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考學(xué)

    第二十九章

    潤潤和如意進了國子監(jiān)，葉珩、葉瑀兩兄弟就讓車夫驅(qū)動馬車，去了國子監(jiān)正門。

    而偏門無人注意的一側(cè)，蓁蓁正和丫鬟墨香一前一后地站著。

    一時無聲，墨香猶豫再三，還是開口道：“時辰不早了，姑娘，咱們進去吧？”

    蓁蓁莫不作甚地點點頭，抬腳往里去。

    墨香在心底默默嘆息，她家姑娘早早地到了，送走郡主以后卻沒有急著進去，而是等在了門口。雖然她沒有說，可不用想也知道這是在等三姑娘。可三姑娘一見了成國公府的姑娘，眼睛里就看不見其他人了，居然沒瞧見……

    潤潤和如意手拉手走到上次的書房，里頭不是她之前想象的那么多人，相反，不過寥寥十多人，書房的一半都坐不滿。

    書房的位置沒有特地安排好，反正一橫排有四個座位，這些小姑娘最多也就坐上三排。

    潤潤和如意坐在了第三排，潤潤年紀(jì)小，個子小小的，有些被前頭的小姑娘擋住。

    如意伸手拍了拍自己前頭的姑娘，那是個穿藕色褙子，梳著丱發(fā)的鵝蛋臉姑娘，看著快有十歲了，比她倆都大。模樣也算清秀，只是一對倒三角的眼睛，顯得有些兇。

    如意并不認識她，只是指了指旁邊的潤潤，說：“你同她換一下位置?！?/br>
    那姑娘卻是認識如意的，心里雖不愿意，卻也沒有多說什么，收拾了書桌上的東西就站起身來。

    潤潤怪不好意思的，趕緊擺手道：“別別，我不用的，jiejie你坐著罷?！?/br>
    那姑娘也怪尷尬的，拿著自己的東西，坐也不是，回去也不是，不過她也伶俐，對潤潤說：“我個子高，坐這里也可以的，你快過去吧。”聲音倒是極其好聽，如出谷黃鶯一般。說著就把自己的東西放上潤潤面前的桌子。

    如意把潤潤一拉，“讓你坐你就坐著吧?！?/br>
    潤潤一起來，那姑娘就坐了她的位置。

    潤潤手里捧著之前成國公夫人給的大橙子，因為覺得不好意思，就把橙子給了那個姑娘。

    那姑娘也不扭捏，笑著收下了。

    她們剛換好位置，蓁蓁也帶著墨香進來了。

    潤潤高興地對她揮了揮手。

    蓁蓁也對她點了點頭，在潤潤身上停留了一下，見她身邊身邊沒有空位，就想隨便找個位置做。

    “蓁蓁，來這里?！彼惶ь^，見一個穿金絲花線褙子的圓臉姑娘正和自己招手，她也認得，是南平郡王家的姑娘朱筠。

    南平郡王說起來還得叫信王爺一身皇叔，南平郡王妃跟敬安郡主也是閨中的朋友，她跟朱筠也算熟絡(luò)了。

    朱筠坐在第一排，旁邊的位置是她特地給蓁蓁留的，蓁蓁順勢就坐了過去。

    朱筠笑道：“本給你家jiejie還留了一個呢。”

    蓁蓁回頭看了一眼，說：“應(yīng)該不用了?！?/br>
    朱筠就讓人收拾了東西，把占的另一個位置給空了出來。

    潤潤伸著脖子見蓁蓁和別人坐了，心里也有些失落，如果蓁蓁和如意能一人坐自己一邊就好了，這樣就再也不會孤單了。不過可能這樣太貪心了，現(xiàn)在也不算離得很遠，應(yīng)該滿足才是。

    如意已經(jīng)跟之前和潤潤換位置的姑娘聊了起來，她叫周鸝，是右副都御史家的姑娘，在家里排行老大。如意本是覺得這個姑娘十分知趣兒，便隨口問了一句。誰料這姑娘竟是個自來熟，話多的不可思議，這話匣子一旦打了開來，一時間竟關(guān)不上似的。

    周鸝說自己還有一個meimei，本是一起來的，但前頭測驗不知怎么的把meimei刷了下來，這兩天在家里鬧騰得不得了，天天哭著鬧著要跟自己一起來國子監(jiān)，今天早上她母親和她天不亮就起來了，就唯恐她meimei醒來知道了又要鬧騰。

    如意有些頭疼，早知道這姑娘這樣能說，她就不主動攀談了。

    潤潤倒是認認真真地聽她說話，一直等周鸝說到停下來，自己都反應(yīng)過來自己話多了，潤潤還在聽著呢。

    周鸝摸了摸鼻子，有些害羞地道：“我在家里時就話多，家里人都不愛聽我嘮叨，嫌我煩，就meimei還好些。這幾天她也不同我說話了，這才憋了這么多話?！?/br>
    潤潤搖搖頭，說：“鸝jiejie說話好聽，我不嫌你煩。”

