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jié)
宋顏道了謝,抿了一口,突然就覺得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從幾個小時前就開始受苦受難的李琰終于覺得自己的承受能力到達(dá)上限,決定暫時拋棄所謂的義氣不要了,從座位上離開的瞬間就遠(yuǎn)離戰(zhàn)場,不管不顧的跟一群熟悉的歌手們侃大山去了。 于是這會兒,就他們兩個人。 楚游淵一時間也有點詞窮,醞釀了會兒之后,頭腦一熱就問,“剛才那個遲森,是你的朋友?” 宋顏瞄了他一眼,莫名其妙的想使小性子,“那你跟那個女主角,也是朋友?” 《暖陽》的編劇和導(dǎo)演都是精于打造文藝片的老手,這片子未拍先火,開機后更是厲害,三天兩頭有粉絲放上照片,夸男女主角特別登對兒,男才女貌什么的。 然后宋顏的部分粉絲,尤其是“政權(quán)夫婦”吧里的就不樂意了,跳出來跟他們叫板,于是這兩對新舊組合難免被放在一起比較…… 一時間,什么“楚游淵的那些女人們”和“宋顏的那些男人們”都被炒成了熱門話題,被打了“hot”字樣,蹭蹭蹭登上熱搜榜不解釋。 楚游淵沒想到自己反被將了一軍,微微一怔就笑了,聲音特別溫柔,“你很在意?” 宋顏臉上有點火辣辣的,別開眼,“誰在意?別瞎說,你離我遠(yuǎn)點兒,讓人看見不好?!?/br> 楚游淵覺得既好笑又有點委屈,“已經(jīng)夠遠(yuǎn)了,再遠(yuǎn)就要喊了。” 作為演員就是這點不好,明明什么事兒也沒有的也會鬧出事兒來。 《暖陽》是一部徹徹底底的文藝片,注定了不會有高票房,如果連好都沒人叫了,那就真完蛋。編劇和導(dǎo)演也是打著去國外爭獎的主意,于是難免在造勢上做些文章。 粉絲是最容易被煽動的一個群體,只要稍微透出一點似是而非的只言片語去,他們就會自顧自的發(fā)揮想象力,將本就沒有的事兒編成一篇看上去幾乎天衣無縫的連續(xù)劇。 宋顏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不過看見外人給他們拉郎配,總覺得不大高興,這會兒楚游淵竟然還倒打一耙,難免就稍微刁蠻了下。 不過看起來,楚游淵非但不惱,反而還挺高興的。 倆人直挺挺的站著喝了會兒飲料,楚游淵又去幫她拿了一碟水果,“餓了吧?先吃點水果墊墊。” 宋顏悶聲不吭的接了,又聽他柔聲道,“我挺想你的。” 宋顏臉上哄得一聲炸開一片巖漿,兩只耳朵也嗡嗡響,周遭的一切都聽不見了,只有腦海里回蕩的那一句:“我挺想你的。” “我挺想你的……” 空氣似乎瞬間凝固了,好像什么東西形成一道防護(hù)膜,把這兩個人跟周圍其他人隔絕開來,自成一方天地。 宋顏低著頭,有一下沒一下的戳著碟子里的獼猴桃,雖然沒吃到嘴里,但卻覺得分明有一股甜意在心里泛開,一絲絲,一縷縷,逐漸蔓延到骨子里去。 其實中間有幾個人曾經(jīng)試圖過來攀談,不過也不知怎么的,稍微靠近了就覺得自己特別多余,不管站成什么姿勢都覺得別扭,鬼使神差的就給繞過去了。 可偏偏就有人喜歡無視一切阻力的勇往直前,比如說:“宋顏,你在這兒啊,可讓我好找,”遲森從一眾千嬌百媚的女明星包圍圈中殺出,不沾片葉的挪過來,笑嘻嘻的說,“這兒沒什么好吃的,走,我?guī)愠鋈コ运椒坎巳??!?/br> 第46章 曖昧的玫瑰色氛圍瞬間消失的一干二凈,情緒輕易沒什么波瀾的楚游淵突然就覺得自己有點牙癢癢,尤其看眼前的領(lǐng)結(jié)礙事,兩只手非常有一種伸過去給他扯下來丟地上踩的沖動。 “這位遲先生,打斷別人說話似乎不是什么好習(xí)慣吧?” 遲森眨眨眼,一臉恍然,“呦,還有一個人吶,對不住,我眼拙,剛才沒瞧見?!?/br> 楚游淵:“……” 宋顏終于忍不住嘆了口氣,轉(zhuǎn)過臉去看著他說,“遲森,咱們還是朋友么?” 挑刺兒、胡鬧也要有個限度,楚游淵不要說得罪他了,之前甚至根本就不認(rèn)識他,他干嘛這么針對楚游淵呢。 