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jié)
柏芳紅了臉,“我這不是急的坐不住了么……我自幼長在三叔家,三叔死了,我怎么也得守個孝,我爹娘說,我的親事……要不就等兩年,要不趁著熱孝百日未過……就得定了?!?/br> 說到最后,她含羞帶怯的看著男人。 男人坐到柏芳跟前摟了她,聲音油滑,“那你就收拾嫁妝,今兒個就嫁了我唄……” “寬哥……別……” “羞什么,馬上就是我老婆了,來親一個——” “寬哥……”柏芳半推半就與男人親熱了一會兒,眼睛小心的覷著他,“我爹說,寬哥只消拿出五百兩聘金,就馬上cao辦我們的親事……我尋思你之前說過,只要你成親,你那拜把子哥哥說多少銀子都……” “五百兩?你爹倒真敢要!”男人卻立刻冷了臉,“這事不成!” 第97章 馬桑 柏芳的相好名叫孫寬,是一家米鋪?zhàn)拥幕镉?jì)。 孫寬長的白凈,會說話,嘴甜起來能把人哄的心都化了。柏芳前年到廟里燒香,半路車輪壞了,這孫寬正好經(jīng)過,不忍心嬌滴滴的大小姐受苦,自愿幫忙,事辦的漂亮,樣樣周全,柏芳虛榮心得到了莫大滿足,那日起,孫寬的名字就掛在了她心頭。 兩人到底有緣份,半年后機(jī)緣巧合又碰到了,重逢之際滿是欣喜,男的貼心,女的嬌羞,但凡有點(diǎn)半推半就的心思,一來二去也能勾搭上了。 柏芳七歲起住到柏明濤家,柏明濤教育姑娘自然是往大家閨秀方向去,可柏芳到底還有小時候的記憶,有自己的對錯觀,規(guī)矩學(xué)的差強(qiáng)人意。她知道自己行事欠妥,可她認(rèn)為孫寬是好人,二人發(fā)乎情止乎禮,并沒有做出丑事,所以沒有關(guān)系。待到以后孫寬升了二掌柜,到家里來提親就好。 豈知情之一字最經(jīng)不起歲月折磨,年輕男女常常耳鬢廝磨,甜言蜜語一來,哪還能守得??? 今年上元節(jié),花好月圓,孫寬準(zhǔn)備了好園子好景致好吃食,悄悄接了她過去,給了她一個大大的驚喜。心上人為自己百般用心,為了自己名節(jié),忍的身上都疼了就是不敢靠近,柏芳心里一酸,就豁出去了。 之前計(jì)劃的百般好,此時此景也全忘了,素手掃娥眉,脫簪去衣,少女如花綻放,一夜良宵,已是婦人。 她以為自此郎情妾意,水乳膠融,二人會更好,豈知越過越不順心。 孫寬越來越忙,二人見面的機(jī)會越來越少。柏芳著急催促,孫寬也會來,每每見她就狠狠顛鸞倒鳳一番,好似非常激烈非常想念。他又好言解釋:如今得了東家青眼,眼看事業(yè)有成;又認(rèn)了個很厲害的干哥哥,現(xiàn)在開始攢銀子,讓她忍一忍等一等,馬上就能抬了大紅轎子娶她。 柏芳又是心疼又是甜蜜,耐心等待著。 只是東窗總會事發(fā),她頻頻出去,一次兩次旁人不知道,前些日子被人看見,柏家所有人都知道了……她怕的不行,六神無主,便想讓孫寬馬上娶她。 之前都說好了的,她對此非常有信心,覺得只要她提,孫寬必會答應(yīng)。 豈知孫寬卻冷了臉說不可能!還推開了她! 柏芳一時愣住,眼神有些茫然,“寬哥……說什么?” “五百兩銀子我都能梳籠幾個小娘了,用來娶你?”孫寬冷冷看著她,“你回去與你父親說,二十兩聘金,我過娶你過門?!?/br> “二、二十兩?”柏芳杏眸睜圓,難以置信。稍有點(diǎn)家底的人家娶親聘禮也不只二十兩,她家雖不算大富大貴,可也不是一般的人家,她還是自小在府尹府里長大,受著大家閨秀的教育,身份地位皆不比常人,二十兩……寬哥怎么說的出口! “這個數(shù)……叫我如何同家里說……”柏芳咬著唇,聲音喃喃。 “不然你要多少?二百兩?”孫寬目含嘲諷,“二百兩我可以娶個縣令家的清白嫡女了,你是么?