    周鸝笑得十分高興，恨不能再說上半個時辰。

    不過這時候，先生已經(jīng)進來了，書房里突然安靜下來，她也就不好再繼續(xù)說下去了。

    國子監(jiān)設(shè)有祭酒一人，司業(yè)二人，掌儒學(xué)訓(xùn)導(dǎo)之政，總國子、太學(xué)、廣文、四門、律、書、算凡七學(xué)。下分國子學(xué)，太學(xué)，廣文管，四門館，律學(xué)，書學(xué)，算學(xué)，各科又有博士、助教、直講若干。

    小姑娘們分在國子學(xué)，國子學(xué)博士是個年近古稀的老人，且也不是那種精神特別矍鑠的，反而似乎是因為眼睛不太好，喜歡瞇著眼睛看東西，看起來特別不精神。

    因他年紀(jì)大了，主講經(jīng)學(xué)的就是助教。

    助教姓薛，四十來歲，人很清瘦，穿一件天青色的長衫，從身形上看倒不想已近中年。

    因小姑娘們的身份特殊，所以課堂上還多了幾個人，乃是袁皇后特地從宮里選出來的女官，往后課堂上主講的先生可能會變，這幾個女官卻是會常年在這里的。

    往常國子監(jiān)進來的學(xué)生們，即便是蒙了父蔭進來的蔭生，也是開過蒙，有一些基礎(chǔ)的。但小姑娘們的進度卻很不一致，所以薛助教決定先問一問這些小姑娘在家里都學(xué)過什么。

    這些姑娘都是被家中寄予厚望的，識文斷字自不必說，就是年紀(jì)最小的蓁蓁，都說已經(jīng)背到《論語》了。助教見她年紀(jì)最小，還順口問了幾句，她也對答如流，雖不說已經(jīng)到完全深入了解的地步，卻也能將字面上的意思融會貫通。

    前頭問到后頭，輪到了潤潤，潤潤臉蛋燙燙的，怯怯地說：“《千字文》還沒有學(xué)完，《百家姓》背了一些?！?/br>
    薛助教抽背了一段《百家姓》，潤潤有些緊張，背的時候有些磕磕巴巴的，但是好在還是順利背完了。薛助教也沒說什么，問完就讓她坐下，繼續(xù)問下一個了。

    潤潤的頭垂的低低的，雖然剛才沒有人笑她，可她就是覺得，其他人心里一定發(fā)笑了。早知道她在家不應(yīng)該只想著玩，應(yīng)該早學(xué)一些東西的。

    薛助教問了一圈，最后問到了如意，如意一挑眉，說：“‘三百千’學(xué)了兩年多，倒現(xiàn)在還沒有學(xué)完呢。先生也不用考我什么，我什么都不會?！?/br>
    倒是把薛助教揶得說不上話。

    “三百千”，即《三字經(jīng)》、《百家姓》、《千字文》的合稱，乃是孩童啟蒙最基礎(chǔ)的讀物。聰明一些的半年內(nèi)就能基本掌握。

    換成起國子監(jiān)的其他學(xué)子，敢用這樣玩世不恭態(tài)度說這樣的話，早被先生趕出去罰站了。

    偏這里都是些看起來嬌滴滴的女兒家，倒是不好發(fā)作什么。

    薛助教嘴角不自覺地抽了抽，目無表情地讓她坐下了。

    最終，薛助教定下了小姑娘們在國子監(jiān)的第一課——《千字文》。當(dāng)然助教心里還是挺崩潰的，這要是被人知道他堂堂國子學(xué)助教，去人開蒙講《千字文》，真是臉都不知道往哪兒擱！

    于是這一上午，薛助教就帶著小姑娘們從《千字文》第一段‘天地玄黃，宇宙洪荒’開始，開始了最初的課業(yè)。

    潤潤知道自己基礎(chǔ)差，因此課上學(xué)的特別認真，先生讓她們朗讀的時候，她的聲音也特別響亮。

    薛助教也算老懷寬慰，雖然有兩個進度特別慢的，但有一個態(tài)度還是十分好的，看起來也不是蠢笨的，倒也無妨了。

    至于后頭那個懶懶散散趴在桌子上的如意，薛助教已經(jīng)選擇性地把她屏蔽了。

    ……聽說還是皇后娘娘的親外甥女，脾氣大的很，不高興的時候連皇子公主都敢打。雖說文人傲骨，不畏強權(quán)，可如果真把她惹急了，一鞭子招呼上來，薛助教覺得自己往后還真沒臉在國子監(jiān)待下去。

    當(dāng)然他并不知道，成國公夫人同樣也擔(dān)心這個，所以一早就把如意那根絞了金絲銀線的軟鞭給收走了。

    一個上午很快過去，到了放飯的時候，潤潤早就饑腸轆轆。

    換成平時在家里，她不知道已經(jīng)吃了多少東西。小書包里雖然有祖母和姨母給她準(zhǔn)備的小點心，可她不好意思在課堂上拿出來吃。

    到了放飯的時候，她剛想問如意中午準(zhǔn)備吃什么，一扭頭，就看到如意還趴在桌子上。

    “如意，你不舒服嗎？”潤潤輕輕推了推她。

    如意被推醒了，剛想發(fā)火，看看是誰這么大膽子弄醒自己，一抬頭，卻對上了潤潤滿含擔(dān)憂的眼睛。于是一腔怒火頓時全消。她摸了摸睡得發(fā)麻的臉，對她笑了笑。

