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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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沒多久,被派出去找人的下屬回來了,身后則跟著略顯不情不愿的引商幾人。其實若是說心里話,引商是極不愿意與朝廷的人打交道的,沒有報酬不說,一不小心還會惹上一身的麻煩??墒墙袢战鹞嵝l(wèi)都追到他們道觀門口了,哪還由得了她做主? 幾人老老實實的拜見了謝十一,在聽他說原委的時候卻又忍不住將目光投向他的背后——一個面目模糊的身影正趴在他的肩頭上。看身形打扮好像是女子,穿得又很是華麗不似尋常百姓,難不成是哪家的貴族小姐?怎么不肯投胎偏要賴在這個人身邊呢? 察覺到他們的目光之后,謝十一心中的厭惡之感又多了幾分。也許那些愚昧的百姓們在被道士這樣盯著的時候會不由自主的疑神疑鬼,可是他不一樣,他從不信奉鬼神之說,自然也只會覺得對方的舉動讓人不心生不快。 “有盯著我的工夫,不如擦干凈眼睛去看看案子那邊有什么古怪?!崩淅鋪G下這么一句,謝十一轉(zhuǎn)身便上了馬先走一步,根本不想再與這幾人多呆。 反倒是趙漓安慰了引商他們幾句,“十一哥他平日里最不喜歡插手這種事情了,如今有命在身不得不管,難免會心煩氣躁的,見諒?!?/br> 本就是自己這邊失禮了,引商哪還會計較這些事情,剩下這幾個人又寒暄了幾句,然后心平氣和的一起往司家那邊去了。待他們趕到的時候,謝十一已經(jīng)基本弄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戰(zhàn)戰(zhàn)兢兢坐在一邊的老夫人一見引商進(jìn)門,連忙站起身指著她連聲喊道,“就是他們,就是他們。我們家請的那些道士就是他們?!?/br> 引商也想說這件事實在是巧,算上這一次,她已經(jīng)是第三次來司家了。第一次捉鬼,第二次超渡,這第三次算什么? 趙漓提出帶著他們的時候只是抱著以防萬一的心態(tài),如今聽說他們在這里捉過鬼,更是有種押對寶的興奮,連忙指著眼前的屋子叫他們瞧瞧現(xiàn)在還有沒有鬼怪。 一聽這個,謝十一只覺得自己真是帶了個傻子出來。上頭說讓他們查清鬼怪之事,意思就是無論這事到底是不是真的,最終得出的結(jié)論也萬萬不能與鬼怪之說扯上關(guān)系。如今他肯帶著這幾個道士過來,是想聽他們也說一句此地沒有惡鬼作祟,可不是為了讓他們胡說八道壞事。 可是還沒等他出言阻止,引商已經(jīng)老老實實的走進(jìn)了那間屋子,細(xì)細(xì)打量一番才后扭頭答道,“沒有。” 謝十一總算是松了一口氣,也不管趙漓他們還想說什么,鋒利的目光在幾人臉上一一掃過,示意他們都閉嘴。 “鬼怪之說本就是無稽之談,現(xiàn)在就連你們請過的道士都說這屋子里沒有鬼怪作祟,你們可還有什么想說的?”他睇了一眼司家眾人,最后示意下屬們動手去搜人,“現(xiàn)在華家狀告你們司家謀害新婦,司家六郎在哪兒?在案子尚未查清的時候,還要請他去官府里走一遭才是。” 話音未落,老夫人的臉色都白了,她真是怎么也沒想到家里會遇上這么多倒霉事,不就是娶了個新婦進(jìn)門嗎,怎么連兒子都要背上人命官司了。 可這委屈現(xiàn)在沒人會聽她說。 