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節(jié)
用過午膳,落葵伺候了三娘休息,繪春扶了八娘小憩,十一娘與瑤娘去了另外一間房間說話,丫鬟婆子簇擁著三個小的也睡了午覺。 瑤娘與鄒鵬程才得了一個小子,起名鄒逢春,鄒家二老稀罕的跟什么似的,日日帶在身邊,瑤娘反倒更稀罕昭姐兒,昭姐兒也與她親昵。 兩人剛說了幾句閑話,婆子就來請瑤娘,說小姐見不著她不好睡。 瑤娘笑著去哄昭姐兒睡午覺。 繪春進來。 “姑娘?!?/br> “繪春,辛苦你了。”十一娘笑著請繪春坐,倒了水給她。 繪春也不客氣,端著喝了,才道,“都是奴婢該做的。” 研夏笑嘻嘻的湊過去,“繪春,家里可好?老爺太太可好?十二姑娘與兩位少爺可好?” 繪春點頭。 研夏就笑,“你說話還是一樣的少?!?/br> 繪春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 十一娘就笑著問繪春,“家里最近都發(fā)生了什么事?老宅那邊有沒有鬧事兒?” “夏承樂夫婦回來了,與夏承平夫婦大打了一架,夏老爺子勸架被推到地上,崴了另外一只好腳,喬老太太哭天喊地引了幾個胡同的人看熱鬧,五老爺與五太太去勸架,被黃氏數(shù)落了一頓……” 十一娘臉上的笑就有些僵硬,繪春實在不適合做這種傳聲學(xué)話的工作。 反之,八娘的抑揚頓挫、手舞足蹈就讓人多了身臨其境的感覺。 “蒼桐鎮(zhèn)被北周大軍攻陷,大伯帶著一家人逃命,卻撇下了四叔一家!四叔與四嬸帶著五郎好不容易從蒼桐鎮(zhèn)逃出來,去追大伯,大伯卻又帶著人去了江淮投奔咱們……四叔四嬸就花了手里所有銀子,上了另外一條去江淮的船,誰知道,上船的時候五郎還在,下船的時候翻遍了整個船艙也沒找到五郎!”八娘說到這嘆了一口氣,“雖說五郎平時也頂討厭人,可就這么沒了也讓人怪難受的……” “四叔歷盡千辛萬苦回了清水,遍尋五郎不著,恨大伯恨的要死!兩人一見到大伯和大伯娘就撲了過去,大伯被四叔打的滿臉是血,牙齒都掉了……”八娘惡寒的抖了抖身子,想到當時的場景還不由發(fā)怵…… “夏承平,你惱我怨我,我都不跟你計較!二郎在云州府早已兇多吉少,我就五郎這么一個兒子了,你還要害我!你非要看著我斷子絕孫心里才舒坦是吧?” 夏承樂比夏承平高半頭,平日干的又是跑腿撈錢的勾當,身體素質(zhì)自然比夏承平要強,他一把揪住夏承平的前衣襟,夏承平掙了幾下竟沒能掙脫,不由氣急,“夏承樂,你給我松手!你不要臉面我還要!” “我呸!你還要臉面……”夏承平一口唾沫吐在夏承平臉上,“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你為著一個秀才功名賣親侄女不成拿自己親閨女喂才狼!為著巴結(jié)曹家,把十娘給一個病秧子沖喜,曹知府死了,九娘沒了活路;曹家少爺死了,十娘成了寡婦!你生生把自己親閨女推進了火坑!你還有什么臉面?你的臉面都被你自己啃吃干凈了……” 夏承樂一拳頭打在夏承平的小腹上,夏承平險些將早上吃的飯給吐出來,口中大叫,“老四,你聽我說!