    ☆、第30章 南璇

    第三十章

    中午放飯有一個時辰的休息時間。國子監(jiān)里不提供午歇的地方，若是用飯后實在勞累，至多也就是趴在桌子上休息一會兒。

    袁皇后也算設(shè)想周到的，在后院廂房特地找了幾間房間，給小姑娘們午歇用。一人一間是不太可能了，幾人一間讓她們坐在一處說說話，養(yǎng)養(yǎng)神，倒還可以。

    一些小姑娘因不習(xí)慣外頭的環(huán)境，所以還有選擇中午趁馬車回家的，一來一回加上午飯時間，也不剩下什么。

    潤潤和如意自然是不回去的。潤潤是有兩個哥哥還在國子監(jiān)，有他們照應(yīng)著，自然不愁什么。如意是好不容易能出府，脫開大人的控制，她撒歡玩還來不及，怎么可能再回家去。

    放飯的時辰，潤潤和哥哥們在國子監(jiān)的偏門不遠處約好了見面，當(dāng)然也邀請了如意。本來潤潤還想問蓁蓁要不要一起，但是她一個轉(zhuǎn)身的功夫，蓁蓁已經(jīng)不見了人影，想來是已經(jīng)和其他人一道離開了。

    常言道，男女七歲不同席。如意卻沒避諱什么，一方面本朝并不重視繁文縟節(jié)，另一方面自然也因為她個性大方舒朗。

    說起來這也是如意第一次見到葉家兄弟。

    一碰頭，她自然是被兩人幾乎一模一樣的眉眼驚訝到了。

    她也有兩個哥哥，年歲差的也不大，不過自家哥哥眉眼至多只有三四分想象，不會像他們二人似的，幾乎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除了神情不同外，幾乎分辨不出哪個是哪個。

    潤潤拉著葉家兄弟給她介紹，說：“這個是我大哥，另一個是我二哥?！?/br>
    如意將他們上下一打量，“這就是你兩個哥哥啊，長得真像啊?！?/br>
    葉珩對著她一拱手，報了姓名，而后就往旁邊站了站，刻意保持了一些距離。

    葉瑀也是個沒規(guī)矩的，如意那么打量他們兄弟，他也有樣學(xué)樣，將如意打量了一番，“這就是你常提起的成國公府的如意？也沒有三頭六臂嘛?！?/br>
    如意忍不住“噗”的一聲笑出來，說：“我怎么就該有‘三頭六臂’了？”

    葉瑀聳聳肩，“外頭都說你厲害，又將我家潤潤迷得神魂顛倒的，心心念念每天念叨你，我還真以為你有什么異于常人之處。”

    如意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爽朗的不像個女孩子。若是成國公夫人在，定要又年到她沒個女孩子的樣兒。幸而如意長相取了父母的長處，比本就出色的成國公夫婦更進一籌，眉眼精致，鼻梁高聳，眉宇間更是難得的英氣，這樣的舉動不會讓人覺得她粗魯，反而會覺得這姑娘氣度很是與眾不同。

    “潤潤，你哥哥真有意思?！?/br>
    潤潤也跟著笑，她自然是歡喜如意跟自家哥哥相處融洽的。

    葉家兄弟平時的午飯很簡單，有時候就是在街邊的小攤子上吃碗面。但是現(xiàn)在潤潤在，還帶著如意，他們當(dāng)然不好再這么隨便。

    而且前幾天，他們的爹特地還另外給了他們一些銀子，讓他們記得帶meimei去吃點好的。

    于是葉瑀提議，到附近的‘杏林館’去。

    這‘杏林館’乍聽像是藥鋪醫(yī)館的名字，其實卻是京城里非常有名的一間酒樓，且最著名的就是店里的價格不菲的藥膳，也因此才叫了這么個名字。

    它的位置就在國子監(jiān)幾條街開外，步行過去也就一刻鐘不到。

    不過盛名之下，杏林館的消費也十分有名。普通的一頓飯沒有個幾兩銀子也下不去。

    葉瑀這是打著主意要敲他大哥的竹杠。雖說自家兄弟，平時得到的東西都差不離，但他大哥手緊得很，只進不出，藏了不少私房錢。葉瑀自己是個有多少花多少的，平時也愛呼朋引伴，口袋里也不寬裕，這次就想借著潤潤的名義，讓他大哥出出血。

    葉珩對自家meimei自然是大方的，葉瑀肚子里打的什么壞主意，他也清楚，不過看著潤潤一臉期待的樣子，他沒有考慮就同意了。

    幾人一路步行過去，沿途潤潤和如意手拉手，兩人好奇的東張西望。葉珩葉瑀兩兄弟一左一右，連同幾個書童、丫鬟，將兩個小姑娘圍在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