知道司黎現(xiàn)在不在司家之后,謝十一便帶人往平康坊趕去,一群人邊走還邊在那兒想著這事——到底是不是他殺,現(xiàn)在誰也說不清,但是妻子都吊死了,丈夫還流連北里1不肯回家看看的可真是少有。 “查案,無關(guān)的人都滾出去。” 雖然嘴上沒抱怨什么,可因為這件破事就浪費了這么久的時間,謝十一也早就沒了耐心,趕到平康坊之后,直接踹開那小樓的大門便走了進(jìn)去。里面的客人們見他面色不善又是金吾衛(wèi)的人,誰都不敢再耽擱,紛紛往外跑去生怕自己也被連累,唯獨這里的老板慌慌張張湊上來問著出了什么事。 而就在這時,二樓卻突然傳出一聲相當(dāng)凄厲的喊叫。 聽出那是司黎的聲音后,本來想向金吾衛(wèi)眾人告辭的引商微微一怔。趙漓敏銳的察覺到了她的神色變化,很快指了指樓上叫她先上去看看。 無法,引商摸了摸兜里那幾道符咒,還是扯著天靈和華鳶走上了樓。三人都走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快要走到那間屋子的時候又默契的站住了腳步,果然,下一刻那房門便從屋內(nèi)被撞開,趴在門扇上的司黎手腳并用的爬起身,然后跌跌撞撞的往樓梯這邊跑來。 引商往墻壁那側(cè)挪了挪腳步,本想給他讓個路,叫他跑下去去見謝十一他們,可是腿還沒有邁出去,便一眼瞥見了跟在他身后緊追不舍的那個身影。 已淪為惡鬼的華軒仍穿著一身青衣——那是她縊死的時候穿著的衣衫,不過與生時不同的是,眼下的她全無半點瀟灑模樣,披頭散發(fā)帚眉凸睛,一張青紫腫脹的臉配上那兩尺長的紅舌,要多駭人就有多駭人。 引商幾人眼睜睜看著她追著司黎下了樓,卻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沉默,誰也沒對謝十一他們多言。 華軒生前那般執(zhí)著司黎,不惜用盡卑劣手段成為了他的妻子,最后卻也間接因他而死。如今淪為惡鬼,更是不能輕易從這個生性浪蕩的男人身邊離開,大概會一直纏著他到死吧。 這又能說是誰的錯?不過是自己種下的因果罷了。 司黎被帶金吾衛(wèi)那些人帶走之后,引商他們就再也沒關(guān)心過這樁案子。無論結(jié)果如何,他們幾個都心知肚明華軒是因縊鬼而死,只不過司黎比較倒霉當(dāng)了堵住悠悠眾口的“替死鬼”罷了。何況,誰也不能說他是完全無辜的。 這件事了結(jié)之后,引商在道觀里安安穩(wěn)穩(wěn)的睡了幾覺,身心都舒坦了不少,這才深深感受到了世間沒有惡鬼作祟的好處。 只可惜這樣的安寧并沒有持續(xù)多久。 “叩叩叩!”一日深夜,不知是誰突然叩響了道觀的大門。 有門上那幅門畫在,能觸碰到門扇的都是活生生的凡人,這道觀又窮的連賊都引不來,引商自然沒什么可擔(dān)心的,快步跑到門邊后便直接拉開了大門,“什么事?” 站在門外的是一個穿著白色麻衣的男子,從相貌上來看相當(dāng)?shù)哪贻p,身形略顯清瘦,眉眼生得比引商這個女子還要秀氣幾分,唯獨那慘白的臉色在這深更半夜看起來嚇人了些。 他面無表情,聲音清冽,“找人。” 華鳶是在聽到外面的動靜之后才想著出來看個究竟的,只是還未等他走出門呢,便見引商匆匆忙忙跑了過來,一臉驚恐的說了句,“外面有個姓謝的朋友找你?!?/br> ☆、第12章 引商真是做夢也沒想到,華鳶在見到那個很有可能是來找他索命的謝姓朋友之后,第一句話不是求饒也不是念經(jīng),反倒是,“你來得正好,這匾額的字都快掉沒了,修修吧?!?