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但是……她也知道,這不過是嘴上一說罷了,若真介意那么一瞪,方才他就不會出手救他。 “我錯了?!彼皖^道。 他又淡淡勾起了唇角,心道,這真是個能屈能伸的好孩子。 阿凝見他仍不出聲,以為他還是沒被自己說動,心里忽然就浮起滿滿的委屈。她也不知道委屈在哪兒,只是金珠子忍不住就要掉下來。 男子忽然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猝不及防的動作讓阿凝想避開都來不及。 低垂的頭被迫抬起來,黑白分明的大眼仰望著他,可憐、委屈又帶著幾分不屈,淚光閃閃仿佛碎了一池星光的清透湖水。 男子的目光忽然觸到那雙水汪汪的漂亮眼睛,心窩子就這么猝不及防被撓了一下。 真是個小孩子。他想。 “人都死了還哭什么?”他淡淡說道,仿佛帶了清淡的笑意。冰涼的大掌下滑,輕輕捏了下她的手心兒,感到一陣冰雪般的寒意。 他不說還好,一說她的眼淚反而掉得更快了。平時,從來只有阿凝嫌棄別人的份兒,她何時被別人嫌棄過?今日,她是一再示弱,完全走了一條裝可憐博同情的路子,與她平時的行徑背道而馳,本就已經(jīng)很挫敗了,結(jié)果對方還是個這么不好說話的。 男子有些無奈,開口安慰道,“別哭了。” 山林清寂,月色朦朧。他終是沒有丟下她,但也只是負手靜靜立在原處,身形挺秀若竹。阿凝哭累了,心弦松緩的同時,腦子的暈眩如期而至。 她恍恍惚惚的就要倒下去…… 不小心靠到一個溫?zé)岬牡胤剑⒖叹捅煌苹亓嗽帯?/br> 耳邊有略清冷的聲音,“站穩(wěn)了?!?/br> 阿凝勉力站直了身子,可鼻尖的血腥味那么濃重,雖然是黑夜,她也能想象腳下定然是一片嫣紅,她身子發(fā)虛,腳底發(fā)軟,好想躺下……可是又不能躺下……堅持一會兒……再堅持一會兒…… 她實在堅持不下去了,終于墮入昏睡中。意識朦朧中,臉龐下意識朝一處溫暖的地方蹭過去,然后停住不動……很舒服很舒服……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隱隱約約有腳步聲和呼喊聲。她心中一喜,定然是哥哥來找她了! “哥哥……哥哥……阿凝在這兒……” 她嘴里小聲呢喃著,使出渾身的力氣也沒能睜開眼,眉心緊皺,最后終于不敵身體的極限,徹底墜入沉沉的黑暗中。 榮府的馬車趕到此處時,見到滿地的人,都大驚失色。為首的少年男子一身群青色暗繡鳳鳥紋錦袍,頭戴玉冠,眉目清俊,正是阿凝的哥哥榮寰。 他一路疾馳,這會兒額頭上都是汗,卻來不及擦。放眼一瞧,很快就看見一個月白雪影紗裙的女孩兒蜷縮在大樹底下,一動不動。 “阿凝!”榮寰急得沖過去,待發(fā)現(xiàn)她溫?zé)岫?guī)律的呼吸聲,懸起來的心才放下。 阿凝很快被抱進馬車。榮寰把那些黑衣人的面紗一一挑開,又仔細辨認了他們所用的武器,沒有任何關(guān)于黑衣人身份的線索。 “我們的人都只是輕傷。” 榮寰點點頭,“把這里清理一下。所有人不論死活都帶回府?!?/br> 榮府的人動作麻利,很快就打掃好了戰(zhàn)場,就連地上的血跡都不見了。 榮府一行人剛離開,阿凝先時靠著的那棵高大的七葉樹忽然顫動了一下,“唰”的一聲,一個月白色的頎長身影從茂密枝葉處忽然飛出來,雙足穩(wěn)穩(wěn)落地。 月白的衣袍不惹塵埃,伴著墨黑的長發(fā),在夜色中愈顯清寂。如蘭如芝,卓然而立,若非他衣裳上大片已經(jīng)干涸的血跡,這倒更像一位獨立塵世之外的翩翩佳公子。 四個不知從哪兒冒出的玄色衣裳的佩刀侍衛(wèi),隨之出現(xiàn)在他身后。悄無聲息的,真如鬼魅一般。 “主子!” 男子并未回頭,只接過其中一人遞過來的雪白絲帕,輕輕擦了手,聲音不疾不徐,“你們出來做什么?” 