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小蠻急急上前，掀開她的艷紅蓋頭，鳳冠下的容顏竟慘白的可怕。冰涼的淚水氤氳了臉上的胭脂，本是絕美無雙的妝容此刻竟無一分殘留。

    “公主，你...你不要這樣，奴婢...奴婢去找蕭將軍，奴婢讓他來見你?！?/br>
    小婢女從小便侍奉著主子，她雖貴為公主卻待人和善，尤其對待身旁的下人，就像是對待家人一樣。而她又幾時見過自家主子哭成過這樣。顫抖著雙腿，就要像門外跑去。

    “小蠻...小蠻不要去......”

    素白的手抓住她的衣襟，語蘭的聲音低的不可思議。

    “蕭大哥正忙著救人，我不能在這個時候打擾他，讓他煩心，我不該的......”

    “可今天也是你們的洞房花燭啊?！毙⌒U不知該如何反駁，悶聲道，“公主，你不要總是這么善良，奴婢心疼公主啊?！?/br>
    “小蠻。”

    撲在她的懷里，女子哭的泣不成聲。

    “我該怎么辦，我到底該怎么辦，他心中沒我，他心中從來就沒有我...可我放不下他，我真的放不下他啊......”，

    小婢女看的心里難受，也不顧主子的意愿，急急向門外奔去，“公主，小蠻去找他，小蠻一定會讓他來見您?！?/br>
    ...................................................

    “將軍，刀刃拔.出來了，蕭姑娘的傷暫時沒什么大礙，至于天山雪蓮，最多只可壓制毒性半月。”

    “恩?！?/br>
    男子倚窗而立，高大的身子在月色下更顯孤寂，“今日麻煩各位了，蕭某在此謝過，時間也不早了，各位都請回吧?！?/br>
    “是。”御醫(yī)頓了頓，道，“還有蕭姑娘的傷口，也是需要清理的，可她傷在背部，老臣......”

    “知道了，我會處理的?！?/br>
    他應(yīng)聲道，喚著守在門外的小廝，“阿福，送幾位大人出府?！?/br>
    “是，將軍?！?/br>
    眾御醫(yī)心中不解，即便兩人關(guān)系再好，可這兄妹的禮儀還是要守，這大將軍怎就無絲毫芥蒂？眾人交頭接耳，卻也只能應(yīng)聲出門。

    阿福帶上房門，悶熱的房間內(nèi)就只剩他們二人。

    蕭望久久站在窗前，黑眸看著床榻上那昏著的女子，眸色深的不可思議。修長的手指重重彈著窗上的沉積，向床榻方向邁去。

    斜坐在床前，手指向上，拂過女子緊閉的雙眼，再慢慢下滑到她的鼻尖，最后停在那兩片毫無血色的唇瓣之上。俯身，冰冷的薄唇印上女子的唇瓣，輕輕碾磨。

    修長的指尖解開那素衣領(lǐng)口，露出一大片光潔細膩的肌膚，薄唇順著手指的放下一路向下，仿若在貼著什么稀世珍寶。直到那雪白的脊背暴露在空氣之中，血紅的刀口烙印在白皙的肌膚上，如同一條丑陋的蠕蟲。

    大手越過前胸，落在那傷口之上。男子眸色更黑，拿起一旁的雪白絲絹輕輕擦著周圍的血絲，一點一點，直到完全清理干凈。

    “瑾兒。”

    他開口，聲音很低，“你為何要替我擋這一刀呢？若是你出事了，我怎么辦？我做這些，還有什么意義？”

    “瑾兒，你有多愛我，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愛我愛到什么程度？哪怕我不是你心中的蕭望，哪怕我真的十惡不赦，我們之間，還會有結(jié)果嗎？”

    他重重低喃，一字一句，“我很怕，我從未不曾這樣怕過。我不想帶你去長生殿，我不要你接觸那個暗黑的世界，你那么美好，可若你知道一切真相，你還會是如此嗎？”

    “瑾兒，你可知，我窮盡一生，不過是想換你，一世長安?！?/br>
    埋首在她的頸窩之中，他閉緊雙眸，卻聽見門外傳來窸窣的聲音。

    “誰？”

    蕭望抬頭，重重劈開那緊閉的房門，看見門外那瑟縮著的淺綠身影。

    “說，你是誰，為何在我房門外鬼鬼祟祟！”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將軍饒命......”

    女子抬頭，露出滿臉淚痕的小臉。

    “是你？”

    蕭望蹙眉，他認得出，這小丫鬟便是楊語蘭的貼身婢女小蠻。只是她，為何在他的房門外？而她，又聽到了多少？

    “你怎么會在這兒？”

    “將軍您忘了嗎，今日是您和公主的大喜日子，公主還在房里等著您呢，可您卻......”她看了一眼床榻上那衣衫不整的女子，心中雖是害怕，但還是開口，“您卻在這里和另一個女人曖昧不清，你、你怎么對得起我家公主？”

    “你說什么？”

    凌厲的目光掃過面前女子，他聲音不大，卻是字字逼人。

    小蠻心驚，重重瑟縮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顫抖著唇，朝著男人吼道，“本就如此？別以為你是大將軍就敢欺負我們家公主，我小蠻就是不要性命了也決不允許你傷害公主！”

    “傷害？”男人低笑道，“早就傷害了不是嗎？你們家公主明知我不曾愛過她卻還是鐵了心的嫁給我，你說，能怨誰呢？”

    “你......”

