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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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然殊與行歌相攜離去。山風(fēng)拂衣,廣袖翩躚,此情此景,行歌不由想起離開洗月觀那一次。不同的是,那一次,前塵茫茫,不見來路。這一次,同樣前塵茫茫,卻有人相伴。 法師啊法師,行歌悟了。 江湖險惡,她這樣的貌美女子,果然需要護花使者。 作者有話要說: 擘抹勾打托挑剔摘歷輪滾拂←是彈琴指法的的術(shù)語,沒錯阿斐在強行用百科裝逼【喂 ☆、再遇游子仙 行歌是道門之秀,未來的道門砥柱中原棟梁,至少她自己是這么認為的。 可惜,很多人并未認識到這一點。 比如斐然殊。 斐然殊啊斐然殊,豐神俊貌,容止優(yōu)雅,只可惜眼神不好。離開天下第一莊時,他提議喬裝打扮,一開始她是同意的。畢竟俊男美女結(jié)伴行走江湖,怪扎眼的。直到聽到他說,是她喬裝,而他不用時,她才發(fā)現(xiàn)他要求喬裝的目的,根本不是掩人耳目,而是…… “阿楚,瑞腦銷盡了?!?/br> 客棧廂房內(nèi),一人側(cè)臥軟榻之上,雙足輕點,深衣曳地,發(fā)如披,僅以月白逍遙巾束起幾撮,一手支額,一手持卷,氣度渾然天成,說不出的風(fēng)流俊雅……忽略他手上所持之書的名字的話。 書脊之上:風(fēng)流郎君俏寡婦。 觀書知人,此人正是司掌天下仲裁的斐然殊。 而他口中的阿楚,自然就是喬裝后的行歌了。 所謂喬裝,不過是斐然殊少年服飾改制而成的男裝。雖然不知斐然殊這是哪里來的執(zhí)著,非要她做這一番打扮,但不得不說,此刻的她,墨發(fā)高高束起,俊眉朗目,端是一副清俊少年郎模樣。 清俊的行歌聽到斐然殊的打發(fā),嘆了一口氣,上前撥了撥香爐,添了幾片瑞腦。 “阿楚,茶來。” 行歌斟了一杯茶,伸到斐然殊面前,伺候著他飲下。 “阿楚,腳酸?!?/br> 行歌運功于掌,游離于斐然殊小腿之上按壓揉捏。 “阿楚……” “敢問這位公子又有何吩咐?”行歌咬著牙,話語從齒縫擠出,手下力道一重。 斐然殊揚眉,婉轉(zhuǎn)笑道:“無他,想夸你,做得甚好?!?/br> 行歌一閉眼,忍了。 是了,這就是他讓她喬裝的目的。 他說,天下不可一日無仲裁者,若他也喬裝,反而是打草驚蛇,所以他必須如往日一般行走江湖仲裁天下。而道門之秀與天下仲裁同行同止,傻子都看得出有事要發(fā)生,所以她必須喬裝。那么問題來了,要如何喬裝呢?他孤家寡人一個,素來不近女色,常常不是含光便是承影在側(cè),所以她扮成侍從最佳。 啊呸。信他一成都雙目失明。他分明是在找免費的苦力! 什么“公子世無雙,光華斐然殊”!這無雙光華的形成,是建立在對侍從的奴役之上! 說好的貌美女子行走江湖需要護花使者呢! 反了反了,這世道看不懂了。膽子太大了這個人,竟敢如此對待天仙化人的她,不教訓(xùn)教訓(xùn)他還真當(dāng)自己是主人了。行歌心中冷笑,拍案而起,決定離家出走! 斐然殊只瞧了一眼她挺得筆直分外堅毅的背,便繼續(xù)看書,口中平聲道:“帶點碎銀再走,我不想再去酒家贖你?!闭f著手底又翻過一頁書。 被戳破真實目的,行歌身形一頓,而后中氣十足地哼了一聲,重新壯了聲勢,帶著打了折扣的堅毅,蹭到小金庫旁,抓了一把碎銀。 臨行前,斐然殊許了秦眠眠相思蠱,秦眠眠心情一好,給了不少盤纏,其中本也就預(yù)了行歌一份。加上她這一路鞍前馬后地伺候,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所以拿起酒錢來還是絲毫不手軟的。 “少喝點。”斐然殊又道。 行歌頭皮有些發(fā)麻,這語氣不對勁啊。怎么聽著像持家有道的妻子在規(guī)勸叮囑爛酒鬼丈夫……可惡,這個斐然殊,平日里把她指使得團團轉(zhuǎn),現(xiàn)在倒來裝賢惠! 斐然殊看著行歌怒氣沖沖跑出去的身影,放下了手中的書。 展開的書頁上,夾著數(shù)張字條。 鴿房傳來消息,虛月宮的右護法與紫金教是否有關(guān)尚未可知,暗衛(wèi)卻查出蛛絲馬跡,指向朝廷。紫金教與朝廷若有關(guān)系,那事情,倒是好解決了。 而游子仙,突然被封為太子太傅,受召回京卻下落不明。他麾下太學(xué)閣的武者,一直不遠不近地跟著他與行歌,不管目的是什么,結(jié)果卻是震懾了一些蠢蠢欲動的人。想來游子仙的意圖,監(jiān)視有之,保護亦有。如今這個局勢,龍門之秀保護道門之秀,居心可議啊。 此地五羊莊,離商州不遠,又是通往京城必經(jīng)之地,那游子仙,應(yīng)該就在附近吧…… 斐然殊將字條收入掌中,稍一運勁,絹紙成灰。 另一邊,行歌一出客棧,便直奔當(dāng)?shù)刈詈玫木起^。 “小二哥,來兩壺……唔,一壺好酒!” “哎呀,這位客官,實在不好意思,這幾桌是給別人預(yù)留的。您看,您是不是跟那位公子,拼個桌?” 行歌循著小二所指方向望去。 一個年輕男子擁裘衣而坐,桌邊還放著手爐,俊秀的面龐上悶出一抹暖紅,整個人卻透著一股不勝寒意的蕭索。 “小仙仙!” 行歌驚呼出聲,忍不住綻出一抹疏朗笑意,大步上前,拍了一下游子仙的肩膀。 游子仙肩上一重,不耐地看了一眼行歌,似乎毫不意外會在此處見到她。 行歌沉浸在故人相逢的喜悅之中,并不在意他的冷淡,忙著招呼了小二過來,添了幾樣小菜,又催了一趟酒,才分出了心思上下打量了一番游子仙。 “小仙仙啊,這還沒入冬,你就把自己裹成了熊,是不是體虛了點?” “體虛說不上,總歸不如你,皮粗rou厚宜過冬?!?/br> 行歌摸了摸腰間橫長的rou,馬上換了個話題,問道:“小仙仙啊,你怎么會在這里?四方城的生意不做了?”頓了一下,又壓低聲音道,“呀,說起來四方城街市口是個風(fēng)水寶地啊,你看你是龍門之秀,我是道門之秀,嘖嘖,藏龍臥虎啊。” 游子仙眼中閃過一抹異光,道:“若我說,我是一路跟隨你至此,你信嗎?” 行歌一愣,隨即面露了然之色,道:“我早說了,你是愛我在心口難開,處處與我作對,不過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唉,可惜了,你醒悟太遲,我心中已有傾城之色,閑花野草再難入眼?!?/br> “傾城色,是指斐然殊?” 游子仙有些咬牙切齒,行歌理所當(dāng)然地以為,那是他心中意難平,于是忍不住感嘆道:“想不到你對我,感情已經(jīng)如此之深。” 游子仙冷笑,根本懶得接行歌的話頭,徑自道:“他是你心中傾城色,那么你在他心中呢?” 行歌想了下凌云峰論道之時斐然殊所說的話,道:“大概是天仙下凡吧?!?/br> 游子仙一口酒生生嗆了喉,咳了起來,他狠狠瞪了一眼行歌,恨鐵不成鋼道:“你就從沒想過,三年前他武學(xué)突飛猛進是因為什么,三年后再度將你圈在身邊又是為了什么?你身懷寶器并非一日兩日,為何三年前沒有成為道門之秀,三年后卻被他一手推上風(fēng)口浪尖?” 游子仙看到行歌的神色一點點暗了下來,心中郁氣終于一散而空。 是了,若他的情報無誤的話,她這樣的身世,這樣混沌的人生,是不應(yīng)有這樣明亮的笑臉的。 父母早亡,被鎮(zhèn)魂珠折磨出一身病痛,先后被斐然殊與月無極利用,落得墜崖失憶,心神受損,渾渾噩噩地被幾方勢力送上江湖中最險惡的位置……這樣的處境,苦都苦不過來了,如何能做到那樣沒心沒肺,飛揚灑脫? 