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江南的氣候仿佛走了回頭路,從夏天又回初春了?! 上海連著多日陰天陰雨,風(fēng)雨交替,涼涼的。 原本放進(jìn)箱子的毛衣重新翻出來,穿上! 這兩天竟連吳淞口外的大海都來添亂,‘咸潮’入侵,搞不好明天自來水都是咸澀咸澀的。 不知是因連續(xù)低氣壓還是因睡眠不佳,這三天左胸隱隱作痛,總是難受的緊。 昨晚,八點就睡覺了。 今早還是有感覺,于是干脆從七點半一直睡到中午十二點。 現(xiàn)在倒是感覺好多了,但也不敢輕忽。 所以,以后幾天的更新會比較‘散’,很可能半章半章出。 只有請大家見諒了! (醫(yī)藥費太貴,實在不敢強(qiáng)迫自己,躬身作揖ing) 【關(guān)于這兩章】 大家不要不耐煩哦 畢竟中間隔了年頭,總有情況變化,要交代一下。 另外, 部分讀者并不是從‘前傳’跟來的,而是直接從第二部開始看,自然需要為他們做過背景介紹啥的。 ^_^ 阿嬌很快就出現(xiàn)了啦! ☆、第5章 丙寅第一公主家〔下〕 客人們離開了…… 楚王主送客轉(zhuǎn)回還來不及落座,香奴就上前半步急急稟告:“王主,‘米分’壞矣!” 侍女講的是彭城方言,又急又快。屋中其他的侍女和閹仆全都直愣愣傻睜著眼,一個字也聽不懂。 “米分?”因香奴是從楚王宮帶來的大侍女,王主劉靜很自然地用彭城話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米分既壞,再制一盒便是。這也要特意來告訴我?還在待客之時?” 悠悠然落座,王主示意侍從換飲料。 站得最近的小婢女立刻出列,用水玉杯倒了盞熱飲奉上來。 “不,王主,乃……乃……”香奴遲疑片刻,咬咬牙‘噗通’一聲跪下來:“乃為翁主制用之米分!” 不知不覺中,手中的水晶杯——歪了! 微燙的液體順著袖擺和衣襟一路渲染,弄濕一片。 “王主?王主!”幾個近婢圍上來,有的動手給擦飲料,有的張羅著要給女主人換裝。 “出去……”甩袖揮開眾人,手指向除香奴外地所有仆從,王主靜斷然命令:“出去!” 侍從們不敢違抗,垂手恭敬地倒退出去,跨出門檻后還很盡責(zé)地將拉門拉合。 確定長公主官邸的侍從都走遠(yuǎn)了,楚王主自坐席上立起,冷冷瞟了跪在地上的侍女一眼,率先向內(nèi)室走去:“香奴,隨我來……” 侍女哆哆嗦嗦爬起來,默默跟在自家女主人之后。 ★☆★☆★☆★☆ ★☆★☆★☆★☆ ★☆★☆★☆★☆ ★☆★☆★☆★☆ 走了將近百步,陳十九才從四周景物的變化上發(fā)覺現(xiàn)在正走的路并不是來的路。 “從母,”十九相當(dāng)疑惑:“我們往哪里走?” 辛姨媽:“去‘東角門’,回家!” “東角門?東角門!”陳十九立刻奇怪地問道:“為什么不從原路返回?” 辛氏突然駐足,拉下臉,雙眼目光炯炯地逼視嫡親甥女…… 陳族的十九姑娘被姨媽的嚴(yán)厲驚到了,停在原地手足無措,吶吶幾不敢言:“從、從母……” “十九……聽話!那些個王孫公子會贈你禮物,會討好你,會與你海誓山盟,但……”凝視親jiejie留下的漂亮女兒,辛氏溫柔的臉上浮出濃重的哀傷和憐憫:“但……他們不會娶你。” “從母,你說什么呀?”陳十九有一種被揭穿的羞燥,心象被敲了一棍子——悶悶地疼。 “實話,總是難聽!”辛姨媽并不多言,扭頭就走。 十九默不作聲,唯覺腳下灌了鉛一樣。 ★☆★☆★☆★☆ ★☆★☆★☆★☆ ★☆★☆★☆★☆ ★☆★☆★☆★☆ 楚王主院子第二進(jìn)中的木樓,是母子三人的臥房。 