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節(jié)
曹書硯匆匆離去。 曹老將軍聞言,大發(fā)雷霆,“混賬東西!誰干出的這齷蹉之事?” “爹,事情尚未清楚,咱們也不能聽盛子都他們片面之言……”曹書硯心里也憋屈的很,想他堂堂一個戶部尚書,何時受過小輩的氣? 今兒個頭一遭,被幾個年紀輕輕的給擠兌的說不出話來! “還有什么不清楚的?”曹老將軍大怒,“盛子都是什么人?他孤身一人能在三皇子、六皇子與慕家眼皮子底下站穩(wěn)腳跟的人,會是血口噴人的人?!” 曹書硯想想,蹙起了眉頭。 “你去,到柳樹胡同把人給我叫來,我倒要看看誰在老二昏迷不醒時這么鬧事兒?!”曹老將軍瞪眼。 曹書硯忙點頭,出門去吩咐人。 曹家父子兩個結(jié)伴去了客廳見盛子都等人。 另一邊,曹書硯的夫人接待了三娘、八娘與瑤娘。 得知八娘有了身孕,又連聲道恭喜。 前面的事曹書硯自然派了人知會曹夫人,曹夫人不敢怠慢,挑了幾個時下的話題與幾人笑聊著,一邊留意前院傳來的動靜。 待前院傳來柳樹胡同二房的人來的消息,曹夫人的心微微提起。 八娘幾次想發(fā)飆,都被三娘眼神止住,瑤娘用手壓住。 好容易前院派了人來傳話,說要留盛大人吃午飯,曹夫人忙安排貼身的婆子去張羅,一邊將幾人往偏廳引。 八娘嘟囔,“一句話的事兒,把十娘放了不就結(jié)了,一直拖……” 瑤娘扶住八娘,“你這頭胎,走路要特別小心,別一驚一乍的!” 八娘嘟著嘴,不吭聲了。 曹夫人在心里輕嘆一聲,拿帕子沾了沾額頭的薄汗,吩咐婆子,“去弄些冰塊兒放在偏廳,有身子的人最見不得熱?!?/br> 卻沒等幾人走到偏廳,前院又來人傳話,“二房放了和離書,六奶奶……夏家十姑奶奶身子有些不舒服,盛大人說不留下吃飯了,請盛夫人快些出去接應(yīng)?!?/br> 曹夫人一聽,臉色就有些變化。 什么叫身子有些不舒服,怕是二房的人用了手段。 不禁在心里把二房那些拎不清的罵了一通。 三娘在京城這么多年,顯然也清楚大家子里的手段,那小廝話甫落,她的臉就是一白,撲過去問,“怎么個不舒服法?人可還能走動?” 丫鬟欲言又止,八娘在旁一聲喝,“說!” 那丫鬟嚇的一個哆嗦,曹夫人剛想上前攔話,三娘一個冷眼看過去,曹夫人嘆了一聲,閉上了嘴。 那丫鬟見自家夫人也不敢為難,忙道,“夏家十姑奶奶是被人……抬進來的,瘦的很……說了兩句話,人就昏了過去……” 言語間也有幾分唏噓。 三娘幾人臉色大變,八娘大罵,“狗屁大家族!十娘要是死了,我跟他們沒完!三姐、瑤姐,我們走!” 三娘點頭,朝曹夫人點了點頭,與瑤娘、八娘徑直離去。 曹夫人苦笑,問那丫鬟,“你說的都是真的?二房真把人給折磨的……” “夫人,奴婢說的還是輕的?!毖诀呖粗忝米哌h的背影,想到夏家十姑奶奶的慘狀,吞了吞口水,“六奶奶瘦的只剩皮包骨了,臉就巴掌大,眼窩深陷,灰白灰白的,頭發(fā)干枯的都成坨了……” 曹夫人倒抽一口涼氣,“怎么會?六小子這才去幾天?” 曹夫人身邊的婆子就唏噓道,“怕是六少爺不行的時候,二房就開始搓磨六奶奶了?!?/br> “真是……”曹夫人半天想不出指責的話,狠狠道,“胡鬧!” …… 前院。 八娘一看到十娘的模樣,眼淚唰的一下就掉了下來,“十娘!” 