游子仙舉杯至唇邊,看著行歌略顯痛苦的神情,云淡風(fēng)輕地笑了起來。 直到行歌咬牙捶了一下桌子,游子仙唇邊笑意更深。 直到行歌眼神變得哀傷,游子仙心中雀躍。 直到行歌終于開口,說:“你說他是不是瞎,他居然看上我的才華,而不是美貌……” 游子仙一口酒噴了出來。 這個女人到底是真的拎不清還是在裝瘋賣傻!腦子到底怎么長的! 就在行歌感嘆自己明明可以靠美貌卻偏偏要靠才華,而游子仙忙著壓抑掐死她的沖動時,酒館之內(nèi)來了幾個不修邊幅的大漢,因那幾桌預(yù)留的座位與小二起了爭執(zhí)。 “明明空著,為什么你爺爺不能坐?” “呃,幾位大爺,這是別人訂的……” “別人是誰?你爺爺沒看見!你爺爺今天還就坐定了!別人要是有意見,你就讓那個別人來找你爺爺!” 小二不敢阻攔,眼睜睜看著這一伙人入了座,急得快要哭出來了。他是本地人,又豈會不知這幾個渾人來自商州漕幫,而這幾張桌子則是預(yù)留給金刀王家的鏢師們的。若是以往也就罷了,眼下這兩家正掐著架,等會兒碰上了,不打起來才怪! “喲,青天白日的,這是誰家的癩皮狗,登堂入室還上了桌?!?/br> 伴著一聲冷嘲,一群鏢師挑了簾子,帶著一身風(fēng)塵仆仆走到了堂中。 “癩皮狗說誰呢!”幾個漕幫大漢拍案而起。 小二白著臉站在兩方人馬中間,退也不是,勸又不敢,恨不得兩眼一翻厥了過去。 行歌見狀,連忙招呼游子仙,“咱們趕緊把菜吃了,把酒喝完,撤?!?/br> 游子仙眼中露出一抹諷意,道:“你道門不是自詡天下第一門派,手都伸到朝廷去了,遇上這種事,不是正該出面管一管,沽名釣譽一番?” 行歌斥道:“你是不是傻?行走江湖必學(xué)三十七招之第一招就是少管閑事多吃飯?!?/br> 游子仙聞言,似笑非笑道:“行歌啊行歌,你還真的很不像道門中人啊,是因為那個嗎……” 行歌一手夾小菜,一手提著酒壺狂飲,忙得不亦樂乎,還不忘問一句:“哪個?” 游子仙早已放下酒杯,他端著手爐,笑瞇瞇地側(cè)過身子,在她耳邊說:“因為妙善法師從未給你授箓,你本來,就不是真正的女冠,更別提什么,道門之秀?!?/br> 行歌瞳孔微縮,手一顫,酒壺落到了桌上,發(fā)出一聲鈍響,打破了酒館之內(nèi)因兩方人馬對峙而冷凝的氣氛。漕幫與金刀王家的鏢師們,齊齊看了過來。 “小子,想多管閑事?”漕幫漢子怒道。 “并沒有!”行歌急呼! “你這么兇還說沒有!好,今天你爺爺就成全你!”漕幫漢子提著刀就向行歌走來。 行歌心呼不妙,忙向游子仙求救,一回頭,卻哪里還有游子仙的身影! 行走江湖必學(xué)三十七招之第二招游子仙他學(xué)得也不錯啊——朋友有難走為上! 行歌雖然修練逍遙游心法略有小成,但不曾學(xué)過武功招式,眼見大刀砍來,只能仗著身法輕靈,左躲右閃,卻也是步步驚心,狼狽不已。 漕幫漢子見她次次都能躲開他的招式,卻完全不還手,只道她在戲耍他,心中更怒,于是使上了十二分的力氣,將大刀舞得虎虎生風(fēng)。 行歌下山以來要么藏于市井坑蒙拐騙,要么躲在斐然殊身后吃香喝辣,動口的時候多,動手的時候幾乎沒有,哪里遇過這場面,活生生被這股殺氣給嚇到,她一個失措,竟然自己把自己絆倒了。 吾命休矣! 行歌只覺一道剛風(fēng)劈來,嚇得縮了脖子閉上眼。 屏息良久,刀鋒不曾落下,卻聽到四周一片吸氣聲,行歌心跳如鼓,悄悄睜開半只眼,只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立在她身前,登時眼眶一熱,撲了過去,啞聲喊道:“阿斐!” 斐然殊昂藏而立,一手負于身后,雙指夾住刀刃,輕巧地卸去刀勁,而后并指輕撫刀身,道:“陰森白日掩云虹,錯落池光動金碧,倒是一口好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