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睡不著會吃一片?！鄙颥審乃稚夏没貋恚瑪Q開蓋子準備吃。

    “別吃這個，會造成依賴。”喬瑜伸手給他搶了過來，一副酌定的樣子說：“失眠不是病，不需要吃藥，你躺下來。”

    “干什么？”沈瑢狐疑地看著他，眼中帶著防備。

    他的不信任太明顯，害得喬瑜很很心塞：“沒什么，反正不是強jian你?！倍乙菜^了不是，還有什么好矜持的，他嘲笑：“你還是不是男人，這么扭捏像話？”

    沈瑢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毛了喬瑜，他心煩地躺下來：“隨便你。”反正都已經(jīng)這樣了，就像對方說的，有時候沈瑢也覺得自己很不好。然而性格本能的反應(yīng)，自己也沒辦法控制。他對喬瑜下意識的戒備，可能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才能消除。

    閉上眼睛之后，沈瑢的額頭兩邊傳來微熱的觸感。被指腹溫柔的按壓著頭部，整個人突然舒服了很多。

    “力道夠嗎？”喬瑜不復(fù)剛才的嘲諷，他的聲音變得略溫柔。

    “這樣就好……”享受著對方的服務(wù)，沈瑢猶豫了一下，對他說了聲謝謝。之前都沒想過，喬瑜會有溫柔體貼的一面。

    喬瑜說：“我們是合法伴侶，你這樣說就太見外了。以后我有病或者不舒服的時候，也需要你照顧我?！?/br>
    沈瑢想到對方為了和自己結(jié)婚，和家里人鬧得很不愉快，可以說是孑然一身來追隨自己，他心里絲絲難受了起來。以后的日子里喬瑜失去了很多，他暫時擁有的只是一段不完美的婚姻而已。

    如果連自己都不想著喬瑜，那么他也挺可憐的。

    可能喬瑜說的沒錯，沈瑢的心地太過善良，這其實不是好事。心思柔軟善良的人，很容易受到情緒傷害。有時候一件小小的事情，也能讓他們耿耿于懷，糾結(jié)至死。

    陷入沉睡之前，沈瑢伸手握住額頭上的指尖，還沒來得及說什么，他就這樣睡著了。

    “晚安?！眴惕さ皖^吻了吻沈瑢，通過今天晚上，他越來越清晰地知道，自己喜歡上的是一個比較脆弱的男人，竟然會失眠……需要這樣才能讓他睡著……

    說實話，喬瑜以前了解到的沈瑢很片面。這段時間跟沈瑢接觸過后才知道，原來他是這樣的沈瑢。有點不在預(yù)想之內(nèi)，難聽點可以說是推翻了喬瑜對他最初的美好印象，然而還是喜歡。又因為沈瑢性格比較軟，喬瑜現(xiàn)在對他想兇也兇不起來，甚至還要小心翼翼對待。

    第二天早上醒來，沈瑢整個人恍恍惚惚地。在喬瑜的眼里他就是還沒睡醒，喬瑜撐起赤裸的上半身探頭過來說：“你要不要繼續(xù)睡？”他擔心沈瑢昨晚太累了，又因為失眠沒睡好。

    “不用了。”剛起床的沈瑢沒有說話的欲望，他爬起來，穿上鞋子去了浴室。

    喬瑜在外面等了很久，看里面的人一直不出來，他不放心地敲了敲門：“沈瑢，你沒事吧？”第一次里面的水聲嘩啦啦地把聲音掩蓋了，第二次里面的水聲才停止。過來沒多久，沈瑢就出來了，青白著臉對喬瑜搖頭說：“我沒事，可能是餓了?！?/br>
    “那你等我，我很快出來?！笨此樕俱?，喬瑜讓他趕緊去換衣服。心想著等沈瑢換好衣服，自己估計也出來了。喬瑜用了比平時快一半的時間，應(yīng)為擔心沈瑢餓過了頭對胃不好。

    他出來之后，看見沈瑢還是穿著睡衣沒有換，對方坐在床上好像在發(fā)呆。

    “沈瑢？”喬瑜一喊，沈瑢就回神，他懊惱地說：“我去換衣服?！瘪R上行動起來，顯得手忙腳亂地。

    兩個人換好衣服之后，發(fā)現(xiàn)時間已經(jīng)不早了。這個時候爺爺沈晤應(yīng)該在花園里活動，他們下了樓，先去花園跟爺爺問聲好，然后才進來吃早餐。

    沈家的早餐都是各自解決的，一般是沈林華自己一桌，沈奶奶和沈太太一桌，沈晤自己又一桌。而沈瑄在家過夜的話，也不會在家吃早餐，他選擇出去吃。

    “跟你商量一件事?！眴惕んw貼地給沈瑢倒豆?jié){，各種早餐移到他面前，接著說：“你對出去度假有興趣嗎？我看你最近很累的樣子，我們可以出去玩幾天。”如果不去的話，肯定是馬上投入工作，但是喬瑜不希望沈瑢太辛苦。

