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節(jié)
【嗯嗯,可是她理解不對呀,我們要教會她真正的姿勢,兄弟。】 “什么理解不對?你們在說什么?”夏元熙對他們的探查無法阻止,腦中的聲音也不能隔絕,見他們沒有惡意,于是也聽之任之了。 【她明明生死二經(jīng)都能互相轉(zhuǎn)化,為什么明晦二經(jīng)卻不行呢?好奇怪啊,兄弟。】 【因為明晦二經(jīng)她還沒練到家呀,而且她以前是魔,大約是知見障犯了吧?】 【?。∵@可不行呢,雖然我們說的可能對現(xiàn)在的你來說難了點,但你要記得魔佛只在一念之間?!?/br> 【嗯嗯,明明一生修佛,但一念之差入了魔道的也很多,所以就算天魔之道和佛陀之道,也是可以兼容并蓄的呀。】 【像老頭子那種水平,也就變成看佛是佛,看凡夫俗子是佛,看邪魔外道也是佛了?!?/br> 【但那種境界,連我們也想象不出來呀,兄弟?!?/br> 【是啊,也有可能是老頭子最后瘋瘋癲癲了吧?兄弟。】 …… 接下來二人的話語,一直絮絮叨叨在夏元熙腦海中回響,她似乎聽到了,又好像沒有。 在她意識中,又出現(xiàn)兩個和她一模一樣的人,左手方那位殘酷暴戾,右手方祥和悲憫,然而容貌五官,都與她一般無二。她看著二人,猶如鏡中觀己,喜怒哀樂、一顰一笑都加于身、生于心,形于顏面。 是啊,無論哪個,都是她,又不都僅僅是她。 因為這些一切的一切,合在一起才是完完整整的她,無論魔功還是佛法,在她手中可不都是除魔衛(wèi)道的利刃嗎?一柄兵器如何能決定人的好壞?只有持刀的手,才能左右善惡生死。 她用過魔功,習(xí)過佛道之法,但對于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她從未猶豫,也問心無愧。 這也暗合天地之道的精髓,靜也是道,動也是道,開口也是道,合口也是道,更煩惱別的什么?如此想來,便是個太虛逍遙。 丹田內(nèi)代表暗黑怖畏道、琉璃光王本愿經(jīng)的兩道真氣終于交融,不再勢同水火。 與此同時,新的大門也向她開啟。 …… 玄天玉虛宮主殿內(nèi),掌教岑無稽端起茶杯,卻又放下:“你倒是沒看錯人?!?/br> 在中央神龕上,太虛鏡內(nèi)映出白發(fā)童子的面容:“雖是天魔轉(zhuǎn)世,但道心確實不錯……可是,本座也不知當(dāng)時做的是否正確?!?/br> “你說玄微?” “看不透,未來混沌難料,不知是他的機緣,還是劫數(shù)?!?/br> “但愿是福不是禍吧……” …… 瑯函館中,穆廣莫和虞龍旌正執(zhí)子對弈,他們不約而同停下動作,似乎在細(xì)細(xì)傾聽。 良久,穆廣莫叫住身旁奉茶的谷寒:“去南海修行緩兩天再出發(fā),先到為師房內(nèi)取兩件賀禮備著,你玄璣師叔要出關(guān)了?!?/br> “她不是坐關(guān)快三十年了?終于舍得出來?也是該慶祝慶祝。” “禮重點,她突破步虛了?!?/br> “什么?!她骨齡才幾歲??!” “嗯,所以去年才金丹的你要好生努力,不得懈怠?!?/br> …… 紫極殿內(nèi),青霜苦惱地看著挽著袖子調(diào)香的尹華韶:“尹公子,請不要搶青霜的工作……” “是啊,這些本來是我們執(zhí)役童子應(yīng)該做的,要是被別的花妖知道,還不知背后怎么說閑話,道我和青霜懶惰呢……”紅葉也皺著眉頭。 “抱歉,也就這幾天的事?!币A韶口中道歉,卻沒有停下的意思。 這次他注意到了薛景純行動反常,推測自己師父出關(guān)就是這幾天了,所以早早就到夏元熙靜室外忙活。 幾天前,玉重樓作為半妖,被安排到妖族地界當(dāng)聯(lián)絡(luò)人,尹華韶看不順眼的人少了個,覺得自己應(yīng)該好好把握住機會。 突然,他感覺到周圍似乎有什么風(fēng)吹拂過,但狐疑地左右看看,卻不見人影。 多心了嗎? 不遠(yuǎn)處,已經(jīng)步虛的夏元熙翩然而行,覺得薛景純剛剛傳訊的方法還真是好用,將自己氣息與天地萬物同在,自然也如云之出山,飄飄自在,所謂居塵而不染塵是也。 基本上,只要夏元熙沒動殺心,比她修為低的基本都無法察覺她的存在,站在人群中就如一滴水藏之大海,絕對無法引起注意。 這也是剛剛尹華韶注意到的“一陣風(fēng)”的真相。 “呵呵呵,還說什么‘你剛剛突破,這招對你來說可能有些難,就算失敗了也不要緊’?事實上門前一串人都沒發(fā)現(xiàn)我嘛,我果然是天才!這次必須打臉去,讓號稱算無遺策的某人大吃一驚!”夏元熙得意地笑。 卻不知紫極殿主殿中,某人一臉計劃通的表情,一切盡在掌握。 ☆、第253章 東?!垖m行(一) 平靜的生活也就持續(xù)了幾個月,不久后,玉重樓帶回了東海的消息。 “……祖洲地界的渤陽丹海那邊,水族和修士關(guān)系鬧得很僵,在下曾以青丘望族之名,到訪幾個水晶宮,若其中居住的海妖所言為實,恐怕背后有推手存在,在下猜測融華派的可能性較大?!毙煊裉搶m內(nèi),玉重樓一條一條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向掌教回稟,在座的其他人一邊聽著,也是面色凝重。 原本遠(yuǎn)在東海發(fā)生的事,按理和昆侖沒多大關(guān)系,但這事卻另有隱情。一百多年前,有條修行萬載的銀蟒在昆侖封龍,脫胎換骨,貴為東海水君,封邑正是渤陽丹海。而疑似幕后挑撥勢力的融華派與昆侖同為上古二十八派,門下巖鶴真人曾在王詡結(jié)嬰大典上出言不遜,被薛景純當(dāng)場格殺,算是結(jié)下不小的仇怨。但巖鶴人緣極差,當(dāng)天又是自己理虧,所以后來融華派聲討昆侖時,基本無人應(yīng)和,也就不了了之了。 雙方都與昆侖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現(xiàn)在關(guān)系勢同水火,其中沒有貓膩任誰也不信。 事實上,早在現(xiàn)任渤陽水君到任之初,融華派就懷疑其在昆侖脫去妖身,是否和昆侖門人有關(guān),于是始終加以堤防,并小心籠絡(luò)。水君只是把禮尚往來的表面功夫做足了,但雙方關(guān)系沒有實質(zhì)上進(jìn)展。 直到后來,一封要求千草堂全力尋找昆侖失蹤弟子的書信讓融華派總算確定對方和昆侖交往過密,于是直接劃為敵對勢力,也就漸漸有了現(xiàn)在的事。 大概是看一個和自己有仇怨的敵方盟友挨著自己,心里不痛快吧?說不定還會妄想昆侖對他們有什么圖謀,于是整日里成心挑事。但問題是渤陽水君與昆侖關(guān)系確實不錯,更是以后對抗魔門的聯(lián)系紐帶,自然不能讓渤陽丹海水族站到修士的對立面。 “此事已經(jīng)迫在眉睫,希望掌教早做決斷?!