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你怎么這么傻啊?!彼诖^,終于沒忍住笑出了聲。 長安城的厲鬼們都說新來的陰差最是心狠,下手不留情,這一點確實沒錯。只要涉及到了公事,花渡就是那個讓惡鬼聞風喪膽的陰差??扇羰菦]了鬼怪要追捕的時候,他也是這個平生第一次與女子結識,不知道如何相處如何言語的傻子。 只要想明白這一點,引商就再也沒了之前許多沒有必要的顧慮,她從船頭站起身,看他那手足無措的模樣,心里忍不住偷笑,明面上卻故意板起了臉,“那你今天怎么不跑了,你倒是跑啊?!?/br> 其實花渡倒還真想走來著,只怪昨夜不知是誰火燒涇河,現(xiàn)在這河里頭怨氣沖天,他有這個責任守在此處,絕不能讓惡鬼傷人。 “也不能傷我是不是?”這樣一個單純的人在面前,引商實在是忍不住說笑逗他。 誰料她的話音剛落,那邊花渡就沒有遲疑的點點頭。雖然聲音很輕,可還是傳進了她的耳朵里。 “你不是想認識我嗎?!彼Z氣真摯得讓人連半點邪念都沒了。 引商怔怔的站在那里,須臾才露出一個淺笑,“是啊,我還沒認識你呢?!?/br> 我名宋引,家住長安。 ☆、第29章 把花渡這樣的人三言兩句哄上船,其實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引商與他并排坐著,這才發(fā)現(xiàn)他背后的衣衫上用暗金色的線繡著一幅從腰際攀至肩頸的畫,她看不懂這個圖樣,之前幾次相見也從未仔細打量過他這身衣服,如今挨得近了再看,只覺得多了這個點綴之后,原本簡簡單單的一襲黑衣竟平添了幾分氣勢來。 他說,“這是青獅吐焰?!?/br> 而這九頭青獅則是太乙救苦天尊的坐騎。 眾所皆知,冥府神明最高位的是北陰酆都大帝,但是事實上,在其之上還有一位真正的統(tǒng)領者被稱為太乙救苦天尊。 太乙救苦天尊又被稱作東極青華大帝,乃是先天神明,久居青華長樂界,東極妙嚴宮,統(tǒng)領青玄左府一切真仙,司掌三界救苦之事。不但能普度亡者,亦能救護生者,恩澤眾生。有傳言,十殿閻君就是青華大帝為了治理九幽泉曲冥府神鬼之事而化生出來的,其座下九頭獅子一聲吼,就能夠打開九幽地獄的大門。 引渡受苦亡魂往生,接引功德圓滿之人登天成仙……同為地獄的統(tǒng)領,青華大帝與北帝的職責不同,所能做的事情也遠遠無法相較。 花渡那身衣衫上繡著的就是青華大帝的九頭青獅,雖然不仔細去看很難看出這花紋來,但是只要瞥見一眼就再也移不開自己的目光。這九頭獅子是用金線勾勒出來的,即便只是寥寥數(shù)筆,也將那青獅的兇猛威嚴繡得栩栩如生,它的爪子似是在緊緊環(huán)抱著花渡的腰身,九頭吐焰時,那火苗剛剛好燎到花渡的脖頸,明明只是被繡在衣服上的花紋,卻好像隨時都會從那布料中跳出來猙獰嘶吼。 引商越看越覺得這獅子繡得實在是太真了一些,連忙別開了目光,好奇的問道,“你剛剛是不是說,所有守在陽世的陰差的衣服上都會有這九頭獅子?” 這事是花渡說出來的沒錯,可是當她問他為什么的時候,他卻遲疑了。 他不知道自己該怎樣告訴她,其實這圖案不僅僅是用來威懾惡鬼的,也是懸在他們自己頭上的一把利刃。若是他們違抗陰間的規(guī)矩,或是做出了什么不理智的事情,就會被身上這個九頭獅子瞬間燒之殆盡,連灰都剩不下。 