/br> 而更令人目瞪口呆的是,那個姓謝的朋友冷冷掃了他一眼之后,竟也默不作聲的開始思量著如何修修這匾額了。 引商腦子還沒轉(zhuǎn)過彎來,手已經(jīng)不由自主的動了,伸手便把一臉悠閑的華鳶拽到自己身邊來,低聲急道,“他是人是鬼???你就不怕人家是來找你索命的?。 ?/br> “我又沒做什么對不起他的事。”華鳶覺得她這種說辭實在是莫名其妙。 天天把人家吊死的事情掛在嘴邊還不算對不起?引商深深覺得這位姓謝的朋友來找他索命才是來對了。 兩人還在這邊你一句我一句的拉扯著,那邊姓謝的年輕人似乎已經(jīng)想到如何修匾額了。想要讓“二道觀”變回“一間道觀”有些困難,所以他只是抬了抬手,憑空一抓,那匾額上的“二”字被迫飛到了他的手里被他扔在地上。剩下“道觀”兩個字,他仍是隨手指了指,便將這兩字從原來的位置挪到了匾額中央,直接給這道觀改了個名字。 現(xiàn)在看去,這匾額已經(jīng)沒有一絲灰塵,連上面的名字都像是原本就叫“道觀”一樣。 “這樣可以了?”他扭頭看向華鳶,面上表情仍是沒什么波瀾。 華鳶倒像是不怎么滿意似的,仔細(xì)看了半天,評價了一句,“勉強?!闭f完,扭頭又?jǐn)堉鴮Ψ较蛞探榻B道,“謝必安,他在家中排行第七,你隨意叫。” 這還是引商第一次知道這個人的全名,聽完之后連忙也報上自己的姓名,然后莫名的覺得謝必安這名字有些耳熟,只是怎么也想不起到底在哪里聽過。 那邊華鳶已經(jīng)拉著謝必安進(jìn)了門,態(tài)度熱絡(luò)得好像見了自己的親兄弟一樣,倒像是真的與這個朋友關(guān)系匪淺一樣,虧得引商原本還以為這兩人有仇呢。 “這是誰?”進(jìn)門打量了一眼這個小院,謝必安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了正屋那尊神像上。 “這是……”引商剛要回答就被華鳶捂住了嘴。 “什么也不是?!睋屩f完之后,華鳶就想拉著謝必安去別處坐坐,可這小院統(tǒng)共不過三間屋子。引商是個姑娘獨占一間,另一間有天靈在睡著,最后還是得坐到供奉著神像的這間屋子里。 引商去關(guān)了道觀的大門才進(jìn)來,三人就這么擠在酆都大帝的神像下面說起了話??梢源_定的是,這個名為謝必安的年輕人早已經(jīng)死了多年,可是就這樣面對面的打量著對方,引商卻看不出這人與尋常生人的區(qū)別來,如果他想,他可以為自己投下一個影子來,又有些法力在身上,甚至還不會畏懼道觀大門上那道門畫。都說鬼怪之中也分三六九等,那這人定是眾鬼之中道行最高的那等了。 該不會還是什么陰差吧? 華鳶抬眼一瞥她那副神情,就心知她定是有許多困惑想要問出口,于是好心咳嗽了一聲,“咳,你有什么想問的就問?!?/br> 引商就等他這句話呢,再看一旁的謝必安也沒什么反對的意思,便不客氣的開口問道,“您生前可曾婚配?” 華鳶真是做夢也沒想到她關(guān)心的不是謝必安的身份,也不是他此行的目的,更不是其他本該問一問的問題,反倒開口就問人家有沒有娶親……這打得是什么主意? 謝必安也被這問題問得一愣,還沒等反應(yīng)過來呢,就聽華鳶已經(jīng)迫不及待的替他解釋了,“他已經(jīng)娶妻了,不要說生前,死后也一樣,而且他家那個媳婦剽悍得很,尋常人可打不過她,地府里那些陰差們都被她打了個遍,人見人愁鬼見鬼怕?!?