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太子本來擔(dān)心膽小的潤潤經(jīng)過剛才那件事,會有些害怕自己,不料潤潤非但沒有害怕,臨走前還拉著他的衣擺,仰著小臉一臉崇拜地說:“表哥你真厲害,他們都怕你!” 太子摸了摸她的頭,“那潤潤呢?你怕不怕我?” 潤潤努了努嘴,“才不怕,潤潤乖乖的,不犯錯。” 太子不禁笑起來,“恩,我們潤潤要乖乖的,下次再有人欺負(fù)你,表哥還幫你?!?/br> ☆、第24章 欺人 第二十四章 潤潤和盧青蘭在太子護(hù)衛(wèi)的護(hù)送下,順順利利地回了學(xué)士府。 而安國侯府那邊就不這么太平了。 吳紹、吳纖被人圍著給送了回來,而他們帶去的幾個家丁,更是被打的鼻青臉腫,五花大綁著跟在一邊。 侯府那門房一看這情形,就趕緊把情況都往里頭通報了。 安國侯一聽,立馬帶著人就出來了。 大門一打開,吳纖就跟見了救星似的,想從護(hù)衛(wèi)的眼皮底下跑過去。 護(hù)衛(wèi)要攔她,被二皇子伸手擋住了。 安國侯也不傻,這時候先讓人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丫頭拉到一邊。 “見過侯爺!”統(tǒng)領(lǐng)孫烈對著安國侯一抱拳,“奉太子殿下之令,送府上公子小姐回府。” 二皇子對他點了點頭,喊了聲‘安侯爺’,算是打過招呼。 其實說起來,二皇子應(yīng)該喊他一聲‘姨丈公’,不過兩人只偶爾逢年過節(jié)的在宮里打個照面,顯然二皇子還真沒將他這種親戚放在心上。 安國侯并不同他一個半大孩子計較,誰不知道連帝后都為此頭疼不已。他擔(dān)心的是,自家這兩個不爭氣的東西到底在外面干什么壞事,惹到了太子。 一個皇子他可以不在意,可關(guān)系到太子,那可是關(guān)系到一門生死的大事了! 安國侯抱拳沉聲道““還請孫統(tǒng)領(lǐng)給太子殿下回話,請他恕罪。日后我一定好好管教這兩個孩子!” 安國侯年逾半百,雖也算保養(yǎng)有方,并不十分顯老,但吳紹、吳纖兩兄妹在他旁邊,不像是她的子女,反而像是他孫子孫女。 二皇子眼珠子一轉(zhuǎn),忽然又笑起來,“站了這么久,姨丈公怎么也不說給口水我喝。” 說著還親親熱熱地攬住了吳紹的肩膀,“走走走,也帶我看看你們安國侯府?!?/br> 可憐吳紹明明比二皇子高一個多頭,此時卻不得不矮下半邊身子遷就他。 安國侯如今都不領(lǐng)實差了,俸祿是不指望了,兵敬、炭敬更是看不見不著。 可侯府里雕梁畫棟,氣派非常,比二皇子去過的幾個王叔的王府還夸張。當(dāng)然這并非褒義,而是貶義。這府里處處透著股土員外的味道,就差把金漆刷滿所有地方了。 繞了一圈逛了個遍,二皇子才心滿意足地回到正堂。 孫烈正專心致志地品著茶,安國侯在旁邊欲言又止,明顯是想讓對方給自己家兩個孩子說說好話,但畢竟他現(xiàn)在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孫烈家里同吳家算是有些交情,因此也就輕聲提點了下,“令嬡囂張跋扈,惹了我們太子爺不高興了?!?/br> 安國侯一拍大腿,這臭丫頭!真是恨不得立時就讓人把吳纖拖過來一頓家法伺候。這囂張跋扈的性子在家他就想收拾好幾回了,每回都被她哥哥和姨娘護(hù)著,加上安國侯本身就疼愛這幾個晚年才得到的孩子,于是越發(fā)嬌慣兩人他們。 孫烈說話點到即止,然后便老僧入定一般,閉著眼睛,仿佛睡著了。 而二皇子前腳剛踏進(jìn)正堂,他就睜開了眼。 丫鬟奉上了茶,二皇子一聞就知道這新茶不比宮里頭的差。他也沒什么要跟安國侯說的,隨意扯了兩句,就帶著孫烈回了宮。 安國侯親自將二人送到門口,待馬車走遠(yuǎn)以后,安國侯還帶著些許笑意的臉立刻就繃了下來。 他到了這個年紀(jì),已經(jīng)很少因為小事動怒,但凡真怒起來,吃苦頭的總是別人。 重新進(jìn)了屋,安國侯就指著跪在地上吳紹、吳纖兩兄妹罵:“知道自己得罪了什么人嘛?兩個不長眼睛的東西!” 安國侯夫人這時候也出來了,當(dāng)著滿屋子的下人,不咸不淡地說:“姨娘生出來的,果真上不得臺面?!?/br> 安國侯的臉色又青了一層。 