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節(jié)
“確實許久不見,副相依舊美麗如昔。可惜最近我事務繁忙疏于問候,告罪告罪?!弊谶z山對她也是恭恭敬敬的。 夏元熙想,這世界的副相也真是敬業(yè),除了管理國家大事,還要演戲,簡直就像明明可以靠臉吃飯,卻要用實力,真是勵志。 “哎,可惜剛剛忘記向她要簽名。”夏元熙遺憾的搖搖頭。 “什么簽名?”宗遺山低聲問她。 “虧你還是情報工作者,在市民區(qū)這么受歡迎的片子你都一無所知?她也算是位新晉影后??!我朋友還是她的鐵桿粉絲,用親筆簽名去勾引他,他會饞死的?!?/br> “你就更不用費心了,那個演憐星的小丫頭已經(jīng)死了?!?/br>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你沒看到她的臉,現(xiàn)在正頂在右相那個惡毒婦人頭上嗎?” ☆、339|常斷無生滅(十四) “你指的是她原本長得不是這個樣子?難道她很丑嗎?所以才要把美女的臉移植給自己用?” “如果我記得沒錯,辛瑤以前也是美麗出眾。況且,她才不會平白把別人的臉移植給自己,那女子固然五官清新脫俗,如果比起肌膚細膩,又怎么比得上從小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辛瑤?”宗遺山諷刺地笑笑,“這個臉型是以那戲子的臉為藍本,用辛瑤的一滴血培育的,只不過做成以后,世界上不需要兩件一模一樣的珍寶,所以辛瑤每次都會殺了原主?!?/br> “你剛剛好像說了‘每次’?”夏元熙問他。 “不錯,對她來說,換一張臉,就跟不然做個頭發(fā),或是染個指甲差不多。而且傳聞中,她掠奪的對象不僅僅是下界的平民,甚至有些小貴族也因為她死的不明不白。這也是我想請你幫忙的原因,最近她想在議會提出議案,將我們么按察司的監(jiān)督權(quán)力歸于不周山主腦……哼,那不過是個人工智能,而且礙于初代留下的規(guī)矩,不周山的意志本身極少處罰貴族,要是被她稱心如意,以后再也無人能夠制衡她的胡作非為?!弊谶z山恨恨地說。 夏元熙哂笑:“我說你們也忒無能了,既然她想要做什么也只能通過議會發(fā)動提案,證明還不到一手遮天的程度。如果你說的屬實,她平時好像得罪的人也不少,你為什么不用法律的力量解決呢?比如提出的罷黜她的議案,讓對方浸沒在人民戰(zhàn)爭的汪洋大海中,想想都令人帶感!” 宗遺山似乎一瞬間有些不好意思。 “這個問題嘛……雖然討厭她的人不少,可是恨我們的人更多……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活得長了,誰都有可能犯下過錯被我們處罰。至少自不周山政體成立之始,我們按察司的不受歡迎程度就一直蟬聯(lián)前三甲……” 呵呵呵…… 夏元熙冷笑。 遠處,右相辛瑤看向了交談甚歡的兩人,無一絲憐憫的眼神寒光一閃而現(xiàn), 夏元熙感覺到了針對自己這一團的殺機,也是循著那眼神,一直追尋到人群眾星拱月的那位蛇蝎美人。 “切,老是想要偷別人的長相,其實也就是一只較兇狠的跟風狗而已……”她小聲說了句,也沒留心,不再關注辛瑤。 辛瑤見對方大刺刺地和自己對視,卻在觸及她的臉龐后,目光不屑地轉(zhuǎn)到一邊,絲毫無畏,甚至連應有的尊敬也沒有。 “宗遺山……我就看你還能得意多久?!