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娟弓著腰，試探著眼不停瞄三姨奶奶的臉色。

    “哼，知道了我這么多的秘密，現(xiàn)在不是她想抽身就能抽身的，她說不幫就真不可以幫？！”

    這件事兒還偏偏由不得她！

    那三姨奶奶便半臥在床頭眼看秦墨離開的那道門惡狠狠道，如果她敢不從，她就有辦法掐斷這小賤人的命脈

    *

    這事兒過了兩天，那大中午，還是酷熱的天。

    午后，那紅妝店外便停了一兩馬車，那馬車的窗格都用了上好的梨木，一看

    梨木，一看便知道這是家的家底在臨水縣不一般。

    秦墨在翻看自己這么多天做的不同的保養(yǎng)產(chǎn)品的配方，每次在這種太炎熱午后，沒有什么人的店里，秦墨便多來翻看看看。

    雋娘看那姑娘從馬車上下來，遮了半邊臉，以為是生意上門，便上前去熱情詢問要點(diǎn)什么東西？！

    結(jié)果，那姑娘進(jìn)店后，只是冷冷看雋娘一眼。

    便說了要見秦墨。

    雋娘在店外為難，朝里面詢問之后，才聽里面秦墨說道一聲‘讓她進(jìn)來吧。！’

    雋娘才放了人進(jìn)去。

    見面也不含糊，就算帶著面紗，秦墨也一眼認(rèn)識那人就是春娟

    見雋娘還候在旁邊，秦墨便淡淡揮手示意雋娘。

    “下去吧—！”

    這雋娘抬頭便看這里面氣氛不對，便冷眼看了一眼那姑娘，那陣勢似乎也是在等她離開。

    秦墨朝她點(diǎn)點(diǎn)頭，雋娘才拉上了簾子，自己乖覺的退下去。

    春娟也不說別的話，直接從袖口里掏出一白色的東西遞過來，秦墨抬頭，卻是一個(gè)瑩亮通透的翡翠玉環(huán)。

    那里面的絲絲熒光，便如水傾斜，漂亮的耀人的眼。

    在前世，秦墨都沒有見過這么好的美玉。

    春娟直接討出來，冷冷的給秦墨撂在桌上。

    “這是三姨奶奶給你的報(bào)酬，你好好收著，事成了還有獎賞，其實(shí)，這件事兒對你來說要做成功一點(diǎn)都不難，非常簡單，而且不漏馬腳”

    這春娟便一副滿滿得意的表情道

    “那二姨奶奶每次也從你這次買搽臉的東西回去，三姨奶奶說了，只要你把這她每日用的那東西，里面加點(diǎn)別的料，就可以做的神不知鬼不覺，三姨奶奶說了，她把你一直捧在身邊，就是因?yàn)樗粗亓四恪恢庇X得你與一般人不同，你會治病，別人不懂的病理藥材可是你會，別人不懂的東西你也懂，可是你懂的東西別人未必懂，臨水縣沒有一個(gè)大夫的修為超過你，三姨奶奶這些話夠賞識你吧，好馬是需要伯樂的，而三姨奶奶就是你的伯樂，你真應(yīng)該從心里好好感激三姨奶奶，就憑她對你的這份賞識?！?/br>
    “她說你是比那些真得大夫更知道什么東西會讓孕婦不用通過服食也可以讓其快速流產(chǎn)的藥物，加在那護(hù)膚霜里，讓她每日取來勻面，到時(shí)候幾瓶下去對胎兒一定會不死既傷…就算事后這事情鬧開了，你也根本不用害怕，第一，她懷疑不到這上頭，只要你做的好些，沒人知道這里面是什么，而且那是急性的，沒有人會再那每日都用的東西上留意”

    這春娟臉上從剛才說話起就一派自信滿滿之色。

    “第二，就算真得查出來里面有了了什么，一瓶擦臉的，經(jīng)過那么幾個(gè)月，那屋子，多少人觸碰，多少人經(jīng)過，要下藥，誰都可以下手，誰又有證據(jù)一定會查到你頭上呢，你又沒有殺人的動機(jī)。而且，屆時(shí)，三姨奶奶在旁邊在咱們縣令老爺?shù)亩叴荡嫡眍^風(fēng)，把這事兒引到別的事情上去，這件事兒也就這么過了，誰也治不了你的罪，你說對不對。！”

    春娟又轉(zhuǎn)頭看看秦墨…唇角帶笑。

    秦墨從剛才起，無論她說什么，都是一副抿緊唇角，不置可否的模樣。

    “另外，還有一個(gè)理由，你非做不可，就是因?yàn)槿棠棠探裉熘形缫呀?jīng)派人去看了你那在一家小鎮(zhèn)上的學(xué)堂的meimei，快五歲了吧，真是可愛的很，三姨奶奶手里的下人給她送去的香酥齋的桂花糕，我們說這是她jiejie叫人送來的，她聽了，可是喜歡的很呢！”

