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節(jié)
卻見這是一間五十平左右的地下室,除了入戶門之外,四周密不透風。屋子正中間有個半立方米的鐵塊,鐵塊上又拴了兩條一米來長的鐵鏈。其中一條鐵鏈拴在一名男子的腳踝處,另一條鐵鏈則拴住了某個動物。 羅飛感覺那動物應該是一條狗,但是又不敢確定。因為他現在看到的只是一具血rou模糊的殘缺尸體。那股刺鼻的血腥味正是由此而來。 確定現場并無人員死亡,羅飛略松了口氣。他向屋內走進幾步,注意力開始集中在那名男子身上。 那是一個年輕人,邋遢而憔悴,他的臉上、手上和身體上沾著大量的血跡,但他自身并無受傷的跡象。自房門打開之后,他就呆呆地站在原地,他的眼神直愣,神情恍惚,仿佛一具毫無靈魂的木偶。 屋內的溫度并不像羅飛想象的那么低,看來制冷系統(tǒng)并未啟動。 “張懷堯?”羅飛叫出了年輕人的名字。 年輕人下意識地應了一聲。 “我們是警察?!绷_飛走到對方面前說道,“我們是來救你的。” 年輕人聽懂了羅飛的話,他臉上的肌rou扭曲著,拼湊出一個極為復雜的表情。然后他低下頭,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面龐。“嗬嗬嗬……”他發(fā)出一陣極為古怪的聲音,分不清到底是在笑還是在哭。三五秒鐘之后,這聲音又戛然中止,同時他的身體一軟,向著地面癱了下去。 羅飛連忙將對方扶住,身后的小劉等人也搶上前幫忙。羅飛探了探張懷堯的鼻息,對方只是暫時昏迷過去,應該沒有生命危險。 物業(yè)的人找工具打開了鐵鏈。眾人將張懷堯抬上警車,一路飛馳至龍州市人民醫(yī)院。院方立刻調動起最好的資源,對這個特殊的病人展開急救。 張辰也趕到了醫(yī)院。醫(yī)生說他的兒子只是身體過于虛弱,調養(yǎng)一段時間便可康復。張辰喜極而泣,他轉過身來緊握住魯局長的手,謝不絕口。 “你不用感謝我,”魯局長提醒對方,“我們都應該感謝小朱?!?/br> “對對對,小朱人在哪兒呢?” “他受傷了,正在樓下外科接受治療?!?/br> 張辰把手一揮:“快帶我過去看看!” 朱思俊額頭上的傷口縫了七針,另外他右手被銬住的地方受到了嚴重的挫傷,除此之外并無大礙。張辰對朱思俊表達了誠摯的謝意,同時叮囑魯局長要對這樣的好同志展開重點培養(yǎng)。 等張辰走后,羅飛才有機會向朱思俊詢問事發(fā)的詳細經過。 朱思俊告訴羅飛:“李凌風一直在指揮我開車。到了育才路我下車從河邊取了一個塑料袋給他。我看到袋子里有一個小盒子一樣的儀器,一把小小的萬能鑰匙,還有一個類似于遙控器的東西。李凌風先把那個盒子樣的儀器打開,然后就開始對我進行催眠。我防著他呢,根本沒中招。但是為了迷惑他,我故意表現得很配合。后來他又用鑰匙把手銬打開了,他還命令我把自己右手銬在方向盤上。我照做了。接著他指揮我把車開到了石橋路,在一處綠化帶旁邊叫我停車。他告訴我一個地址,說張懷堯就關在那里,然后就下車想要逃跑。我沒有辦法阻攔他,只能開車去撞他。后來你們就趕過來了?!?/br> 羅飛繼續(xù)問道:“他是怎么對你進行催眠的?” 朱思俊道:“主要就是想讓我聽從他的命令。因為我刻意提防著,所以并沒有受到影響?!?/br> “具體用了什么樣的話術呢?” “我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羅飛覺得有些奇怪。