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傅儀道:“你們的手都不大,若是松子放得多了就容易看出來,是以通常在三至七個之間。宜meimei三月生辰,蓉jiejie最喜歡‘五’,至于蕓meimei……我隨便猜了個七,沒想到竟猜對了?!?/br> 得知真相后,猜枚令也就變得不那么神奇了。不過厲安宜還是對傅儀頗服氣,愿賭服輸?shù)溃骸皟xjiejie說吧,你想讓我們做什么?除了摘天上的星星,什么都成。” 傅儀被她的語氣逗笑了,指指八角亭旁的桃樹道:“我見那棵樹上的花開得好,你們幫我摘一株桃花吧?!?/br> 這可簡單,厲安宜與蘇凌蓉、蘇凌蕓三人一塊朝八角亭走去。 到了桃花樹下,厲安宜仰頭瞅了瞅,尋著一株桃花開得正好,踮起腳尖便要摘下來,忽然聽見不遠處傳來一道略略驚訝的聲音—— “二哥?” 厲安宜好奇地看去,因隔著一道月洞門,僅能看到一條彩繡花鳥紋的馬面裙,裙子有些眼熟,她想了想,好像今日將軍府的那位九姑娘穿的便是這樣的裙子。 九姑娘在同誰說話?厲安宜站的位置瞧不見對方是什么人,她收回手臂,故意若無其事地換了個方向,站到桃樹的另一邊,一邊觀察桃花,一邊偷偷往月洞門內(nèi)瞥去。 這一瞥,便呆呆地愣住了。 蘇禧對面站著一位男子,看起來跟她哥哥厲衍一般大。興許不好進入后院里,便站在月洞門外,只把蘇禧叫了出去,她方才聽見蘇禧叫那男子“二哥”,那他應當便是將軍府的二爺蘇祉。 厲安宜沒見過生得這般好看的人,劍眉星目,豐神俊朗,周身的氣場有些冷,但是看著蘇禧的眼神卻很柔和,只是站在那兒,便給人一種如沐清風之感。厲安宜忘了摘花,直到蘇凌蓉和蘇凌蕓摘好了花叫她,她才恍然回神,匆匆別了一株桃花,再扭頭看過去時,蘇禧和那男子已經(jīng)不見了。 * 蘇祉來找蘇禧是有要事的。 將軍府的人傳來消息,老太爺今日練拳時忽然暈了過去,府里的主子都不在,管事趕忙命人先請了大夫,再來慶國公府通知殷氏和郁氏。 蘇祉今兒也來了慶國公府,得到消息后便來尋蘇禧,同殷氏三人匆匆回了將軍府。三夫人郁氏留下向慶國公府夫人解釋,再領著蘇凌蓉和蘇凌蕓及六爺蘇祤趕回府。 蘇禧幾人趕到蘇老太爺床頭時,郝大夫正在為他施針。郝大夫是蘇家專門聘請的大夫,醫(yī)術了得,杏林春暖,也是聽鷺的師父,蘇家的大病小病都是他看的。 蘇清波躺在床頭,身上幾處大xue都扎著銀針,雙眼緊閉,毫無動靜。 大老爺蘇振也從官場上趕了回來,擔心地問:“郝大夫,家父究竟怎么回事?” 郝大夫再次替老太爺把了把脈,道:“老太爺發(fā)病突然,初步診治應當是中風之癥?!?/br> 蘇振驚了驚,老太爺每日起床都會打一遍拳,況且前兒才從戰(zhàn)場上下來,怎么說中風就中風了?他道:“可有什么醫(yī)治的辦法?家父日后會如何?” 郝大夫道:“多虧老太爺常年打拳健體,是以此次發(fā)病不多嚴重。若是每日藥膳調養(yǎng),配合針灸治療,慢慢地就會康復了?!?/br> 蘇振松了一口氣,恭敬地朝郝大夫拱了拱手,道:“那就有勞郝大夫了?!?/br> 郝大夫為蘇清波配了幾味藥,讓聽鷺去他的屋里抓藥熬煮了,喂老太爺喝下去。 老太太在香山庵聽說了家里的事,忙讓人收拾了東西,連夜從山上趕回家中,翌日天明才到。 老太太見蘇清波半臥在床上,下半身不能動彈,便禁不住紅了眼眶,坐在床頭無聲地落淚。蘇清波早已醒了,只是雙腿不能下地,見狀緊緊搦住老太太的手,另一只手給她擦了擦淚,嘴里卻道:“都一把年紀了怎么還哭?要是讓兒孫們瞧見豈不笑話你么?郝大夫都說了,只要我調理得當,這兩條腿再站起來走路不成問題。” 二房和三房的人昨兒在外頭守了一夜,今兒一早才被蘇清波趕了回去,眼下只有蘇振一人在外頭。 譚氏收了收淚,道:“你好好兒養(yǎng)病,我在跟前伺候著你,便是不能走路了也不要緊,日后就不必再上戰(zhàn)場了。我早就覺著打仗太危險,偏生你總不聽我的?!?