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jié)
一愣神的功夫,就聽到一聲輕微的落地聲,潤潤察覺到房間里忽然多了個人。 她一時驚訝,想著是如意那邊的人,倒也沒急著喊人,而是隔著帳子問:“是如意有話交代了你?” 沒有人回答。 潤潤也不由緊張起來,剛想呼喚睡在隔壁的回雪和連翹,黑暗里卻忽然傳來了聲音—— “別怕,是我?!?/br> 那聲音清冽溫潤,如玉石交鳴,在這深沉的夜色中顯得很是特別。 潤潤愣了愣,而后才訥訥地問:“太子表哥?” 太子輕笑一聲,在床頭坐下,“是我。” 潤潤正坐起身,“你怎么來了?” 太子道:“你不用起身,我就隔著帳子和你說說話?!?/br> 潤潤是怎么也沒想到,在這京城外的清凈地,太子會在如墨的夜色中悄悄潛入自己的房間——而且還是跳窗進來的。 她捏著被角,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么。 太子問:“你在這里住的可習慣?” 潤潤點頭,而后想到這動作對方看不見,便開口道:“習慣的,這里的師太都很親切,每天都會帶著我一起念經(jīng),還會給我講佛理。” “念經(jīng)?佛理?那你會不會悶?” 潤潤想了想,“悶是有的,不過精妙師太那里的齋飯?zhí)贸粤耍蕊執(zhí)美锏暮贸远嗔?。?/br> 太子‘噗嗤’一聲笑了,本是擔心她因為自己的緣故,避走出京會過的不好,沒想到她在這樣清苦的地方,還能尋到樂子。 潤潤被她笑的有些害羞,臉頰也燙燙的,不過想到太子也瞧不見,也就沒那么臊了。 “你習慣就好,不過還是委屈你了。怪我……” 潤潤急急地截了他的話頭,“表哥說的哪里話,是您救了我,救命之恩,我感謝您還來不及,怎么能怪到您頭上!” 她想的是太子救了她的命,就算是因為太子她現(xiàn)在被推上風口浪尖,那也絕對不該怪罪于他。說不定太子現(xiàn)在也很是苦惱,平白無故和她成了別人茶余飯后的談資。 太子又無奈又好笑,潤潤顯然是理解錯了。 他可從沒覺得現(xiàn)在這境況有什么不好,如果非說有什么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怪他沒有同父皇母后交涉好,早日將他和潤潤的婚約落成。 ☆、89|看的瘦十斤 第八十九章 因太子來的突然,潤潤本來早就打算好的致謝之詞就遲遲沒有說出口。 況且這場合也未免太古怪了些。 一個抹黑坐在人家床頭,一個擁著被子有些害羞,怎么想都是不夠正式。 太子問完她的起居,也只略坐了坐,前后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很快就起身告辭。 潤潤想起來送送他,被太子阻止了,“別起來了,免得動靜大,再把你兩個丫鬟鬧醒。反正我以后還會過來的,你別還這么客氣?!?/br> 說話的功夫,就聽得窗臺窗戶‘吱嘎’一聲響,太子已經(jīng)跳出了窗外,穩(wěn)穩(wěn)落了地。 黑暗中,潤潤也看不清他走了沒。只是靜靜等待了一小會兒,聽到四周安靜極了,這才輕輕對著黑暗自言自語道:“已經(jīng)走了?” 卻聽得窗戶邊傳來一聲輕輕的回答—— “恩,這就走?!?/br> 潤潤忽然就覺得臉頰一陣發(fā)燙,連耳根子都燒了起來。 夜風徐徐,周圍很快就完全安靜下來,只聽得風聲和隨風搖擺的窗戶聲。 潤潤下了床,去窗臺查看了一番,窗戶被布置成原本的模樣,只是信封已經(jīng)被取走,紙鎮(zhèn)頂著窗戶。 今夜風真大。潤潤一邊這么想,一邊輕手輕腳地把紙鎮(zhèn)收了進來,關了窗。 回到床上后,她抱著被子重新躺下,可回想著太子說的話,忽然就有些奇怪,怎么太子連她帶了兩個丫鬟過來都知道?而且他還說以后還會來? 半月庵清靜之地,靜妙師太是不會放任何男子上山的。 那他的意思這是以后還要用今天這樣的方式過來? 真是想想就讓人覺得害臊! 潤潤輕輕哀叫一聲,裹著被子在床上來回滾動…… 第二天清晨,回雪來喊潤潤起身,連翹去前院的井邊打水。 庵堂里晨鐘暮鼓,比一般世家大族的作息還要嚴格。 在這樣的地方,沒有人好意思早起。 而且飯?zhí)美锏脑琰c也是有時間限制的,過了飯點,可找不到人來重新給做朝食——負責朝食的也是尼姑,白天也是要禮佛的。 回雪進了屋,覺得有些憋悶,就先去把窗戶開了,看到紙鎮(zhèn)被放了進來,她不禁問:“姑娘?您夜間起來過了?” 潤潤瞄了一眼那紙鎮(zhèn),覺得耳根子又燙燙的了,趕緊道:“恩,晚上風大,窗戶被吹的亂響。” 回雪背對著她,也沒有注意到她的怪異反應,只道:“這兩日山里起了風,夜間也能聽到山風呼嘯聲。這樣吧,往后您給如意小姐縣主留信的時候,奴婢晚上起來給您關窗戶。” 潤潤有些發(fā)窘,低著頭道:“也沒事,我過來關個窗也就幾步路的功夫,你也難得在外頭松快松快,別再起夜了?!?