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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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色的古琴上暗紋繁冗,還有著淡淡杉木的清香,蕭望慢慢調試著琴音,一邊問道,“娘娘想聽什么曲子?” “鳳求凰?!?/br> 男人骨節(jié)分明的長指有一絲輕顫,但又極快的恢復平常。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墻。 舒緩的琴音慢慢響起,伴隨著男人低醇的音色緩緩念著。 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何日見許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攜手相將。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鳳兮鳳兮歸故鄉(xiāng),遨游四海求其凰?!?/br> 女子雙手環(huán)膝,低念出聲,“他,還會來找我么?”她開口,像是在問蕭望,又想是在自言自語。 琴聲戛然而止。 “瑾......” 薄唇緊抿,一聲低喚已是脫口而出。 女子慢慢抬頭,目光閃過一絲不可置信,“你,說什么?” ☆、第三章 溫情 女子慢慢抬頭,目光閃過一絲不可置信,“你,說什么?” “秦某是說,這根弦緊了些,” 男人低下頭,拼命抑制住指尖的輕顫,他又細細撥弄了幾下琴弦,“現(xiàn)在好多了,娘娘還想聽什么曲子?” “隨你吧?!?/br> 瑾蘇雙手環(huán)膝,靜靜靠在床沿上,靜靜閉上了眼。 她累了,當真累了,昨夜又幾乎一夜未眠,像是已積攢了幾年的疲憊,突然野火般蔓延。 琴聲未歇,不過多久,蕭望便聽到了女子清淺均勻的呼吸聲。 他苦笑,慢慢起身,抱起那纖弱的軀體,輕輕置于榻上。 她又瘦了,照比四年前,更加纖弱了幾分。 ‘瑾兒。’ 他無聲的喚,低頭,薄唇慢慢觸及到她連睡著時也緊緊蹙著的眉心,慢慢烙下一吻。 她不會明白,這四年來,他想念的幾欲癲狂。 .................. 瑾蘇醒來的時候,已快到了午時。耳邊琴音仍在,她揉了揉睡眼,目光轉向那背對著自己專心撫琴的白衣男子。秦簫......秀眉慢慢擰緊,她踩著繡鞋輕輕下榻,躡手躡腳的繞到他的后面,可才剛剛靠近,琴聲便戛然而止,還伴隨著一聲極低的似是有些帶著無奈的輕喚,“娘娘......” 女子玉白的手生生停頓在半空中,她捏拳,重重收了回來。 她討厭這個聲音,無奈的,又帶著繾綣嘆息的語氣。 ‘瑾兒......’ ‘瑾兒,下次不許再逞強了知不知道?’ ‘你這個丫頭,都到嫁人的年紀了卻還是那般頑劣,你說你,究竟何時才能長大?’ 他揉著她的發(fā),目光柔和又寵溺。 ‘瑾兒......’ ‘瑾兒,我愛你?!?/br> ‘......’ “娘娘?” 蕭望回頭,便見到她恍惚的神情,抿了抿唇,他開口道,“您......怎么了?” “沒事?!?/br> 瑾蘇搖頭,唇角緩緩勾勒出一個笑容,“秦公子,本宮很喜歡聽你彈琴,你日后,可否常來這永安宮陪陪本宮?” “當然?!?/br> 蕭望笑笑,“若是皇后覺得歡喜,秦某自然是愿意的?!?/br> ‘叩叩叩——’ 敲門聲再度響起。 “何事?” ‘娘娘,宇文將軍求見?!?/br> 宇文將軍? 他,還敢再來么? 女子的唇角勾起一記冷笑,目光轉向一旁的男子,道,“秦公子,今日便先到這里吧,明日一早,本宮會派人去接你?!?