    小丫鬟看著他的樣子，竟不知帶說什么。向前了幾步，重重跪在地下，“將軍，小蠻求您，您就去看看公主好不好？奴婢求求您了?！?/br>
    “好?！?/br>
    他疲憊的揮了揮手，“你先回去吧，我等一下便過去?！?/br>
    “謝謝將軍，謝謝將軍?！?/br>
    小蠻重重的磕了幾下頭，又道了幾句多謝將軍，頂著滿臉淚痕，滿心雀躍的往新婚的房間跑。剛剛得到了那人的應(yīng)允，她心中高興的緊，也不顧什么主仆禮儀，推開房門看著床榻上那端坐著的女子。

    “公主，我去找過蕭將軍了，他在救人，等一下就會過來的?！?/br>
    “真的？瑾蘇她？”

    “應(yīng)該已經(jīng)脫險了吧...”小丫頭不敢將自己看到的事情說出來，惹公主傷心，只能胡扯道，“大將軍還是惦念著您的，他說讓奴婢好好照顧著您，等一下他就過來陪您。”

    小蠻興高采烈，卻完全沒注意到窗外那伸進來的幾支迷煙。

    夜，愈發(fā)深了......

    ☆、第五章 夢醒

    一.夜.歡.愉。

    楊語蘭醒來時，天已是大亮。

    揉了揉酸痛的胳膊，腦海中又浮現(xiàn)出昨夜那羞人的畫面，臉紅的像滴了血。本以為他不會來了，可沒想到他還是沒有忘了他們的和袌之禮，一想到此，心中便甜蜜的發(fā)慌。

    撿起身下那染著血的白絹，語蘭輕輕抬眸，才發(fā)現(xiàn)身邊竟空無一人。眨著水靈靈的雙瞳，心中還是難免失落。

    輕喚著守在門外的丫鬟，清洗梳妝后，便去了大堂向老夫人敬茶。

    她身著喜衣，原本披散著的發(fā)絲被厚重的鳳釵高高盤起，清雅的臉上微施粉黛，整個人看起來嫻靜溫婉。

    “媳婦給娘請安?！?/br>
    語蘭端著杯子，畢恭畢敬的跪在地上，向老夫人敬茶。

    “快起來快起來。”

    老夫人看著媳婦這溫順的樣子，心中自是喜歡的緊，低下身攙扶起她?！梆I不餓，先用些早膳吧。這兒不比太子府，吃的東西也粗糙了些，你不要介意就好?！?/br>
    “娘您說哪兒的話，以后就是自家人了，哪有什么介意不介意的?！闭Z蘭淡淡笑著，抬起水靈的眸子不斷瞧著屋子外面，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老夫人看著她這魂不守舍的樣子,“語蘭，你在看什么？”

    “娘，蕭大哥他？”

    “這孩子一大早便帶著瑾兒去西域求藥了，他走的急，都沒來得及跟你說一聲。語蘭啊，娘代他替你說一聲對不起，希望你不要介懷啊?！?/br>
    “怎么會呢，”她低著頭，聲音難免失落，“媳婦知道他是去辦正經(jīng)事的，又怎會介懷呢？”

    語蘭笑笑，“娘，您放心，瑾蘇不會有事的，媳婦會幫助您打理好家事，安心等他們回來的?！?/br>
    長安城外。

    青衣男子駕著馬車，正向西方快速前進著。

    “何平?！?/br>
    車簾從車里被撩起，低沉的聲音響起。

    “去看看周圍有沒有什么可歇腳的地方，瑾兒受不得旅途勞頓，先停一下。”

    “是，將軍。”

    男子掉轉(zhuǎn)車頭，停在剛路過的那片叢林之中。

    蕭望扶著那白衣女子下車，將她安置于草地之上，靠在自己的胸前，伸出手微微整理著她那被馬車顛簸的有些凌亂的發(fā)絲。

    “小姐還是沒有醒嗎？”

    “昨夜便醒了，我想讓她多休息一下，所以便封住了她的睡xue?！?/br>
    “將軍您、是不是不知該如何面對小姐？”

    “何平，”冷冽的黑眸掃過面前那青衣男子，“你是不是覺得跟我的時間長了，說話便口無遮攔了。”

    “屬下跟了將軍二十年，您的事情我比誰都清楚，我更加知道您對瑾蘇小姐的情義?？赡羌抡娴挠心前阒匾?，值得您不惜以放棄她作為賭注？”

    “將軍，過去的事您為何不就讓它過去了呢？”

    “你在教我如何做事？”

    蕭望的聲音愈發(fā)低沉，“何平，你該知道忤逆我的下場。”

    “屬下不敢。”

    他低眉，“屬下只是不想將軍后悔罷了?！?/br>
    “會不會后悔由不得你來教我！”他聲音冰冷，黑眸氤氳著滔天的憤恨，“血海深仇，我定要欠我者百倍奉還，哪怕犧牲一切，我在所不惜！”

    “屬下明白了?！?/br>
    何平后退一步，“您先休息一會，屬下為您和小姐去找些吃的東西?！?/br>
    “恩?！?/br>
    他應(yīng)，低頭看向懷中那女子，修長的手指撫過那動人的眉眼。

    “我真想讓你永遠昏睡著，躺在我的懷里，那樣我便能確定，你只是屬于我的?！彼偷偷溃拌獌?，你想醒過來嗎？哪怕面對這樣的一個我？”

    他從不曾那樣不確定過，可這一年發(fā)生了太多事情，有些埋藏多年的秘密似乎破土而出，就快要埋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