    秦墨的眼底流波動了動。

    “那么小的孩子，就因?yàn)槟阕约旱哪屈c(diǎn)執(zhí)念，推自己meimei下火坑，你真能狠的下心來么你——！”

    似乎沉寂了很久，好久空氣里才傳來一聲淡淡的嘆息。

    “春娟，我記得你以前并不是這樣的，以前的你，就算圓滑，但是絕對不會做下這種傷天害理的事兒，那時(shí)候的你，還單純善良，你幫助過我，所以我知道你曾本性里不是這樣的人，到底是什么，難道真得是私欲能讓人將一切變成的如此么——！”

    聽秦墨的這句話，突然的讓站在不遠(yuǎn)處的春娟的身體凝了凝，仿佛被僵住了的人，好久，似乎，春娟看秦墨的眼眶里，有一層淡淡的薄霧出來。

    咬唇

    “我沒有辦法，我必須服從我的主子，我們這些家生奴，必須一輩子要以主人的利益為先，赴湯蹈火也不能猶豫，你不是我，你不懂的。！”

    “難道明知道是錯(cuò)的也要赴湯蹈火么，那可知，那不是作為忠仆應(yīng)該做的，明知道主人是錯(cuò)的，這么做就是將主人推向萬丈深淵。！”

    春娟一愣。

    秦墨蹙眉，抬頭看了她一眼，又嘆上一口氣。

    “你回去復(fù)你的命吧。！”

    春娟聽秦墨如此說，那眼角的淚收起，站在店內(nèi)片刻，又回頭看秦墨，那眼神，分明就是擔(dān)憂，嚅了嚅唇，最后，終究還是什么都沒有說便轉(zhuǎn)頭出去。

    *

    “東家，你這手繪的瓶藍(lán)玫瑰的花紋是給縣令府三姨奶奶的，她一向最喜歡玫瑰，這上的紅釉，這朵花真漂亮。是二姨奶奶最喜歡的紅芍藥吧。！”

    以前每個(gè)月縣令府的一眾丫頭，婆子，太太，姨娘們要送到擦臉的東西，全是從秦墨這里出去的。

    所有這些裝露的瓷瓶，都是經(jīng)過秦墨的

    經(jīng)過秦墨的手親自繪制的彩繪，由窯廠燒制出來，所以上面的花紋格外精致，這些奶奶，太太們，因?yàn)橛袀€(gè)人喜歡的不同的花紋圖案，便可以平日里秦墨便詢問來取貨的丫鬟或者家奴，平時(shí)縣令府采辦的這些貨，都是由管家派人從太太奶奶們口中，或者是城里一段時(shí)間口碑最好的貨品里叫人上街采辦，采辦完畢，再由這些管家派人分派過去，或者各方的丫頭奶奶來取，秦墨便從那采辦人的口中，可以隱約的知道一些奶奶或者太太們對顏色，花紋，甚至香味的一些喜好。

    而秦墨也盡量的按照各人的不同喜好，而分開描繪這些花紋。

    比如，這三姨太太喜歡玫瑰，又喜歡玫瑰中的極品，藍(lán)色妖姬，大太太喜歡白色的玉蘭花，二姨奶奶喜歡紅色的芍藥花，五姨奶奶喜歡黃色的丁香等等。

    而這次，秦墨還在看手中描著那些花樣子，那雋娘便把那桌上放好的兩瓶已經(jīng)燒制好了的以往的帶著花紋小瓷瓶拿起來端詳。

    唇邊含笑，似乎很喜歡很欣賞的問秦墨。

    卻不想，這次，抬起頭來的秦墨，眼眸里那暗色辨不清情緒。

    “把那瓶紅芍藥拿去扔了，給二姨奶奶的，以后全部改成紅色梅花！”

    “為什么啊，我覺得這芍藥挺好看。！”雋娘便略睜大眼道。

    “我說扔了就扔了！”秦墨的語氣卻好不到哪里去

    平白無故就見秦墨發(fā)火，雋娘肩聳了一聳，隨后，悶悶的放下那瓷瓶。

    “唓——！”小瓷瓶被秦墨一手砸在那墻壁上，摔成粉碎。

    雋娘從來沒見過秦墨這樣，那臉色驚的蒼白。

    隨后，只又聽見秦墨冷冷道“以后二姨奶奶的裝露的瓷瓶都換成梅花，聽懂了么——！”

    雋娘行禮，期期艾艾的恭敬道“是！”

    “哎。！”秦墨總是每次對無辜的人發(fā)泄完火，又覺得愧疚“雋娘，你出去吧，對不起，我不該對你發(fā)火的，讓我一個(gè)人靜一靜。！”