庇裰貥谴巳?,也是看到了人類修士和水族之間愈演愈烈的仇殺,他露出狐妖特征才敢下深海去打聽消息,一路所見,產(chǎn)生靈智的海妖一個個都怨氣沖天,隱隱有些襲擊凡人村鎮(zhèn)的復(fù)仇言論在流傳,要不是渤陽水君在約束手下不要觸犯底線,只怕它們很很快越過雷池。那時,融華派要是捉住了這個小辮子,號召所有正道除暴安良,斬殺暴動的水族,那就站在了道德制高點,昆侖想幫也是有心無力。 此事往小了說,是兩派之間的恩怨,融華派暗中使小動作,給昆侖上眼藥??墒撬麄兪帜_干凈,讓人尋不到錯處,就算被譴責(zé)也是不輕不重一筆帶過。但這樣的行為卻極有可能讓四海龍王寒心。水君本就是封神系仙人,封神之戰(zhàn),敗者斬將封神,受官職約束,司掌一方;勝者自在逍遙,rou身成圣,做那長生久視的得道真仙?,F(xiàn)在的修真門派,大多得了勝者衣缽,而龍王、土地、雷部之類名字記錄在案的執(zhí)役神則接替了戰(zhàn)敗方的職務(wù)。 這雙方原本就面和心不合,昆侖當(dāng)年竭力幫助渤陽水君封龍,也是有想要緩和關(guān)系的考量,若是被融華派破壞了,可真是多年心血打了水漂。 “據(jù)說最近有人鬧事?我覺得我要出現(xiàn)主持正義?!毕脑醪恢牭绞裁达L(fēng)聲,推門而入。 她一眼看到岑無稽、穆廣莫、虞龍旌、薛景純等都在,甚至桌上還擺著太虛鏡,立刻聲音低了八度,老老實實挨個見禮。 什么事情竟然如此隆重? 但玉重樓看到她卻吃了一驚:“你步虛了?什么時候?” “就在這幾天才出關(guān)的,是不是很犀利?” “……也太快了?!?/br> “有意見?” “不……只是自尊心受到?jīng)_擊……”這沖擊有點大,對于重樓來說,男人肯定要比女性強,這才是個護花使者的基本素養(yǎng),不然豈不是成了被包養(yǎng)的小白臉?看來需要努力提升修為,不然遲早要被她超越。 “掌教意下如何?”薛景純把茶盞不輕不重放在桌上,一聲清脆的響聲打斷了玉重樓的話。 “此事不可坐視不管。”岑無稽定了調(diào)子,“只是人選上……玉道友有白狐之血,萬一起了沖突,也好方便和普通水族說上話,自是非去不可;渤陽水君與玄璣有些淵源,此為第二人;但這第三人嘛……” “不才愿往?!毖凹冏运]。 “你不可。”卻是掌教與太虛童子一致駁回。 “融華派本就仇視本派,你更是首當(dāng)其中,去了也于事無補,反而旁生枝節(jié),不成不成。”掌教道。 “你情況自己清楚,本座不多說。你若是一意孤行,本座遲早送你進(jìn)無想天?!碧撏拥?。 無想天,亦正亦邪的外道修士飛升者開辟的一處天外天世界,入此天者,不起善心,不起惡心,以至一切心都不起,心如死水,故名無想天。 在不知道內(nèi)情的人聽來,太虛童子大約是威脅薛景純冷靜冷靜。但包括掌教在內(nèi)的寥寥幾人知道,太虛童子說的絕非虛言,確實已經(jīng)不能讓他沾染更多因果是非了。 但無論如何,這番話還是有效果的,薛景純閉目不語,不再堅持。 “玄寰,此事就交給你了。” “必不負(fù)掌教厚望?!庇蔟堨夯最I(lǐng)命,他摸摸頜下三柳長髯,“玄微師弟無需擔(dān)憂,貧道怎么帶玄璣出去,也保證完完整整給你帶回來。” “謝過玄寰師兄?!?