能在這里伺候的,都是從彭城王宮陪嫁來的宦官和宮女,這些人以劉靜的乳母楮氏為首。此時的楮氏本抱了王主靜的小兒子在內(nèi)院中轉(zhuǎn)彎曬太陽,見女主人撿這不早不晚的時辰突然返回,不由吃了一驚。 察言觀色見自家王主面色不豫,后面的香奴則是失魂落魄,楮氏情知有情況,急忙將懷中的少君交給女兒阿五讓抱進(jìn)內(nèi)室去,然后命令所有不相干的人等全部清場,一樓外間只留最親信的幾人守著。 “說!怎么回事?”里里外外全是楚宮之人,劉靜沒任何顧忌,直接用彭城話急問:“你昨天不還告訴我,翁主用香米分萬無一失嗎?” 跪在涼涼堅硬的地板上,香奴淚眼汪汪,有苦說不出:“小婢并無撒謊。昨日小婢還查看過,為翁主制備之香米分細(xì)膩清香,沒一點問題???,可……” 聽說是為館陶翁主制備的香米分出了差錯,楮氏的臉色也變了,焦急地幫著逼問:“只隔了一天,會出什么事?你個賤婢,快說,快說啊!” “昨晚上睡前,小婢還特意看過,都沒事,”驚懼交加的香奴從懷里掏出米分盒,打開了,抖抖索索高舉過頭頂:“可才隔幾個時辰,米分、米分竟然出霉啦?!王主……王主……” 接過裝香米分的玉盒,楮氏呈到王主靜面前。 扁圓的綠玉盒中是一層鵝黃色細(xì)絹內(nèi)襯,幽香陣陣的潔白米分末在其中被壓得緊實,仿佛一汪綠水中倒映出的一輪滿月——帶月暈的皎潔明月。 可若是貼近了細(xì)看,就會發(fā)現(xiàn):明月,蒙塵! 就在米分盒一角靠近邊緣的地方,赫然出現(xiàn)一點青綠的圓圓的小小的‘斑’! “還說不是你之過?!”楮氏豎起眉毛,第一個發(fā)難:“你肯定放置不當(dāng),否則怎么會受潮?怎么會出霉?” 王主靜也冷冷望著地上的大侍女——任何主人都本能地討厭滑頭抵賴的下人。 “胭脂香米分易受潮易變質(zhì),必得仔細(xì)收著……奴婢制米分多年,焉能不知?”香奴使勁兒搖頭,悲苦莫名:“尤其此米分乃為翁主特制,將要送入宮中,小婢更是自始至終帶了一千個一萬個小心,原料工序,一步也不敢錯。制成后,存放上更是比王主自用之香米分還要精細(xì),唯恐出一絲差池……” “可誰成想,誰成想……”說到這里,香奴撲倒在地板上放聲大哭:“王主,小婢也不懂為何會變成這樣……嗚嗚……同樣法子,從沒出過錯,可這回……嗚……嗚嗚……王主,王主,小婢冤屈呀!哇……” 王主靜與乳母對視一眼:香奴是楚國人,服侍劉靜多年。因性情老實和一手調(diào)制脂米分的好手藝被選中,以陪嫁侍女的身份隨王主靜遠(yuǎn)嫁京都館陶長公主官邸。說香奴技藝不精,多年成績擺在那兒;說香奴是故意使壞,沒有理由?。?/br> “香奴,平身吧!”揮揮垂胡袖,楚王主制止意猶未盡的乳母:“阿楮,明日……怎么辦?” 楮氏心中一格登——明天,就是按約定要送米分入宮的日子! “怎么辦?”斜靠在憑幾上,王主靜蹙緊了眉頭:現(xiàn)在她后悔了!不該聽婆婆提到小姑子對宮米分過敏,就興沖沖推薦香奴的獨特配方和高超手藝。 楮氏試探著:“王主,和長公主說說,我們推遲些日子如何?” “主動提出,卻不能按時做到,是……言而無信!”按著眉心揉啊揉,劉靜頭痛:‘原以為能討好一把婆婆和小姑的,現(xiàn)在……誰呢?到底是誰?’ “直接講明白算了,我們不是沒做,只是因故未成而已……”乳母努努嘴,頗為不平不忿。 不管什么理由,沒做到就是沒做到;而對一名貴族,‘言而無信’是極嚴(yán)重的指責(zé)! 瞅瞅忠心的奶娘,無心辯論的王主靜直接換了種說法:“因故?那就屬‘治下不力’。別人會議論,說我連自己帶過來的人都管不好,憑什么管理偌大一個長公主官邸?” 左不是,右也不是,乳母滿腹愁結(jié):“王主,咋辦?