/br> 在葉府的時候,四個大丫鬟是輪流值夜,歇在外間的。這到了外頭,規(guī)矩就松散了些。而且?guī)勘揪筒淮螅瑪n共一間屋。沒有能供人歇息的地方,守夜的話就只能端坐在屋里,和潤潤大眼瞪小眼了。 于是潤潤就所幸讓她們不用值夜了,反正她們就住在隔壁,回雪也警醒,稍微有個響動她就能聽到了。 很快連翹就打水來了。兩人伺候著潤潤洗漱更衣,倒也沒發(fā)現(xiàn)她的異樣。 潤潤起身后,同平常一樣去飯?zhí)糜昧顺?,而后去了靜妙師太處,跟她一起做早課。 靜妙師太很喜歡她,瞧見她的時候,不辨喜怒的臉上通常也會帶起一點微笑。她曾稱贊潤潤不易動怒,又無所追求,十分通達,有佛性,因此也愿意時常帶著她。 她給了潤潤一本佛經(jīng),每日做課業(yè)時就帶著她一起誦讀。 伴隨著不徐不疾的木魚聲,一個上午就如流水般過去。 中午精妙師太留了她用飯,用完飯她待了一會兒,就回屋午睡去了。 可能是因前一夜沒有睡好,所以這一覺睡得格外深些,等她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接近黃昏。一個午覺足足睡了一個半時辰,實在長了些。 “怎么讓我睡得這樣晚,也不喊我?!?/br> 回雪道:“姑娘今天臉色就不如平常好,奴婢想著您可能是晚間沒有休息好,因而才想著讓您多睡會兒?!?/br> 潤潤也沒有多說什么,的確睡足了覺,人的精神也好了很多。 她稍微收拾了一番,就又去了靜妙師太處。 然而午覺睡多的下場,就是入夜后,潤潤一點困意也沒有。 想到太子或許今夜還要來,她就沒有換寢衣,而是只脫了外衣就上了床。 回雪本是要將窗戶關上的,潤潤托詞說屋里有些憋悶,就讓她把窗戶留了一個口子,以此透氣。 回雪也沒有多想,照著她說的做了。安排妥當后,就回去和連翹歇下了。 夜間山上的風依舊有些大,寂靜的夜晚只能聽得呼嘯之聲。 潤潤用著被子,眨著眼睛,細心地聽著響動。就這樣等了一夜,一夜安穩(wěn)無視。 一直到天亮前,潤潤才沉沉睡去。她都覺得自己有些神神叨叨的了。太子可能也就是那么隨口一說,偏偏她自己上了心,還真的在等著。 于是又過了幾天,某個起風的晚上,潤潤又被那被風吹的亂晃的窗戶吵醒了。 乍然一醒,她就發(fā)覺屋里多了個人。 還沒有發(fā)問,就聽他道:“醒了?” 潤潤‘恩’了一聲,“您來了怎么不喊醒我?” 因為剛醒,她說話時還帶著一些鼻音,頗有些像撒嬌。 太子輕輕笑了笑,只是說:“怕吵醒你,本準備看看你就回去的?!?/br> 潤潤就是再遲鈍,也覺得太子一而再地趁夜色摸進自己的房間,于理不合,甚至是有些奇怪的。就算是他們從小就相處的很好,這樣的舉動也實在說不過去。 她剛想問太子到底是為何而來,太子卻先開了口:“潤潤,你什么時候開始一口一個‘您’的?聽著怪生分的。” 潤潤就解釋道:“潤潤沒有同表哥生分,可是到底身份有別。你要是不喜歡,我人后就不這么說了。” 太子依稀覺得這稱謂的事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同她提,他總覺得潤潤從江南回來后就變得很不一樣,就好像突然長大了一般。不單是指年紀的增長,而是內里變了,變得強大了,不需要像從前那樣需要他保護,也不再像從前那樣依賴他了。 這實在讓他有些失落。 “上次還沒有問表哥,怎么這么晚出來?這里離京城也遠,路上也不安全?!?/br> 潤潤自嘲地笑了笑,他何嘗不知道不安全??伤褪莵砹?。 京城外的庵堂沒有十間,也有七八間。 葉檁做事十分穩(wěn)妥,幾間庵堂都派人去走動過。放了好一陣□□,太子也是頗費了一般波折,才找到了這里。 不過這半月庵也不是好近的。 曾經(jīng)有位太妃歇在這里好幾年,同靜妙師太頗有交情。沖著這情分,太子也不好拿出皇家的身份強壓人家。于是只能趁著夜色偷偷摸摸進來了。 出城到半月庵就是半個時辰,回去又是半個時辰。中間為了安排這悄無聲息的見面,也要耗費許多人力。就是現(xiàn)在,屋外的房頂上也歇著不少暗衛(wèi)。 他來回奔波,不過是為了看看她,同她說說話。 可他的小姑娘還不明白,只覺得他奇怪。 “你身子好了嘛?聽你爹說,你是出來修養(yǎng)的?!?/br> 潤潤也沒有多想,只道:“我挺好的,在家時爹爹就讓大夫確認我沒事了,才將我送出來的。這里也清凈,環(huán)境也好,每天早睡早起,倒比家里還清爽?!?/br> 太子繼續(xù)明知故問:“那你可知道你爹送你出來是為了什么?” 潤潤一時語塞,隔了半晌才道:“為了我不拖累表哥的名聲,現(xiàn)在外面……總是有些不好聽的話。” “哦?是什么不好聽的話?”太子帶著笑問。 潤潤又被他堵著了,也明白過來太子這是故意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