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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含苞在線閱讀 - 第69節(jié)

第69節(jié)

    何知渺手上一頓,饒有興致地問:“她……”

    “她是個很極端的人。”陳若愚點得透,“不說我這樣的人,就是你這樣的人,對她也是要花心思琢磨的?!?/br>
    “哦?你今天感慨真多。”

    “我給你講了你就懂了,夏秋這個女生,很特別的?!?/br>
    就像當(dāng)日校園初見,何知渺眼神游離到十米開外,淡淡一問:“若愚,那人是誰?”

    就像陳若愚不緊不慢的回答:“夏秋,住琴湖墓地的?!?/br>
    就像何知渺暗暗思忖,墓地,有意思。

    恍若隔世,葉片縫隙間透著薄淺的光,此刻的南枝有點變了樣,味道離散開去,沒了清新氣。

    就像高一那年的開學(xué)日。

    九月一號,千千萬萬個日子里的一天。

    明明一點都不平凡,觸碰往昔就能為日后所有走過的彎路奠基,卻恰好被陳若愚忘了,才想起。

    夏秋初一之前都是在荔灣度過的,寒暑假才會回南枝,人生地不熟的狀態(tài)讓她在自己出生的地方,卻著實像個異鄉(xiāng)人?;貋砟悄辏彩掷仟N。

    她拖著一條打著石膏的腿,連行李都推不動。

    見著外婆她也不是很親,只是低聲述說自己可能要長久住下去了,倉皇得誤以為自己是個累贅。

    夏秋什么也沒說,靜靜住在了南枝的水邊。

    性格孤僻,近乎不愛開口,歷歷都被外婆收盡眼底。雖說夏秋小時候就喜靜,但怎么也不至于這樣。

    外婆也從來不問她這些年過得怎么樣,有沒有幾個要好的小姐妹,就連夏秋腿骨折這事,也是后來她打電話給夏秋mama問的。

    外婆知道她不樂意說。

    要不是夏秋沒人照顧,她又怎么可能在路上被撞倒在地,寧可報出班主任電話,也不聯(lián)系父母。

    就這樣平靜過了兩年。

    夏秋越長越細(xì)嫩,眉眼秀氣,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也給她引來了不少沒必要的麻煩。

    蔣明卉就是其中之一。

    初中時代,班級里總分成幾小撥團(tuán)體,你跳你的皮筋,我踢我的毽子。

    課間三五個人圍在一起cao心娛樂圈誰跟誰好了,誰跟誰又撕逼了。

    一包浪味仙從東頭傳到西邊,回到手里也就剩個碎屑渣子,嘬一下手指才有味兒。

    可每個班也不乏一個領(lǐng)頭的“大姐大”,或是潑辣麻利,或是家境優(yōu)渥。

    蔣明卉就算是夏秋班上的大姐。

    反正有事兒她愛出頭,運動會也總能在別的班面前端出好幾箱礦泉水來,隨便喝,喝不完澆運動員頭上。

    干嘛使?不為別的,就喜歡冷水澆到那頭板寸上的酣暢。

    就算那頭板寸也不過是跑得快的兩條腿動物,但到了蔣明卉眼里,那也賽過吳彥祖。

    逢人懟她,她也要捋起袖子嚎道:“情人眼里出西施!你們懂個屁!”

    女孩兒們都不傻,一來二去也就沒人跟她抬杠了。

    自討沒趣么不是?

    夏秋向來不參與她們的話題,一來是她向來每月按時買《半月談》,沒什么渠道關(guān)注明星花邊。

    再者,她也分不清班上女生嘰嘰歪歪說的都是哪些人。

    偶爾也有耳熟的時候,但大多數(shù)時候她都偏著耳朵聽,對不上臉。

    直到有一天晨讀蔣明卉因為一張“合照”,而把夏秋鎖在女廁所一整夜。

    夏秋才恍然大悟道:“哦,原來是他?!崩^而靠在門后,捻著那張合照木然地說:“好像不認(rèn)識。”

    是真話,是真的不認(rèn)識的。

    但是這跟蔣明卉相不相信毫無關(guān)系。

    就像這年頭動不動就有人扯著嗓子喊,“你要是不答應(yīng)跟我在一起,我就一頭撞死在你家門口”。

    聽起來可笑且跟自己毫無聯(lián)系。但不好意思,倘若那人死不死地真就這么去了,那他身后的爛攤子絕對有你一份心理負(fù)擔(dān)。

    畢竟尋常人心都是血rou糊成的窗花紙,一指頭過去也就捅破了。

    哪有什么跟自己無關(guān)呢,其實也都不重要。

    就像抬眼看別人跳樓,然后起哄似的喊:“你怎么還不跳哇?我脖子都仰酸了,你倒是跳?。 ?/br>
    這樣的事,夏秋從來只是想想。她想,她大概是不會去湊熱鬧的。

