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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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珠一問,才知道來的不止是徐道甫的爹娘,還有他大哥一家,二哥一家,甚至還有個鄰家喪了爹娘的孤女。 她思忖一番,說道:“爹娘來了,不能不管,兒會收拾出最亮堂的那間大屋給爹娘住。兄弟們,還有那孤女,來住也沒問題,只是長住,卻不是個事兒。你也看了那國公府,打腫臉充胖子,都快要被親戚們把錢揮霍盡了,咱這小門小戶的,比國公府都不如,又能吃得了多久呢?兄弟們都是作農(nóng)的,又能在京中找著什么長久活計?” 徐道甫道:“來都來了,先讓他們住。至于養(yǎng)人的錢,我來想法子?!?/br> 流珠笑道:“你想什么法子?去賣身還是賣藝?或是借錢?你管誰借?你一個剛來京中的小官,急赤白臉找人家借錢,人家借不借?借了又該怎么看你?你只有月俸,還有官家先前給的封賞。這些封賞都是官造的寶貝,不能流傳,買賣可是犯法的,你記下了?” 這一連串的發(fā)問直令徐道甫心頭發(fā)堵。他悶聲應(yīng)下,心里卻隱隱不悅。 對于徐道甫親戚來的這事,流珠十分發(fā)愁,傅辛自然知曉。白日被喚進(jìn)宮之時,流珠不過盯著傅辛腕上的珠子多看了會兒,便聽得傅辛低笑道:“可是想著這個能賣多少錢?” 流珠一愣,知道傅辛指的是徐道甫大幫親戚要來投奔的事兒。她眼一垂,懶懶說道:“可不是嗎。兒在你身邊,受這等委屈,心里不安,身子也不爽利,還能圖什么?總不能圖兒jiejie的位置吧?圖的不就是陛下這一點兒錢財嗎?” 傅辛知她是在玩笑,卻還是把腕上珠子解了下來,給了她,定定地凝視著她,頗為意味深長地道:“只要你敢圖,朕就敢給?!?/br> 流珠心上一緊,午后的困意全都消散了干凈。傅辛這珠子名貴至極,她怎么敢賣?擱在手里,簡直是個燙手山芋。此外,他那話,又是什么意思? “兒把這個賣給陛下,求陛下給兒現(xiàn)錢?!绷髦樘?,故意耍賴道。 傅辛嗤笑道:“小娘子找別的買家去罷。朕沒這個興致。若說是小娘子賣自己,朕還愿意還還價?!?/br> ☆、第8章 可惜春殘風(fēng)雨又(四) 第八章 流珠看著徐道甫這一大家子,面上帶笑,心里犯愁。 徐道甫的爹,快七十了,滿口家鄉(xiāng)話,一直大聲嚷嚷,流珠也聽不懂他說什么,只得笑著點頭。徐娘倒是個好說話,因為她耳背,什么也聽不見,流珠說話,她便點頭。 另有徐道甫大哥徐道協(xié),可不是個好相與,不使力,卻只想享好處,看著不是個正經(jīng)人。他娘子是個鄉(xiāng)野粗婦,潑辣得很,年近三十,得了個閨女,沒取名,就稱作徐大姐。徐大姐十八歲,沒許婆家,只怕這事兒又要靠流珠cao心。 徐道甫二哥徐道正倒還好,一家人雖不識字,卻很懂禮節(jié)。徐道正是個木匠,手藝不錯,直說自己能養(yǎng)活自家,如今只是暫住,找到活計和房子,便會搬出去。可巧了,徐道正一子一女,兒子跟著流珠那個繼子一同參軍去了,女兒徐*跟徐大姐一樣歲數(shù),也沒許婆家,人如其名,知書達(dá)理,雖略顯生疏,卻是個討喜的小娘子。 一個道“正”,一個道“邪”,也真是巧了。 至于那孤女柳鶯,更是讓流珠不省心了。這女兒家的,長得有幾分姿色,進(jìn)了京中,心也活了,平日里搔首弄姿,眼帶秋波,哪里像一個剛剛喪了爹娘的孤女? 自打這群人住進(jìn)宅院,流珠沒睡過一個踏實覺。白日里被宣召入宮,那徐大嫂非要流珠帶著自家傻大姐面圣,流珠只好道:“兒還真想帶大姐進(jìn)宮。