見她像是要生氣,遲森雖然還有點心不甘情不愿,不過好歹閉了嘴。 宋顏搖搖頭,從經(jīng)過的侍者那兒要了杯果汁,不由分說的塞進(jìn)他手里,又拍拍他的肩膀,“乖,去邊兒上玩兒去?!?/br> 遲森:“……” 楚游淵非常清楚地笑出了聲,一雙本就很好看的眼睛里閃爍著愉快的光芒。 遲森都顧不上瞪他,捏著那杯果汁,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跟宋顏說,“你哄孩子呢?!” 宋顏眨眨眼,“你不就是剛出校門么?!?/br> 又是賭氣又是故意打岔的,不就是缺玩伴么? 唉,早就聽說有錢人家的孩子缺愛,可沒想到這么缺…… 他這個樣子,明顯就是那種任性小朋友交到了朋友之后獨占欲發(fā)作,說什么都不希望對方另外有自己之外的朋友的表現(xiàn)么。 遲森這個人什么都好,就是少爺脾氣有點重,敷衍一點來形容是晚熟萌,客觀一點來講就是偶爾任性的不太會顧及別人的感受。 宋顏自然希望跟他做朋友,且不說多個朋友多條路,他們兩個確實很談得來,聊得起興了海闊天空各種暢快,如果因為這個就鬧掰了實在可惜。 但如果前提是自己和周圍的朋友必須時刻容忍他的壞脾氣,甚至是如他所愿將周圍的異性清空,那自己跟那些依附于富家子弟的菟絲花有什么區(qū)別?她倒寧肯選擇現(xiàn)在就攤牌。 遲森氣鼓鼓的瞪著她,等了半天沒等到解釋,哼了聲,扭頭走了。 他走了之后,楚游淵也沒待多久,抓緊時間跟宋顏含含糊糊的說了幾句熱乎話就又乘著夜班航空飛回片場拍戲去了,連晚飯都沒來得及吃。 回去的時候,宋顏還是跟李琰一輛車,后者幽幽盯著她說了句話,“終于想起我這個備胎來了?” ************* 乘興而來,敗興而歸,這話現(xiàn)在放在遲森身上再貼切不過了。 懨懨的回了家,他剛進(jìn)門就被人喊住了,“站住,這么晚才回來,去哪兒了?” “大哥,你怎么來了?”遲森沒精打采的掀了掀眼皮子,懶洋洋的把自己摔在沙發(fā)上,兩只鞋底立馬兒就把潔白的沙發(fā)皮面弄臟了。 “你打定了主意不回家,不就是逼著我來么?”遲磊揪著眉頭瞪他,本來想訓(xùn)斥的,結(jié)果一開口就成了,“誰又給你甩臉子了?” “你少胡說,”遲森哼哼唧唧的說,“誰敢給我甩臉子啊?!?/br> “哼,”遲磊不悅道,“你前腳去參加那個什么慈善晚會,后腳網(wǎng)上就出來照片了,還打算瞞著我嗎?” 見他不說話,遲磊又說,“早就跟你講了,不要整天跟那些人混在一起,她們嘴里有一句真話么?小心哪天被騙了都不知道?!?/br> “她不一樣!”本來對宋顏還有點生氣的,可一聽遲磊這么說,遲森先就不樂意了,“哥,你別說她壞話,她跟別的演員不一樣?!?/br> “看看你這個樣子,”遲磊越發(fā)的氣了,指著他說,“我看你就是鬼迷心竅了,前兒為了她一個人跑到荒郊野嶺去,要不是我三番四次的叫,你是不是連爺爺?shù)纳找膊淮蛩慊貋砹耍窟€不一樣,有什么不一樣的?不就是為了錢嗎?你要是個一窮二白的小子,連朵花兒都買不起的話,她會對你有好臉色?” 遲森悶悶的哼了聲,“他又不喜歡我,我回來干嘛?反正也不缺我一個。什么為了錢啊,人活一世,誰不是為了錢?遠(yuǎn)的不說,你們整天跟人在飯桌上虛與委蛇,不也是為了錢嗎?” 頓了下,他繼續(xù)無視遲磊越來越黑的臉,再接再厲的吐槽,“你們自己都滿身銅臭,還有什么資格說別人?哎呀!你干嘛,啊啊啊!” 因為擔(dān)心他,顧不得休息就連夜坐飛機過來卻反被氣個半死的遲磊上去就把他按倒了,二話不說揮起巴掌來就往他屁股上扇,一下又一下,劈啪作響。 遲森掙了幾下沒掙脫,趴地上羞憤欲死的嚎,“我錯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啊啊啊我錯了,你他娘的換個地方打不行嗎啊啊??!” ****************** 明星慈善夜后沒幾天,何雅就很開心的告訴宋顏,她找到住的地方了。 