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望的神色寫在張辰的臉上。這時陳主任也回到了會場內(nèi)。

    “這么快？”魯局長有些詫異，他覺得這條網(wǎng)文可不是那么好發(fā)的，遣詞用句必須仔細斟酌。

    陳主任走到近前，在魯局長耳邊低聲說了些什么。

    “是嗎？”魯局長精神驀然一振，大聲道，“快讓他進來！”

    陳主任便從會場外帶進了一個人，那人進屋后說道：“我看到網(wǎng)上的視頻就過來了。我也是半年前攔車事件的當事人，如果要救張懷堯，我責無旁貸！”

    這句話如同一陣春風，瞬間吹散了張辰臉上的陰霾?？墒橇_飛的心情卻變得更加沉重。

    魯局長向張辰介紹說：“這位是我局交巡警支隊的同志朱思俊，半年前攔車的時候就是他出警處理的。”

    “我知道他?！睆埑奖б再澰S的眼神，“嫌疑人也是被他抓獲的。”

    魯局長又轉(zhuǎn)過頭來看著朱思?。骸叭绻阍敢獬袚@個任務(wù)，那的確是最合適的人選，但我有義務(wù)提醒你，這件事不但艱難，而且非常危險。”

    “我明白?！敝焖伎↑c頭道，“再危險又怎樣？我是警察，保護人民群眾的生命安全本來就是我的責任！”

    這兩句話說得慷慨有力，博得了在場眾人的一片喝彩。唯有羅飛公然唱起了反調(diào)：“不行，你不能去！”

    “為什么？”朱思俊訝然看著羅飛。其他人也紛紛投來不解的目光。

    “李凌風的計劃就是要讓你來吃那坨狗屎?！绷_飛對朱思俊解釋說，“如果你真的這么做，那就完全陷入了對手預設(shè)的節(jié)奏！”

    朱思俊聳著肩膀道：“可是我已經(jīng)抓住了他，他原先的計劃已經(jīng)破產(chǎn)了。”

    “現(xiàn)在看來，他被抓本身也是計劃的一環(huán)！昨天訊問的時候，他就說過要讓你來吃那坨屎?！?/br>
    “那我也不怕！”朱思俊的態(tài)度仍然堅定，“難道因為他的一句恐嚇，我們就要放棄張懷堯的生命嗎？”

    雙方各執(zhí)己見，局面有些僵持。張辰向魯局長征詢道：“老魯，這事你怎么看？”

    魯局長思量了許久，最后他看著羅飛鄭重說道：“我不管嫌疑人有什么計劃，我現(xiàn)在只要你的計劃：第一，要挽救張懷堯的生命；第二，要保證朱思俊同志的安全；第三，不能讓嫌疑人有逃脫的機會！”

    這話等于是認可了朱思俊的請纓之舉。朱思俊立刻激動地表態(tài)說：“我的安全可以放在最后。羅隊長，只要能解救人質(zhì)，懲治罪犯，你對我不必有任何顧慮！”

    張辰被朱思俊的態(tài)度感動了，他起身走過去，伸出雙手和對方緊緊相握：“小朱同志，我要以父親的名義對你說聲謝謝！”

    也不知是誰起的頭，會場上響起了一片掌聲。朱思俊在掌聲中昂首挺胸，躊躇滿志。

    一個小小的交警竟有機會成為市委書記的恩人，這是一種怎樣的機遇？對于朱思俊來說，哪怕是拋卻尊嚴，哪怕是舍棄生命，也決不能放棄！

    羅飛苦笑難言，他知道對手再次抓住了目標心底最危險的欲望。隨后羅飛又把目光投向了魯局長。后者此刻板起了面孔，看不出真實的情緒。

    羅飛相信這個老人其實比自己更加清醒，對方只是作出了一個無奈的選擇。

    如果不是張懷堯，換作另外一個普通人，這樣的冒險行動很可能不會獲得批準。

    張懷堯的身份最終左右了魯局長的決定。這個局面正印證了李凌風在視頻中的那句充滿譏諷的反問：“你不說別人就不知道嗎？”

    身為市委書記的公子，那份關(guān)系根本不需要明言，很多事情便已潛移默化地發(fā)生了改變。只有當事人尚不自知。

    第十章 營救第六名受害目標

    01

    如李凌風所愿，朱思俊在訊問室內(nèi)吃下了那坨狗屎，整個過程還通過網(wǎng)絡(luò)向公眾進行了直播。

    李凌風一邊旁觀，一邊笑哈哈地瀏覽網(wǎng)上對此事的評價。末了他看著朱思俊滿意地說道：“好了?，F(xiàn)在我可以帶你去找張懷堯。你開輛車來。車上除了你我，不能有其他人?！?/br>
    朱思俊沖到衛(wèi)生間嘔了個天翻地覆，然后又拼命刷牙，恨不能把牙齦都刷得出血。

