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等等，沈萬沙小眉毛皺著，“他們敢把尸體再拋出來，是認(rèn)定小櫟子你驗(yàn)不出來死因吧，外面?zhèn)鞯脑賲柡Γ仓皇莻髂銜市馗?，沒有說你會開顱……莫非此事針對你才——”

    “你想多了，”盧櫟拍拍沈萬沙的肩，“確定我驗(yàn)不到有可能，但此案應(yīng)是巧合，并非針對我?！?/br>
    趙杼猛然想起之前郭威曾針對盧櫟有暗殺計劃，眉頭猛的一皺，沈萬沙的話也不無道理！

    盧櫟感覺到他身體瞬間緊繃，隱隱有殺氣溢出，不禁撫額，“怎么連你也……這個案子應(yīng)該真不是。”

    “可是為什么是李正真？”沈萬沙好奇，“怎么說他也是個管家，用的上，隨便找個阿貓阿狗來頂罪不是更方便？”

    盧櫟搖頭，“身份太低不行，顯的太假?！笨v使這樣他們都看破了，隨便叫個下人，別人更是一眼能看穿。

    ……

    馬蹄嗒嗒聲中，馬車已慢悠悠駛?cè)雸@子。

    春花爭芳斗艷，陽光xiele一地，石徑路上光影斑駁。

    大白瘋跑著過來迎接他們，蹦跳著叫的非常歡實(shí)。

    沈萬沙細(xì)細(xì)回想整個案子，還是有不理解的地方，喝過胡薇薇上的茶，開口問道：“商巧巧死了，多給些銀錢，做足低姿態(tài)，商敏敏未必一定要告狀，壽安伯府不會連這個都想不到？”

    想的到還做，就是故意了。

    “而且他們有方法讓商巧巧尸體消失，為什么一定要再將尸體拋出來？”沒理由啊。

    盧櫟頭微仰，臉承著陽光，眼睛微微瞇起，“一是認(rèn)定我驗(yàn)不出來，二是認(rèn)為可以轉(zhuǎn)移視線精力洗脫郭陽嫌疑，三么，該是有別的目的……”

    “什么目的？”沈萬沙想不出來。

    盧櫟嘆氣，“商巧巧大概看到了不該看到的事?！被蛘咄低挡亓瞬辉摬氐臇|西。

    商敏敏曾提過，某夜家中被翻……

    沈萬沙幾乎是瞬間想到了貪銀案，看向趙杼，“莫不是貪銀案里重要證據(jù)被商巧巧看到了，所以郭家要?dú)⑷藴缈?？”貪銀案鋪的有多廣，涉案金額有多大，平王最清楚。

    “有這個可能?！壁w杼給盧櫟續(xù)了杯茶。

    “這樣?xùn)|西被商巧巧看到，偏偏她看到東西就消失了，郭家想把東西找出來，又不想商巧巧亂說壞事……”沈萬沙眼神清澈神情靈動，猛的拳捶掌心，“這樣就合理了！”

    殺商巧巧這天出了意外，比如情況突變無暇它顧，兇手任商巧巧躺在郭陽床上，而且沒在計劃時間內(nèi)回來處理尸體。

    壽安伯府沒給商敏敏太多銀子，可能存著這樣一種想法：商敏敏是商巧巧唯一親人，商巧巧可能會把秘密告訴她，看她反應(yīng)，郭家再準(zhǔn)備相應(yīng)對策。

    沒想到這姑娘心氣極高，不依不饒的非要告官。

    郭家可能隨時在關(guān)注商巧巧，她當(dāng)街?jǐn)r盧櫟求助，郭家就知道了，覺得棘手，立刻準(zhǔn)備對策，畢竟郭威不能讓兒子真折在里面。

    偷尸體還是心里有鬼，害怕盧櫟高超驗(yàn)尸技術(shù)?？墒窍胂脒@個殺人手法盧櫟肯定驗(yàn)不出來，索性破壞尸體，讓尸體更快腐爛外，重新拋出。

    如盧櫟所言，這樣一來就不會有人懷疑郭家偷尸體，幫郭陽洗脫嫌疑，也可以刺激商敏敏。商敏敏與jiejie感情極深，jiejie尸身一丟一返，心情起伏肯定很大。若她真知道那個秘密，就算初見商巧巧尸體時有意拿喬，欲擒故縱想漲價，jiejie尸身丟失再返回時肯定就不一樣了。她一定會把東西找出來安慰jiejie死魂，或者激動之下用它做什么事。

    可惜沒任何水花，商敏敏應(yīng)該是真不知道這些……

    郭陽因商巧巧死因查出非常激動，為洗脫罪名說了實(shí)話，壽安伯府那套商巧巧人品不善，很早就拿著身契離開的話不能作數(shù)，趙杼與官府適時強(qiáng)勢介入……