徘徊于陽世的這些陰差本身就是地府里的亡魂,出身枉死城,各個都有抹不去的癡念和怨恨,雖然已經忘卻過往為陰間效命,可是說到底也是不值得信賴的。冥府驅使著他們,也視他們?yōu)橄N蟻,多一個少一個都無妨。而他們本就注定無法超生了,與其在枉死城中絕望的度過漫無盡頭的日夜,還不如舍棄那份怨和恨,永生奔波于陰陽兩世,再無他念。 這些事情他都無法對眼前這個剛剛結識的少女說,而且也許永遠都不會說出口了,因為只要提到過往的經歷,就必然會牽扯出他最不想提及的那件事…… 他沒有掩飾自己的遲疑,引商也不難理解他這遲疑的含義,于是識相的沒有問下去,而是迅速的轉移了話題,“花渡就是你的名字?” 她想委婉的問他這到底是不是真名。 剛剛相識,自然會對對方的一切都很感興趣,只是因為有了前車之鑒,她問得可謂小心翼翼。 而花渡回答的就坦然多了,他搖搖頭,“不是。” 這不是他的真名,只是他成為陰差之后擁有的名字或是代稱。他們這些陰差都有一個新的名字,只因有時候名字就是一個重要的契機,生前的真名可能勾起他們這些亡者對過往的回憶,繼而再次憶起那無法宣泄的怨恨。 那樣的話,怎么得了。 聽他這么一說,引商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復又扯出一個大大的笑臉來,“這名字真美?!?/br> 她不過是夸贊這個名字罷了,倒是惹得花渡不自然的垂下眸子,似是因為她這樣赤|裸裸的示好感到難為情。 引商一直覺得,若是兩個人想要搭伴過日子,一個人臉皮太薄的話,另一個人的臉皮一定要厚。所以對方剛剛才垂下頭掩飾自己的情緒,她就厚著臉皮湊過去了,嚇得身邊這人本能的后退了好幾步。 花渡的身后就是船頭了,猝不及防之下,他整個身子都往下傾了傾。引商本想伸手去拽他一把,可這手才剛剛探出去,便見他的目光陡然變冷,然后悄聲無息的對她比了一個后退的手勢。 心知一定是有東西上鉤了,引商連忙躡手躡腳的往后退了幾步給他讓出個位置來?;ǘ蛇€像剛剛那樣仰躺在床頭,半個身子幾乎都懸在了河面上,而這河上不知何時又起了霧氣,薄霧將他們這艘漁船緊緊包裹住,不多時,水底下突然探出了一只纖長的手來,這只手在水面上試探著晃了個圈,這才慢慢向上探去,直至快要接近花渡的衣領時,才倏地張開五指狠狠一抓,希望就這樣揪住他的衣服將其拖進水里。可是它的動作終究是慢了一步,未等那指尖觸碰到衣領,船頭的人比它更快的反手向水下探去,鉗著它的手腕便將其甩上了甲板,這個動作的巨大沖力迫使花渡從船頭躍起,鞋尖輕點水面之后又旋身落在了甲板上。 被甩上船的水鬼不死心的向不遠處的引商匍匐爬去,可是還未等早有準備的引商將火把往它身邊扔,就只聽一聲嚎叫傳來。 映入眼簾的是一雙墨色的靴子,那水鬼渾身顫抖著微微揚起了頭,便見踩著它的手的人正居高臨下的看著它。那人臉上纏了層層麻布看不清神情,可是目光交匯之時,水鬼只覺得對方的目光變得更冷了一些,腳下也用力一捻,幾乎就這樣踩碎了它的骨頭。 聽其他溺死鬼說,這長安城新來的那個陰差便是成日將一張臉包裹起來,而且行事最是狠辣,誰要是撞見了他,可謂逃脫無門了。 可若是就這樣落在這個陰差手里,這水鬼也實在是覺得冤,趁著對方還沒下手的時候,他連忙求饒,“您總不能不分黑白啊!” 花渡只是沉默不言。 