出十四座軍鎮(zhèn)抱過損耗,又如何從中挑出最合適的毛小虎來,說了個明白,也是有意為這位三殿下施恩。 兵部左侍郎也是個識趣的,從案上遞上來劉凌那日計算出的贛州軍營歷年經(jīng)營的情況,直看的毛小虎眼睛眨都不眨,背后卻是濕冷一片。 如果他在這些年里賬目有所不對,又或者動了兵庫的主意,如今就不是站在這里等候重用,而是名字被送到御案上,洗干凈脖子等著抄家滅族了。 想到這里,毛小虎干脆直接對著劉凌跪了下來,重重行了個大禮。 “將軍不必這樣,也是將軍經(jīng)營有方,cao練得當(dāng),才有今日的機緣。如果你是個中飽私囊的蛀蟲,如今也就在那一堆名單之中了。” 劉凌笑著又去扶他。 “只是我好奇的很,看將軍也不像是荒唐之人,為什么會有貪杯好色之名,還屢屢不得升遷?” 說到這個,毛小虎不由得露出苦笑,撓了撓臉,說出了原委。 原來他從小頑劣,結(jié)交了不少狐朋狗友、游俠無賴,后來蒙蔭入軍,往日的朋友紛紛找上門來,他這人對朋友極為仗義,只要身家清白沒有前科的,就一起收入了軍中。 于是乎,朋友又帶朋友,軍營里的人也越來越多。 剛開始的時候,貪杯是真的,因為朋友相聚,總是多喝幾杯,后來因為這件事屢屢出差錯,他便不敢喝了??墒撬l(fā)現(xiàn)一旦他離任晉升,只能帶走三百的親兵,可他帳下的至交好友何止三百?一旦他走了,這些人前途未定,恐怕日子過得也和其他被克扣糧餉的兵卒差不多,他也就索性斷了自己的念想,就在贛州一地慢慢熬著,每到要升遷的時候,就弄出點劣跡來,斷了自己的前途。 至于好色更是冤枉。 他在家鄉(xiāng)原本有一婚約,是父母生前定下的,只是他命苦,母死守孝三年之后接著父親又去了,又守孝了三年,那女子從十四歲熬到十七,眼看著又要再熬三年,女方怕耽誤了女兒的年紀(jì),加之他那時守孝,剛剛混到手的差事因為守孝就被丟在那里,前途未卜年紀(jì)又大,婚事就被退了。 他被人退了婚事,原本也就淡忘了,可他那未婚妻死活不愿再嫁,在家中尋死覓活要履行婚約,自古婚姻之事是媒妁之言,這件事傳了出去,女子家不仗義就人盡皆知,受不住輿論壓力之后,這女方家就舉家搬到了別處。 他的未婚妻僵了兩年,終于還是被家人訂下了婚約,那時候她已經(jīng)是十九歲的老姑娘了,定不了什么好的親事,將她許給了鄰縣一名三十歲還沒有娶妻的告老官員之子為妻。 雖然對方年紀(jì)大了點,家里也只有父親曾經(jīng)為官,自己是個白身,但畢竟是官宦人家,說出去也算不丟人。 這件事本該就這么完了,但毛小虎朋友多,不少對這位有緣無分的“嫂子”關(guān)心著,知道這女人要嫁了,就給毛小虎報訊。他的朋友中有些人也常出入勾欄,探到了一個消息,便是他那黃了的未婚妻所許的男子之所以到了三十一直沒有娶妻,是他日子過得極為糜/爛/,曾在在勾欄里得了臟病,一直都沒有根除,所以沒有女兒愿意嫁過去,連買妾都活不了多久。 毛小虎想著曾經(jīng)有過一場婚約,且那未婚妻也是個有情有義的女子,便上門去告知這男人的惡跡,結(jié)果女方家也不知是不信還是就是恨他,竟說他是胡言亂語,把他打了出來。 他那時年輕氣盛,便帶著一群游俠朋友齊齊去了那男人的家里,將他扒光了倒吊在女方家的門前,露出得了病的身子。這人家出了這么大丑,又不敢惹這一群亡命之徒,只好把婚約退了。 又過了大半年,毛小虎出了孝,回去回復(fù)了官職,便規(guī)矩的帶著彩禮、請了媒人去向曾經(jīng)的未婚妻重新提親,希望能重續(xù)婚約,結(jié)果女方家情愿把女兒送到尼姑庵里絞了頭發(fā)做姑子也不愿意許給他。 他得知消息后,暴躁脾氣一發(fā)作,又大鬧了尼姑庵一場,把差點給剃度了的未婚妻搶了出來,接到了贛州,找了幾個媒人,又在昔日朋友的見證下,就這么和人家姑娘成了親。 就因為這樣,女方一紙狀書送到了官府,告他強搶民女、無媒茍合,而曾經(jīng)出了大丑的那浪蕩子如今就算再往隔壁幾個鄉(xiāng)找都找不到媳婦兒,也有怨恨,也跟著一紙狀書,把他綁票、毆打、威脅等惡狀告了一遍。 