你聽我說!” “我不聽!你個黑了心肝兒的東西!”夏承樂怒不可遏,一邊可著勁兒捶打夏承平的肚子,一邊罵罵咧咧,“老頭子為了你,把我一個人仍在大牢里,要不是我媳婦兒心疼我,我這條命就擱在大牢了!我欠你啥了?我啥都不欠你!是你欠我們四房的!是你和老頭子欠我們四房一條命!五郎找不著了,二郎也兇多吉少,憑啥我連個傳宗接代的人都沒有,你卻在這兒逍遙快活……” 趙氏嚇的魂飛天外,就要大叫救命,卻被黃氏撲上去揪住了頭發(fā),一雙滿是污垢的手不管不顧的在趙氏臉上、身上撓著。 趙氏疼的尖叫,“來人啊,殺人了……報官啊,救命啊……” 一手也去扯黃氏的頭發(fā),卻只揪到黃氏的衣服,夠不到頭發(fā)。 養(yǎng)尊處優(yōu)當了幾年縣丞夫人,趙氏的戰(zhàn)斗力顯然比不上潑辣的黃氏,黃氏發(fā)覺趙氏的企圖,一手扯著趙氏的頭發(fā)逼她低頭,一腳就去踹趙氏的肚子。 一腳下來,趙氏抱著肚子臉色發(fā)白的蜷縮在地上發(fā)抖。 黃氏尤不解恨,一把揪著趙氏的頭發(fā)將她拖到胡同口,叉腰破口大罵,“你個不要臉的破爛貨,心腸歹毒的蛇蝎貨!兩個閨女被你作賤一對,親兒被你逼的遠走他鄉(xiāng),你見不得我們一家子好……你撇開我們夫妻也就算了,五郎才多大一個孩子,你們也能忍心把他留在狼窩里!你還我兒子……還我兒子……” 幾個胡同的人都涌了出來,遠遠的看熱鬧。 趙氏只覺這輩子都沒這么丟人,捂著頭不想讓人看見自己的臉。 卻被黃氏一把扒下來,笑的格外嘲諷,“你捂臉?你捂臉干什么?你不是自詡秀才娘子嗎?你不是自覺身份高貴嗎?你還怕什么丟人?!” 言語中的怒火似恨不得把趙氏生吞活剝了! 喬老太太扶著夏老爺子站的遠遠的,像是在瞧熱。 趙氏突然一聲尖叫,兩人看去,只見趙氏一臉血污,竟被黃氏活生生拽掉了兩個指甲蓋大小的頭皮! 兩人倒抽一口冷氣。 圍觀的人齊聲驚呼,“這是什么仇?什么怨???頭皮都給拽下來了……” “真疼啊……” 夏承平這邊顯然也撐不住了,看到夏老爺子,很沒形象的大叫,“爹!爹!老四要打死……咳咳……救我……” 這幾年,因換的新知縣不買賬,夏承平的日子比先前難過了許多,手里的田產(chǎn)被大戶先后以各種理由收回放到了新知縣手下的一個人手里,沒了大戶的送禮,兩個老的又愛充大方,兩口子氣的與夏老爺子、喬老太太大吵了一架!攆走了不少人,只留了兩個伺候的,一個灶上做飯的婆子。 兩人不止一次想把夏老爺子與喬老太太送回九里亭,可夏老爺子與喬老太太舍不得別人口中的老太爺、老夫人,硬是賴在夏承平家! 還說,夏承平要是再敢找理由攆他們回九里亭,就告他不孝,讓縣太爺剝了他的秀才功名。 夏承平與趙氏這才消停點兒。 這會兒,倒突然想起爹娘的好了! 夏老爺子沉著臉,往前走了一步,被喬老太太硬生生拽回來,“老、老頭子,你別、你別去!老四他瘋了,你過去他會連你一塊兒打的!” 夏老爺子就猶豫著頓住了腳步。 夏承樂哈哈大笑,“你還想著那老的能幫你?你做夢去吧你……”說著,又是一拳頭。 