可是那侍衛(wèi)不讓啊?!?/br> “你可是官家的小姨子,俺們都是皇親,侍衛(wèi)怎么能不放?”大嫂道。 流珠正了面色,道:“兒不曾沾過國公府的光,你們自然也沾不上。京中水深事兒多,你們不要頂著皇親的名頭出去惹事。天上掉下個金元寶,在這汴京街上隨便砸一個,可都是皇親國戚,王公將相。論資排輩,排個幾年也排不到你們?!?/br> 大嫂訕訕地收了手,在心里好好埋怨了流珠一番。 流珠入宮后,好幾次差點兒睡著。傅辛自是知道怎么回事兒,都是個老男人了,卻還孩子心性,拿毛筆在她臉上作畫解悶兒,正高興時,外頭又進(jìn)來了個人,竟然又是傅從嘉。流珠被腳步聲驚醒,避到偏殿里,卻是怎么也睡不著了,全然不知臉上還留著陛下的御筆。 另一廂,徐道甫也在發(fā)愁。 爹娘遭了洪災(zāi),舊疾復(fù)發(fā),抓藥看病這都是錢。大姐說要相親,置辦新衣裳,*雖沒張口,但不能厚此薄彼,這也是錢。徐老大前兩天就在街上晃了一遭,賭的褲子都不剩了,還欠了一屁股債。徐道甫推說不管,徐老大便提起往日情分,嚷嚷著說要進(jìn)宮城參徐道甫一本,要學(xué)戲文里寫的那樣告御狀。 這幫人才來了幾日,花錢便如流水一般。徐道甫見了娘子,總覺得抬不起頭來。 說起來他領(lǐng)著的這職位,主要是管宮城一個宮門的輪值與守衛(wèi),以及某一片宮域的侍衛(wèi)。這個職位,絕不是肥差,但也不是完全撈不著錢。 這不,今日,他手下有了幾個空缺,便有人領(lǐng)了幾個人來,說是自家親戚,希望能在宮城城門當(dāng)個守衛(wèi),謀個飯碗。這人是京中世族出身,雖是旁支小戶,可追溯起來,祖上也出過皇后太后,便如流珠所說,京中處處是貴人,徐道甫平頭小農(nóng),一介武夫,哪個也惹不起。 這是徐道甫頭一次干這賣官買官的事兒。他寬慰自己道:官家山窮水盡,國庫緊張了,也賣了不少閑職,咱只是跟著官家學(xué)罷了。 他也不想想,這天下都是傅辛的,可這宮門,可不是他徐道甫的。 徐道甫前腳賣了官,后腳就有人告訴了傅辛。傅辛看著伏在案邊,難得酣睡的阮流珠,攏了攏她額前碎發(fā),微微一笑,眼中發(fā)亮。待聽得來人又說勛國公給敬國公、輔國將軍等人寫了絕交信,說是他們宴會沒請自己,從前也有道不同的時候,在京中鬧起了不小的風(fēng)波時,官家抿唇,搖頭道: “看來朕在乞巧節(jié)那日的話,他聽進(jìn)去了,但又怕朕是騙他,日后將他牽扯進(jìn)去,便來了這么一出。他也不管,若是打草驚蛇了,朕的謀劃,便是白費了?!?/br> 半月有余過后,徐二哥徐道正在京郊找著了活計,還是做木匠,便領(lǐng)著娘子女兒一并離去。阮流珠喜歡這樣的親戚,給他們?nèi)诵?yīng)急的銀兩,二哥千謝萬謝,直說以后定會常來拜訪,還請弟妹不要介懷。 流珠送走了徐二哥,見憐憐欲言又止,給了她一個詢問的眼神,這小娘子果然忍不住了,憤然說道:“娘子,奴可是看不下去了。那個死了爹娘的柳鶯,前一段時日,總?cè)ソ稚匣斡?,想要勾搭公子哥兒,可她雖有點兒姿色,可卻萬萬入不得這些閑散郎君的眼。這幾日,她收了心思,改勾引徐郎君了?!?/br> 憐憐又列了些證據(jù),香蕊卻沒有說話。流珠思忖著,回了屋里,不一會兒,便見徐道甫從徐大哥徐道協(xié)那兒回來了,喝了點小酒,不知唱的什么小曲兒,用的是家鄉(xiāng)話,流珠聽不大懂。 或許是由于親戚和錢的事兒,流珠總覺得徐道甫與她疏遠(yuǎn)了許多。雖說原來也不算多親近,可她還是覺得自己是娘子,不是個單純的管家婆,如今的感覺,著實古怪。 徐道甫走近了些,唇紅得異樣,臉上也被人涂了胭脂,衣間還放著條小香帕。流珠一看,那香帕上繡著只柳間黃鶯,除了柳鶯,還能有誰? 