柏明濤是厲害,可你是他生的么?” “寬哥……”往日滿目的柔情今日都變成了冷漠,柏芳有些慌,“你說不嫌棄我的……我習(xí)的也是大家閨秀的規(guī)矩……” “大家閨秀的規(guī)矩教你未成親就讓男人睡?” 柏芳臉通紅,“是你……非要……” “我要你便給么?” “你答應(yīng)過我的!”柏芳突然大聲,眼圈通紅,極為可憐,“你答應(yīng)娶我的!” “要不說我是好人呢,”孫寬咂咂嘴,“吃了就得認(rèn),你去與你父親說,二十兩,我明天就抬轎子娶你?!?/br> “二十兩……明天……” 孫寬不耐煩,“你不是說著急嗎!三媒六聘一樣樣行來百日哪里夠,一切從簡好了!” “可是我爹——” “沒有可是!”孫寬站起來,“行就這樣,不行拉倒,你別再來找我了!” 柏芳震驚地看著孫寬。 兩年的相思,兩個月的肌膚相親,他竟然全然舍棄么!那些誓言,那些約定,全部都不算了么! 她不死心地?fù)涞綄O寬身上,緊緊抱住他,淚如雨下,“寬哥……寬哥!我這輩子只有你了,你不能不要我?。 ?/br> “是我不要你嗎?是你家不同意!你叔父不同意,你父母不同意,你全家不同意,就連你自己都不同意!”孫寬扯開她,“不過讓你偷偷去你叔父書房弄點(diǎn)東西,你就推三阻四不愿意說弄不來,我前程無望,你不還挺開心?” “咱們一刀兩斷,我想別的轍,你也去找別人嫁了,兩不相干,豈不正好?” 柏芳跌倒在地,孫寬的話如同刀子劃在她的心尖,刀刀見血。眼看著孫寬越過她,大踏步走向房門,她瘋了似的跑上前攔住他,“你不能走!我為了你,我為了你都做下了那樣的事,你不能……不能走!” “我管你做過什么!”孫寬不耐煩扯開她,推門往外走,“你回去好好想想,二十兩,你家同意了,我就娶,不同意,不許再來找我!我大哥這正忙,沒閑工夫哄你!” 門啪的關(guān)上。 柏芳跌了一臉灰,嘴唇嚅囁,“竟是哄么……你往常竟是哄我么……” 她跌倒在地,外面穿的男衣衣角翻起,露出一片衣裙。 妃色萱草紋鑲尺寬的襕邊……好像是洪右回報中,柏芳偷偷自己洗的衣裙。 盧櫟探頭往前看。 柏芳看到了裙邊,不知道想起什么,非常害怕的抹裙子,一下一下,好像裙子上有什么臟東西似的。 盧櫟微微瞇眼,想起一件事…… 左右大戲已經(jīng)看完,順便問個供簡直不要太合適!盧櫟根本沒繞去前門,拽了拽趙杼袖子,“趙大哥,我們進(jìn)去?!?/br> 趙杼攬了他的腰,窗子推開,下一刻二人便落到了屋里。 柏芳嚇了一跳,抹了眼淚警惕地站起來,“你們是誰,想做什么!” “好一個妾心綿綿郎心似鐵,柏芳姑娘,心里不好受吧。”盧櫟一點(diǎn)不客氣的坐在桌邊。 柏芳登時大駭,這人知道她的名字,還看到了剛剛的事! “沒錯,我看到了,”盧櫟也不多話,“現(xiàn)身相見,只欲問你一句實(shí)話——” 他沉沉看著柏芳,突然暴喝,“柏大人身中劇毒,可是你下的!” 柏芳身子一顫,眼珠子轉(zhuǎn)動,卻狠狠咬著下唇,沒有說話。 盧櫟一拍桌子,“是不是你!” 柏芳身子又一抖,整個人站不住,癱坐下去,抖著唇,“我……我……不是……不……” “柏大人死因有三,若你說實(shí)話,我還可幫你周全,若你不說……婚前失貞,沒準(zhǔn)還珠胎暗結(jié),這樣的事傳揚(yáng)出去,別說百日,你這一輩子,怕是嫁不出去了?!?/br> 盧櫟拉長了聲音威脅,“哦,我忘了,你還有個寬哥么,現(xiàn)在他倒是愿意花二十兩銀子娶你,你猜你名聲不好之后,嗯,雖然是因他不好,他可還愿意娶你為正室?” 柏芳牙齒打顫,瑟瑟抖了一會兒,突然以怨恨的目光瞪著盧櫟,都是他!如果不是他偷看,還逼迫自己,自己如何能落到這地位! 盧櫟好笑,“都到這地步了,你還敢恨別人。你恨我沒用,我不是你那情哥哥,沒那么時間哄你,我數(shù)三下,你不說,我便走。一——” 還沒數(shù)到二,柏芳就崩潰了,“是我??!