彼p輕搖晃著酒杯,感受著從水晶郁金香杯口散發(fā)出來的絲絲香氣,似乎已經(jīng)看到了自己勝利的那一刻。 緊接著,辛瑤舉起右手,示意周圍的人安靜下來。 “聽著,我有個不錯的建議,想來諸位也會非常喜歡。在下一次議會開始前,我覺得有必要向大家先通報一下,讓大家分享這份愉悅的心情?!?/br> 辛瑤笑著說道。 話音剛落,周圍就傳出了潮水般的竊竊私語。 按察使和右相之間素來不和,眾人皆知。更有傳言說,右相放話要廢除按察司,雖然今天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傳統(tǒng)節(jié)日宴會,但如果在這里,右相對按察使借機發(fā)難的話,想來沒有什么比這勁爆消息更能讓大家興奮的。 宗遺山有些措手不及。 所謂議會的審議,結(jié)果往往在議會開始之前就已經(jīng)決定了。作為一個成熟的執(zhí)政者,不應該把議會本身當成是吹響沖鋒的號角,而應該看作一幕大戲的終結(jié)。 因為在表決之前,各方勢力早就會多方奔走,分割利益,拉攏一些能夠收買,有重量級話語權(quán)的人。 在這種情況下,贊成或是反對,大家心中早就對結(jié)果心照不宣。但今天右相卻似乎迫不及待想要戳破這層窗戶紙,難道早就已經(jīng)胸有成竹了嗎? 宗遺山剛要表示反對,卻突然感覺腦中一陣暈眩。 前方辛瑤的身影變得模糊起來,她極具煽動力的呼喊也漸漸像是從天邊飄入耳朵:“平民供奉貴族,是與生俱來的義務!我們的先祖為了給世界定下秩序,流了多少血汗?這才建立起歷經(jīng)數(shù)代戰(zhàn)亂不壞的不周山,如果不是有我們這群精英的努力,這個世界早就會毀于輻射,毀與愚民們永恒不止的爭斗!但卻一直有一道枷鎖在我們頭上,用一些種種不可理喻的規(guī)定,來愚弄我們,羞辱我們!這種踐踏我們尊嚴的行為應當被制止!我認為,必須廢除按察司,讓我們享受真正的自有和權(quán)力!” 這是什么,感覺就像是她的聲音直入大腦,并且同自己的意識相呼應。她所說的每一個字,都能引起靈魂深處最契合的共鳴。 而這位剛剛還沉湎于酒色的貴族們,已經(jīng)在這蠱惑的聲音中變得極度狂熱,他們擁護在辛瑤面前,用一種空洞刺耳的聲音一遍一遍重復著她所說的句子。 “廢除按察司!” “廢除按察司!” 夏元熙也察覺到了一股不正常的腦波在從手環(huán)上入侵,但這股思維始終體量太小,無法對她起到任何暗示作用。 不過為了變得合群一點,她還是假裝按住頭,作出一副很痛苦的樣子。 “鐺!” 合金制作的柵欄門重重地合上,等押送的人走了之后,夏元熙淡定地坐起來,開始打量四周。 自從按察司被廢除以來,牢房里那些被關押的貴族們都重獲自由,所以現(xiàn)在在這住的,只有她和宗遺山兩人。 不過,就宗遺山失魂落魄的樣子來看,鎖不鎖他關系都不大。 這人現(xiàn)在就在她對面,每天總是翻來覆去的重復著那些無意義的句子。 什么“遲了”“我竟然被她誤導,以為議會的評議才是她的最后手段”“難道以后所有人就要被機械統(tǒng)治嗎?” “喂,這些你念了幾百遍了……”夏元熙不耐煩。 “你懂什么?你這個外來人,根本就不懂得我們世界的歷史!” “那你說說看?!?/br> “我們世界跟旁的世界不一樣,不知為什么,在我們所處的地下,時常會挖掘出一些富含靈氣的泉水。這些泉水后來也被開發(fā)成了驅(qū)動戰(zhàn)爭法寶的能源,并且在很長一段時間,讓人們?yōu)榱藸帄Z這些東西,打的天地變色,甚至連天幕都因此被削掉了一塊?!?