剛剛發(fā)生的事情,怎么會不記得? “當我意識到他在實施催眠術的時候,我就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所以很多話并沒有真正聽進去。”朱思俊解釋說,“我只知道他大概就是說我只有聽從他的命令才能救出張懷堯。但具體的用詞確實不記得了。” 羅飛提出質疑:“他的催眠術那么厲害,這么簡單就被你化解了?” “事實就是這樣,”朱思俊聳著肩膀說道,“也許我天生就是一個很難被催眠的人吧。” 羅飛用審視的目光看著朱思俊。這個人很難被催眠嗎?難道他和自己一樣,都是屬于那種自我控制欲很強的人?可是朱思俊如此執(zhí)著于仕途,對于一個催眠師來說,這樣強烈的欲望簡直就是心靈上一扇不設防的大門。 但不管羅飛如何疑慮,李凌風確實已死。正如朱思俊所說,事實就是這樣。 羅飛轉而詢問另外一些細節(jié):“他要你把自己銬住,你為什么要照做?你不知道這樣很危險嗎?” “為了迷惑他啊。必須讓李凌風覺得他已經控制住局勢,否則他怎么會把張懷堯的下落說出來呢?” 這個回答符合朱思俊的性格。他一心要完成這個任務,再大的危險也絲毫不懼。 “你為什么要開車撞他?”羅飛提出最后一個問題,“當時已經有特警隊員形成了包抄,你在車里應該能看到的?!?/br> “是的,我看到了特警隊員?!敝焖伎∥⑿χf道,“但是我看到的一些東西,特警隊員可看不到。” “什么?” “地道的入口。” 羅飛“嗯”了一聲:“你看到了?” 朱思俊點點頭:“就在綠化帶里。我看到那個入口已經打開,而且李凌風就是奔著那里去的。我立刻明白他想通過地道逃跑,這個情況顯然在你們的計劃之外。為了保險起見,我只好開車撞了上去。因為我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逃脫?!?/br> 羅飛沉默了一會兒,然后他感慨道:“你很幸運,你作出了一個正確的決定。” “哦?” “你看到的那個東西是地下人防工程的通風口。李凌風已經提前破壞了通風口的水泥澆頂,這樣他就可以輕松下到人防工程里。另外他還在通風口下方埋設了炸藥,塑料袋里的那個遙控器就是引爆炸藥用的。那種自制炸藥的威力雖然不大,但足以將通風口炸塌?!绷_飛介紹完現場情況之后又總結道,“所以說,如果讓李凌風進了地道,他會立刻引爆炸藥將入口破壞,我們的特警人員就沒法再繼續(xù)追擊了。” “那我們就很難抓住他了,對不對?” 羅飛坦承:“沒錯。這個人防工程面積很大,一共有六個出口。警方當時根本不知道這些出口都設置在哪里。所以如果不是你開車撞他,他早已逃之夭夭了?!?/br> “那就好?!敝焖伎⌒Φ?,“我受的傷是值得的?!?/br> “非常值得?!绷_飛看著朱思俊,雖然他并不想鼓勵對方的自得心態(tài),但有些事實也無法回避,“你不但阻止了嫌犯的逃跑計劃,更挽救了張懷堯的生命——現在你就是這座城市的英雄?!?/br> “是嗎?”朱思俊把身體靠在床頭,滿足地閉上了眼睛。他已經有足夠的理由來滿足自己對仕途的光明遐想。 03 經過治療,張懷堯于凌晨時分恢復了神志,但他的情緒極不穩(wěn)定。這種狀態(tài)顯然和他被囚禁的經歷有關。第二天一早,羅飛把蕭席楓請到人民醫(yī)院,希望對方能對張懷堯的記憶展開探索。 羅飛所關心的不僅是張懷堯的心理問題,他更要弄清李凌風是否已在這個年輕人的精神世界中埋下了“催眠炸彈”。 在蕭席楓的誘導下,張懷堯順利進入了催眠狀態(tài),隨后蕭席楓便開始了探索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