這默不作聲的態(tài)度有時候比大聲呵責還要嚇人一些,那水鬼又抖了抖,“我也是有冤有仇無處可報才被困在水底不得超生,您總該聽聽我的冤屈吧。” “沒必要。”花渡總算賞臉的甩給它這三字。 若說這長安城的陰差與別處的有什么不同,其中之一就是他從不聽這些孤魂野鬼的冤屈,哪怕對方有天大的委屈,于他而言都毫無意義。有冤沒冤,都對十殿閻君說去。在他眼里,這些鬼怪只分兩種——能殺的和下地獄的。 他只知道,“你殺人,死有余辜。我殺你,天經地義?!?/br> 無論生前還是死后,那水鬼就沒見過哪個人能這樣理所當然的說出這句話,那冷漠的語氣和陰狠的目光,都讓它又憶起了臨死之前的恐懼感??墒菬o論如何它也不能就這樣在對方手底下灰飛煙滅,這怎么能甘心?眼看著對方眼中殺意越來越明顯,它慌慌張張的又喊了一句,“可我只害了一個過路人罷了,罪不至死,總該先押回陰曹地府審判一番??!這可是陰間的規(guī)矩,您難道還能違抗不成?” 這話說得在理,一直默默縮在角落里的引商不由得點了點頭,剛想問問花渡如果擅自抹殺了一個罪不至死的野鬼會不會惹來麻煩,便見花渡突然蹲下身靠近了那水鬼,沉聲說著,“陰差有判斷游蕩人間的野鬼該不該處決的權力。可是不是每一個從枉死城出來的冤魂都能成為陰差,若那人生前也是個惡人的話,就算抹去生前的過往,他還是個惡人,還是會濫殺無辜。所以,為了避免那種人成為陰差去禍害無辜的野鬼們,能當上陰差的人,都本該存有一份善念。可惜……”他話鋒一轉,“我偏偏就沒有?!?/br> 那水鬼的身子又是一顫,突然意識到自己現(xiàn)在的處境真的是危險了。 可是花渡仍是撐著那把紅傘蹲坐在它身側,下頜本就被層層麻布纏住了,如今傘面又遮擋住了大半張臉,唯有無意識放得低沉的聲音還清晰的傳進它的耳朵里。 “你可憐?這天底下誰不可憐?世上若無可憐人,陰間哪來枉死城?”他的指尖已經探上這溺死鬼的脖頸,“陰間有陰間的規(guī)矩,可我現(xiàn)在若是‘失手’殺了你,又能如何?” ☆、第30章 在他說話的時候,水鬼突然有了個錯覺,好像眼前這個陰差與它們這些冤死的亡魂一樣有著極深的怨念,而那恨意也同樣無處宣泄。再轉念一想,這些陰差本就是枉死城的亡魂,執(zhí)念和冤屈一樣不少,且永生永世都無法報仇雪恨。 認真說起來,他們這些陰差可比這些冤鬼要悲慘絕望得多。 這么一想,也不知怎的,水鬼竟不怎么畏懼眼前這個人了,可能因為“同病相憐”,也可能是因為它們這種最低微的孤魂野鬼竟也能憐憫這些永生永世為陰間賣命的陰差。 “您還記得自己是怎么死的嗎?”就在花渡按在它頸上的手即將收緊的時候,它突然仰起頭悄聲問了這么一句。 花渡的動作果然一滯。 這幾乎是他們這些陰差共同的痛處,無法觸碰。不記得,當然不記得,正因為不記得所以總是會有千般萬般的質疑,懷疑自己到底是如何淪落到這個地步的。 枉死城,顧名思義,正是那些沒能壽終正寢而是死于非命的亡魂的歸處。無論是天災還是人禍,被害的無辜慘死,一個“冤”字無處可說! 就在他遲疑的這一瞬,水鬼突然往后竄起,它的身子如同抹了油一般滑膩,靈巧閃過對方的阻攔,猛地朝著引商的方向一撞。這一下猝不及防,引商手中的火把擲偏在甲板之上。漁船上瞬間燃起熊熊烈火,水鬼躍進河水中的動作悄聲無息,這河水才是它的歸宿,在水中它的動作迅猛如水獺,力氣更是勝過十個男子。 引商幾乎是在被他用力撞下水的同時扒住了船沿,可是那烈火很快燒到了她的手邊,這火光攔在了她和花渡之間。