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兩起離奇的命案，隨后一篇神秘的網(wǎng)帖把矛頭指向了催眠師大會，羅飛由此找到了凌明鼎。隨后在凌明鼎的指引下，羅飛查到了去年發(fā)生在省城的彩票案，并挖出了白亞星這個隱藏在幕后的角色。羅飛為此專門跑了一趟西南，回來之后凌明鼎又提供了“中國催眠師行業(yè)聯(lián)合會”的線索，循著這條線索，楚維和杜娜被警方納入偵查范圍。再接下來就是白亞星投案，羅飛誤入對方設下的口供陷阱。

    照這么回顧下來，的確是凌明鼎決定了整個偵查的方向。而警方把白亞星鎖定為頭號目標，也和凌白二人的私人恩怨難脫干系。更加糟糕的是，到目前為止警方不但沒能找到白亞星涉案的可靠證據(jù)，反而在訊問過程中被白亞星抓住了致命的漏洞。綜上種種，羅飛遭遇內(nèi)外的一致質(zhì)疑也就不足為怪了。

    不過羅飛仍堅信這個偵查方向是正確的。尤其今天在看守所，白亞星的野心在羅飛面前已經(jīng)展露無遺。只可惜這種感覺只存在于羅飛的主觀世界里，并無任何實證。而白亞星此前已經(jīng)通過“口供事件”摧毀了羅飛的信用，令其無力再左右戰(zhàn)局。

    只是那些參與過此案的下屬，難道他們感受不到白亞星的威脅嗎？真的有人會對偵查方向大放厥詞？這個人會是誰呢？他是否已遭到了白亞星的催眠？

    羅飛痛苦地思考著，卻難有頭緒。對手就像是一只強大的八爪魚，早已將羅飛團團纏繞，無論羅飛想從哪個方向突破，都會遭到對方的強力阻擊。

    這時魯局長又開口了：“羅飛啊，還是那句話，我不是不相信你，但你得沉住氣。你也不想想，今天白亞星為什么對你說那么多？會不會又挖了坑等著你跳呢？你已經(jīng)吃過一次虧了，千萬別重蹈覆轍?，F(xiàn)在這個局面，你就讓看守所那邊先內(nèi)部調(diào)查，何必急著出頭？你已經(jīng)停職了，要是再犯錯的話，我可保不了你。”

    這幾句話說得苦口婆心，羅飛也頗為觸動。但他還是不太甘心：“我可以等，案情等不了啊。我不能眼睜睜看著白亞星的陰謀得逞吧？”

    “就算今天這事確實跟白亞星有關(guān)，又怎么樣呢？”魯局長繼續(xù)勸道，“看守所在押人員斗毆是常有的事情，咬傷幾個人也算不上嚴重。非說什么大陰謀，未免有點危言聳聽吧？你就等上一兩天，讓薛所長先去探探路?！?/br>
    羅飛默嘆了一聲，終于道：“好吧?！?/br>
    畢竟看守所是個戒備森嚴的地方，朱健等五人又被執(zhí)行了禁閉措施，想必也鬧不出什么大亂子來——羅飛只能暫且這樣安慰自己。

    “那就這樣?！濒斁珠L站起身，表達了送客的意愿。當羅飛起身的時候，他又特意叮囑道，“這兩天沒什么事就好好地休息下。我看你的壓力太大了?！?/br>
    既然領(lǐng)導讓休息，羅飛也就只能休息了。晚上他叫上小劉，兩人找了家飯店喝酒吃火鍋。羅飛覺得小劉被自己連累了，心中很是過意不去，便多說了幾句暖心的話。他平時動情的話不多，偶爾說出來就格外有分量。小劉頓時被感動了，拍著胸脯說：“跟著羅隊，我永遠不后悔！”兩人你一杯我一杯的，難得喝了個暢快。

    酒至半酣時，羅飛接到了凌明鼎的電話，對方劈頭就問：“怎么回事，聽說你被停職了？”

