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時天已經(jīng)黑了，蘇禧身上披了一條紅緞織金毯子，屋里燃著盞油燈，她把聽雁叫來問道：“衛(wèi)沨呢？”

    雪晴屈膝道：“回夫人，世子爺去凈房洗浴了?！?/br>
    蘇禧慢吞吞地“哦”一聲，沒再多問，揮揮手便讓雪晴下去了。她坐在榻上，腦子遲鈍地轉(zhuǎn)了轉(zhuǎn)，想起今日回門娘親殷氏說的話，趕忙趿著繡鞋走進內(nèi)室里面，找到其中一個浮雕彩繪的箱籠。她見箱籠的鎖是開的，便以為是聽雁幾人打開的，沒有多想，從里面找出一本封皮泛黃的小冊子。

    她做賊心虛地看了一眼四周，見屋里沒人，才躲進紅漆大床里翻開冊子閱覽。

    前半本幾乎都是那些亂七八糟、不堪入目的姿勢，蘇禧根本不敢多看，匆匆翻了過去。然而還是有一些不慎入了眼，好幾個姿勢頗為熟悉，她仔細想了一想，好像衛(wèi)沨都對自己用過……她臉頰一紅，趕緊翻到后半部分，這才找到想找的東西。

    雖則后半本沒有圖畫了，可上頭講的內(nèi)容，卻比圖畫還更容易讓人臉紅心跳。

    蘇禧盯著上頭的字，仿佛打開了一道新的門，顛覆了她對男女之事的所有認知。原來她和衛(wèi)沨做的事不算什么……原來女子的手和嘴也可以……她臉紅心跳，好像做了什么壞事一般，正準備把這本小冊子放回箱籠里，抬頭見衛(wèi)沨一身墨袍從凈房走了出來，問自己道：“醒了？在看什么?！?/br>
    她情急之中把冊子飛快地塞進枕頭底下，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什么都沒看?！?/br>
    漂亮的小臉明晃晃地寫著“我很心虛”。

    衛(wèi)沨看了她一眼，沒有多問。眼里卻掠過一絲笑意。

    蘇禧尚未因自己瞞過了衛(wèi)沨而高興多久。當(dāng)天晚上便被衛(wèi)沨罩在身下，他從枕頭底下慢慢地取出那本小冊子，問道：“幼幼，你今日從這上面學(xué)會了什么？”

    蘇禧大驚失色，話都說不利索了：“你……你怎么知道……”

    衛(wèi)沨俯身咬著她的耳垂，低低沉沉地誘哄：“嗯？學(xué)會怎么用你的小嘴了么？”

    蘇禧臉紅的要命，拼命地推搡他，“我才沒學(xué)，你快下去。”

    衛(wèi)沨將信將疑地“哦”了一聲，拇指在她的唇上緩緩婆娑，“那你打算用什么？”

    幔帳垂落，他的嗓音低醇曖昧，仿佛故意為了讓她害臊，薄唇蹭著她紅紅的耳朵，感受她的嬌軀在自己懷中輕顫。小姑娘的心思太明顯，便是她什么都沒說，他也能猜出個七七八八。

    自從蘇府回來后她的眼睛便一直往那個箱籠上瞟，何況她的心虛又那么明顯，一整晚都在留意身下的枕頭，便是傻子也能看出是怎么回事。

    蘇禧咬住他的指腹，又羞又憤地道：“還不是你太不知節(jié)制，我娘都笑話我了……”

    衛(wèi)沨薄唇微微掀起，食指探入她口中，輕輕翻攪，“想讓我今天放過你也可以?！?/br>
    蘇禧正要驚喜，他便轉(zhuǎn)了語氣，改口道：“不過……”

    接下來，蘇禧便沒工夫說話了。

    ……

    事后她淚眼汪汪，想從衛(wèi)沨身上爬下床，吐掉他的東西。他卻抬起她的下巴，親了親她的嘴角。她就這么毫無防備地咽了下去，僵在原處，整個人都不太好了。

    蘇禧是個愛干凈的姑娘，平日里什么都打理得精精細細，甚至有一點小潔癖。眼下竟然被迫……她瞧著衛(wèi)沨含笑的眼睛，顧不得與他算賬，匆匆下床走到盥盂旁，一遍又一遍地喝茶漱口，想沖掉嘴里那股奇怪的味兒。