    “你不覺得出去玩更累嗎？如果要休息的話，在家就很好?！鄙颥尯攘艘豢趩惕さ沟亩?jié){，是熱的，暖了他餓了一晚上的胃部。

    “你的意思就是，我們復(fù)婚什么活動都沒有，就簡單登個記？”喬瑜不是很滿意地拎著銀色勺子，他渾身上下怨氣比較多，兇狠的戾氣通過和沈瑢復(fù)婚又上了床以后，大大地減少了。

    “公司不是要跟進嗎？暫時沒心思出去玩?！笨吹絾惕な秤徽竦臉幼?，沈瑢嘆了口氣，他怎么覺得這個人有時候跟小孩子一樣幼稚而且玩心重：“那好吧，短途可以?，F(xiàn)在天氣冷了，去泡溫泉你喜歡嗎？”

    “可以?！眴惕さ哪樕匦路徘纾樖帜昧艘粋€包點，開始吃早餐。

    “我吃好了，我先上去行嗎？”沈瑢要走的時候，跟喬瑜說一聲。

    “去吧?！眴惕さ故遣挥X得不高興，因為沈瑢問過他的意見。

    沈瑢上了房間，坐在書桌面前開始發(fā)呆。他本來想寫寫字，看看書的。但是坐下來之后，卻有點排斥去做那些東西，好像這樣什么都不做才最愉快。

    當然心情也不是愉快，就是待著。

    喬瑜進來之后，看到一個發(fā)呆的沈瑢，他問他：“你是不是困了？要去休息嗎？”

    過了會會，沈瑢對他搖搖頭，自己并不困，也不想躺下來。

    “那你是怎么了？還是不舒服嗎？”喬瑜靠近他，伸手摸摸他的額頭，溫度是正常的，可以排除發(fā)燒的可能性：“要是不舒服，我?guī)闳タ瘁t(yī)生?！?/br>
    “不是，我沒什么事?！鄙颥尣⒉缓靡馑几嬖V喬瑜，自己什么事都沒有，就是現(xiàn)在什么都不想做的，只喜歡放空發(fā)呆的狀態(tài)。

    “……”喬瑜抿著嘴唇，手掌從沈瑢的臉頰上收了回來，他看到一副憂郁茫然的神情和目光：“你是不開心嗎？”在他印象中，離婚之前那半年里的日子里，雖然很少跟沈瑢碰面，但是那時候的沈瑢不是這樣的。

    “沒有?！鄙颥屘痤^來說，才發(fā)現(xiàn)喬瑜的臉上沒有一點笑容，似乎又在不高興。他拉起喬瑜的手，在自己掌心里頭捏了捏：“你別管我，自己去休息一下，讓我自己待一會兒?！?/br>
    “都這樣了還說沒事？”喬瑜覺得他整個人好像陷入了魔怔似的，無端讓人害怕。

    “我真的沒事?！鄙颥寚烂C著臉，為了證明自己沒什么，他破天荒地拉起喬瑜的手背，在上面親了一下：“你去吧，到了中午我再叫你吃飯。”

    聲音溫溫柔柔地，聽不出一點敷衍和不耐煩的意思，更多歉意。本來應(yīng)該多陪陪喬瑜，但是沈瑢想在什么都不想做，他選擇任性一回。

    喬瑜看了看自己被親吻過的那只手，他認命地掰過沈瑢的下巴要了個吻：“那行，我去休息，你有什么事叫我?！?/br>
    “嗯……”離開那只溫熱的手掌，沈瑢垂著眼睛，很快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他天馬行空地想著一些事情，被自己的念頭嚇得臉色煞白。然后揉揉臉不再去想，他甚至寧愿選擇和喬瑜一起睡覺。

    當喬瑜看到躺在自己身邊的男人，他欣然張開雙手抱上去，一臉滿足。

    到了中午沈瑢也沒醒，喬瑜擔心他晚上又會睡不著，所以狠心地叫醒他：“別睡了，起來吃午飯。”

    沈瑢放空的眼神，無悲無喜地望著天花板，一會兒他閉上眼睛繼續(xù)假寐：“不想下去，在房間吃好嗎？”他任性地說。

    “行。”這些事情只要他愿意，喬瑜都贊成。問題是今天的沈瑢太過于反常，于是喬瑜試探地說了句：“你不下去吃飯，爺爺會擔心你?！?/br>
    沈瑢的回答是喬瑜完全沒想到的，他說：“那我一個人在房間吃，你下去陪爺爺?！闭f這句話的時候，他藏在被子里的表情一半掙扎，一半冷漠。