/br> 他這話說得有聲有色的,那語氣甚至有幾分氣急敗壞,謝必安那始終無波無瀾的神色終于變得有些尷尬,不自然的抬起手揉了揉眼角,也不知自己該不該開口制止對方繼續(xù)說下去。 一瞥謝必安這尷尬的神情,引商就知道華鳶說得定是真事了,心中難免嘆了聲氣,絲毫不掩面上的遺憾。自從上次被青娘叮囑了要找個相好之后,她便將這件事放在了心上日日想著??商煜轮竽腥瞬簧伲瑫焦淼膮s十分稀罕,該到哪里去找才是?由此,在見到謝必安的時候,她可以說是眼前一亮。是人是鬼不重要,有本事才是真的好,何況對方成日被華鳶這樣“欺負(fù)”著都沒發(fā)火,可見脾氣也很好。 只可惜已經(jīng)娶了親,是別人的相好了…… 這一整晚,引商都因為遺憾而唉聲嘆氣的,不過倒也不會因此怠慢了客人,仍是殷勤的準(zhǔn)備把自己的房間讓出來給謝必安住,結(jié)果遭到了華鳶的嚴(yán)辭反對,“他已經(jīng)死了好久了,用不著睡覺。” 這話惹來謝必安冷冷一瞥和引商的一個白眼。 這到底是哪門子朋友?說是有什么仇怨還差不多。 結(jié)果這兩個男人還真的在神像旁邊將就了一宿,第二天引商起床的時候還看到他們兩個站在院子里說著什么。艷陽當(dāng)空,謝必安就站在烈日下面,全然不像是其他低等鬼怪那樣懼怕陽光。如果不是華鳶信誓旦旦的告訴她這個人已經(jīng)死了很久了,她一定會以為這是個活生生的凡人。 “師……師父,你要去……去哪哪里啊,怎……怎么穿成這這,這個樣子……?”早就起來的天靈也跟著那兩人手舞足蹈的說著話,一見她走出門才瞪大了眼睛。 聽了這話,華鳶也跟著扭過頭看過來,然后難免變得和天靈一樣目瞪口呆。 “怎么樣?好看吧?!币塘嘀约旱娜箶[在他們面前轉(zhuǎn)了個圈。這是現(xiàn)下長安最受女子青睞的石榴裙,也是青娘送給她最珍貴的一件禮物,顏色鮮麗,連布料都是她們這些平民百姓能買到的最好的。 來道觀已經(jīng)有半年了,華鳶還是第一次見她打扮成這副少女模樣,一時間嚇得連瞌睡都不打了,跟在她身邊連聲問著她這是要做什么。 “我……我知道……道了!”天靈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連連揮著手,“師……師父是……是見,見她……她的心上人!” “心上人”這幾個字說得多了,天靈都不磕巴了。 華鳶看向引商的眼神一下子就直了,“心上人?什么心上人?” 不同于往日說自己要找個相好時的坦蕩蕩,引商在談起心上人的時候,臉頰上甚至攀上了一抹紅暈,那不好意思開口的模樣足以用“嬌羞”二字來形容。 華鳶只覺得自己后背一陣發(fā)寒,連連撫了撫自己胳膊上豎起的寒毛,但仍是直勾勾的盯著她,等著她回答。 引商被他看得更害羞了一些,忍不住用雙手捂住了臉頰,嬌滴滴的答了一句,“就是親仁坊的青玄先生,今日是他的壽辰?!?/br> 華鳶在腦子里拼命回想了下這個名字,眼看著她要走出門了才猛然想起一個人來,“親仁坊的青玄先生?那個老道士?他不是已經(jīng)八十了嗎?” “說什么呢!”快要踏出門檻的引商扭頭瞪了他一眼,“青玄先生看起來明明只有五十歲?!?/br> 直到她拎著裙擺一路走遠(yuǎn),華鳶都沒能想出反駁她的話來。 天靈在道觀呆的久,早就習(xí)以為常了,見他一臉難以置信,不由過來拍拍他的肩,“九……九哥……師,師父她……她可喜歡,青……青……青玄先……先生了。” 獨自支撐這個道觀這么多年,引商較之尋常女子也算是成熟穩(wěn)重了,但是唯獨在青玄的事情上像是個懵懂少女一般,一提起這個人就是滿心歡喜。 