毛小虎身上帶著軍籍,當(dāng)?shù)毓俑桓疑米詻Q斷,就把狀子遞到了都尉府和軍中,后來毛小虎因為這件事差點掉了一層皮,又很是艱難了幾年,才漸漸又靠著自己的能力和昔日朋友的幫助慢慢爬了回去。 如今毛小虎和那位姑娘已經(jīng)有了三子一女,十分恩愛,只是因為當(dāng)年并沒有通過父母之命,這“無媒茍合”、“私奔”的名頭一輩子都背在毛夫人的身上,毛小虎也確實強搶了民女,這件事就這么越傳越是不堪了。 毛小虎說出這段往事,只聽得一屋子男人眼睛大亮,連連呼好。 劉凌是個少年,對這些鄉(xiāng)野間的事情接觸甚少,聽到他扒了人家衣服倒吊在女方門前等等時更是眉頭直皺,但不得不說這種事讓人十分痛快,心里雖然知道是不對的、有違律法的,但還是聽得津津有味。 兵部這些漢子更是如此。時人從軍的,除了將門之家,大多就是從小頑劣,好勇斗狠,留在鄉(xiāng)間也是禍害,不如送到軍中打拼的。他們大多年輕時都有一言不合呼嘯眾友打架斗毆之時,就連雷尚書這樣看起來穩(wěn)重之人都有過年少輕狂之時,聽到毛小虎說起這件事情,自然是拍案擊節(jié)。 換了禮部,估計就要罵寡廉鮮恥了。 因為這段往事,毛小虎在眾人的眼中印象又好了幾分,兵部諸人也對他不拘一格的行事風(fēng)格有了深刻的印象,兩方寒暄了一會兒,毛小虎突然面容一整,嚴(yán)肅地向著兵部尚書和劉凌拱了拱手。 “雷尚書,殿下,能不能請二位借一步說話?” ☆、第112章 窮逼?富婆? 毛小虎的為人,三言兩語之間也就明白了,加之他是即將出京的征夷將軍,蘇武義的副將,自不會無緣無故要和他們私談,兩人自是允了。 雷震和劉凌隨著毛小虎到了兵部一處四周空曠無人、絕無遮擋之處,只見他環(huán)顧四周后,對二人行了行禮,低聲說道: “末將接下來說的這件事,對陛下也已經(jīng)說過,思來想去,兵部也應(yīng)該有所準(zhǔn)備,以免時候慌忙……” 他不動聲色的賣了個好,繼續(xù)說道:“大約是四五年起吧,各地的軍中都有商人來收購兵甲武備,這些人常常都以購買公田收成、或是放貸的商人身份出現(xiàn),席間推杯換盞之后,便透露出要買兵甲武備的意思,價格超過世面兩倍,還可以不顯眼的田產(chǎn)、珠寶等財物置換……” “末將不是個不愛財?shù)?,也曾和這些商人打過交道,只是末將愛財之外,更加愛命,起先末將還以為他們只是一群投機之人,可末將去有舊交的將領(lǐng)那里打探之后,發(fā)現(xiàn)這件事絕不是偶然?!?/br> 毛小虎背后所表達(dá)的意思,讓雷尚書和劉凌齊齊一驚。 “說來慚愧,末將去打探消息,原本是想知道這些商人給其他人的價值幾何,可打探完之后,末將真是怕了!好處太大,大的讓人心里不踏實!” 毛小虎搖頭晃腦道:“但凡倒賣兵庫中的兵器,多是以損耗嚴(yán)重為名義,即使搗騰出來,如何銷出去也是個頭疼的難題,可現(xiàn)在有商人送上門來銷贓,又可以用販?zhǔn)奂Z食的名義運送出去,大部分人都難以經(jīng)受的住這種誘惑。加上這些商人又財帛驚人,一回兩回,食髓知味,又有把柄在別人手里,越發(fā)收不住手?!?/br> “末將拒絕了這些人的好意,卻攔不住這些人年年上門,直到去年起,那些商人不上門了,末將卻幾次遇刺……” 他拉開自己的衣襟,露出胸口一道尺長的刀痕。 “若不是有親兵相護(hù),末將差一點就橫死街頭!” “想來末將是攔了別人的路,他們收買不了末將,干脆想在這個位子上換個好收買的人……” 他慢慢地整理好自己的衣服。 “雷尚書,殿下,這些商人絕不是什么普通的黑市商人,恐怕是一群真正的亡命之徒。他們有錢有門路,還有死士,末將甚至懷疑軍中已經(jīng)有人和他們狼狽為jian,一旦陛下發(fā)現(xiàn)了軍中這些貓膩,就要立時發(fā)難。無奈末將人微言輕,名聲又差,想要上折,一沒有門路,二又怕打草驚蛇,實在是為難的很。