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節(jié)
劉凌臉上露出受寵若驚的表情,心中卻是一嘆。 果然是因為前幾天的功課讓大哥忌憚了,連習武都要拿出來說一遍。若他真是那種唯唯諾諾膽小怕事之人,哪怕學的再好,就算為了日后的日子過得安穩(wěn)一點,也要低調(diào)一些。 可惜他已經(jīng)打定主意不再藏拙,就算大哥再怎么不悅,都不能退縮。 二皇子沒有和他們做這些口舌之爭,僅僅讓莊揚波拿來自己的弓箭,也學著劉凌安穩(wěn)的立在靶場上,等待謝飛燕過來。 沒一會兒,謝飛燕來了,命人牽著幾只活鹿,一步步進入靶場。三位皇子見到那幾只活鹿就是一怔,而后有些驚異地看向謝飛燕——不會是要射鹿吧? “之前都是射死物,昨日陛下發(fā)話,該讓幾位殿下見見血了。”謝飛燕似乎也有些苦惱。 “春掌生發(fā),原是禁獵的,可陛下有令,末將也不敢不從。這四只鹿都是溫順的母鹿,等會末將會命人將它們放入欄中,三位殿下誰射殺的母鹿最多,誰就是勝者……” “只有我們?我們的侍讀算不算?”大皇子劉恒皺了皺眉,看向身邊黑塔一般的魏坤,“如果一人驅(qū)趕母鹿,一人射殺,算不算數(shù)?” “大哥這話未免有些不公平,我身邊的侍讀莊揚波今年方才八歲,還沒鹿高,戴良弓技也不精,你的伴讀魏坤卻是自小弓馬嫻熟,若是帶伴讀,自然不算數(shù)?!?/br> 二皇子劉祁一聽這場較技是父皇所指定,心中明白父皇肯定是想看看他們學了一陣子的成果,無論是心性計謀還是武藝上的,當然不肯輕易讓老大占據(jù)優(yōu)勢。 劉凌聽到射鹿,不由自主地就朝著那些鹿看去。這些鹿都是母鹿,均沒有角,眼神溫馴可人,應該是御苑里觀賞之用,被他父皇莫名其妙就派人牽來了這里。 看到有人,這些鹿不但沒有躲,還往人身邊直湊,顯然已經(jīng)被喂習慣了。 父皇讓他們射這樣的母鹿,究竟有什么意思? 那頭謝飛燕聽到二皇子劉祁的質(zhì)疑,不慌不忙的回答:“啟稟殿下,末將領鹿之前,陛下有囑咐過,侍讀也可加入。哪位皇子的侍讀射殺的母鹿,也算是那位皇子的?!?/br> 聽到這句話,劉恒果然大喜,得意地拍著魏坤的肩膀,似是大有得意之色。 劉祁氣呼呼地看了身邊的莊揚波一眼,莊揚波提著自己的小弓,見劉祁滿臉嫌棄的神色,不由得鼓起勇氣說道:“我射箭不行,但可以為您驅(qū)鹿,我,我盡量往您那趕……” “免了吧,你那小身板,別給鹿踩死了!” 劉祁郁悶地吐出一口氣。 “怎么父皇下了這么不公平的條件,這不是明擺著讓大哥得利嗎?” 劉凌搖了搖頭,舉起手中的強弓拉了幾下,又將箭袋配在腰上,眼神直盯著那幾只母鹿移動。 戴良興奮地摩拳擦掌:“這么溫馴的鹿,哪里需要用箭,殿下等會等著,看我去幫您牽一只回來!” “呵呵,好?!?/br> 劉凌已經(jīng)習慣了戴良的語出驚人,居然還能笑瞇瞇的應和。 在謝飛燕命令幾位牽鹿的宦官將母鹿們趕到指定的圍欄里之后,他請了三位殿下帶著三個侍讀進了欄,自己和幾個宦官在外面等著。 三位皇子分在三個位置站定,眼神一動不動地凝視著圍欄里或趴或立的四只母鹿,心目中都已經(jīng)有了想要射殺的對象,和自己身邊的侍讀商議好了。 隨著鹿哨一聲尖銳的鳴聲,四只鹿都開始在欄中跑動了起來,也宣告了射鹿的開始。 劉凌此時不再掩飾自己的本事,將一把弓拉的猶如滿月,對著一只滿身白斑的母鹿射了出去。 箭如流星,那只箭猶如長了眼睛一般朝著白斑母鹿的脖子而去,可是那只鹿似有所感一般連連后退了幾步,那支滿弓之箭居然射偏了,斜斜地釘在了圍欄上,入木三分,讓人驚駭。 