流珠卻也不氣。沒有感情,便犯不著生氣。她思來想去,勾連起前因后果,只一笑,玩笑道:“這胭脂偷的誰家的?香帕又是哪個小娘子的?可是同一個?兒不曾想到,郎君也會這般風(fēng)流?!?/br> 徐道甫卻急了,道:“這有什么可管的?” 流珠見他急眼,有些意外,也來了氣,便冷聲道:“兒不管你,兒只管兒的銀錢和兒的首飾。兒匣子里那些錢,都是丫鬟們做繡活,賣了繡品換來的,郎君見過哪家當(dāng)官的讓丫鬟們做這等事?你拿這錢,給誰貼補(bǔ)胭脂了?兒的那些首飾,都是娘留給兒的,你要便要,悄沒聲地拿了首飾送給姘頭,這叫偷?!?/br> 徐道甫扔了串珠子到案上,也冷聲道:“不過是些首飾和小錢,你身上哪一件衣裳,不是我賺來的?說起這偷,我倒要問問你,你是不是偷漢子了?這珠子怎么回事兒?” 卻原來徐道甫進(jìn)了京后,從前以娘子為傲,如今卻總覺得被壓了一等,這輩子也超不過去,流珠平常與他說話,他總覺得流珠是在難為他,給他臉色看,心里不免憋屈??粗镒尤缁烂玻傧肫鹑思业牧餮?,他還真覺得自己是團(tuán)牛糞,心里懨懨的,提不起興致。 柳鶯來了之后,這姑娘會哄男人,架子低,姿色雖不比流珠,可卻千嬌百媚,投了徐道甫的心意。他又想,反正柳鶯沒去處,自己納房妾室也不是什么大事。可不知為什么,他就是不敢和娘子提起。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徐道甫去偷柳鶯,反倒更刺激了。 柳鶯說要首飾,徐道甫也不知道什么首飾好,只知道娘子帶的必然好極。他拿了首飾給柳鶯,卻不小心翻到一串男人帶的佛珠子,明顯不是娘子的東西,從前也沒見妝匣里有這東西,再憶起同僚所言,徐道甫起了疑心。 他將佛珠送到珠寶玉器的鋪子里,請了曾有一面之緣的老板相看。那人說這珠子,天底下只這一串,能拿到這珠子的人,定然大富大貴,身份很高,多半不會敗落到變賣家產(chǎn),只會看情面送人。 流珠一想,彎唇一哂,猜了個大概,鎮(zhèn)定道:“凡事都要有個證據(jù)。你聞聞這香氣,那是龍涎香,只有官家能熏。這是官家賞我的,便是天底下只有一串又如何?天下都是官家的,都要由著他性子來。” 徐道甫一愣,知道自己一時妒恨,氣到心頭,竟然忘了這一層,不由得愧疚起來,又轉(zhuǎn)了態(tài)度,好好哄起了流珠。流珠別過頭去,指甲卻幾乎陷入手心里。 ☆、第9章 六曲連環(huán)接翠帷(一) 第九章 徐道甫對阮流珠心生愧疚,阮流珠提出要替他納柳鶯為妾,徐道甫反倒搖頭拒絕了。阮流珠不由笑道:“郎君親也親了,摸也摸了,卻不愿意納,人家只怕真的要去告御狀了?!?/br> 按理說來,柳鶯身在孝期,不能行婚嫁之事??蛇^了這村兒,便再也找不著這店兒,柳鶯便說爹娘的尸身至今尋不到,也是有活著的可能的,不能草草斷定,所以她算不得在孝期。這話雖可笑,可按著律法,活不見人,死不見尸,確實不能銷戶。 徐道甫別無他法,只好納了柳鶯入門。但也不知為何,將柳鶯納了之后,徐道甫怎么看她怎么生厭,全無之前的興致,又想老老實實睡在娘子房中??擅看嗡麆傄贿M(jìn)流珠屋里,那柳鶯便撒嬌哭鬧,令人來請走徐道甫。 憐憐對此很是生氣,背地里道:“只以為郎君是個老實人,誰曾想一入了京,什么麻煩事兒都找上了頭,郎君也變成了狼君。還有那柳鶯,比巷子里的流鶯還下賤,真讓人瞧不起?!?/br> 流珠只一笑,道:“哪里有什么真正的老實人?要么是揣著明白裝糊涂,要么是真傻,要么就是還沒遇著讓他不老實的東西?!?/br> 憐憐撅著嘴,玩笑道:“娘子這樣說,直令奴覺得天都塌了。奴可是想找個老實人過日子的?!?/br> 其余幾個丫鬟對著恨嫁的憐憐玩笑了一番,流珠看著她們笑鬧,但覺得郁氣跟著少了幾分。 