男子將絲帕往后隨意一放,陸青山雙手接過,又答道:“皇上的人快要搜到這里了,您看……”您要不要回原地方躺著? 他沒敢說出口。這本是制定好的計劃,可主子忽然被人“救”了,而且還出手和不相干的人大打出手,實在讓人費解。 主子很少出手,他只要出手,便不會有任何人生還。這倒怪不得他殘忍,為了自保,沒有知道他真面目的人能活在這個世上。 當(dāng)然,今日最讓陸青山費解的是,主子竟然……竟然主動捏了另一個人的手! 這對于從不讓人近身的他家主子來說,真是不可思議。 趙琰低頭嫌惡地看了眼身上的血跡,“不用。今日大局已定,無需再做什么。” 說著,他三兩下將身上的外袍扯了,隨手丟給陸青山。里面又是一身雪白的衣袍,質(zhì)地光滑,紡織細密,一看就是最上等的云州錦緞。 男子身形愈顯清雋舒朗,如皎皎明月。他沒再說什么,雙足一點,倏然一躍,雪色融入暗夜之中,不見了蹤影。 陸青山捧著染了血漬的衣袍,有些無語:您其實就是嫌那地方臟所以不愿意躺了吧…… ☆、東臨侯府(一) 上京城,天子腳下,昌明隆盛,富貴繁華。城東長寧街盡頭,有一座金玉滿堂的公侯府邸,內(nèi)中重重朱樓碧瓦,間有綠蔭翠柳掩映,正是當(dāng)今榮貴妃的娘家,東臨侯府。 東臨侯府歷史已久,祖上出過開疆拓土的將軍,也出過權(quán)傾一時的宰相,傳到如今這一代東臨侯榮成田的手里,卻是個不溫不火的模樣。榮成田在國子監(jiān)任了個閑職,日日只去國子監(jiān)應(yīng)個卯,余下的時間聽琴讀詩,品茶斗棋,好不優(yōu)雅閑適。倒是其同母胞弟榮成輝,如今任正三品吏部尚書,前途不可限量。 說起這東臨侯府,就不得不提如今已是靖北王世子妃的安惠郡主榮宓。五年前,榮宓在錦花臺中以一曲“盛世煙雨”一舞動天下,成為上京城無數(shù)人的夢中女神,世人以“明珠”喻之,足見其人之容色秀麗,儀態(tài)萬方。榮宓正是榮成田的嫡長女。其母姜氏,出自江南一代赫赫有名的書香門第姜家。榮宓手下還有一雙弟妹,榮寰和榮宸,另有幾個庶出弟弟,暫且不提。 吏部尚書榮成輝的夫人則是上京城頗有名望的簪纓之家詹府的姑娘。這詹氏端莊賢德,貞淑嫻順,在京中素有賢名。詹氏入榮府?dāng)?shù)十載只得三個姑娘,年長的兩個已經(jīng)出嫁,還剩第三女榮宛待字閨中。幸好她早年從姨娘處抱養(yǎng)了一個小子,自小養(yǎng)在身邊,與親生的也沒有兩樣。 這日恰逢白露。榮府因了老太太家鄉(xiāng)興寧的習(xí)俗,年年白露之日都有喝銀花白露酒的慣例。銀花白露酒是海外來的方子,甘甜醇美,又延年益壽,制作之精細,堪稱一絕。采用二十四節(jié)氣日的二十四種草藥各半錢,分別是春日的白薇根、鈴蘭葉、黃芫花,夏日的地榆根、澤蘭葉,鳳仙花,秋日的白芷根、松蘿葉、青葙花和冬日的麻黃根、松針葉、野菊花,齊集后磨制成粉,用次年立春日的雨水做引,與釀好的白露米酒同存于罐中,以蠟密封,埋于十年以上的臘梅樹下,待次年取出,加入銀花五錢,再存至白露之日才可得。這日一早,大廚房的管事的就指揮著幾個婆子將辛勤了三年才備好的寶貝掀了蓋兒,趁著甜糯撲鼻的味兒,又加上好的蜂蜜、大棗、牛乳,文火反復(fù)熬煮數(shù)個時辰。待到了火候,用巴掌大的纏枝菊紋青花瓷碗盅盛了,蓋上蓋子,放在紅木托盤上,趁熱送去老太太院里。 秋日當(dāng)空,瀾心院里靜悄悄的,院中一排蒼翠青松傳來陣陣蟬鳴。正屋門口兩邊各四只黃花梨鏤雕玉蘭牡丹花卉紋樣的樹圍,種了一人來高的桂花樹,沉綠沉綠的,枝椏間開了粉白小花。桂花樹前,安安靜靜跪了一個半舊的檀色底子墨色團花上衣并棕色暗花裙子的女人。 老太太身邊的大丫頭蘭兒推開門出來時,女人一把撲過去想要抱住她的腿,“讓我見老太太一面!” 蘭兒反應(yīng)極快地避開她,回道:“老太太正忙著,姨娘有事兒以后再來吧!何苦跟老太太犟著呢!” 