    鎖也鎖了,人也散了,幸好女廁所的燈是聲控?zé)簟?/br>
    她一夜跺腳取暖,累了就靠在較為干凈的角落,也不是照樣能活下去。

    過一天是一天,夏秋沒哭沒鬧,甚至饒有興趣的想起了長征。

    吶,你看,以前不相信所謂的二萬五萬里長征靠腳走。

    現(xiàn)在想想,好像也還是有可能的。

    畢竟一夜過去,夏秋沒被嚇?biāo)?,也沒被熏死。

    更沒留下什么不可預(yù)見性的心理陰影。

    陳若愚那時候在夏秋的隔壁班,終日遲到,又錯過了輪番上陣的好戲。

    夏秋外婆放心不下,起早到學(xué)校瞄了一眼,見夏秋端端坐在桌前才放心。

    站在后門輕輕喚她,把手上捎的一碗紅糖糍遞過去,“秋兒,你把這個給你同學(xué)吃?!?/br>
    夏秋倦了,深深地眼溝里凈是疑惑。

    外婆細(xì)語道:“你昨晚在同學(xué)家里復(fù)習(xí),到底是麻煩人家了?!?/br>
    “哦,她們想的真周到?!毕那锝舆^來,囁嚅道:“我會好好謝她們的?!?/br>
    ……

    別的沒聽著,陳若愚趕到隔壁教室的時候,恰好聽見末句帶著戾氣的話。

    別人怎么聽的他不知道,反正他是覺得這句不善。

    鬼使神差地,陳若愚放學(xué)后,打完球,跟上了夏秋。

    夏秋一貫最后走,一來是她實在磨蹭,再者,她經(jīng)常在學(xué)校里寫日記。

    寫完了才回家,好像是因為跟外婆同住一屋,不方便存著小心思。

    這些陳若愚當(dāng)然不是打聽來的,他沒多大興趣,也沒覺得夏秋多漂亮。

    那時候他心里裝滿了籃球,除了赤木晴子,他就只愛王祖賢。

    所以,這些都是從蔣明卉那個體育生男朋友嘴里聽到的。

    蔣明卉的男朋友是陳若愚的同桌,烏泱泱一片汗臭味里的香水小哥。

    誰都知道他暗戀夏秋,喜歡到恨不得把眼珠子摳到夏秋身上去。

    但蔣明卉不知道,反正她知道也會當(dāng)做不知道。

    陳若愚悄悄跟著夏秋后頭,但也不怎么躲藏,就只是隔得遠(yuǎn)。

    一路上不過十幾分鐘,他就已經(jīng)想清楚了早上的事。

    可不就是最惡俗的“三角戀”?

    誒,真是一群無聊的人啊。

    七點多鐘,隆冬的天色已經(jīng)徹底沉了。

    蔣明卉和幾個女生繞遠(yuǎn)路吃完了關(guān)東煮,逛了書店,買了磁帶,然后去了趟公廁。

    像是料到如此似的,夏秋用最原始的辦法用木棍死堵住了門口。

    女孩兒們嘻嘻笑笑的聲音猶在,夏秋卻不著急走。

    路邊有竹篾籠子,是給流浪漢住的,偶爾也有醉漢搖搖晃晃,夏秋知道的。

    她最喜歡快出南枝鎮(zhèn)子的地方了,她都去過。

    雖然偏僻、荒蕪,但是這地方通往外面,總能開出花來。

    陳若愚像是在觀賞一部默片,他站在轉(zhuǎn)角的墻面后,連眼睛都看得不舍得眨。

    夏秋去竹篾籠子里扶了個醉漢出來,看她的表情,看不清,不過大概不太好。

    醉漢實在狼狽,衣角還印著吐過的痕跡,黏糊糊的看著惡心。

    夏秋開門將他推進(jìn)去,踉蹌聲還沒入耳,蔣明卉的驚叫聲先刺破窗戶。

    里面會發(fā)生什么事,誰也不知道??申惾粲迏s心驚。

    夏秋掛回木棍,轉(zhuǎn)身幽幽看了他一眼,也許是太緊張才造成的錯覺。

    但現(xiàn)在回想,陳若愚覺得她確實看過他。

    深深看了她一眼,不乏鄙夷和無恐,但也沒有多少叫囂的意味。

    事情不嚴(yán)重,醉漢只是醉漢,沒有變成小說里的強(qiáng)/jian犯。

    記憶到底是記憶,是不是夏秋……

    陳若愚也不敢信了,應(yīng)該是吧。

    只是后來,他們再也沒有見過蔣明卉和她的小姐妹了。

    ……

    陳若愚說完不寒而栗,沒想到隔了這么久,他再次回想時,卻還是跟考場上空白的物理壓軸題一樣令人畏懼。

    何知渺是個絕佳的聆聽者,其間他沒有絲毫的不耐煩,也沒有打斷他。

    只是聽完后,淡淡說:“我知道,夏秋跟我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