    朱思俊走出衛(wèi)生間的時候，羅飛早已等在門口。后者遞上一雙皮鞋說道：“把這鞋換上吧?！?/br>
    朱思俊一邊換鞋一邊詢問：“裝了竊聽器？”

    羅飛點點頭：“我們會全程監(jiān)控，一旦發(fā)現(xiàn)情況有變，計劃隨時中止?！?/br>
    “嗯?！敝焖伎√吡颂吣_，那鞋大小正合適。他便抬頭說道：“我已經(jīng)準備好了，出發(fā)吧！”

    按照李凌風的要求，警方提供了一輛民用牌照的別克轎車。朱思俊擔任司機，李凌風被銬在副駕駛的位置。車上再無他人。

    “走吧，出了大門往右拐。”在李凌風的指揮下，朱思俊發(fā)動汽車駛出了公安局大院。與此同時，布置在外圍的數(shù)十輛警車也開動起來。這些車輛以別克車為中心組成一道活動的包圍圈。不管別克車開到哪個位置，其四面八方的所有路口都保證有警車把守。

    另有五輛民用轎車跟隨別克車而行，這五輛車不僅性能優(yōu)越，駕車的更是龍州警界頂尖的跟蹤專家。五輛車采取魚貫跟蹤的方式，相對位置不時變換，但始終保持有一輛車在別克車前方一百米內(nèi)，同時另一輛車在別克車的后方一百米內(nèi)。每輛車內(nèi)除了駕駛員之外，另載有三名訓練有素的特警人員。如果李凌風突然下車竄入步行區(qū)域，這些特警人員也會立即下車，數(shù)秒鐘之內(nèi)便可對目標完成攔截。

    羅飛和魯局長乘坐另一輛較大的指揮車，在跟蹤車隊后方穩(wěn)穩(wěn)隨行。指揮車的后排位置有一塊一尺見方的顯示屏，別克車、外圍警車以及跟蹤組五輛車的gps定位信號全都顯示在這塊屏幕上。羅飛便根據(jù)這些信號調(diào)動警力，圍繞別克車編織起一道天羅地網(wǎng)。

    這樣的防范措施不可謂不嚴密，但羅飛的心情卻難以樂觀。因為他知道，最危險的那顆炸彈早已埋在了防護網(wǎng)的核心之處。

    李凌風才是這場游戲的導演，警方再努力，也只是一幫無法揣測結(jié)局的演員。

    對這次行動持支持態(tài)度的魯局長其實也做過最壞的打算。他對參戰(zhàn)的特警下達了如下指令：“如果局勢失控，你們可以隨時開槍擊斃嫌犯?！?/br>
    羅飛當時問了句：“如果朱思俊出了問題呢？”所謂出問題，指的就是朱思俊受到李凌風的催眠。他有可能遭遇危險，也有可能淪為李凌風的幫兇。

    “那就是局勢失控了?！濒斁珠L回復道，“我已經(jīng)說過，局勢失控的情況下，可以隨時開槍?！?/br>
    羅飛便徹底明白了魯局長的態(tài)度。真到了關(guān)鍵時刻，即便犧牲朱思俊也在所不惜。而這一切，只是為了贏得一次營救張懷堯的機會。

    羅飛預感到有一出悲劇即將上演，他無法左右領(lǐng)導的意志，也無法改變朱思俊本人的態(tài)度。他所能做的唯有竭力一搏，雖未必能扭轉(zhuǎn)局勢，但求無愧于心。

    別克車內(nèi)的李凌風不時發(fā)出路線指令。和之前喋喋不休的風格相比，他這會兒顯得惜字如金，只說些“向左拐”“向右拐”“直行”之類的短語。別克車按照他的指引一路前行，向著鬧市區(qū)而去。

    此刻已到了晚高峰時間，越近鬧市，路上的車輛就越多。羅飛知道對手有意在增加警方監(jiān)控的難度，他振作精神居中調(diào)度，令警隊車輛始終能保持嚴密有序的陣形。

    如此行駛了約十來分鐘，別克車開上了市中心的龍陽大道。隨后又聽李凌風說道：“前面右拐進小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