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平安健康就好,銘子,我替你高興?!?/br> 話音剛落,銘子感慨:“哥,我他媽做夢也沒想到,有孩子的感覺是這樣的?!?/br> “我抱她,整顆心都是拎著的!她小嘴巴、小眼睛都特別好看,像林慧。我手指一碰她的小臉,她還會皺眉!” 說到后來,銘子的聲音溫柔得不像話。 帶著些哽咽,銘子像是自言自語似的喃喃道:“抱著女兒,我頭一回覺得自己沒那么糟糕,真的?!?/br> “從小我就跟著你屁股后頭轉(zhuǎn),不聰明,也沒大出息,林慧這些年跟著我也沒過幾天好日子。” “銘子。”何知渺聽完心頭一動,嘴里苦,頓了好半天才說:“我們誰也比不了你?!?/br> 就沖你已經(jīng)是一位父親,你的生命有限,卻總有人會替你看更好的風(fēng)景。 何知渺思忖,每個人來這世上走一遭,撕心裂肺喊苦哭著降臨人世。 卻都是一樣安靜甚至死寂的走,再多人守候在側(cè),也不過是張嘴無聲的猙獰表情。 將死之人,念了一輩子的人求不得,守了一世的事情也終究帶不走。 就連親人痛徹心扉的眼淚,怕是也落不到自己的墳頭前。 只有活過是真的,生生不息是真的。 誰都盼著,當(dāng)我們都被世界遺忘時,還有孩子在經(jīng)歷著我們奢望的人生。 何知渺走到窗前,拉開一小口窗簾,透著路燈向外看。天空澄明,新年的雪悄然而至。 雪花紛紛,往南一路飄過,是吉兆吧。 這孩子的呱呱墜地,是新年的第一個喜訊。 真好。 何知渺問:“這孩子起名了嗎?” “閨女新年生的,起名圖簡單,可能叫王一新?!?/br> “煥然一新,寓意好?!焙沃炷睢?/br> 王銘聞言,扒拉了幾下他那頭板寸,說:“哥,你是孩子大伯,你給取一個好聽的?!?/br> “不成,你和林慧的寶貝女兒,得你們來?!?/br> “得了,我們哥倆扯這些干嘛,林慧先前就嫌‘一新’太土?!?/br> 銘子說得誠懇,“再說,你給起名,那是我閨女的福氣?!?/br> 何知渺沉吟一聲,伸手任由冷風(fēng)穿過心房,雪一片一片落。 不遠(yuǎn)處空地遲疑了幾秒的煙花,還是燦烈燃起。 紅光散亮,黃綠藍(lán)相接,再交合匯成一朵傘狀的花苞。 何知渺的聲音隨著飄雪而落,“就映雪吧?!?/br> 映雪時分,有南風(fēng)來,一生喜樂無憂。 . 新年的鐘聲遍地敲響,荔灣和洛北一樣熱鬧。 尤其是不約而同下起的雪,點在游人心頭之上。 為今夜添了一絲浪漫,一分不舍。 夏秋坐的是高鐵,光出洛北的三站路就已經(jīng)熬了近三個鐘頭。 到荔灣已是盛宴過后,人潮散盡,煙花炸散留下的廢“花”孤獨的飄在地上。 隨風(fēng)打著低低的旋兒,火紅色殘屑和茫茫黑夜共吟長夜空蕩。 原本四個半小時的車程被硬生生拉扯,夏秋背著越走越重的包挪到荔灣汽車站時,空無一人。 明知汽車站營業(yè)時間,她還是不死心似的眼巴巴走過來了。 也不知是歸心似箭,還是跟刮獎同理—— 刮到“謝謝”都不肯松手,非要看到“惠顧”才假裝灑脫。 夏天早已逝去,卻偏要在路過綠蔭時感慨一句—— 秋殺是才是夏蟬的歸宿。 多可笑。 不過到底是回家路上,夏秋心里的挫敗感和無能無力叢生。 但好在,過了十二點,她已經(jīng)走到了今天。 再等大約七個小說,也就是了。 夏秋頓時想起一句話:為了心愛的人,千山萬水我都能走過。 她輕笑著轉(zhuǎn)身離開,朝附近還亮著光的方向走。想到陳若愚所在的科大地處偏遠(yuǎn),離自己不遠(yuǎn),夏秋動了向他求助的心思。 但又想到何知渺打來的未接電話,收回手。 今晚她故意掛斷,只是回復(fù)信息草草結(jié)束對話。老師不說常說嗎,欲揚先抑。 夏秋不知道這個詞出現(xiàn)得合不合適,但她想—— 等明天何知渺見她蹦蹦跳跳歸來時,那神情一定很好看。 