是我下的毒?。。?!” 她瞪大了眼睛,滿目執(zhí)拗,“我與寬哥兩情相悅,叔父知道了該為我cao辦才是,他卻將我狠罵一頓,還要把我關(guān)起來不準(zhǔn)我出門,要找旁的人讓我嫁過去!說我寬哥是混黑的,最會哄人最為無情,其實(shí)就是想拆散我們!我不毒他如何能獲自由!” 盧櫟覺得這個人腦子真是不清楚,“你叔父是為你好?!?/br> “才不是!我寬哥是好人!才不是混黑的!”不知道是逃避現(xiàn)實(shí)還是想說明自己,柏芳聲音特別大。 盧櫟靜靜看著她,為柏明濤可惜,“你叔父養(yǎng)你,教你,供你錦衣玉食,卻不如外人一點(diǎn)哄騙……柏大人睿智端方,從未警惕自己家人,卻讓你得了手。” 他嘆息一聲,“那毒,是馬桑吧?!?/br> 馬桑,劇毒,多生蜀山中,果紫黑可愛,常有人誤食,汁液濺在身上很難洗去。此毒發(fā)作極快,中毒后皮膚發(fā)癢,心博加快,肌rou痙攣,很快昏迷……驚馬時若柏明濤正好毒發(fā),必不能主動防御自救,他任身體拋出車碾馬踏,怕是因?yàn)椤瓌硬涣恕?/br> 中此毒者征象明顯,嘴唇指甲必發(fā)紺,尸班顏色深,牙關(guān)緊閉,認(rèn)識此毒者,害人極方便。 柏芳眼神慌亂,“我只是想讓叔父病上一病,緩些時間讓我與寬哥勸說,并沒有想叔父死……并沒有想叔父死的……” 第98章 白僵 可事實(shí)已經(jīng)造成,柏明濤已死,有心還是無意已經(jīng)沒有了意義。 “你父母可知道此事?”盧櫟問柏芳。 柏芳咬著唇,“不知道……他們應(yīng)該是不知道的……可昨晚我娘叫我去訓(xùn)了一頓,很有隱義……我不知道……” “你怎么認(rèn)識馬桑,是誰告訴你,亦或是,誰故意唆使你?”盧櫟面色嚴(yán)肅。孫寬之前離開說過的話里,有幾句讓他很介意。 柏芳眼神閃爍,“沒,沒有誰,就是我自己……認(rèn)識……我自己想的……” 盧櫟眉眼微垂,話音沉沉試探,“你那寬哥棄你如敝履,你卻還想替他隱瞞么?” “不是,不是寬哥,是我自己!”柏芳面色急切,“寬哥……寬哥只是一時心情不好,他會來找我的,對,他會來娶我的……” 說到最后,她眼眸里已經(jīng)蓄起一絲溫柔,顯然是不相信現(xiàn)實(shí),還有了自己的理解。 盧櫟站了起來。 柏芳這樣子怕是鐵了心,現(xiàn)在問不出來更多,須得等一等。 “趙大哥,咱們——” “哐當(dāng)——” 盧櫟話還沒說完,門被推開了。 他側(cè)頭過去,發(fā)現(xiàn)還是個熟人。 “關(guān)山?”盧櫟非常意外,“你怎么會來這里?” 關(guān)山腦門有汗,行色匆匆,顯然來的很急,眼睛在房間里轉(zhuǎn)了一圈,看到柏芳,整個人才放松下來,與盧櫟行禮,“讓先生見笑了。今晨朱氏來報,說是芳姐兒失蹤了,怕生意外,少爺心急,便使了人四外去找。朱氏那里有些線索,說出來卻是家丑,不好傳揚(yáng),少爺便命小人親自跑一趟,若能找到芳姐兒,速速帶她回去……” “原是如此。”盧櫟本來也打算想辦法把柏芳送走,既然關(guān)山來了,更加便宜,“關(guān)管家這滿頭大汗,可是著急了吧,這里有茶,管家可坐一坐再走,我二人還有事,這便告辭。” “外面擠的水泄不通,我是硬擠過來的,勞先生掛念,先生只管去忙,只是今日之事能不能……”關(guān)山賠笑,意思很明顯,女兒家名聲要緊,想讓盧櫟保密。 他大概沒聽到盧櫟問話,不知道這柏芳做了什么,不然以他的忠心,定然不會如此。盧櫟笑了笑,“都依管家。” 盧櫟抬腳往外走,趙杼卻多看了關(guān)山一眼。 關(guān)山素手恭送二人,似是沒有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