    如此查下去會越來越糟糕，壽安伯府便干脆再安排另一樁相同命案，找人出來頂罪，此事便能解決。

    這一環(huán)套一環(huán)，做局的人聰明謹(jǐn)慎，在局里的人被牽制配合，局面相當(dāng)難解。若非有驗(yàn)尸水平高超，推案能力不俗的盧櫟，對政局把控，權(quán)貴思路非常熟悉的趙杼……

    這案子最后一定會照壽安伯安排的方向走。

    沈萬沙直直看著盧櫟，眼睛似乎會發(fā)光，小伙伴太厲害了！他攥起小拳頭，“那我們還坐著干什么，趕緊去把壽安伯抓起來??！”

    趙杼冷嗤一聲，沒說話。

    沈萬沙瞪過去，“干嘛！知道兇手了就應(yīng)該去抓人么！”

    “可是咱們證據(jù)不足，”盧櫟無奈，“一切都只是猜想，壽安伯要脫身太容易。”

    不能釘死壽安伯，抓了也沒用。而且貪銀案也不能明著用，一來壽安伯可能會把事情全部推給文長宇，因?yàn)樗惺虑槎际俏拈L宇經(jīng)手，壽安伯要推不難；二來趙杼和皇上想用這條線釣魚。

    沈萬沙苦了小臉，“那可怎么辦……”

    趙杼又冷嗤一聲，一臉‘當(dāng)我們跟你一樣蠢’的鄙視。

    沈萬沙沖他呲了呲了小白牙，見他看過來，立刻抱住盧櫟胳膊：少爺才不怕你！

    “我們猜測需要驗(yàn)證，”盧櫟拍了拍少爺?shù)氖謾?quán)做安慰，“而且兇手想誤導(dǎo)，咱們就可以利用?！?/br>
    沈萬沙眨眨眼，“利用？”

    盧櫟回以神秘微笑，“壽安伯府不是丟了東西？”

    “哦……”沈萬沙又興奮起來，沖著門外喊，“薇薇——快，叫商敏敏！”

    ……

    商敏敏很快過來，沈萬沙弄明白盧櫟打算，嫌別人慢，人連禮都沒行，就直接發(fā)話：“免了免了，我問你，你jiejie可有非常好的朋友？”

    “家姐在伯府為婢，平日里難得出來，關(guān)系好的就是府里大廚房劉mama和丫鬟紅秀……”

    “別提那個什么劉mama紅秀，我們找上門去問你jiejie事時，這兩個那嘴臉……嘖嘖?！鄙贍斏袂殚g頗為鄙夷。

    商敏敏臉有些紅，“可是那是迫于主家威壓……”

    “若是真朋友，定不會那樣！”沈萬沙擺擺手，“不提她們，還有別人么？”

    商敏敏細(xì)細(xì)想了一陣，搖搖頭，“沒有了。jiejie與我提的最多的，就是她們。”

    沈萬沙沒話了，瞪著眼睛扁著嘴，非常失望。

    “信任的人也可以?！北R櫟放下茶盅，眸內(nèi)似盛著一汪深幽湖水，清潤非常，“平日少有見面，但只要相見，就會很親近，互相之前非常信任?！?/br>
    商敏敏眉心微蹙，“倒是有一個……”

    “說與我聽?！?/br>
    ……

    再之后，盧櫟又道，“如今你jiejie案子遇阻，我需要你幫點(diǎn)忙，可以么？”

    商敏敏貝齒咬唇，眼神堅(jiān)定，“只要能懲治兇手，讓jiejie瞑目，我做什么都可以！”

    “事情也不難，需要如此……”盧櫟面帶微笑，把計劃與商敏敏仔細(xì)交待一遍。

    商敏敏聽完，眼神更加堅(jiān)定，“先生就瞧好吧，敏敏一定能做好！”

    第270章 收獲

    盧櫟問及死者信任之人，商敏敏的回答很讓他震驚，因?yàn)榫谷挥譅砍兜揭粋€不算陌生的人——瑤情。

    他的指引給了商敏敏方向，她很快想起的確有這么一個人，很得jiejie信任。

    因幼年喪母，父親多病，沒兄弟頂梁出頭，商家很是貧窮，偏偏兩姐妹又長的漂亮……日子就相當(dāng)不好過。商敏敏自有記憶起，就經(jīng)常見到各種想來占jiejie便宜的小痞子老混混，想拐了她們走的，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

    商巧巧認(rèn)識瑤情，就是有一次不小心著了道，給人用浸了迷藥的巾帕藥倒，一路送到青樓后巷欲賣的時候。綁她的混混初到上京混飯吃，業(yè)務(wù)還不熟練，自認(rèn)為青樓后巷安靜狹窄又臟污，沒有人愿意來，貨物很安全，便甩了她自行進(jìn)門與老鴇討價還價。不想扎麻袋的繩索松了，商巧巧的頭臉露了出來。