夏承平噗通一聲跪倒地上,疼的臉色都變了,卻還不忘使出殺手锏,“爹,老四把我打死你就沒有秀才兒子了!誰還喊你老太爺……嗚!” 夏老爺子的臉一變,喬老太太也慌了神兒,“老頭子,老大……老四不會真把老大給打死吧?” “他不敢!”夏老爺子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咬著牙推開喬老太太,“你去把黃氏拉開,我去阻止他們兄弟!” 很是大義凜然的模樣。 喬老太太啊了一聲,伸出去拉夏老爺子的手不知怎的就突然停了下來。 夏老爺子拄著拐杖到夏承平與夏承樂身邊,大聲道,“老四,你住手!你想把你大哥打死不成?!還不給我住手!” 夏承樂不為所動。 夏老爺子大怒,拐杖砸地,噔噔噔,“爹命令你,住手!” “爹,我的親爹!你這會兒承認是我爹了!我在大牢生死未卜的時候,你眼里怎么沒我這個兒子?你跟著老大一起跑去江淮投生時怎么不記得還有我這個兒子?!這會兒了,我們成了孤家寡人了,你想起來我是你兒子了?!”夏承樂嗤笑,吭哧吭哧罵道,手下卻片刻未停,“你是不是想以不孝來壓我?!好,你盡管壓!反正沒了兒子沒了傳人,孝順不孝順……”他咧嘴沖夏老爺子猙獰的笑,“我百年后也沒人給我摔老盆兒,不如今兒個打個夠本兒!” “??!爹,救我……”夏承平被摁在墻上,一張臉已滿是血腥,身子半蜷,打的無還手之力! 夏老爺子氣的手腳發(fā)抖,“你們才多大年紀,老三媳婦還能生三個孩子,你們沒孩子不會自己再生!還不把老大放了,他開始我們家唯一的秀才!多少年不出一個……” 夏老爺子上前就想推搡夏承樂,夏承樂先怔了幾息,待回過神察覺到夏老爺子的用途,胳膊一伸,把夏老爺子推到了一邊。 夏老爺子站立不穩(wěn),身子往地上倒去,只聽咔擦一聲,夏老爺子一臉蒼白,慘叫一聲,滿頭大汗的倒在地上,雙手抱著唯一完好的一只腳。 這邊,有喬老太太幫忙,趙氏好不容顏擺脫了黃氏的揪扯,長長的指甲一把抓向了黃氏的臉,黃氏一聲嚎叫,捂著臉蹲在了地上,被趙氏一腳踹翻在地。 喬老太太正要得意,聽見夏老爺子的慘叫,忙回過頭,待看到夏老爺子抱著腳叫疼,忙撲了過去,“老頭子,你咋了?他打你哪了?” “我、我的腳……”夏老爺子抱著腳,疼的臉都扭曲的不成樣子。 完好的腳在兩人的注視下,迅速腫成了rou饅頭! “天殺的龜兒子??!兒子打親爹,還有沒有王法?!”喬老太太一屁股坐在地上,指著夏承樂大罵,“我懷胎十月就養(yǎng)出這么個畜生啊?!你爹就一條腿好好的啊,你把你爹的腿給弄斷了,你爹的后半輩子可怎么活啊……” “你們有大哥!有個秀才老爺養(yǎng)活,怕什么!”夏承樂不陰不陽的笑,“在娘眼里,我們幾個兒子哪個不是畜生?一個不如你的意就是狼心狗肺!娘有著哭的功夫,還不如帶爹去看大夫,保不準還能把腿接上去……” 趙氏突然出聲,“我沒錢!” 周圍一陣唏噓聲。 喬老太太就拍著大腿嚎哭,“老頭子,我說不讓你幫忙,你偏要幫,你的腿斷了她都不出銀子啊……這日子沒法過了啊……讓他們打吧!打死誰誰該死!