/br> “貧道都作了保證,請不要一幅嫁女兒的表情,這樣貧道也很難辦啊……” …… 半月后,夏元熙等三人組成的特別調(diào)查小組就出現(xiàn)在了渤陽丹海,這次和玉重樓前段時間來踩點不一樣,卻是事前正式像水君發(fā)函告知,所以在約定地點,早早就有一隊蝦兵蟹將浮在海面上等候。 “哎呀,恩人您可總算來了?!鳖I(lǐng)頭的正是夏元熙在千草堂路上救過族裔的龜丞相,它一雙滴溜溜的綠豆小眼里喜出望外,忙顛顛地上去見禮。 看得出,龜丞相雖然熱情,但明顯不欲在此處多做停留。它一邊和夏元熙三人寒暄,并向初見的虞龍旌和玉重樓作介紹,一邊左右四處瞄,很快結(jié)束了話題,準(zhǔn)備帶三人入宮。 “起!”龜丞相一聲令下,兩旁的巡海夜叉手中分濤刺齊齊揮舞,海水立刻如簾分開。這是龍宮用以招待陸地貴客的禮節(jié),雖然大多客人都會辟水訣,但此舉更能使海水退讓給空氣,讓人行走于碧波中如履平地。 以這隊巡海夜叉皆是渤陽君羽林禁衛(wèi),以它們的實力,分濤刺讓海水?dāng)嗔饕膊皇鞘裁措y事,但對方顯然打算低調(diào)處理,只是開辟了個空氣甬道,供三人通行。 “實在對不住,現(xiàn)在非常時期,要是被其他水族發(fā)現(xiàn)有生人下來,說不得又會出什么波折,只得委屈二位?!饼斬┫噙B連告罪。 “現(xiàn)在情況有那么差嗎?”夏元熙奇怪問道。 “唉……一言難盡吶?!饼斬┫鄵u頭嘆息。正在此時,一座晶瑩剔透的水晶宮殿在海水中露出形貌,無一處不是珠光閃爍,寶氣襲人。 “三位貴客,陛下在里面久侯了,這邊請?!痹邶斬┫嗟囊龑?dǎo)下,三人踏入了外界眾說紛紜的龍宮,向水族之君的謁見間里走去。 宮殿自是白玉砌磚,水晶做廊,一派金碧輝煌的奇異景象。在中央以珊瑚為骨、裝點著各色珍寶的御座上,一位銀發(fā)美婦人正端坐其上。她有著尖尖的瓜子臉,若是尋常女人這種臉型多半顯得福薄,就算美貌也會被人一眼就當(dāng)做妾室;可是這位一雙刀裁似的上挑眉形,還有睥睨眾生的銳利鳳眼,這雙不怒自威的組合卻只讓人發(fā)自內(nèi)心的拜服。 看到夏元熙三人分開珠簾踏入廳內(nèi),美婦人面露喜色,盈盈站起,親身走下御階:“自那日雷雨夜初次見面,一別百余年,朕總算再度見到你了?!?/br> “那天……是您?”夏元熙睜大眼,看著眼前恍若神妃仙子的宮裝美女,腦中響起那日口銜梅枝,投影于壁的大蛇。 這變化也太大了吧…… ☆、第254章 東?!垖m行(二) “呵呵呵,正是朕。當(dāng)日聽了懷星老道的建議,總算是封龍成功吧。不過本就是他欠朕人情,如此一來,也算是兩清了……倒是熙meimei這邊又結(jié)下了新的因果,從債主變成欠債的,真讓朕傷腦筋啊……”不知是不是龍蛇類特點,渤陽君行走之間水蛇腰極有韻律地擺動,搖曳生姿,若以花喻之,必然是牡丹國色天香,艷冠群芳。 “舉手之勞,渤陽君無須在意?!毕脑醣欢Y。 “叫什么渤陽君?好生見外。朕允許你叫朕本名甘持盈,心甘情愿的‘甘’,‘持而盈之,不如其已’的‘持盈’。好人,你就說說,需要什么朕都給你……就算是以身相許——”渤陽君甘持盈檀口微啟,一陣香風(fēng)從朱唇輕輕送出,說不出的妖嬈旖旎。 夏元熙哪見過氣場這么強的美艷大jiejie,虞龍旌在一旁拈須微笑,看樣子不打算插手,倒是玉重樓輕輕一咳:“封龍之恩,要是以身相許就能蒙混過去,那天下龍君豈不是滿坑滿谷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