    羅飛略略解釋了幾句。凌明鼎嫌電話里說不清楚，干脆打車趕了過來。坐下后聽羅飛把事情的經(jīng)過詳細一說，凌明鼎憤然拍案道：“就這么把白亞星放了？他身上可是好幾條人命呢！”

    羅飛無奈地咧咧嘴，把杯子里的一杯酒倒進了胃里。旁邊的小劉也很郁悶地陪了一杯。

    凌明鼎又道：“那五個人讓看守所去查，能查出什么名堂？要是讓我給他們做催眠，真相立馬就清清楚楚了?！?/br>
    “現(xiàn)在急也沒有用，耐心等著吧?！绷_飛伸手在凌明鼎肩頭拍了拍，同時指揮小劉道，“給凌先生倒酒?！?/br>
    小劉給凌明鼎倒了一杯，然后又把羅飛的酒補滿。羅飛舉杯和凌明鼎碰了一下，寒暄道：“最近忙什么呢？”

    凌明鼎一口把酒喝完，回答說：“還是在忙催眠表演的事情?！?/br>
    “小夏的表演？”羅飛特別強調(diào)了小夏這個名字。

    凌明鼎嘴角浮現(xiàn)出溫暖的笑意，算是回應了對方的調(diào)侃。

    “聽說這次表演規(guī)模挺大的，還要搞什么視頻直播？”

    “是的，我們還特別設置了和現(xiàn)場觀眾互動的環(huán)節(jié)?！闭f到這里，凌明鼎忽又皺起了眉頭，似乎心懷憂慮。

    羅飛捕捉到對方的神色變化，便問了聲：“怎么了？”

    “白亞星已經(jīng)出來了，你們倆又被停了職——”凌明鼎轉(zhuǎn)動著手里的酒杯，憂心忡忡地問道，“到時候安保工作怎么辦？”

    “我會去現(xiàn)場幫你盯著，只是不能打著官方的身份了?！绷_飛略略思忖之后，又道，“官方的話——我讓陳嘉鑫帶幾個人過來?！?/br>
    凌明鼎欣然道：“好?！标惣析问橇_飛親自招入刑警隊的嫡系，即便羅飛已經(jīng)被停職，也仍然會唯對方馬首是瞻；而且他是被自己種過心錨的，不會受到白亞星的催眠蠱惑。有他帶人出面，再加上羅飛現(xiàn)場坐鎮(zhèn)，這事可算靠譜了。

    “好就再喝一杯吧！”羅飛端了端酒杯勸道，看他這架勢，今天是打算不醉不歸了。旁邊小劉幫著斟滿酒，三人你來我往，不談正事，且喝個酣暢痛快。

    【04】

    第三天下午看守所那邊的調(diào)查結(jié)果出來了，魯局長隨即把羅飛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實際情況和你猜測的不一樣，那幾個人鬧事和白亞星吹不吹口哨根本沒關(guān)系，具體的你自己看吧?！濒斁珠L一邊說一邊把薛所長提交的調(diào)查報告推到了羅飛面前。

    羅飛把那份報告看了一遍，其中所述內(nèi)容概括如下：

    朱健等五名鬧事者都是新近收押的犯罪嫌疑人，他們還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入監(jiān)之后不能正確處理與舍友的關(guān)系。在看守所有不成文的規(guī)矩，新入監(jiān)的嫌疑人在整個號房中地位最低，多少要受“號頭”以及其他老資格在押人員的欺壓。但朱健等人卻不甘忍受，因此與同舍的號友屢屢產(chǎn)生沖突。以朱健為例，號頭分配他就寢于監(jiān)舍門口正對衛(wèi)生間的鋪位。但朱健以無法忍受床頭竄風為由，數(shù)次在夜間大吵大鬧，搞得其他號友都不能休息。結(jié)果朱健被眾人聯(lián)手狠揍了幾次，因此懷恨在心。

    事發(fā)當日，看守所按計劃要組織在押人員展開批評與自我批評的討論會。這種討論會屬于例行活動，一般安排在每個周三的下午進行，形式是以各個號房為單位，在押人員分組進行討論，指出別人的缺點，反思自己的不足，以促進大家共同進步。但是在朱健等人的眼中，討論會的良好初衷卻遭到了嚴重的扭曲。這五人認為，討論會實際上就是一場批斗大會，像他們這樣的人必然會在大會上遭到殘酷的迫害。