她撲將過去,李書文險險抓住她的胳膊,不讓她碰到十娘,“大夫說她內(nèi)傷頗重,你小心不要碰到她?!?/br> 眼前躺在躺椅里的女子,一頭烏發(fā)干的像草,長短不一,一坨一坨的散發(fā)著古怪的味道;一張清秀的臉此刻卻顴骨高聳,眼窩深陷,嘴唇發(fā)白,活像頭骨上蒙了一層臉皮;一身簇新的綢緞衣裳空蕩蕩的在身上,風一吹,清晰可見飄蕩的幅度;露在外面的一雙手,瘦削的只剩骨頭,偏還有著沒有褪去的紫紅印跡! 三娘腳步踉蹌,叫了聲“十娘”再說不出其他的話,眼淚決堤一般往下落。 瑤娘驚呼一聲,一把捂住了嘴,眼淚婆娑,“怎么會這樣?十娘……” “誰打的?誰打的!”八娘一把推開李書文,叉腰沖當中的曹老將軍與曹書硯道,“誰把我家十妹打成這樣的?給姑奶奶我滾出來!” 曹老將軍面色不虞,曹書硯滿臉尷尬。 “八娘……”李書文去勸妻子,卻不想八娘連退兩步,“你別過來!今兒個他們不交出人,我豁出性命不要,也要跟他們鬧到底!堂堂的忠義侯府,天子近臣,做出這等不要臉面的事,還說十娘克夫,要把她關(guān)進曹家庵堂!豬狗不如的東西,我呸!” 曹老將軍的臉黑的嚇人,曹書硯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么。 站在曹書硯身邊的中年男子,卻跳了出來,“你說話留點口德,她自己不吃飯把自己折磨成這個鬼模樣,管我們什么事兒?年頭上御醫(yī)還說我們家六小子能活過年尾,這才一半就去了,不是她克夫又是誰?我們家老太爺可還因為這事昏迷……” 曹書硯去瞪開口說話的人,那人只頓了一下便繼續(xù)說了起來。 八娘眼睛一瞪,拎起裙擺,大踏步朝那人走了過去,李書文臉色大變,“八娘,你冷靜……” 八娘卻腳下一錯,避開了李書文,身形奇快的朝那人飛奔而去,廳中眾人皆是一愣,不待反應(yīng),一道殺豬般的凄厲叫聲響徹忠義候府,八娘竟一腳將那中年人踹飛出去,只跌在院中的一塊觀賞用的石頭上,當場吐了口血出來! 眾人臉色大變。 幾個小廝撲上去叫,“四老爺?!?/br> 八娘還要上前,三娘忙上去拉住她,“八娘!你冷靜點!你這樣十娘醒了會難做的!” “難做個鬼!她都被曹家折磨成這樣了!”好在八娘還有理智,知道三娘不會功夫不敢太用力怕傷了她。 李書文忙上去摟住八娘,在她耳邊低語,“曹家做事不對自有曹老將軍為十娘主持公道,你再鬧下去,十娘就沒理了,若是曹家收回了和離書,十娘再落入曹家人手里,這輩子就完了……” 八娘眼淚直流,卻一把抹了眼淚,“他們敢!”卻沒再掙脫李書文。 李書文稍松一口氣,朝盛子都點了點頭。 盛子都微微頷首,朝曹老將軍賠罪,“兩位meimei在娘家時感情甚好,情且所致,還忘曹老將軍見諒?!?/br> 又道,“這樣,四老爺?shù)囊磺匈M用全由我盛家出了,算是一點賠償?!?/br> 曹家二房四老爺悠悠轉(zhuǎn)醒,聽到盛子都的話,“你們想的美!誰缺你家那點銀子,她敢打的我吐血,我也要……” “你也要如何?”曹老將軍聲音威嚴,一雙眸子落在四老爺身上,不怒而威! 四老爺縮了縮身子,“大伯,這事兒難道就這樣算了不成?!咱們曹家憑什么要吃這個虧?” 曹老將軍冷冷看了四老爺一眼,“不若你來當曹家嫡枝的家!” “侄子不敢!”四老爺怔了怔,惶恐的垂下頭。 