火車站和長途汽車站附近都有不少賓館,各個價位都有,全天營業(yè)。 不考慮潔凈的話,安全還是有保證的。 尤其是科大附近的賓館,大多住的都是學(xué)生,店老板更是不敢懈怠各方面的問題。 夏秋挑了家看起來稍微大一些的賓館,走進(jìn)去問:“還有單人房嗎?” 正在打瞌睡的年輕小哥被驚醒,頭不小心磕到電腦屏幕上,夏秋抱歉的沖他笑笑。 “我給你到后面叫老板去,我是兼職值班的?!?/br> “行,我在這等?!?/br> 小哥繞出收銀臺,還沒來得及往身后的房間敲門,老板手里捏著藥盒,正拿遠(yuǎn)拿近的反復(fù)看,說:“你說你這大半夜的問我要,我一時還真找不出來,這個也能止痛,先將就用吧。” 老板看起來和善,個高,出來見夏秋等著,同她點頭。 原想等他處理完其他住客的私事再開口,畢竟大半夜找老板“要東西”。 那好像就是真的很著急的樣子吶。 只是卻沒想到跟著他出來的,竟是…… “夏秋!”陳若愚近乎是喊出來的。 得,沒能第一時間嚇到何知渺,倒還是撞見他了。 “你怎么在這呢?”兩個人同時問出口。 夏秋先答:“高鐵晚點,沒大巴車回南枝了?!?/br> “那你怎么不早告訴我啊?” “臨時決定的?!边@話不假,夏秋不疾不徐的說:“知道你們宿舍有門禁,不方便。” “哦,也是?!?/br> 陳若愚主動接過她的背包,順嘴說了句:“門禁嚴(yán),我進(jìn)不去才來的。” “嗯?”夏秋遞身份證給老板,沒聽清他說什么,或者說她也不怎么在意。 “哦,正常。我們學(xué)校男生也經(jīng)常晚上溜出去玩,回不去就住學(xué)校對面?!?/br> “不是的夏秋,我不是……”陳若愚想解釋,舌頭卻打了結(jié)。 他眼光一直隨著夏秋走,老板帶她上樓,他就跟著后面靜靜走。 夏秋進(jìn)房間,老板招呼了幾聲,轉(zhuǎn)向陳若愚問:“胃藥還要么?” “不要了,剛剛有點疼,現(xiàn)在我好得很嘞?!?/br> 老板笑得心照不宣,“得,你們倆是同學(xué)吧,都早點休息啊,別鬧太大聲?!?/br> 陳若愚面上遮不住紅,反倒是夏秋面色淡淡的,自顧自的把零食從包里拿出來,疊好皺了的衣服。 “你特意翹課回家?”陳若愚愣愣的站在一邊,打趣說:“你還會翹課?。俊?/br> 夏秋說:“元旦三天假,再翹兩天課,正好硬湊個長假回來溜一圈。” “哈哈你不出去玩,那肯定是沒交男朋友了!”陳若愚無厘頭的聯(lián)想,說完卻又有點尷尬。 急急補了句:“其實也不著急,我跟丁知敏還有秦莉他們都單著呢。” 夏秋其實沒覺得他冒昧,更沒往心里去,自然想象不到陳若愚心里早已經(jīng)九曲十八彎了。 隨口道:“那你加把勁啊,我們班女同學(xué)可都還單著呢?!?/br> 陳若愚在床邊坐下,沉默了好半天,才坑著頭說:“我不追別人?!?/br> 夏秋收拾好東西,累得不想搭話,沒好開口說想休息。 站在窗戶邊透氣,這個單人間真小啊,空氣里都彌漫著擁擠的意味。 陳若愚看得出神,高中時男生們最愛討論的兩個女生。 一是林璇,其次便是夏秋。 眾人皆知她們倆關(guān)系好,走到哪里都挽著手一起。 看她們走得荷風(fēng)微舉,男生們心里就像冰火兩重天。 太淡,太濃,膠著在一起就變成少年們心頭的紅豆沙。 陳若愚心虛地側(cè)過頭,喉結(jié)動了動,胡亂提別的事:“我今天見到林璇了?!?/br> 夏秋猛地抬頭,摸了摸脖頸上的項鏈,心里不安。 “她找我說以前的事?!迸孪那镎`會,急著解釋:“不是什么私事,是我高中被小混混打的事情?!?/br> “她不知道從哪里聽來的風(fēng)聲,說當(dāng)年被抓起來的那個混混頭子在找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