    “我去跟爺爺說一聲，我留下陪你?！?/br>
    等喬瑜出去以后，沈瑢難受地捂住自己的眼睛，他來回重復(fù)著起床又躺下的動作，直到喬瑜回來：“你到底怎么了？”

    第21章 ：偷偷看醫(yī)生

    中午沒有看到沈瑢下來吃飯，只看到喬瑜自己，沈晤問了一下：“阿瑢上哪去了？”印象中只要沈瑢在家，就會下來陪他吃飯。

    “爺爺，他身體不舒服，我上去陪他吃。”喬瑜當著沈家人的面，讓王媽給他們準備兩份午飯，他自己端上去。

    “怎么了？”沈晤揮揮手讓王媽去，一邊詢問。喬瑜為了不讓他擔心，隨便說是感冒的跡象。

    看到沈晤只是點點頭，沒有其他表示，喬瑜微微皺著眉。因為他覺得，如果是自己生病了，爺爺肯定很著急。十多歲的時候，喬瑜身體不太好，那幾年沈晤都是沒日沒夜地照顧他。

    輪到沈瑢身上，似乎沈家的每一個人都不怎么關(guān)心他，包括沈瑢很在乎的爺爺。喬瑜心里有點想法，但是不可能當著長輩的面上直接說他如何不對。更何況親不親疼一個人，根本就不是對與錯的問題，這一點喬瑜感同身受。

    端著午飯上去，和沈瑢一起吃完午飯以后，發(fā)現(xiàn)沈瑢還是不太精神。喬瑜坐在他身邊說：“你這樣不行，我要帶你去醫(yī)院。”

    “不用去醫(yī)院。”沈瑢馬上說，很快地否定喬瑜的提議。

    “我很擔心你，你的飯量劇降，我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薄惕?nèi)心有點煎熬，他不希望沈瑢變成這樣的原因跟自己有關(guān)。

    “我真的沒事，我只是有點累?！鄙颥屨f著，起身走到床上休息。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有失眠的毛??？你不應(yīng)該在白天睡這么多。”喬瑜走過來拉起他，強制性地說：“我?guī)愠鋈プ咦?。”讓沈瑢繼續(xù)這樣，他一點都不安心。

    “我不想出去。”沈瑢掙扎起來，把自己的手腕掙脫出來。

    “沈瑢！你這樣很讓人擔心你知不知道！”喬瑜心里十分難受，他總覺得沈瑢會這樣是因為自己。

    “你想太多了，我沒有什么可讓你擔心的。如果你是為了我好，請給我空間，讓自己待一會兒好嗎？”沈瑢說完，翻身用被子蓋住自己，這是喬瑜來沈家之后，他第一次語氣這么重。

    喬瑜在他床邊站著，心冷冷地抱緊自己的胳膊。他點頭說：“好，我不管你了，讓你自己待著?！彼f不管就真的不管了，一直沒過來跟沈瑢說話。

    沒有了外界的影響，沈瑢安安靜靜度過自己的一天。他沒有理會喬瑜的欲望，也沒有做其他事情的欲望。連續(xù)兩頓飯都在房間里吃，吃飯的時候喬瑜問他好點了沒有，他也沒說話。

    晚上洗完澡默默地上床睡覺，這樣的沈瑢，讓喬瑜想起了那半年，沈瑢就是這樣把他當成空氣。無論怎么樣，兩個人之間都沒有交流，形同陌生人。

    躺在這樣的伴侶身邊，喬瑜心亂得睡不著覺。他覺得特別委屈，跟沈瑢復(fù)婚之后，已經(jīng)盡量把自己的姿態(tài)擺到最低，也無所謂對沈瑢示弱求他對自己好一點?？墒菍Ψ秸f得好聽，才剛回來就這樣。

    “沈瑢?！眴惕そK于忍無可忍地開口：“你是不是覺得，我進了你們沈家的門，你就不用顧忌我了？就這樣打發(fā)我？”充滿委屈的聲音，把他自己也嚇了一跳。這個態(tài)度并不強硬，反而讓人可憐。