曹老將軍嘆了一聲,才抬頭看盛子都,“盛大人,是老夫管教不嚴,才讓十姑奶奶受了這遭罪,盛大人放心將十姑奶奶接回家去,曹家這邊保證沒有一句閑言碎語傳出,若有一句,盛大人大可金鑾殿參老夫一本,奪了老夫這忠義候的牌匾!” 盛子都連道,“不敢不敢。” 曹家二房四老爺狠狠瞪了盛子都一眼,盛子都理也未理。 曹老將軍與曹書硯將眾人親自送出大門。 關(guān)起門讓四老爺去宗祠跪上三天三夜。 …… 到了盛府,盛子都拿了帖子親去請御醫(yī)。 三娘幾人不敢碰十娘,八娘紅著眼瞪著外面。 半個時辰候,盛子都與御醫(yī)一同回來。 御醫(yī)把了脈,嘆了口氣,“傷了根本,先以流食養(yǎng)半個月脾胃,再換濃稠一些的,我過半個月再來看看?!?/br> 待出來,御醫(yī)與盛子都交了底兒,“五臟俱傷,脈象紊亂,心神疲憊,憂思多慮,好好將養(yǎng)也不過是幾年的事兒……那雙手,骨節(jié)斷了有許多時日,怕是……廢了!” 盛子都駭然。 送走御醫(yī),召了十一娘一旁說話,小聲將御醫(yī)的話與十一娘說了,十一娘眸色極淡,“我知道了?!?/br> 她從昨日在曹家二房的柴房發(fā)現(xiàn)十娘之后,便探過她的身子,曹家二房那些人是想要了十娘的命! 夏承平與趙氏一心想用十娘換一程錦繡前程,如今十娘這般模樣,他們可會有一點心疼? 想罷,又發(fā)笑,明知曹家少爺是個病秧子還把女兒往火坑里推,他們會心疼……才怪了! 十一娘寫了信,讓海東青找到四郎,讓他即刻進京,大房里,若還有心疼十娘的人怕也只有四郎了,十娘若還有掛念的人,怕也只剩四郎了。 因十娘的事,十一娘接連幾日,心情都很低沉。 夙重華聽了十娘的遭遇,也很難過。 …… 這事兒不知怎么傳到了三皇子的耳朵里。 “盛子都的夫人是不是姓夏?” 房謀士點頭,隨即想到,“夙重華曾被一戶姓夏的收養(yǎng),莫非就是這家?” 三皇子聞言蹙眉,“去派人查清楚?!?/br> 過幾日,消息遞上來,果真是曾收養(yǎng)過夙重華的夏家。 三皇子沉了臉,“慕家搞什么鬼?這樣的人讓本王怎么放心用?那盛子都到底是本王這一邊的還是老五那一頭的?” 房謀士也蹙眉。 怎么這幾回的消息送來,都是與一家平頭百姓有關(guān)? 還是說這些人都是五皇子暗中經(jīng)營的? 房謀士將心底的疑慮與三皇子說了,三皇子臉色驟變,“江淮十八商行的莫守諄,國子監(jiān)出身卻得父皇欽點的榜眼盛子都,大將軍之后夙重華,邊關(guān)一眾將士的軍心……” 銀子、忠臣、良將,老五居然不聲不響的都有了! 好在他已派了夙重耀去奪了莫守諄手里的江淮,夙重華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至于邊關(guān)的將士……他就不信父皇心底沒有忌憚! 三皇子臉色稍緩,房謀士突然出聲道,“三皇子,盛子都既與五皇子有著深一層的關(guān)系,咱們不妨試他一試,您看如何?” “說來聽聽……” 房謀士湊過去,低聲說了幾句,三皇子不時點頭,末了,笑,“一個女人而已,盛子都若是不識抬舉,也沒有留著的必要了!本王最不缺的就是文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