可誰知,這孤女柳鶯的事兒剛消停了,徐大郎徐道協(xié)又鬧出了一樁案子。 卻說那國公夫人馮氏親自乘轎,前去視察名下的鋪子,歸返之時,忽地聽得不遠(yuǎn)處有人自稱是皇親國戚,與官家與皇后與國公府都沾親帶故,嚷嚷個不停,口氣著實氣人。那馮氏聽了,心生不悅,便叫家仆去看。 家仆回來后,先是笑,這才恭敬地道:“奴還當(dāng)又是哪家破落親戶,誰知竟是個鼻孔里插大蔥,裝象的,實在不知天高地厚?!?/br> 馮氏一細(xì)問,卻原來這嚷嚷的人,竟然就是住在流珠宅子里的徐大哥徐道協(xié),和他那女兒傻大姐。徐大哥來了汴京之后,自覺是貴人,每日上街,吃喝嫖賭,沒有不沾的。這不,眼下他與人關(guān)撲,欠了賭債,那人死拽著他不讓他走,徐道協(xié)覺得跌份兒,便扯著嗓子道: “你這小郎,也不打聽打聽咱是哪一家的。若是說出來,只怕要嚇?biāo)滥?!咱一母同胞的親弟弟,可是官家的妹夫!我有這樣的親故,哪里會短了你這幾兩銀錢?” 馮氏覺得荒唐可笑,心思一轉(zhuǎn),決定給流珠家里找些麻煩,便叫了個家仆,交待了他幾句。那家仆得了令,便去給徐道協(xié)下套兒了。 這日晌午時分,柳鶯正在宅子里耍潑,說阮流珠薄待她,她的首飾份例等還比不上流珠身邊的丫鬟,流珠懶得理她,卻只能強(qiáng)打精神與她應(yīng)對。兩人正對峙著,卻聽得外頭起了一陣喧嘩之聲,流珠眼睛一睜,連忙往外面走去,見是一群帶刀的官差,待聞得個中緣由,不由惱恨至極。 卻原來馮氏令家仆去和徐道協(xié)關(guān)撲,還幫徐道協(xié)補(bǔ)了他之前欠下的銀錢。徐道協(xié)十分高興,便聽得那家仆說:“徐大哥,你和官家那樣親近?官家肯定賜了你不少寶貝吧?” 官家哪里知道徐道協(xié)是誰?徐道協(xié)卻非要打腫臉充胖子,道:“官家賜了我弟弟,我弟弟與我是一家。他的東西,也可以說是我的東西?!?/br> 家仆道:“這感情好。小弟不過是個做買賣的商人,還不曾看過皇宮里的東西長什么樣子呢?!?/br> 徐道協(xié)便拍胸脯道:“我來了這汴京,難得遇上兄弟你這樣的好人。不就看兩眼么?” 徐道協(xié)回了家,從徐道甫房中偷了幾樣御賜之物出來,便給那家仆顯擺,卻不知這幾樣?xùn)|西他覺得稀罕,那國公府的家仆只覺得稀松平常。即便如此,那仆人仍是扮出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徐道協(xié)掃了掃那男人鼓起來的荷包,心思一轉(zhuǎn),道:“兄弟你若喜歡,咱賣給你一兩樣,倒也不是問題。” 家仆心中暗喜,想著這人心里有鬼,不用給他下套,他都往套子里鉆。 徐道甫前腳賣了御賜之物,得了銀錢,去勾欄瓦肆里玩樂,后腳這家仆便去稟報了馮氏。馮氏笑著讓家仆給人送了封信,信中寫了徐道協(xié)的罪狀。收信那人是京中捕頭,名喚蕭奈,因時常幫著幾個大家族料理了不少上不得臺面的事兒,便被人叫做“cao刀鬼”。cao刀鬼蕭奈這一見信,便去抓徐道協(xié),抓完之后來流珠家里一清查,果然少了信上說的那幾樣。 古代講究君權(quán)神授,見著御賜之物,就如同見了皇帝一般。膽敢變賣御賜之物,那可是大罪,保不定還有連帶責(zé)任,要交由官家親判。 徐道甫慌慌張張地回了府,看見這陣勢,亂了陣腳,拉著娘子道:“大哥出了這樣的事,我都沒敢告訴爹娘。娘子,你看這樣如何?你去宮里,在皇后和官家面前求求情,說不定能免去這樁罪過。” 流珠心里憋屈,卻只能應(yīng)承下來,頭一次主動去找了傅辛??傻溶囕?cè)肓嘶食牵髦樾乃家晦D(zhuǎn),卻去找了阮宜愛。 浣花小苑依舊是宮城里頭最別致的一景兒。