在被水鬼扯下水的時候,她只看到船上的那個身影也跟著他們跳下了水。 涇河本就算不得清澈,引商費了一番工夫才在水底將眼睛睜開了一條小縫,她無法從水鬼手中掙脫,只能盡力尋找著花渡的身影。 不知怎的,她總覺得這河水比往常要幽深許多,往下看去,一眼望不到底,能看到的只有無盡的黑暗,仿佛一個無底洞,會將這世間萬物都拖到一個永遠無法尋找到的地方。 花渡就在她不遠處的位置,如今這水底下的怨氣不比尋常,他甫一落水就幾乎被水底下所有的亡魂團團圍住。無法,引商只能將想要向他伸出去的手重新伸了回來,抓出懷中揣著的那根朱色毛筆握在手里,無論如何也要與水鬼一搏。 可那水鬼似是察覺到了她的意圖,就在她突然揮手朝它打去的時候,它也松開了拽著她的手,轉眼就不知游到了何處。引商心下松了一口氣,也感覺到自己就快憋不住氣了,連忙向著水面上游去。 只是今夜的涇河不知為何,總有種深不見底的感覺,明明水面就近在咫尺,她似乎都能隱約看到映在河面上的月色了,可是無論如何拼命的往上游,都觸及不到那層光亮。 倏地,腳下一沉,這力氣比不得剛剛那個水鬼,可是卻像是幾股力量合在了一起拽著她向下。引商知道自己不該向下看,可還是本能的垂下頭,這一眼,便見她的腿邊圍了幾個身影。 他們的個子還小,身上穿著破破爛爛的衣衫,眼眸都紅得如同浸了血,更襯得那面色鐵青。他們都死死拽著她的兩條腿不放,就那樣直勾勾額盯著她,然后將她拉向河底。 明明是在這種關頭,引商也不知自己怎么就有心情去數(shù)了數(shù)人數(shù)。 一,二,三,四,五……整整五個人! 這是五個孩子,他們還穿著溺死在河底時的衣衫,而這衣服看在引商的眼中可謂眼熟得很,就在幾天前,她還在河岸邊上的草席上親眼看到了他們的尸體…… 這就是那一夜被溺鬼拖進水底的五個孩子。 明明是孩童的年紀就無辜枉死,再加上昨夜有人火燒涇河,也難怪這河底怨氣沖天。引商動了動腿,想要借著身形的差距甩掉對方,可是被拖進水下這么久,她也早已沒了力氣?,F(xiàn)在只要意識稍有些模糊或是松了口,河水就會從她的嘴里鼻里狠狠的灌進去,讓她活活被淹死在這里。 而那五個孩子全然不顧趕過來的花渡,只是一心想要將手中拽著的這個人拖進水底,時間越久,他們的面色越是猙獰,依稀可見死時的腫脹之貌。 辨認眼前的景象已經變得困難,引商只來得及將自己的手遞到花渡手里,便不得不閉上眼睛……窒息之感越來越明顯,她只覺得全身的鮮血都開始向腦袋涌去,河水從微微張開的唇縫里慢慢灌了進去,腥咸的味道幾乎嗆得她咳嗽出來。身體周圍的水波猛地一震,她依稀知道那是花渡踢開了她腿上的一個水鬼。 他是陰差,也非陽世之人,尋常人察覺不到的怨氣會成倍的壓在他的身上,直至將他吞噬?;馃龥芎拥娜耸钦l,他不知道,可是這沖天的怨氣不是任何一個陰差應付得來的,足以讓他也葬身河底。 身邊少女的意識已經有些模糊,花渡的一只手拽著她無法活動,那水鬼似也看準了這個機會糾集了同伴飛速游了過來。溺亡在這涇河的冤魂數(shù)也數(shù)不清,而眼下水底下的亡魂已經齊心將他困在了中央,不將他困死在此處不肯罷休。那怨氣如同無邊的黑暗開始向他襲來,時時刻刻提醒著他,他也不過是一個承受不住這陰暗怨氣的亡魂。 