她也不再管她,只忙忙地穿過甬石小路,瞧著步子極快,卻一點聲音都沒發(fā)出。她從婆子手中接過那紅木托盤,待那婆子離開后,卻匆匆進了門,一眼都未瞧那女人。 屋里內(nèi)外間隔了一層厚重的湖綠色簾子,蘭兒卻只停在外間。 外間還立著一個丫頭,名喚紫燕的,正是東臨侯府的侯夫人姜氏身邊的大丫頭。 紫燕看了眼那紅棗米酒乳羹,細聲道:“六姑娘還沒醒呢,老太太大約是吃不下的。倒是可惜了這碗紅棗米酒乳羹了?!?/br> 這兩日寅少爺病著,老太太本就擔(dān)心,如今六姑娘又出了事兒,兩日都未醒,老太太只怕更憂心了。偏外頭那管姨娘還要來添亂,真怪不得老太太這樣好性兒的方才都發(fā)了火,硬是叫人把她拖出了門去。 大夫說了,六姑娘只是受了驚嚇而已,卻緣何到現(xiàn)在還不醒?這兩日老太太心里不順,都沒好好用過飯,再這樣下去可怎么得了?蘭兒朝里面瞧了眼,露出擔(dān)憂的神情。 屋內(nèi),發(fā)色花白的榮府老太太一身墨綠色福壽團花紋上衣并同色江崖海水紋馬面裙,端端正正坐在紅木透雕螭龍捧壽紋羅漢榻上,看向下手的姜氏道:“可查出來了?” 那姜氏抹了抹淚,哽咽道:“原來前日里寰哥兒去九霞山接阿凝時,有一個自稱是在瀾心院當(dāng)差的小伙計,騙寰哥兒說您忽然生了急病,阿凝已經(jīng)當(dāng)先從另一頭下山抄近路回府去了,讓寰哥兒也趕緊回府,他心里擔(dān)憂老太太您,這才……上了當(dāng)?;馗蟛艜缘冒⒛⑽椿貋恚赡切』镉媴s也不見了?!?/br> 榮老太太眼光一利,手中一串佛珠劃過兩粒,“就是翻地三尺,也得把那萬惡的小子找出來!欺負我東臨侯府無人么?咒我老婆子死也就罷了,還差點要了我阿凝的命!” “正是這個理兒,可憐我阿凝到現(xiàn)在都沒醒……她若是有個好歹,我……”說到愛女,姜氏又開始掉眼淚。 榮老太太見她只知道哭哭啼啼的,心中有些不喜,道:“行了行了,寰哥兒該還記得那人的模樣,早些讓侯爺派人去找出來,再順藤摸瓜就是!咱們東臨侯府還不曾怕過什么,哪能這么讓人欺負?你也莫再哭了,留些力氣照顧阿凝才是。” 正說著,外面忽然一陣嘈雜。 “怎么回事兒?” 外頭的蘭兒道:“老太太,銜思閣那邊來人說六姑娘醒了!” 榮老太太和姜氏面上一喜,都立刻動身往銜思閣去。姜氏先還勸道:“娘您就在這兒歇著,晚些時候兒媳讓阿凝過來給您請安就是?!苯Y(jié)果榮老太太忙著拿了拐杖,被蘭兒攙扶著直接出門去了。 姜氏也再顧不得其他,跟在了后頭。 那跪在外頭的管姨娘連喊了兩句“老太太”,卻沒人理她。她一急,伸手就拽住了走在最后面的紫燕的裙角,“等等!” 紫燕甩了兩下沒甩開,還差點身子不穩(wěn)摔了一跤,她眼瞧著夫人都走遠了,心下急了,厲色道:“你拖著我做什么?我又不是老太太!” “紫燕姑娘,麻煩你跟老太太說一聲我就是……討要一百兩銀子,給寅少爺請大師來驅(qū)邪啊。很靈……很靈驗的!”她拖著紫燕不放。 紫燕怒了,“有這個功夫在這里胡攪蠻纏,還不如去菩薩面前多拜拜保佑寅少爺早些好呢!”說著伸手把她扒下來。那姨娘跌坐到一邊,鬢發(fā)都落了,又一咕嚕爬起來。 紫燕已經(jīng)頭也不回地跑了。府里誰不知道,管姨娘喜歡賭錢,別說那么點月錢,就是金山銀山也給她賭沒。如今趁著寅少爺病著,她竟然編了個借口來向老太太要錢,真是瘋了魔了。雖說寅少爺是管姨娘生的,但一直在二太太膝下養(yǎng)著,那可算得上是二房的嫡子,哪用得著這位姨娘來cao心? 銜思閣中種了好些四時橘花,如今正值花期,清香撲鼻,重重疊疊的花瓣兒如白雪一般,堆在墨綠深翠的橘葉上。 阿凝將醒未醒之際,就聞到一陣淡雅清新的橘花香,緩緩睜開眼,果然是熟悉的天青色紗帳頂,頂上墜了一只拳頭大小的鏤雕紫檀木熏香球兒,上面點綴了幾顆米粒兒大小的髓香珠。那熏球里的七色香正是她今年春日里親手調(diào)制出來的。 “姑娘……姑娘醒了!”