若不是兩位對末將有提攜之恩,末將恐怕也沒有什么門路把這件事說出來?!?/br> “將軍是位義士?!?/br> 劉凌施了一禮。 “我為天下的百姓謝過將軍。” “不敢當(dāng),我毛家是出自蕭門,一門不是良將,便是烈士。如今蕭家雖然已經(jīng)沒有人了,但真要做了禍國殃民之事,末將也無顏去見地下的列祖列宗和蕭老將軍。” 毛小虎難得地嘆了口氣,不過是六尺的身軀,在這一刻看起來竟無比高大。 “雷尚書深受陛下信任,殿下也是年少聰慧,末將不過是一介莽夫,對于此事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唯有盡心報國罷了。”毛小虎頓了頓,“只是山高水長,末將久在南方,又知道一些□□,對此去的境況實在有些擔(dān)憂。如若末將此去有個萬一……” 他眼眶通紅。 “末將無用,為將這么多年,上不能報效國家,下不能養(yǎng)家糊口,得了一些銀子也都每每和朋友及士卒們分了,當(dāng)時覺得快意,但如今想來,竟沒給家中留些什么?!?/br> 這漢子說到?jīng)]錢,臉上升起一絲慚色。 聽到毛小虎的話,雷尚書眼睛微微泛紅,臉上浮現(xiàn)出追思之情,顯然這一幕曾經(jīng)也見過,一時引起了舊情。 劉凌更是年少情切之時,哪里見得了這個,一時間鼻子酸的不行。 “內(nèi)子性子倔強,萬一末將有個萬一,是斷不會改嫁的,也不會接受末將那些朋友的接濟(jì),想來日后過的恐怕很是艱難。若是,若是……” 當(dāng)兵打仗的,都不愿意說那個字,免得不吉利,沒有的事也被說成了,竟半天說不出全話來。 “若是……還望尚書和殿下看在末將為國……為國……”他聲音有些哽咽,一張臉已經(jīng)紅到了耳根。 “……為末將多求些撫恤,好照料家人?!?/br> 他深深一拜! 雷尚書聽了毛小虎的話,感慨不已,就差沒拍胸脯保證了,只是擔(dān)心這么保證一番觸了霉頭,所以沒有言語,但紅通通的眼睛卻是出賣了他。 劉凌更是滿臉感動,跟著回拜。 “將軍的囑托,我必銘記于心!” 怎么能讓這樣的義士又流血又流淚! 真不愧是蕭門忠烈之后! 有了毛小虎猶如遺囑一般的委托,雷尚書和劉凌送毛小虎出門時甚至多了幾分“風(fēng)蕭蕭”之感,兵部諸人看到尚書和皇子這幅眼眶通紅,神色激昂的樣子,都吃了一驚,不明白這位毛將軍做了什么,讓這兩人變成了這樣。 兩人送了毛小虎出了兵部,看到他像是對前途一片不安的樣子,劉凌突然福至心靈,不由地脫口而出: “難道傳聞里將軍那幾箱子的東西,確實緊要至極?” 此言一出口,劉凌連忙捂住口,左右環(huán)顧,還好除了雷尚書也沒有什么旁人,唯有毛小虎瞪大了雙眼,滿臉震驚之色。 劉凌見到毛小虎的神色,心中更加確定,有些吶吶不能言。 雷尚書卻像是出了神,喃喃道:“難道真是神機/弩?老夫出仕這么多年,只見過一把神/機/弩,還是在太后手中用的……” 沒有人不對這件武器好奇。 這邊毛小虎卻像是生怕多說說漏了嘴一般,急急忙忙地向二人告別,跨上門外已經(jīng)牽來的戰(zhàn)馬,急匆匆地向著內(nèi)城外而去。 話說這邊毛小□□著馬一陣小跑,直跑到無人的地方,這才翻身下馬,靠在墻角捧腹大笑了個痛快。 “哈哈哈,京中的大官和宮中的皇子都是這么單純的嗎?” 毛小虎一邊擦著眼淚一邊心想。 “還是老子騙人眼淚的本事越來越厲害了,他們居然一點都不懷疑!” “不過正因為是這樣的人,所以我才敢對他們這樣啊……” 毛小虎慢慢擦去笑出來的眼淚,靠在墻上,幽幽地嘆道。 “這樣子,在皇帝面前應(yīng)該有個好名聲了吧?唔,希望日后賜下來的賞賜會更多點……”毛小虎喃喃著,“居然有人會相信地方的將領(lǐng)不謀私利?這時候沒有好處當(dāng)什么兵?誰餓著肚子辦差??!” 他抓了抓腦袋,四周看了看。 “這是什么地方?算了,反正內(nèi)城就這么大,邊找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