/br> “后來,幾位當時最強大的諸侯達成了協(xié)議,采用議會的方式,投票表決,并且共同開發(fā)這些靈泉,這才讓世界免于危難?!?/br> “但是,他們清楚地知道,權(quán)力總是難免會向某些人集中,為了保證這種事情不會發(fā)生,一個絕對公正的智能主腦被創(chuàng)造出來,就是不周山的中樞系統(tǒng)?!?/br> “只不過,我發(fā)現(xiàn)了一點。從不周山被創(chuàng)造開始,直到現(xiàn)在,它的權(quán)力擴大了無數(shù)倍。一開始,它只是個能夠查詢地圖,安排政務,相互通訊的一個簡單系統(tǒng)?!?/br> “現(xiàn)在,它幾乎入侵了世界的每一個角落,就比如那個手環(huán)形狀的移動終端,小到買東西,大到證明身份,無論做什么都離不開它。” “或許你會覺得我神經(jīng)叨叨的,但我真的覺得,好像有一個大到可怕的東西,正張開口,漸漸等待這個世界滑落進它的胃袋……算了,說了你也不懂??上銊倎磉@里,就不巧遇到這事,算是我拖累了你……以后這個世界再無天眼御使的監(jiān)控,她無論做什么都可以為所欲為了……啊……” 他剛說到這里,腦子又開始一抽一抽的疼起來。 “我的頭……我的頭……” 是那枚手環(huán),就像是貪婪地孩子一樣,正不知飽足地用鐵湯匙刮這著宗遺山的顱腔,把最后一點點精神力壓榨出來。 ☆、340|常斷無生滅(十五) 異常的情況還發(fā)生在城市的所有角落。 在那些燈影搖曳的小酒吧,舞池水中早已不復往日男男女女縱情享樂的繁華景象,它的客人們此時正呆滯地張著口,雙目無神,任唾液滴滴答答的流淌下來;在某個廢棄的球場,本來即將痛痛快快打一場的敵對幫派成員們也僵直地站立,手中握持的黑市組裝武器掉了一地,卻再也沒有人關心;各處路口,依賴思維控制的飛梭凝固在半空,“十字路口嚴禁停留,請不要妨礙公共交通,請下達指令,請下達指令……”機械的提示音一句一句的重復著,可是卻再沒有人理睬…… “姐,快看外面!”袁維目瞪口呆,指著外面的景象。 3分鐘前,他本來在沙發(fā)上一邊吃著薯片,一邊看心愛的蹴鞠球隊的比賽直播。正看到精彩的時刻,突然畫面不動了,他還以為是自家的傳輸出了問題,但球場上自由來去的鳥兒,還有滾來滾去的球都說明,靜止的僅僅只是場上的球員而已。 他本來想沖出門去,向周圍的蹴鞠迷們討論這個奇怪的事情,卻看到了窗外匪夷所思的一幕。 “鐺”袁湘手中盛著奶油的鋼盆掉落下去。 “姐,不會你也傻了吧?。窟@要我以后怎么生活?”袁維痛苦抓著頭發(fā)。 “你才傻了!”袁湘顧不得訓斥他,拉住樓梯口一位鄰居的衣袖,但那個和藹可親的老人現(xiàn)在卻沒有像以前一樣笑瞇瞇地打著招呼,就像人偶一樣直直倒下去。 “??!楊爺爺!” “為什么,大家都變成這樣了?但我們卻行動自如?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他們冥思苦想的時候,袁維眼尖,一下子看見街邊一閃而過的身影。 那人鬼鬼祟祟的,專門挑一些看起來比較華麗的店鋪進出,雖然他衣衫襤褸,但背上背著麻布口袋卻越來越大,脖子手臂上還掛滿了一些與他不相配的新款珠寶。 “姐,你待在門里不要出來,我去抓住他好好審問一下!”袁維見對方修為比自己低,自然是不怕他。就是他口袋里塞著剛偷來的法寶看起來比較厲害,但如果只要不給他機會,應該是自己這邊的勝率較高。 