榻邊守著的錦環(huán)差點喜極而泣,立刻起身跑出門,對外頭值守的小丫頭高聲喚道:“姑娘醒了!趕緊去告訴老太太、老爺、太太還有少爺他們!哦,去廚房做碗甘麥大棗粥來,另外備好姑娘愛吃的幾樣甜點,快些送上來!姑娘兩日未進食,定然餓得緊了?!毖绢^領(lǐng)命而去,錦環(huán)又喚住她,“對了對了,還要派個人去靖北王府那邊兒傳個信兒!趕緊的,就說六姑娘醒了!”小丫頭忙不迭點頭,轉(zhuǎn)身一陣風(fēng)似的跑了。 阿凝只覺全身無力,動彈不得,“我睡了多久了?” “整整兩日了。”錦環(huán)道,“姑娘先別急著動,等下先進些東西再說?!?/br> 阿凝剛醒時總會有一陣迷迷瞪瞪的,她轉(zhuǎn)頭茫然看了會兒錦環(huán),這才回想起是怎么回事兒,她仔細瞧了瞧錦環(huán),見她并未有受傷的模樣,又放眼在屋里尋了一圈。 “錦珠也沒事呢,方才老爺派人過來傳她去問話了?!卞\環(huán)笑道。 “嗯?!卑⒛瓚?yīng)了,心里知道父親是要徹查此事。 阿凝自然也是想要查清這次遇險的原委的。她自問養(yǎng)在深閨,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倒不知能有什么仇家對她這樣煞費苦心。錦環(huán)嘴巴快得很,立刻把事情原委說了一遍,又道:“少爺回府后知道受了騙,便立刻折了回去,誰知半路上馬車又壞了,耽誤了些時辰,才回到九霞山。那會子咱們就已經(jīng)遇襲了。對了,姑娘,最后那群黑衣人是怎么都死了的?” 阿凝想到夜色山林里那驚險又血腥的一幕幕,不禁皺了皺眉,小臉上又露出驚恐來。 然后是那個白衣男子?;叵胱约禾癫恢獝u地求了他那許久,還自來熟地喚他“哥哥”,最后還抓著人家的衣角不放手,小臉上又熱起來。 在阿凝看來,這可真是丟臉丟到家了。她年紀雖小,但因有榮宓珠玉在前,她除去對自己熟悉的人之外,平時行事都以高貴優(yōu)雅、端莊大氣為圭臬,不知不覺間便養(yǎng)成一身貴族門庭的高高在上、不容褻瀆。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在險境里她能對個陌生人屈尊降貴到這個份兒上,簡直就是小女孩兒撒嬌耍橫的勁兒嘛。 她平時其實也喜歡撒嬌,但只限于對自己親近的長輩。大jiejie說過,不管何時何地,在外都須得保持侯府貴女的鎮(zhèn)定雍容。 真是太丟臉了! 她覺得很無地自容,可錦環(huán)還一副好奇寶寶的模樣,目光閃閃看著她,等著阿凝說說她是如何把一群黑衣人都消滅了的。 阿凝瞪她一眼,撈了被子往頭上一罩。 知道她這又是“偶爾”的露出小孩子脾氣了。錦環(huán)只得給她蓋好被子,起身去外頭看吃食來了沒有。 錦環(huán)剛出門,就瞧見深綠中點綴著紛紛白雪的橘花林后頭繞出來一個年輕女孩兒,臉色蒼白,腳步踉蹌,匆匆往這邊走。 這女孩兒約莫十二三歲,膚色白皙勝雪,容色清秀雅致,身姿略顯嬌柔細弱,一身青白色打底白梅花刺繡鑲邊的褙子襯得臉色愈發(fā)病弱般的灰白來。 “五姑娘?”錦環(huán)詫異道。 榮宜已經(jīng)疾步到錦環(huán)跟前,腳步有些亂,差點一步跌在錦環(huán)身上,“六meimei……六meimei可醒了?” “是呢!”錦環(huán)笑著點頭,又扶住榮宜擔(dān)憂道,“五姑娘這是怎么了?莫不是身子不爽?”說著又瞧了眼跟著榮宜后頭過來的小丫頭秋萍道:“怎么不好生照顧你們姑娘?” 榮宜自知表現(xiàn)不妥,立刻穩(wěn)了穩(wěn)腳步,拿了帕子虛掩了唇邊,輕輕一咳,道:“不怪她,是我非要趕來看六meimei的?!?/br> ☆、東臨侯府(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