大皇子和二皇子沒有注意三皇子的動作,魏坤和戴良卻一直耳聽六路眼觀八方,見到那根釘在圍欄上的劍,俱露出駭然的表情。 “魏坤,我要那只大的!” 大皇子一聲輕叱驚動了魏坤,連忙回過神來,壓低身子就飛快地朝著最大的那只母鹿撲去。 大皇子用箭支瞄準著最大的那只母鹿,魏坤的身體像是一堵墻一樣阻擋在母鹿的身前,讓它無法再向旁邊再邁出一步。 大皇子的箭技不差,左右瞄準了一會兒后射出一箭,卻見的斜里也飛出一根箭來,帶偏了老大的那支箭。 那支箭帶走了老大的箭后,從另一個方向射出一只小箭,直中大鹿的額頭,母鹿吃痛,滿場的狂奔起來,引動著整個圍欄里的鹿都像是發(fā)了瘋一般的亂跑。 “他娘的!” 戴良原本真想用自己的蠻力“牽”回來一只小鹿,結(jié)果他剛剛躡手躡腳地靠近一只鹿沒多久,這四只鹿就開始受驚的狂奔。 就算都是母鹿沒有角,被這么大的東西撞一下也是不得了的,戴良嚇得不輕,邁開腿就一陣小跑避開了。 “老二,你耍詐!” 劉恒怒不可遏地大吼。 “大哥,誰也沒有規(guī)定您看中的鹿我們不能射啊!” 二皇子劉祁得意地挑了挑眉,給了莊揚波一個贊許的眼神。 莊揚波抱著自己的小弓,傻兮兮的笑著。 劉凌被滿場竄的母鹿繞的頭暈,干脆扒著圍欄爬了上去,站在圍欄上一心一意地瞄準著,嘗試先拔頭籌。 他在冷宮里也曾射過活物,都是蕭太妃命人抓來的黃鼠狼和老鼠等物,比起這些鹿,那些活物才叫難射,又小又狡猾。 就在老大和老二相爭的時候,劉凌已經(jīng)瞄準了一只鹿的脖子,手中弓弦一松,只聽得低沉的弓鳴之聲后,一支箭急速地飛了出去,插在了一只母鹿的脖子上。 那只母鹿一聲哀嚎后向前撲倒,四只蹄子不停地使勁,就是站不起來。 戴良眼睛大亮地連忙跟著補上一箭,這一箭正中母鹿的大腿,那鹿更是站不起來了,只能發(fā)出一陣一陣的呦呦叫聲。 見到老三先拔頭籌,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急了。 皇帝的意思是“射殺最多者為勝”,一共就四只鹿,現(xiàn)在一只瀕死,還有三只,他們兩人想贏,至少要射兩只,還得提防老三隨時又射死一只。 “魏坤,幫我攔鹿!” 劉恒也顧不得和劉祁置氣了,提起弓就向著最近的一只鹿射去,另一邊的劉祁也是一樣,舉著弓就射向最近的那只鹿,都是想著越快射中越好。 劉恒的箭并沒有正中目標,只是擦著鹿的身子過去了,劉祁那邊卻是正中鹿的肚子,帶著箭的鹿像是發(fā)了狂一般在圍欄里亂蹦亂跳,嚇得莊揚波小臉慘白,連連驚叫。 整個圍欄里的鹿都受驚了,還活著的兩只和已經(jīng)中箭卻沒死的那只簡直就變成了怪物一般橫沖直撞。 三位皇子的臉色均是一變,心頭也蒙上了不安的陰影。 就在這個時候,圍欄外觀察著局勢的謝飛燕突然開口喊道:“三位殿下,這幾只鹿似乎是發(fā)瘋了,你們還是出來吧!” 劉恒一聽立刻露出喜色,但過了一瞬后他立刻意識到?jīng)]有那么簡單,抬頭問謝飛燕:“如果我們出去,是不是就算輸了?” 謝飛燕點了點頭:“那是自然。就算是正常狩獵,也經(jīng)常有獵物受驚的情況,如果出去了,就算是輸了?!?/br> 幾乎是同時的,三位皇子一起叫了起來。 “那我們不出去!” 這是皇帝對他們的考驗,說不定考驗的就是他們的忍受力,如果他們輕易就放棄了,豈不是前功盡棄? 表達完自己的意思之后,劉祁猶豫地看了一眼小臉煞白的莊揚波,指了指身邊的圍欄:“你出去!” “殿下不出去,我不出去!” 莊揚波連連搖頭。 “出去!你爹下落不明,你不想出去,我還得給莊老大人留個后呢!” 