明天……” 室外,有人影綽綽…… 劉靜看向乳母;楮氏快步走出去,大聲喝斥:“誰?。抗砉硭钏罡陕??” “稟王主,今天有渭水鮮魚,漁家才送來。庖廚讓鄭七來問問,魚怎么做?”一個小宦官側(cè)著身進(jìn)來,期期艾艾地稟告,說著說著還指了指上方:“天色……” 劉靜了然——天色不早,是準(zhǔn)備晚飯的時間了。 “問什么問,不知道王主喜歡魚嗎?”乳母老大的不耐煩。 鄭七聽了,向王主靜行個禮,點頭哈腰往外退。 “停下!”楚王主忽然給叫住了:“鄭七,魚有幾條?” 閹侍馬上回來,低頭回稟:“稟王主,只一條。中等大小,看來還不到一年,庖廚說rou質(zhì)十分鮮嫩。” “這樣呀……”王主靜沉吟片刻,說道:“告訴庖廚,做魚羹,送去‘東院’?!?/br> 驚訝的表情,在宦官鄭七的臉上一瞬即逝:“王主,唯,唯唯。” “王主何必對孟姜這么好?看前前后后照顧她多少了……她又何嘗領(lǐng)過情?”說到東院的那位,乳母楮氏就氣不打一處來:“仗著太子寵愛,仗著生了庶長子,這個齊國女人兩只眼都快長到頭頂上去了……” “孟姜天生那高傲性子,其實人……并不壞。看她照料季姜多細(xì)致,姊代母職……不易吶!”王主靜無所謂地笑笑,站起來張開雙臂,對呆立在旁的香奴喚道:“香奴……” “館陶翁主也喜歡吃魚,”乳母楮氏扼腕不已:“可惜哦!如此美味若送到小翁主面前,于王主該添多少助益?” 王主靜無奈地聳聳肩,無奈地反問:“若翁主嬌在,會輪到我送魚羹?香奴,香奴……” 香奴還是木木的:“哦?” “愣什么愣呀……沒見濕這塊?”楮氏惱了,一袖子甩過去:“還不給王主取衣去?” 柔軟的綢料打到面上,才讓香奴醒悟過來,趕緊往內(nèi)室去??刹爬_拉門,楮氏的女兒就出現(xiàn)在門口。阿五旁若無人地跨進(jìn)門檻,手中的托盤上中單與曲裾放得整整齊齊:“王主,阿娘,衣裾來啦……” 見到女兒,楮氏有些意外:“阿五,怎么是你?少君呢?” “睡覺啦……王主,阿娘別擔(dān)心,兩三人看著呢!”阿五將托盤一把塞進(jìn)香奴懷里,動手開始為王主靜寬衣。楮氏點點頭,加進(jìn)去幫忙。 “也是,梁王主早沖上去了!”解開帶鉤上綁的花結(jié),奶娘嘆氣:“我們上頭這位大婦呀……平常明明從不碰魚,可每回翁主回來,再討厭也會湊趣吃上幾箸。還有她跟前那個阿芹,到處收集烹魚方子,竟從無到有硬生生磨出了一手好廚藝!” 劉靜輕輕咬住下唇,很快又放開…… “其實細(xì)想來……也不奇怪,”一動不動由兩母女cao持,劉靜果斷地重歸更前面的話題:“畢竟堂堂齊王主之女。據(jù)說,先齊王素來疼愛其母?!?/br> “孟姜之母再得寵,又怎樣?!往事而已。齊國已換了大王……”楮氏一邊給王主靜系帶結(jié),一邊恨恨道:“王主若與當(dāng)今齊王一母同胞,還不是迫于形勢嫁于竇家次子?竇詹事襲爵無望官職低微,前頭發(fā)妻還留下兩個嫡子!嫡出王主尚且如此,何況孟姜姊妹之母僅為庶出?’ 阿五覺得不對,扯扯母親提醒:“阿母,阿母……” ‘哎呀,怎么提這個?我們王主也是庶出呀!’楮氏好不尷尬,住了口,偷偷地瞟自家王主。 楚王主柔和的面容上無一絲異色,仿佛壓根沒發(fā)現(xiàn)奶娘的語‘病’。 “我意思,人到什么境況……做什么事?!敝倚墓⒐⒌睦先槟讣贝掖彝鲅蜓a(bǔ)牢:“孟姜女乃齊王主所出不假,可也僅為普通貴女;而王主乃有爵有籍之‘大漢王主’。憑什么她區(qū)區(qū)一個小妾,膽敢將王主不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