我們回去跟老二過……老二最孝順……” ------題外話------ 更新到,感謝美人兒送的票票~ 好久沒萬更,有點找不到狀態(tài)了,偶繼續(xù)加油啊,爭取明天萬更成功! t ☆、159 勸架 夏承樂哈哈大笑,面色陰冷,聲音陰沉,“對,二哥最孝順!我們一個個都是忤逆不孝的龜兒子!三哥往日多聽話的一個人,生生被你們逼的斷絕父子關(guān)系;老五多憨厚的一個人,生生被你們作賤的沒了孩子;我們夫妻往日對你們不夠恭順嗎?可換來了啥?你一個當親爹的要把我丟在大牢自生自滅!哈哈……我的親爹親娘,小心點用二哥的孝順,別等到二哥也被你們逼的走投無路,那你們百年后可就有兒子禍害沒兒子送終摔老盆了!” 喬老太太被夏承樂打斷話,又被他一連串的惡言惡語氣的手指哆嗦,抬手指著他,大罵,“你這個狼心狗肺的畜生!我懷胎十月……” “行了,娘!別翻舊賬了!”夏承樂不耐煩的擺手,目光輕蔑的掃過喬老太太,“你是生了我不假,可你眼睛里有過我這個兒子嗎?你的心思一個在錢身上,一個在官家老夫人身上!怎么,大哥現(xiàn)在失了勢,你耍不起威風(fēng)了,就想在你兒子身上找場子?” 喬老太太被堵的抖著手只會罵,“畜生!畜生!” 夏承樂露齒一笑,一拳砸在夏承平肚子上,夏承平再忍不住,“哇”的一聲張口吐了出來,一股酸腐的惡心味在胡同里散開,夏承平想扭頭避開嘔吐物,卻不防夏承樂又一拳打過來,他身子一蜷縮,半張臉就蹭到了嘔吐物上,自己把自己惡心到了,張口就是昏天暗地的吐。 夏承樂嫌棄的丟開手,一腳把他踹到胡同口的五葉槐樹旁,兩個人腰粗的五葉槐晃蕩了一下,從樹上飄下幾片泛黃的落葉。 夏承平張口吐出一口血水,血水中混跡著一顆發(fā)黃的門牙! 圍觀的人半被惡心,半被嚇到,都往后退了兩步。 另一邊,因喬老太太幫忙抓了黃氏一把的趙氏這會兒正占了上風(fēng),抓著黃氏的頭發(fā)就是一陣亂扯,黃氏大聲嚎叫,伸手揪住趙氏胸前的衣襟,可著勁兒的往自己身前拽,待拽到一定距離,伸手就抓住了趙氏的頭發(fā)! 一個使力! 趙氏“啊”的一聲。 聲音格外驚悚。 離兩人近的幾人蹭蹭往后退,一個還膽寒的捋了捋胳膊。 “這叫的太嚇人了,怎么也沒人管一管?夏秀才家的親戚都哪兒去了?” “你沒聽夏秀才那兄弟說嗎?夏秀才逃命把人家兩口子給扔下了,還把唯一的兒子給弄丟了,擱誰身上誰不生氣啊?這還是親兄弟呢!” “平時看夏秀才跟他媳婦說話那叫一個牙疼,沒想到這還有更牙疼的事兒……” 有人就輕聲笑,“說話酸不溜秋兒的,真把自己個兒當人物了,可惜,如今的縣太爺不捧他……” “說的是啊,哈哈……” 一時間,周圍全是嘲諷的笑。 夏承平恨不得一頭撞死在五葉槐樹上才好! 黃氏這邊扭轉(zhuǎn)了局勢,再次把趙氏壓在了身子底下,一雙手拼命往她臉上招呼,“你個不要臉的賤貨!不要臉……我打的你沒臉見人……” 夏大郎被兩個粗使婆子叫了出來,看到這場面嚇的臉都白了,扭頭就往院子里走,“我要去讀書,我還有幾頁沒讀完,爹要考察我功課的……” “大爺,您去勸勸四老爺,老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