/br> 老太爺搖搖頭道:“婦人之見。”卻沒再說什么。 老太爺這一病便是一年,這一年里闔府上下都過得很小心,生怕一出什么岔子,加重了老太爺?shù)牟∏?。期間昭元帝得知了老將軍的事情,讓宮里最得臉的常公公送來了許多珍貴的補品,并表示“希望蘇將軍早日康復,朕甚為擔憂”。 如此一來,讓許多自打蘇老將軍中風后便持觀望態(tài)度的臣子不能淡定了,紛紛網(wǎng)羅了各地藥品、補品,前來將軍府探望蘇清波。有一陣子將軍府門庭若市,庫房的補品擺都擺不下,著實讓王管事苦惱了許久。 一年之后,蘇清波不僅能下地了,還能持著拐杖慢慢地騰挪。 蘇禧每日族學下課、或是從董蘭那兒習完舞后,便會去上房探看老太爺,偶爾還會陪著老太爺一塊兒走走路,說說話。那段時間老太爺恢復得很快,早晨起來還能在院子里打半套拳,當然,跟沒生病之前是不能比的,但也十分不容易了。 眨眼又過了一年,白日剛下完一場鵝毛大雪,今兒正是除夕夜,也是蘇禧十二歲的生辰。 第21章 亭亭玉立 蘇家每年過除夕夜,都有兩個重要的環(huán)節(jié),一個是給蘇禧過生辰,一個是守歲。 蘇禧生得晚,趕在昭元七年的最后一日才呱呱落地,這在年紀上就吃了大虧。 記得有一回上元節(jié),蘇老太爺給府上每個孫子孫女兒都送了一盞燈,或是蓮花燈或是走馬燈,蘇禧得的是一盞兔兒燈。 當時幾位堂哥們都在院子里玩燈,蘇禧卻被殷氏抱著,頭上戴著毛茸茸的暖兜,白白嫩嫩的小臉偎著殷氏的胸懷,圓乎乎的小胖手根本握不住燈。 三老爺蘇拓見狀,忍不住道:“禧姐兒都兩歲了,祤哥兒兩歲都會走路了,她怎么連燈籠都拿不?。俊?/br> 可憐蘇禧當時不過才半個月大而已。 這是殷氏后來告訴她的,她至今想起仍覺得好笑。蘇禧坐在臨窗暖塌上,支著下巴看外頭的夜空,殷氏催了她好幾遍,她還是不肯回花露天香,偏要睡在這兒。 殷氏拿她沒辦法,道:“要睡這兒也行,我讓廚房給你煮一碗餃子,你吃了,瞧瞧這兩年都瘦成什么樣兒了。還是小時候可愛些,圓乎乎的,讓人瞧了就歡喜?!?/br> 蘇禧把一張小臉湊到殷氏面前,笑嘻嘻地問:“娘是說現(xiàn)在看見我不歡喜嗎?” 便是這兩年殷氏見多了蘇禧,此時看著她的容貌,也不免有些怔愣。殷氏一直曉得女兒的模樣生得好,但是從不知道她長大后會這樣好看。漂亮得有些不像話,那眉眼,那唇瓣,饒是最厲害的匠工精雕細琢恐怕也雕不出這樣完美的。配上蘇禧一把綿軟甜糯的嗓音,像一尊會說話的白瓷娃娃,誰還舍得對她說一句重話? 殷氏伸出手摸了摸蘇禧的頭發(fā),暗中嘆一口氣,歡喜是歡喜,可是太漂亮了,也未必見得就是一件好事?!坝子祝瑸楹芜@一年都不見你怎么出過府?” 蘇禧順勢伏在殷氏的腿上,讓殷氏方便給她摸頭發(fā),她眨巴眨巴水潤潤的大眼,甜濡道:“與其出府玩耍,還不如留在府里多陪陪祖父,祖父看見我就高興,晌午還能多吃一碗飯。娘不也是么?這一年你推了許多請?zhí)脱垼B街上也很少去。” 殷氏摸著蘇禧的頭發(fā),只覺得她頭發(fā)又稠又滑,尚未抓在手里便已經(jīng)到頭了,黑亮得像海藻一般。殷氏道:“我不出門是因為老太爺尚在病中,我身為兒媳,跟前自然要盡孝?!闭f著點了點蘇禧光潔的額頭,垂著眼道:“你少拿這些話糊弄我,我會不知道你的心思?本來就是閑不住的性子,如今反而老老實實待在家里,究竟是為什么?” 蘇禧“哎唷”一聲,團成一團往殷氏懷里鉆了鉆,兩只手臂緊緊纏著殷氏的腰,“娘,女兒長大了,不想出門不行嗎?我每日去族學念書,跟董先生學跳舞,回來再看看書練練琴,還要去上房陪祖父祖母說話,已經(jīng)很累了,哪有時間出門啊。” 蘇禧說的這些,殷氏心里是清楚的,這丫頭這兩年于課業(yè)上確實用心了不少,也大有進益,學堂的幾位夫子輪番夸贊過她一遍,道她勤勉用功,又不驕不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