    瑤情恰好經(jīng)過，也恰好，她認(rèn)識商巧巧。她自小在上京城長大，偶爾也會出門逛，這么巧見過商巧巧護(hù)著商敏敏周欣與人吵架，人雖小，氣勢卻特別足，牙尖嘴利，小小的人透著一股悍氣，像個炸毛的小獅子。

    瑤情雖為妓，心態(tài)卻與大部分同行不一樣。她有自己的計劃和目標(biāo)，也不覺得這樣子日子苦，而且因?yàn)樽陨斫?jīng)歷，對弱勢女子很是同情憐憫，只要遇到不平事，通常都愿意搭把手。

    當(dāng)然，她也不傻，不是遇到事就管，得這個人品性值得幫，并且這件事在她能力范圍內(nèi)……

    她救了商巧巧?？赡軗?dān)心自己非良家的身份讓小姑娘介意，商巧巧一醒，她就把人趕走了。

    商巧巧并非忘恩負(fù)義之人，打聽出瑤情身份，出行習(xí)慣，空了就到琴煙閣外面小巷旁等，有天終于等到瑤情，她速速跑過去，將自己親手做的鞋襪往她手里一塞，說是謝禮。

    商巧巧也想送體面些的謝禮，奈何商家沒錢，瑤情的身份大約也用不著太簡單樸素的東西，她就親手做了鞋襪。想著瑤情總有空閑一個人的時候，繃的時候越多，一個人的時候越想舒服隨意，樸素軟和貼腳的東西，她肯定喜歡……

    兩個人自此結(jié)下友誼。只是二人身份想法不同，商巧巧不欲老麻煩別人，想著萬事要自己站起來才好；瑤情覺得自己是妓，越是希望商巧巧好，越是不能離她太近，她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商巧巧可是還要嫁人生子呢……

    兩個人并沒有走很近，甚至并未過度關(guān)注對方消息，只是偶爾碰到，或特別想念了，才會避著人見一見。

    盧櫟那句‘平日少有見面，但只要相見，就會很親近，互相之前非常信任’的話，不就是指她們倆？

    遂商敏敏立刻與盧櫟說了，但是她jiejie與瑤情有沒有見面，寫信，或者說了什么秘密的話，她卻是不知道了。

    ……

    商敏敏說的輕松，盧櫟心內(nèi)卻思緒翻涌，想想秋兒尸體出現(xiàn)前，他正與沈萬沙在花船上玩，沈萬沙砸了銀子讓琴煙閣姑娘相陪，瑤情也在，還曾問起壽安伯府命案……

    他以為她只是好奇，現(xiàn)在想想，應(yīng)該是關(guān)心了。

    不管聽完有多驚訝，盧櫟面上一絲沒漏，畢竟找瑤情問詢是之后的事，當(dāng)下需要先把事情交待清楚。他與趙杼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的把計劃與商敏敏講說一遍，又鼓勵叮囑幾句，才放商敏敏回去。

    ……

    沈萬沙全程都在震驚目光看著盧櫟與趙杼。

    商敏敏走后，他才艱難發(fā)問，“你們……什么時候想好的？”明明他與他們兩個一直在一起，這倆人并沒有私下商量！

    盧櫟摸摸鼻子，眼睛看別處，“許是……默契吧?！?/br>
    趙杼則直接眼睛斜過來，“很羨慕？”羨慕你也沒有！

    那得意勁就別提了。

    沈萬沙白眼一翻，手癢的想抽人。不過看趙杼與盧櫟做計劃坑人……心里還是很爽的！

    “商敏敏會成功么？”少爺只擔(dān)心這個。

    “應(yīng)該可以?！北R櫟微笑看著窗外，“小姑娘很聰明。”

    趙杼見不得盧櫟夸人，男人不行，女人更不行！他直接站起來，“走吧?！?/br>
    盧櫟放下手中茶盅，也站起來整理整理衣襟，“好。”

    只有沈萬沙眼睛瞪圓，“去哪兒！”

    趙杼回給他一個無比傲慢的冷嗤，從頭到腳每個細(xì)微動作都在嘲笑他笨！

    少爺氣的剛要撫胸，盧櫟拍拍他肩膀，“去找商巧巧的朋友，瑤情?！?/br>
    “哦……”沈萬沙立刻笑瞇眼，跳到盧櫟前面，“琴煙閣的路我熟啊，我來帶路！”

    好似全然忘記了方才不爽心情……

    盧櫟默默撫額，雖然隨時能轉(zhuǎn)換好心情很好，可少爺心也忒大了！可真是愁人，以后可要好好看著，別讓少爺吃虧才是……

    前后接觸兩次，趙杼曾細(xì)查瑤情底細(xì)，瑤情也小心打聽過三人脾氣性格，彼此之間算是有些了解，盧櫟三人并不擺架子，瑤情也沒擺出接客時慣有態(tài)度。

    聽幾人為商巧巧之事而來，瑤情表情更加鄭重。盧櫟將案情細(xì)細(xì)與她講述剖析，說商巧巧知道的東西很關(guān)鍵，如果瑤情知道，希望她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