如果不是因為安國侯夫人不能生養(yǎng),還不許他納妾,他會在壯年之時沒有子嗣,以至于到如今這把年紀(jì)兒女都沒長成嘛? 安國侯夫人對他這種臉色似乎已經(jīng)司空見慣,捋了捋梳的一絲不亂的發(fā)髻,吩咐丫鬟說:“走,煙兒,扶著夫人我。別讓我猜著什么眼攢東西。”說吧還嫌棄地用手帕在鼻前揮了揮手。然后才慢慢悠悠地走了,仿佛這不是她的家事,而不過聽了一段東加長西家短的閑話。 吳紹倒沉得住氣,只抿著唇不說話,吳纖哭的一臉都是淚,還是哽咽著開口道:“不過是想高價買人家的料子,算是什么事……就算是禍,也是我一個人闖下的,父親要怪就怪我一個人吧!” 看她這‘得理不饒人,無理攪三分’的樣子,安國侯真是氣不打一出來,這與本來發(fā)生了什么事已經(jīng)沒有關(guān)系了,只與她仗著‘安國侯府’的名頭橫行霸道有關(guān)!他讓管家立刻拿了家法,準(zhǔn)備好好給他們長長記性! 鬧得這么大的動靜,吳紹、吳纖的生母——歡姨娘也出來了。 歡姨娘三十來歲,風(fēng)姿綽約,看身形和臉蛋絕對不像有兩個這么大的孩子的生母。也可能是因為這一點,她才能在眾多姨娘中脫穎而出,成為安國侯最喜歡的一個。 “侯爺,侯爺,你要打就打我吧,是我教導(dǎo)無方?!睔g姨娘進(jìn)來了也不是大哭號叫,而是走到安國侯身邊,垂著頭捏著他的衣擺。 安國侯身量高大,從他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到歡姨娘楚楚可憐的嬌嫩臉蛋和胸前的波瀾起伏,再看桌她一身淺綠色衣衫,纖腰不盈一握,宛如一朵剛盛開的清蓮。想到前一夜兩人還在書房里胡鬧,安國侯是什么火氣也發(fā)不出來了,只重重地“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歡姨娘也收起悲色,吩咐生活丫鬟道:“還不快些把哥兒和姐兒扶起來?” 丫鬟應(yīng)聲,將雙腿已經(jīng)跪到發(fā)麻的兩兄妹扶了起來。 吳纖還在小聲地啜泣著,歡姨娘心疼她,親自攬著她往回去。 “這段日子就在莊子上小住,等你父親消了氣再回來?!?/br> 吳纖一聽要去鳥不拉屎的莊子上住,當(dāng)時就不干了,將將又要苦惱起來。 歡姨娘抱著她安撫地拍了拍,輕聲問她說:“你是想讓人把你嘴堵上塞進(jìn)車?yán)?,還是娘親自把你送過去?” 吳纖嚇了一個哆嗦,歡姨娘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將對別人的那套用在了對女兒身上。唉,也是她將她保護(hù)的太好,一點心眼子都不長,這才惹了麻煩。雖說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君心難測,誰知道以后會不會心存芥蒂。 而學(xué)士府內(nèi),又是另一番其樂融融的場景。 屋里坐滿了人,老太太、葉檁、盧青蘭、蘇氏,還有幾個孩子都在。 潤潤站在最中間,繪聲繪色地給他們說太子是如何摔了一個杯子,來了好多厲害的人,就把要對他們動手的人嚇住了。 葉檁有些頭痛,上次是太子不愿意表明身份,他便裝作不知道,由著潤潤嘴里 ‘如意家的表哥’亂喊,喊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成她自己的表哥了。 潤潤正表演到太子要摔杯子那段,不過太子說了一句什么豬什么狗的她忘了,也不重要了,反正只要大家看得明白就好。 葉檁輕咳一聲,說:“潤潤吶,爹爹跟你說很多次了,不能喊表哥,要喊太子?!?/br> “你們可不知道,太子表哥的人有多厲害。他們進(jìn)來了都沒動,那些壞人就自己把棍棒放下了。” 葉檁:…… 宮里,太子正陪著皇帝寫字。 皇帝寫的是一個‘忍’字,他問太子:“阿曦,你看朕這個字如何?” 皇帝在從前未立太子的時候,也是個精通‘琴棋書畫詩酒茶’閑散皇子,一手正楷更是頗有大家之風(fēng)。 太子在旁由衷地道:“父皇的字,說句僭越的,不敲您的玉璽,也能價值千金?!?/br> 皇帝聽了卻搖頭笑了笑,“我這個字寫的還是不夠好,安國侯才是真正的拿手?!?/br> 父皇知道自己跟弟弟出去碰到了哪些事,太子并不感到奇怪,奇怪的是他父親怎么突然說起這位侯爺來了。 “太丨祖暴斃后,你祖父馬上爭天下,老安國侯就是其中一名副將。等你祖父坐穩(wěn)江山以后,卻想卸了他們的兵權(quán),也是老安國侯第一個主動放下虎符。后來幾次變革,肱骨老臣們走的走,死的死,只有幾家人留了下來。其中最屬不忿的,大概就是將你祖母那個腿腳不便的meimei,指給了當(dāng)時還是世子的安國侯……自始至終,這家人都沒做出任何反抗。吾兒,你說安國侯這個‘忍’字是不是寫的很好?” 皇帝故意用‘你祖父’‘你祖母’這樣的稱謂,就是為了讓太子不至于覺得太心寒。權(quán)力之爭,本就沒有什么情分可講。真論起來,太丨祖皇帝還是布衣平民出身,一路走上天下最權(quán)貴的位置,又怎么可能不使用些手段呢? 太子一時茫然,他今天為潤潤出頭,是因為覺得吳家兄妹,借著出身安國侯府就仗勢欺人??稍瓉恚矅罡灿斜粚覍冶迫虢^境的時候,而且那個人居然還是他的祖父?那么他現(xiàn)在又在做什么,仗著太子的身份欺負(fù)人嗎?跟他們有什么區(qū)別……這其中的關(guān)系簡直就想銜尾蛇一般。 皇帝拍了拍他的肩膀,“對待這家人,父皇只能和你說,離遠(yuǎn)一些,心存防范。至于其他的,你自己想吧?!?/br> ☆、第25章 女學(xué) 第二十五章 剛?cè)胂?,京城里就發(fā)生了一件大事。 國子監(jiān)里要開辟一處女子學(xué)堂,三品官員以上有六到十歲適齡女孩的,都可以去參加考核,考核的成績優(yōu)秀的就可以脫穎而出。雖然對外還沒說這女學(xué)里教的是什么,可一聽說是皇后親自督辦的,想也知道不會差。不說旁的,往后只要是說從國子監(jiān)女學(xué)出來的,那身份也能更上一層樓,婚事上肯定能順當(dāng)些。 當(dāng)然一些官員也是隱隱有些擔(dān)心的,畢竟這是本朝第一次開的先例,誰也不知道后果會是什么樣。 這是國子監(jiān)女學(xué)試行的第一次,一方面可能真的是如皇后所說,以后這樣扮下來,摸清女孩子們的品性,確?;适易谧謇锊粫俪鲆粋€當(dāng)今太后那樣的性子。 另一方面,是皇帝深感覺京城里靠姻親關(guān)系維護(hù)的宗族利益太過根深蒂固,已經(jīng)漸漸超出他的控制。每每處理起一人,都要想想他的兒子娶了誰,他的女兒又嫁給了誰……讓他頭疼不已。 同樣頭疼的還有內(nèi)閣學(xué)士葉檁。日前他就升遷了太傅,從一品掌以道德輔導(dǎo)太子。 他這個年紀(jì),三十出頭官做到這樣大的,本朝還沒有。 前朝倒是有一個,不過那是個油嘴滑舌,貪贓枉法的大貪官,最后被處以薄皮抽筋的極刑。 葉檁除了對著潤潤和老太太說話溫和些,對別人都是冷著臉的模樣,尋常同僚見了,連話都說不上幾句。一方面他本來個性就是如此,另一方面他也不想顯得與誰過于親密。 況且內(nèi)閣那么多有學(xué)問的,哪一個挑出來能比他差了去?別說同僚間見了他有眼神飄忽不定的,就是他自己都坐立難安。 最后沒辦法,他只好去找了自己的老師——內(nèi)閣首輔袁靖,也就是如今的國杖爺。 袁靖也是草根出身,風(fēng)高浪急地一路爬上來的。袁家現(xiàn)在還有兩個嫡親女兒,一個成為了皇后,另一個就是成國公夫人。成國公也不是那等頂著空爵位混干飯吃的,也是帶過兵打過仗,親自捉過韃靼單于的一員猛將,手握重兵。偏這兩對還是伉儷情深,羨煞旁人。 時人說誰不說‘天下生女不如男,袁家生男不如女’。 袁靖這幾年雖然盯著內(nèi)閣首輔的官職,但已經(jīng)頻頻告假,深居簡出。每天在家里養(yǎng)養(yǎng)花,斗斗魚,閑來無事跟妻子去成國公府坐坐,看外孫外孫女兒繞于膝下,日子是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葉檁來見他的時候,他剛從湖邊釣魚回來。額頭一層細(xì)目的汗,倒是比平常嚴(yán)肅端正的模樣可親了幾分。 葉檁躬身作揖到底,“學(xué)生葉檁見過老師。” 袁靖說:“怎么這會兒功夫過來了,天熱,讓你師娘給你端碟冷茶來吃。” 外頭就聽到陳氏不滿的嘟囔,“說什么要走在前頭來招待學(xué)生,眼下還不是要借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