    “我沒有那個意思……”過了挺久，沈瑢的有氣無力的聲音從那邊傳來。又說起了這件事情，沈瑢挺煩的。但是自己心里頭也承認，是虧欠了喬瑜。

    “那是什么意思？我沒有要求你要做到什么地步，但至少不是這樣?！眴惕纹鹕韥砜恐差^，滿臉的煩躁和頹然，他為這兩次不完美的婚姻煎熬太多。他不說出來沒人知道。

    “……”沈瑢心太軟，面對喬瑜的控訴他心里也難受，沉默了很久他說：“給我點時間行嗎？我現(xiàn)在不太好?！彼K于肯承認，自己的狀態(tài)出了點問題。

    “哪里不好？我說過帶你去看醫(yī)生，你為什么不愿意。”喬瑜馬上靠過來，手掌又覆蓋上了沈瑢的額頭。體溫這些都是正常的，他看不出來沈瑢究竟哪里出了問題。

    “……”握著喬瑜的手掌，沈瑢把他拉到身邊來，扒拉個位置抱在懷里：“睡覺吧，明天再去看?！甭曇衾镱^一絲精神也沒有，喬瑜除了等待明天毫無辦法。

    又因為擔心沈瑢，他下半夜才睡著，一覺醒已經(jīng)天大亮。扭頭看見身邊沒人，喬瑜對著浴室喊了一句：“沈瑢？”里頭沒有一點動靜。

    喬瑜下床穿鞋，管不住自己的腳，先下樓看看沈瑢在不在樓下。他沒看到沈瑢，倒是看到了爺爺沈晤：“爺爺，您看見沈瑢了嗎？”他急著問。

    沈晤提著一個鳥籠，他呆呆搖頭說：“沒看見，阿瑢不在房里嗎？”

    在一邊搞衛(wèi)生的王媽忍不住插嘴說：“我看見大少爺一早上就出去了?！?/br>
    喬瑜馬上奔向車庫，他看到自己車子旁邊的位置是空的。他沉著臉原路返回，連沈晤喊他吃飯也沒心思理會?；氐椒块g馬上給沈瑢打電話。

    “您好……”

    沈瑢的電話提示關(guān)機，喬瑜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他掄起手機往墻上面一砸，碎片四分五裂，卻仍然不夠他發(fā)泄內(nèi)心的狂暴。如今喬瑜有點后悔了，他后悔自己沒有在沈瑢的車子安裝衛(wèi)星定位器。否則現(xiàn)在就可以知道沈瑢在哪里，就不會坐在這里干著急。

    此時的沈瑢，剛剛在一家診所面前停好車。他手里拿著一張名片，對著窗外的診所招牌比了比。上面的電話沈瑢打過了，醫(yī)生叫他隨時可以過來?，F(xiàn)在人到了門口，內(nèi)心那股猶豫的情緒又生了起來。

    該不該踏進這里，沈瑢還沒有個定論。他想到喬瑜昨晚的控訴和委屈，眼神掙扎了一下，開門下車。

    “這位先生，您有預(yù)約嗎？”

    “我叫沈瑢。”

    順利進入診所內(nèi)部，沈瑢被帶到一間治療室。說是治療室，其實是一間被布置得很居家很舒適的小客廳。

    “沈先生請稍等，關(guān)醫(yī)生很快就過來?！苯哟〗憬o沈瑢送上一杯花茶。

    沒多久，一位還穿著睡衣的年輕男子走了進來。他睡眼惺忪，好像只是過來打個招呼：“你來得真早?！?/br>
    沈瑢看了看手表：“是你說隨時都可以?！彼麘B(tài)度不太友好地移開視線，從旁邊拿起一本雜志用來打發(fā)時間。

    約莫過了十分鐘左右，關(guān)醫(yī)生重新走進來。穿上白大褂之后，他有點溫柔爛漫的氣質(zhì)，臉上的笑容也很和煦：“沈先生，吃早餐了嗎？”

    “吃了，謝謝。”沈瑢放下雜志，他直奔主題地說：“關(guān)醫(yī)生？我有點事情想咨詢?！?/br>
    “好，但是你應(yīng)該不介意，我等會兒可能要一邊吃東西一邊聽你說?！标P(guān)醫(yī)生揉揉胃部：“畢竟醫(yī)生也是凡人?！?/br>
    “可以?！睍r間才八點左右，沈瑢不想苛求別人，他現(xiàn)在精神狀態(tài)不太好，而且也沒吃早餐。他揉揉自己的額頭，放低聲音說：“我最近狀態(tài)有點反常?！?/br>
    “知道自己反常的原因嗎？”關(guān)醫(yī)生問。

    “知道的?！豹q豫了很久，沈瑢放棄了掙扎，他深深捂著眼睛說：“我不知道該怎么辦。”

    造成現(xiàn)在這樣的情況，需要從小時候說起。沈瑢陷入回憶里，斷斷續(xù)續(xù)跟關(guān)醫(yī)生交代一些事情。除了中間重生那一段沒有說，其他都說了。包括家里遭到打擊破產(chǎn)，背負重債和醫(yī)療費用生活費用的那段日子，也揉碎了參合進故事里。

    “我認為我自己問心無愧，做得足夠好?！鄙颥尩椭^說：“醫(yī)生也認為我是罪人，應(yīng)該背負起這么多東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