可是那個青玄先生今年真的已經(jīng)八十了啊……華鳶呆立在原地許久,半天才掰著手指頭算了算,小聲嘀咕了一句,“其實我今年年紀(jì)也挺老了是不是?!?/br> 旁邊的謝必安默默點了下頭。 * 親仁坊北臨宣陽坊,南臨永寧坊,就在朱雀大街之東。 引商每次來到這里都有些惴惴不安,一來是因為即將見到青玄先生而抑制不住心中激動,二來這親仁坊住著的都是些名門望族、公卿大臣,若不是因為有青玄先生在,她這樣的身份很少有機會出入此處。 與往日相同,青玄先生早已經(jīng)派了人來接坊門這邊接她,因著住處離坊門不遠(yuǎn),那侍從與她都未坐馬車,而是選擇慢悠悠的走回去,兩人也算是見過幾面了,一路上有說有笑的倒也不覺得無趣。就是這天氣實在是炎熱了一些,眼看著就要到六月天了,現(xiàn)下烈日當(dāng)空,刺目的陽光幾乎晃得人睜不開眼來。 快要走到青玄的宅子時,引商也顧不上女子的儀態(tài)了,雙手往額上一疊,算是給自己搭了個遮攔。旁邊的侍從見了,不由一笑,“小娘子再忍忍,就快到了。” 引商應(yīng)了一聲,正準(zhǔn)備邁開步子繼續(xù)隨他往前走,卻見前方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一個人,正直直的往她這邊走來。在這青天白日下,那人的打扮著實是有些古怪,一身黑衣不說,還撐著一把血紅色的紙傘,低垂著的傘面幾乎遮蓋住了他整張臉,只能從身形勉強判斷出這大概是個男子。 眼看著這不看路的人就要撞上自己,引商連忙往旁邊避讓了一下,可還是不可避免的與對方擦身而過。就在他經(jīng)過她身邊的時候,站在烈日之下的引商竟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仿佛一腳踏進(jìn)了冰窖,那冰冷之感幾乎滲入骨髓,還是在他漸漸走遠(yuǎn)之后才緩解了一些。 一旁的侍從見身后的人突然站住腳步不走了,好奇的問了一句,“小娘子,您怎么了?” 引商仍抱著臂膀站在那里,好不容易緩過來了之后才扭頭看向那人的背影,可是僅僅是片刻不到的工夫,那人竟已經(jīng)消失的無影無蹤,好像剛剛看到的一切都是她的錯覺。 “沒事?!币讨雷约翰槐貑柲莻€侍從有沒有看到剛剛那個男人了。 這又是白日撞鬼了。 ☆、第13章 青玄先生的宅子就算是在親仁坊這種地方也算是一等一的好了。北鄰昌樂公主的府邸,東面還有一座正在修建的宅院,遠(yuǎn)遠(yuǎn)望去,窗牖綺疏,高臺曲池,宛若天造,極盡華麗。 青玄先生的侍從見她的目光在那宅子上停留,便用極低的聲音說了一句,“據(jù)說那是圣人為了新拔擢的御史大夫的安姓胡人特意修建的。” 安姓胡人?那不就是近來蒙受圣寵的那個突厥人,名為安祿山來著?不過這種事情與尋常百姓也沒什么干系,至多只是在心底慨嘆一下圣人越來越寵信那個胡人罷了。 又看了一眼那宅院,引商很快便跟著侍從進(jìn)了門。 今日是青玄先生八十歲的壽辰,但卻謝絕賓客們到訪祝壽,只邀請了幾個關(guān)系匪淺的好友小敘。引商過來的時候,萬安公主剛剛離去,這讓她不由松了一口氣,雖說自己傾慕青玄先生已久,可是每每來探訪青玄先生的時候就難免會與這些王孫公侯打交道,這實非她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