    當天的放風結(jié)束之后，管教開始集合在押人員。他命令由號頭帶隊，眾人回到各自監(jiān)舍，準備開始討論會。朱健等人磨磨蹭蹭不愿配合，這時便有號頭對朱健進行了呵斥。朱健和此人積怨已久，當即以牙齒為武器實施反抗。隨后他的行為也被另外幾人仿效。最終釀成了一起混亂的“群體咬人事件”。

    從表面上看來，這起sao亂確實和白亞星沒什么關(guān)系。但報告中仍有幾個關(guān)鍵處令羅飛疑竇重重。就在羅飛凝眉沉思的當兒，卻聽魯局長又強調(diào)著說道：“你看看，如果由著你把矛頭指向白亞星，現(xiàn)在可就尷尬了！”

    羅飛回想事發(fā)時的情形。當時是朱健先向那個光頭沖過去了，然后白亞星才吹的口哨。這么看來，白亞星是刻意要營造一種假象，讓自己誤以為哨音就是導致朱健癲狂行為的觸發(fā)器。昨天要不是魯局長壓住了自己，此刻的局面還真是不好收拾。

    等待了一天，雖然從行動上來說緩了一步，但卻避開了白亞星制造的陷阱。羅飛這才有機會去追究那幾個真正的疑點。

    想明了這個關(guān)節(jié)，羅飛便主動沖魯局長點頭以示謝意。隨后他又用征詢意見的口氣說道：“這里面有幾個問題，我想和您討論一下?！?/br>
    魯局長“嗯”了一聲道：“你說吧?！?/br>
    “看守所組織討論會的目的，是讓在押人員展開批評和自我批評。這種官方組織的活動根本不會產(chǎn)生激烈的沖突。但是朱健等人卻把這種討論會想象得非?？植溃麄冋J為開會的時候牢頭等人會把不聽話的新收人員往死里打——這個誤解是怎么形成的？”

    魯局長猜測著說道：“可能他們以前在社會上聽到有關(guān)看守所的傳言，這種傳言往往夸大其詞，以訛傳訛；又或者是遭受過其他犯人的恐嚇，比如說‘等討論會的時候要你好看’這樣的話；新收的嫌疑人本來就膽小，再加上和‘老號子’又處不好關(guān)系，難免會有些疑神疑鬼的，變得過度敏感?！?/br>
    “要這么解釋的話也行?！绷_飛委婉地反駁道，“不過有五個人因為同樣的誤解而爆發(fā)，這事是不是有點奇怪？”

    “也許他們之間事先有過交流？新收人員抱團也是常有的事情。當然報告上說這五個人之前沒什么聯(lián)系，但這話算不得準。聚眾鬧事是要罪加一等的，這個規(guī)矩人人都懂，所以他們就算有過聯(lián)系，這會兒也不敢承認了?！濒斁珠L說完這些話，思緒稍稍一轉(zhuǎn)道，“其實要說這五個人行為的一致性，另外一件事倒真是有些奇怪?！?/br>
    羅飛一聽就明白了：“您指的是他們都用牙齒咬人吧？”

    “是啊。人被逼急了的確會咬人，以前在押人員斗毆也有用上牙齒的。但是五個人同時咬人，這事就有點反常。難道他們之前連這個都商量好了？‘要是再有人想欺負我們，我們就一塊兒用牙齒咬死他們！’”

    “這的確很不正常?！绷_飛晃了晃手里的報告說道，“而且報告里也沒有對此進行解釋?！?/br>
    魯局長看出對方有話要說，便主動問了句：“你有什么看法？”

    羅飛答道：“我還是堅信這起事件是出于白亞星的策劃，這些人之所以會有共同的怪異行為，是因為他們都受到了同樣的催眠?！?/br>
    “你就這么相信催眠？”從魯局長的語氣可知，他對這樣的思路并不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