    她再也不想搭理衛(wèi)沨了！

    *

    次日蘇禧要去寄安堂請安，她特意起早了一些。出門時衛(wèi)沨正在院子里打拳，她假裝沒看見他，提著裙襕氣呼呼地從他面前走過，一副余怒未消的模樣。

    衛(wèi)沨今日假期結(jié)束，一會也要出門。他握住蘇禧的手腕，親了親她的小臉道：“幼幼乖，在家等我回來。”

    蘇禧推開他，舉起袖子擦了擦臉頰，賭氣道：“就不等。”

    說著三步并作兩步走遠了。

    壞胚子。她心道，才不等他呢。

    到了寄安堂，廖氏已經(jīng)到了，晉王妃袁氏坐在中間的紫檀玫瑰椅中，見蘇禧進來，放下手中的茶杯曼聲道：“新婦子來向長輩請安，竟然還要我坐這兒等她?！?/br>
    其實蘇禧來得不晚，距離辰正還有一盞茶的時間。只不過屋里的人都到齊了，也就顯得她來得最晚。蘇禧抿抿唇，上前道：“兒媳不知母親起得早，明日定會早些過來的。”

    這話說得合情合理，本來就不是她的錯，她依照時間來了，不早也不晚?？蓵x王妃卻皺了皺眉道：“你是怪我起得太早了？”

    蘇禧垂眸，“兒媳不敢?！?/br>
    晉王妃袁氏看了看她，正要再說什么，側(cè)妃董氏撐著傘從外面走進來道：“好好的天兒，怎么說下雨就下起雨了，難怪昨兒傍晚天色便陰沉沉的。”她進了屋，見到蘇禧笑了笑道：“庭舟媳婦也來了，你帶傘了么？一會回去可別淋濕了身子?！?/br>
    蘇禧剛要回答，那頭晉王妃看了董氏一眼，不悅道：“來得晚就算了，話還這么多，趕緊坐下。”

    側(cè)妃董氏好脾氣地一笑，把傘交給身后的丫鬟，坐在蘇禧對面的紫檀椅子中。

    之后倒也沒什么事，喝過茶后便一道用了早膳。廖氏站在一旁伺候晉王妃袁氏用膳，用不著蘇禧，蘇禧便坐下與袁氏同桌用飯。

    只不過袁氏的口味偏重，桌上的菜大都添了花椒大料。蘇禧一大早喜歡吃些清淡的粥湯一類，眼下面對滿桌的菜竟不知從何下口，卻又不好直接撂筷子走人。唯有一碟麻油茭白勉強能夠入口，卻越吃越辣。就見她一頓早飯東西沒吃多少，茶水反倒喝了好幾杯。

    側(cè)妃董氏見狀道：“庭舟媳婦好像吃不慣府上的飯菜？蘇家不是京城人么？”

    蘇禧笑了笑，只回答了第二個問題，“祖父原是吳郡吳縣人?！?/br>
    董氏恍悟，道：“這也難怪……”

    晉王妃袁氏看了蘇禧一眼，卻沒有說一句話，更沒有問蘇禧喜歡吃什么飯菜。用過早飯后，便打發(fā)屋里的人都回去了。

    外頭雨仍在下，且雨勢不小，蘇禧出來時沒有拿傘，廖氏和側(cè)妃董氏都打著傘各自回去了，她仍站在廊下。

    聽雁道：“姑娘在這里等奴婢一會，奴婢回去拿傘來吧？”

    蘇禧舌尖麻麻的，口中全是麻油茭白的辣味，這會只想早點回去用茶水漱口，是以搖搖頭道：“罷了，我跟你一起回吧。反正也不遠?！?/br>
    聽雁不大贊同道：“雨這么大，萬一淋壞了您的身子……”

    蘇禧眼眶微濕，是被辣的。她顧不得與聽雁說那么多，牽著裙襕便往雨里走去，“回去后讓聽鶴給我煮一碗姜湯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