好在那人一看就是被□□掏空了身子,袁維又在暗處觀察了好久,揣測清楚他的行為模式,并鎖定一個在他路線上的寶石店鋪,悄悄搶先走進去隱蔽在角落,趁他進來的時候,從背后突襲,一舉將他擒獲。 “哎呦!小爺爺饒命??!”那人小鼻子小眼,長得跟個土撥鼠一樣,哭得呼天搶地。 “你究竟是什么人?為什么街上的人都變得跟泥塑木雕一樣,你卻能自由行動?這是你在搞鬼嗎?”袁維扭過他手臂惡狠狠問。 “小爺爺,您真是冤枉我了!我哪有那本事?只不過前幾天看見一個貴族的飛梭停在街角,上面涂裝的幻彩鎏金涂層真是太招搖了!我這不是想要鋼镚兒去劃幾道玩玩嘛……這都還沒動手,不小心被那個挨千刀的看到,竟然放出次元獵犬來追殺我!真是為富不仁!” “說重點!”袁維不耐煩了、 “誒誒……是。當時我真是嚇得魂飛魄散,小心肝亂顫,跑起來哪還管那么多,只能一頭鉆進一個惡臭熏天的下水道。那畜生鼻子靈,只在我跳進去的時候,一口咬下我左手半塊rou,然后就只能在外面轉(zhuǎn)悠,不敢進來。我也算是因禍得福,讓那畜牲把手腕上的終端手環(huán)咬壞了?!闭f著還舉起了手,讓袁維看清楚他那道觸目驚心的疤痕。 “這跟你能自由活動有什么關系?” “咦,小爺爺不知道嗎?好像有手環(huán)的人都不能動,您這是靠近城中心,周圍的都是些有臉面身份的人物,如果您到外環(huán)的貧民窟去看看,就能找到一大幫子上竄下跳的黑戶,這些人都是以前爹不疼娘不愛,沒有帶上終端手環(huán)的?!?/br> “那為什么我能動?”袁維展示了手上完好無損的終端,幾乎讓眼前的拾荒者驚掉下巴。 “這怎么可能,絕對不會的!” 眼見再也問不出什么問題來,袁維又把他身上的武器都清掉,命令他離這里遠一點。 畢竟這周圍多半都是熟人開的店鋪,袁維不希望看到自己家所在的街區(qū)被人打劫。 “姐,他也不知道是為什么。據(jù)那個人說,貧民窟很多黑戶都是可以動的,因為他們沒帶手環(huán)……真是可笑,那為什么我們能動呢?” “手環(huán)?……一件事情,我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袁湘踟躕了半響,疑惑地問他,“上次你帶夏jiejie去辦理身份注冊,她回來后就借我的手還看了一下,我不知道她有沒有對你做同樣的事……” “這……”袁維思緒逐漸飛到那天,并定格在一次輕輕的接觸上。 那是夏元熙剛拿到自己的手環(huán)之后,他們很開心地談了很多事。她聽到一半,像是摸了摸袁維的手。 當時他有些心猿意馬,只是對方是個美人的正常反應罷了,不過后來卻發(fā)現(xiàn)她神情并無不同,也就當成不小心碰倒忽略過去。 現(xiàn)在回想起來,她摸過的分明是他手腕上的終端! “你是說……?” “現(xiàn)在想起來,這幾天你被保舉到仰慕的研究公司接受深造,還有投資我花店,要求推廣他們新品種的植物園……這些事情也不是空xue來風吧?” 這一切,都是那位叫夏元熙的神秘女子離開后的事…… “姐,想不到我們居然遇到了這樣的大人物!”袁維興奮地搓著手。 “但是,她對我們終端做手腳,應該是知道將要發(fā)生的事吧?你看現(xiàn)在城市里變成這個樣子,說不定連不周山本身都在經(jīng)歷什么變故……加上你上次莫名其妙就撿到她,我想,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神仙打架吧?哎……希望夏jiejie不要出什么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