一句話,說的莊揚波眼眶子又紅了,滿臉都是不敢置信。 “出去!” 劉祁厲色叫罵:“你留在里面我還要分心,你又幫不了我!” “嗚嗚嗚……我就站在圍欄邊,我不進去打擾你,可我也不出去……”莊揚波一抹眼淚。 “我是您的侍讀,我不能出去……” “算了,隨你,你站遠點!” 劉祁哼了一聲,抓著弓箭疾奔了幾步,離得莊揚波遠遠地,向著劉凌靠了過去。 就在這一磨蹭的時候,魏坤已經(jīng)取下了背上的弓,開弓射箭,射死了一只母鹿。大皇子連連叫好,跟著補上了幾箭,在這只鹿上留下了自己的印記。 開局,劉凌一只,劉恒一只,劉祁零只。 死了兩只鹿,剩下的兩只鹿感受到了濃重的殺意,再見面前五個少年虎視眈眈地望著自己,不由得跑的越來越快…… 就在這個時候,突變陡生! 中間個頭最大的一只鹿不知道是生出了什么變化,竟不管不顧地朝著劉凌沖了過去! 一只鹿最輕也有幾百斤重,全速疾奔起來的時候,那可怕的勢頭不亞于一匹矮馬,別說劉凌只是個少年,就算是個成人也會害怕! 劉凌吃了一驚,連放箭都來不及了,急急忙忙跳上圍欄,想要爬出圍欄去,可是為時已晚,那鹿已經(jīng)到了近前! “殿下快跑!” 戴良也不顧會不會撕裂脖子上剛養(yǎng)好的傷口,握著自己的弓就當做武器一般甩了出去,然后把箭袋里的箭都往奔鹿的方向丟,想要阻止發(fā)瘋的那只鹿的勢頭。 母鹿的腳步果然停了一停,但很快又朝劉凌追了過去。 劉凌此時已經(jīng)半個身子扒在在圍欄上面了,正想要翻越,那鹿“咚”地一聲撞在圍欄上,震得劉凌已經(jīng)扒上去的身子又滑了下來。 說時遲那時快,突然從魏坤的方向射來一支箭,正中了母鹿的臀/部,母鹿受驚人立而起,那蹄子立刻朝著劉凌的方向踏去! “老三!大哥你在做什么!” 劉祁的吼叫聲響徹校場。 “不,殿下!” 戴良已經(jīng)嚇傻了。 劉凌爬上圍欄的時候已經(jīng)以為自己逃出生天了,可是很快那只鹿就追了上來,它一頭撞在圍欄上的架勢,甚至讓劉凌以為是一輛奔馳的馬車撞上了木欄,連牙縫都被震得在打顫。 掉下圍欄時,他甚至能聽到耳邊響起的噴氣聲、人們的呼叫聲,還有空中彌漫著的塵土。這一切像是瞬間定格子在他的眼前,而后全部變幻成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的一只鹿蹄。 “鹿的蹄子原來像是葉子。” 他想。 “還有四個腳趾……” 不對,現(xiàn)在是想這個的時候嗎? 眼見著那只蹄子就要踩在他的頭上,幼年時從蕭太妃那里學到的“拼命三滾”自然而然的發(fā)揮了作用,劉凌抱著自己的頭,用一種簡直是狼狽的姿勢滾到了一邊,而后又滾了幾滾,立刻干脆地爬了起來,向著另一個方向狂奔。 被大皇子劉恒射中的鹿臀部吃了一箭,胡亂地踢踏著,而后又開始漫無目標地狂奔,臀/部流下的鮮血像是打開了塞子的葫蘆一般,沿著圍欄里面的場地撒了一路,簡直是觸目驚心。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射出去的時候以為三弟已經(jīng)爬出去了……”大皇子劉恒抖著身子望向身側(cè)的魏坤。 “你你你也看見了是吧,在我這個方向是看不見三弟的……我真以為他出去了,我只是想再射中一只鹿好獲勝……” 魏坤素來寡言,聽到劉恒的話后還是不發(fā)一言,只是低下頭擺弄著自己的弓箭,對著那只發(fā)狂的母鹿盡力瞄準。 留著這只鹿在場中,畢竟是個禍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