    雋娘的唇囁嚅了片刻，最后看秦墨的臉色，實(shí)在是有些頹靡，便行了禮果然默默的走出去。

    秦墨人手肘壓在圓桌的邊沿，手撐著頭，暗沉的臉色五官里填滿思慮。

    *

    “伍總管，我們家奶奶的露一直以來那瓷瓶都是藍(lán)色的，可是這次，為什么只剩下這些。！”

    縣衙府的帳房處，一穿白月牙紋的小丫頭，就跟那每月發(fā)放定期物質(zhì)的總管站在那帳房的門口較勁道。

    “哎呀！”那縣令府的總管也本來就是老人了，身上掛了一串各門各處的鑰匙，包括這帳房的鑰匙，這縣令夫人不管事兒，一家還大小賬務(wù)管理全是這老總管辦理，本來這老總管就跟了縣老爺很多年了，全府上下都信的過的。

    “你來遲了嘛，那藍(lán)色的已經(jīng)被人領(lǐng)去了，只剩下這幾瓶了，四姨奶奶，五姨奶奶的露不還都在這里么，你們隨便選一個(gè)就是了嘛，就是那瓷瓶上的那花的顏色不同，湊合著用唄——！”

    這管家每天府中大大小小的事務(wù)，對此類人來說，女人的這些脂脂粉粉，最麻煩了，每個(gè)月總要花費(fèi)一筆不小的銀子不說，這些奶奶連對個(gè)花紋都要挑三揀四的，哪個(gè)用不是用，又恰好領(lǐng)東西的又是個(gè)小丫頭子，這管家的語氣并好不了哪里去。

    那小丫頭嘟嘴，挑了半天，那迎春花什么的都不是奶奶喜歡的，挑來挑去，還是看重了那梅花。點(diǎn)頭，帶了回去。

    回去，正巧那三姨奶奶坐在那妝鏡前，春娟手搭在她肩膀上給她揉著肩。

    小丫頭將露放在那窗臺的矮幾上，便低頭行禮一五一十道

    “回稟奶奶，這露取回來了。！”

    這三姨奶奶漫不經(jīng)心回了一下頭。

    “放在那兒吧——！”

    “是。！”

    “對了，為什么那瓶子的花色不一樣。！”

    又看了一眼，似乎才發(fā)覺今天拿回來的那露，瓶子上的花紋仿佛有些不同。

    那三姨太太便提起神問道。

    “回稟太太，那管家說前面有人不知道是大夫人，還是二姨太太將奶奶將那瓶錯(cuò)拿了，這剩下的不知道是四姨奶奶，還是五姨奶奶的。！”

    這三姨太太愣了一愣，許久，又看了眼鏡子里面自己的妝容。

    便凝下神道。

    “這東西向來不是府里挨院挨人的分好么，向來各房領(lǐng)各房的互不干涉，這次怎么就拿錯(cuò)了。！”

    又忽然尖警覺了起來。

    “春娟。！”這春娟看見這花紋，也凝神了“這二房平日里那瓷瓶上都紋著什么花紋，你看清楚了么。！”

    春娟也一下子意會道了此刻主人的意思，放在三姨奶肩上的手略緩下了力氣。

    “奶奶莫急，二房的那花紋我見過，是描的大朵的紅芍藥，并不是梅花，這梅花貌似是四姨奶奶或者五姨奶奶喜歡的，大夫人的性子恬靜，應(yīng)該也是喜歡梅花的——”

    這三姨奶奶便疏了一口氣，一手輕拍在那妝奩上“希望是我想多了，你等會去府中問問丫頭看看，到底是誰把我把我的那瓶給錯(cuò)領(lǐng)了，到底是大夫人還是二姨奶奶。！”

    春娟底下頭去，順從回應(yīng)“是——！”

    午后，春娟把從下人處打聽來的消息便很快的報(bào)給這三姨奶奶。

    “派人去各院打聽，是大夫人房中的丫鬟把三姨奶奶的那瓶露給拿

    那瓶露給拿了，以為是那是大夫人的露。！”

    聽見這個(gè)，三姨奶奶才放下心來，可能真得只是小事兒，她想多了。

    畢竟這是府里，最近每天，她倒是對身邊的事兒格外留神，一個(gè)小事兒猜測許久

    “明天你再去那紅妝店里一趟，問問叫她辦的事兒怎么樣了，她那店里，隨時(shí)有人在盯梢吧！”

    “是——！”已經(jīng)快入夜，外面的天色便漸漸的暗下來，春娟扶著一臺燈盞過來?！澳棠谭判?，都按奶奶說的做呢。我明天就去她店里走一趟！”

    這三姨奶奶才似放心的輕點(diǎn)了頭，然后將旁邊的茶盞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