/br> “嗯?!?/br> 蕭望應了一聲,轉身出門,目光在對上門口那仍染著重傷的黑衣男子時,又不著痕跡的暗了幾分。 許是成都心思并不在此,也未曾注意到那目光深沉的小琴師,只是邁開長腿,向寢殿而去。 “臣宇文成都見過皇后娘娘?!?/br> 透著層層紗帳,他看到那背對著自己,對著銅鏡緩緩梳妝的女子。她眉眼精致如畫,唇畔卻帶著一抹嘲弄的弧度。 “宇文將軍的傷這么快便好了么?” “謝娘娘關心,成都已無大礙了?!?/br> 關心? 瑾蘇微微側過頭,將篦箕輕插于發(fā)上,“本宮何時說過是在關心宇文將軍?”她輕笑著,一字一句的開口,“本宮只是怕,宇文將軍的身體承受不住下一次的折磨罷了?!?/br> 她的聲音中是毫不掩飾的厭惡和恨意,那種情緒,甚至在皇上面前也不斂去分毫。 成都明白,他能那么清晰的感受到那個時候的她心中有多少的憤恨與絕望,從他們再相遇的那日起,從她真正開始折磨報復他開始。 他被折磨拷打的奄奄一息,迷茫中看到她冷冽如冰的容顏,他便知道,她的絕望之深。 只是瑾蘇,你可否告訴我,那些罪孽,我要何時,才償還的盡? 他閉了閉眼,低啞的聲音像是從胸腔最深處被死死碾磨攪碎,帶著致命的痛楚,“瑾蘇,我知你恨我......” 恨么? 女子抬眸,向窗外看去,又是陰雨纏綿。 她突然又想起那碗冰冷苦澀的湯藥,那一日,她跪在那個和自己一起長大,好到甚至可以同穿一件衣服的男人面前,一下下重重磕著頭,她在求他的饒恕,像一個毫無尊嚴的畜生一樣搖尾乞憐。 可他呢? 宇文成都,你給我的回應,又是什么呢? 恨?他,根本沒有這個資格。 眨眨眼,她輕輕笑了,“本宮不恨,本宮只是,有些討厭你罷了?!彼鹕恚w指挑起兩人間的紗帳,一步步,緩緩向他走來。 “瑾蘇......” “宇文將軍可還有事么?若是沒事,便自行離開吧,本宮倦了,想休息了?!?/br> “瑾蘇,” 大手重重握上女子纖細的皓腕,宇文成都垂著眸,聲音中滿是深重的痛意,“是,是我的錯,我道歉,我們不要鬧了,好不好?” 他累了,也倦了,他再承受不起她滔天的恨意了。 我們不要鬧了,好不好? 小的時候,他每每惹她生氣,都會買一根糖果送她,然后扯扯她的袖口嬉皮笑臉的說一句,‘瑾蘇,我錯了,我們不鬧了,好不好?’ 她耳根子向來軟的很,聽他哄兩句,便也就不氣了。 可如今? 女子抬頭看他,水瞳直直墜入男人哀傷的眸中,她笑,大笑出聲,宇文成都,你以為,我仍是當初那個天真癡傻的小姑娘么? “瑾蘇......” 成都看著她近乎崩潰般的笑容,突然就心慌的厲害,“你,你怎么了?瑾蘇,你說話啊,你究竟怎么了?” “怎么了?” 女子細長的手指隔著衣衫慢慢點上他的胸口處,一字一句,“宇文成都,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把你的心臟一點一點挖出來,一刀一刀凌遲?” 她咬牙,蔥白的指尖毫無血色,“你以為你只是流掉我的一個孩子么?你以為我該感謝你的用心良苦,讓我與蕭望再無回旋之地么?” 她笑,干澀的眼角,卻生生逼出了淚,“可你知不知,就因為那碗藥,我這輩子,再也沒有做母親的資格了!你毀了我,宇文成都,你已經(jīng)徹徹底底的毀了我!” “你,你說什么?” 成都面色慘白,竟生生后退了一步。 他,他不知,他怎會知道...... “你明知我身子不適卻仍是鐵了心的要傷害要毀滅,就為了滿足你對蕭望那可笑的恨意?宇文成都,如今的你,還憑什么,祈求我的原諒?” ☆、第四章 驚悉 那日之后,蕭望便每日到永安宮去。他常常會呆上一個上午,有時甚至一天。 兩人見的交流是極少的,他彈琴,她便聽著。她不愛說話,他也安靜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