剛聚在一起就又要分開,宋顏還真是有點不舍的,“在哪兒啊?安全嗎?條件好嗎?交通方不方便啊?家具都齊全嗎?” 何雅噗嗤笑了,隨手挽挽亂糟糟的頭發(fā),說,“聽聽你問的,叫我可怎么說呢?” 她百感交集的嘆了口氣,極盡自嘲的說,“條件肯定是不如之前了,畢竟我也是做過貴太太的人嘛,不過,住的舒坦。” 今天她沒有濃妝艷抹,一身兒衣服也都是棉麻質(zhì)地,渾身上下沒有一件首飾,只抹了層粉底的臉上隱隱流露出一種看破紅塵的超脫,竟是多少有那么點寶相莊嚴(yán)。 說起來,這幾天她忙活著出去找住處,宋顏也忙著準(zhǔn)備接下來的飛馬電影節(jié),兩人竟也沒顧上多說幾句話。 也不知為什么,宋顏心里莫名一慌,不由得拉住她的手,脫口而出,“師姐,你該不會出家的吧?” 何雅的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隨即輕笑出聲,“傻丫頭,我只是有些事情想開了而已?!?/br> 宋顏半信半疑的哦了聲,又仔細(xì)打量她幾眼,“師姐,你最近幾天是不是太累了,我看你臉色差了很多啊。” 何雅拍拍她的手,“你想太多啦。” 之后任宋顏再怎么問,何雅始終說是她的錯覺。見她這么堅持,宋顏也不再追問。 可等到關(guān)了房門,何雅終究還是忍不住捂著臉哭了起來。 最近幾天她總是覺得不舒服,經(jīng)期也推遲了好久,不過因為心情一直郁郁寡歡,她的新陳代謝總不那么正常,所以并沒放在心上。 但是當(dāng)她干嘔了幾次之后,終于覺得不對勁了。 回想起連日來身體的種種癥狀,何雅很難不往懷孕上面想,等到買了驗孕棒一看結(jié)果,她的心都涼了。 曾經(jīng)她那么想給那個男人生個孩子卻總不能如愿,公婆也時常以她遲遲不能懷孕為借口冷嘲熱諷,就連丈夫也說自己之所以在外面找人就是因為家里沒個孩子。但之前幾年的過度勞累和長期晝夜顛倒的生活讓她的身體很不好,問過幾個醫(yī)生都說需要好好保養(yǎng)幾年。 哪成想,該來的時候不來,不該來的時候,卻就這么毫無征兆的來了。 感情沒了,婚都離了,這時候要個孩子又有什么用?而且,她只要一想到那人的面孔就覺得惡心! 不行,她絕對不要給那個畜生生孩子! 反反復(fù)復(fù)的想了一整天,何雅最終還是去醫(yī)院做了手術(shù)。 分明不想要的啊,但當(dāng)他她真正離自己而去的時候,何雅卻感到了一種撕心裂肺的疼痛。 不僅是孩子沒了,一直以來她所渴望的愛情,所期盼的安定,仿佛都隨著那盆血水煙消云散了…… 那天從醫(yī)院出來之后,面色慘白的何雅喪魂落魄的在公園里呆坐了大半天,最后捂著臉放聲痛哭。 所謂的紅塵愛情,所謂的人生,究竟算什么? ************* 接下來的幾天,李琰忙著準(zhǔn)備年末打榜,宋顏一方面挑選合適的劇本一邊準(zhǔn)備即將到來的飛馬電影節(jié),大家都忙的很,等意識到遲森已經(jīng)好多天沒跟自己聯(lián)系了時,差不多已經(jīng)過去了十天。 果然是生自己的氣了嗎? 還是,兩個不同圈子,成長在不同環(huán)境中的人本就沒什么可能做朋友? 她看著手機里的聯(lián)系人名錄,糾結(jié)了老半天,終究還是放下了。 算了,凡事不能強求,得之吾幸、失之我命吧。 因為前面跟原野鬧解約的關(guān)系,楚游淵錯過了幾個好劇本,今年沒有電影作品上映,無緣飛馬電影節(jié)。 晚上兩個人視頻的時候,還都對這個事實表達(dá)了下遺憾。 “不好意思,”楚游淵滿是歉意的說,“今年要你一個人孤軍奮戰(zhàn)了?!?/br> 宋顏連忙安慰他說,“明年咱們一起進(jìn)軍金花?!?/br> 楚游淵笑著點頭,“好?!?/br> 《刺》大制作,戰(zhàn)線拉得長,而《暖陽》是小成本文藝片,后發(fā)先至,兩部影片竟是要差不多同時收工,并且目標(biāo)都直指明年的金花電影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