他空閑著的那只手擰斷了一只水鬼的脖子,可是緊接著就有另一個撲了過來……可就在它們準備一起撲過來的時候,整條涇河突然震動了起來,水波劇烈的蕩過,如同被颶風刮起,河水倏地被卷上半空,盤旋至十幾丈不止。 花渡在河水突然上涌的那一瞬間便帶著引商躍上了河岸,眼看著這整條涇河都被抽空,只余下一條深坑和河底泥沙。而就在河岸邊,源伊澄帶著他的三個式神也站在那里看著這幅奇景。未等雙方開口說話,躺在地上的引商咳嗽了幾聲,吐出了一肚子的河水。 有了上一次的經驗,她這一次知道了如何保命,清醒的也很快。當她睜開眼睛看到眼前的景象之后,不知愣了多久,這才扭過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那個陰陽師,“你做的?” 源伊澄也無意識的怔了一瞬,不過很快就點點頭,“我,放心不下?!?/br> 在這個關頭,引商也沒留意到他語氣里的古怪,只是勉強撐著身體站起來,也顧不上身后懸在半空中的涇河,辨徑直往道觀的方向走去。 在水底下泡了那么久,她腦子難免有些不清醒。源伊澄沒有阻止她離開,甚至沒什么心思去關心她身側那個古怪的男子,眼下他的目光已經完全被半空中那條涇河吸引了過去,再也移不開。 麻趴在他的肩頭,眼看著那兩人的身影消失不見,才好奇的低聲問了句,“主人,那個撐著傘的男人當真不是式神?” “自然不是?!边@一次,源伊澄可以肯定的說出這句話。哪怕苦思冥想了幾天都沒想通,可就在剛剛目睹了這個奇景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已經隱約可以猜到事情的真相了。 而他的話音剛落,槐樹林便走出了另一個身影。隨著那人的腳步停在河岸邊,懸在半空上的河水終于傾瀉而下重新鋪滿了深坑。 來到大唐十五年,源伊澄還從未見過哪個術士有這樣的本事。他能感覺到,就在這個人出現(xiàn)的時候,河下的亡魂都在哀嚎和顫抖。 真的是術士? 不,不可能。這世上哪有術士能夠抬抬手就抽空整條涇河的河水。 到底是神是鬼?因著難抑心中激動,源伊澄幾乎要將自己手中的扇子攥碎,他聽得見自己牙齒碰撞在一起的聲音,“龍王?可這涇河龍王早在貞觀年間便被太宗皇帝的臣子斬了?。 ?/br> 而他面前的這個年輕男子有著一副極清俊面容,就像是一個飽讀了詩書的文雅書生,那張臉在源伊澄平生所見的男人之中算是最出挑的了,唯獨眼下那枚紅痣給這副相貌平添了幾分風流之色。 清冷的月色淡淡的鋪灑在河面上,薄霧早已散去,水上無波無瀾,仿佛剛剛的一切都是一場錯覺。 華鳶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這河上,只在聽到對方這句疑問的時候才微微偏過了頭,上揚的嘴角似笑非笑的,“龍王?龍王算什么東西。” ☆、第31章 引商跌跌撞撞走進道觀的時候,滿心都在想著自己要找的東西??墒歉σ贿~進門檻,映入眼簾的東西就是擺在院子中央的那張幾案。 她不知道這桌子是什么時候被翻出來的,也不知道到底是天靈還是華鳶拿出來的??墒蔷驮谶@桌子上面,擺著她所需要的一切東西。 干凈的桌圍、一對蠟燭、一把香、三雙筷子、三個酒盅、紙錢、甚至還有一些供品……這些都是她超渡亡魂時需要準備的。接下來只需要她本人齋戒三日,再在黃紙上寫上亡者名諱生辰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