阮流珠入了宮苑,便見阮宜愛正小舟泛游荷花池,與宮女嬉鬧,又令太監(jiān)念話本,好不愜意。 “流珠怎么來了?”宜愛抬眼見是她,小孩子一般高興,坐起了身子,命掌船的太監(jiān)靠岸,“可是給妾帶了新話本?” 流珠笑道:“新話本子一刊印,官家便會統(tǒng)統(tǒng)送來jiejie這里。兒哪里敢搶先官家?” 她話音剛落,便聽得不遠(yuǎn)處一個男聲沉沉笑道:“又說官家什么壞話呢?” 阮宜愛甜甜一笑,吐了吐舌頭,上了岸,小跑到傅辛身側(cè),道:“當(dāng)然是在說你壞話!你這幾日都沒來看過奴奴,之前便是來看,也敷衍得緊,流珠也為奴奴不平呢?!?/br> 流珠眉眼低垂,福身給他請安。傅辛揉著阮宜愛才及他腰上方的小腦袋,深邃的黑眸卻定定看了流珠一眼,心里有些癢癢。這小娘子也不知都在忙些什么,膽子越來愈大,叫她入宮她敢抗旨不來,著實令人氣惱,也叫傅辛心里渴得不行,想著她的模樣,偷摸著自己弄了好幾回。 此番聽到流珠進(jìn)宮,傅辛很是高興,可一聽說流珠去找皇后了,傅辛氣急,擱了奏折,便擺駕浣花小苑。 阮宜愛不知他心中的腌臜念頭,只一個勁兒和他膩歪,又叫人端來冰粥,命傅辛一勺一勺喂她吃。傅辛心里厭煩,推說道:“朕連著批了許久奏章,手都麻了。若是手一顫,把粥灑在了愛愛身上,豈不是唐突美人?” 阮宜愛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嬌軟的小手在他結(jié)實的身軀上蹭來蹭去。他只需一個稍顯嚴(yán)厲的眼神,阮宜愛便甜甜一笑,小肩膀抖個不停,嬌憨得很。她乖乖喝起了粥來,亦分了流珠一碗。 流珠心里有事,見得了時機(jī),便開口道:“兒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兒的大伯哥,鄉(xiāng)下來的粗人,不懂規(guī)矩,變賣了官家御賜之物,下了獄。兒想請官家法外開恩?!?/br> 阮宜愛張口嬌聲道:“什么是大伯哥?是誰?可是國公府里的人?” 她這般天真稚拙,流珠不由苦笑,道:“是兒郎君的哥哥?!?/br> 阮宜愛點了點頭,聲音綿軟地緩緩道:“流珠不急。大伯哥定然會平安無事,只不過是你姐夫一句話的事兒。” 流珠心思一轉(zhuǎn),道:“兒卻有別的心思。這大伯哥不是個安分人物,又來了個不安分的地兒。這汴京城,足可令得人變一副面孔。若是果然令他平安無事,他只怕會更加猖狂,不知要捅出什么更大的簍子,兒可不愿為了他,再入宮求情。此外,他要是真的不受任何懲戒,著實有礙皇威?!?/br> 阮宜愛聽得云里霧里,不明白為何有人來求情,卻又不希望對方平安無事。傅辛低笑一聲,饒有意味地看著她,道:“將他一家逐出汴京,可合你的意?” 流珠微微一笑,低頭一叩,道:“謝陛下恩典?!?/br> 傅辛眼神灼灼地盯著她,忽地又對阮宜愛道:“愛愛,你可要好好寬慰你meimei一番?!?/br> 阮宜愛不明就里:“流珠又出了什么事?” 傅辛道:“也是聽臣子們閑談時說的。說來投奔你meimei家的孤女勾上了你的妹夫,如今也抬了妾,想來流珠也是心中有怨氣罷?” 他也是扯謊,臣子們哪里會聊這等事?還是在官家面前? 阮宜愛且不懷疑,一聽,便氣鼓鼓地說道:“怨,該怨。官家之前還說你那郎君是個老實人,如今看來,哪里老實了?若是妾的話,只怕要氣得不肯多看他一眼?!鳖D了頓,她道,“小妹不如住在妾這里幾日?一來陪陪妾,給妾講講如今汴京城里有什么新鮮物件,二來么,與那負(fù)心漢遠(yuǎn)上幾日,讓他與那狐貍精待著吧,咱不理他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