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元寶圓圓的腦袋鉆進紗帳,哈著氣望著主人,因為五官還沒長開,眼神“憂郁”。 唐瑜被小家伙逗笑了,迅速拋開剛剛的異樣感覺,起床洗漱。 第43章 大殿之上,文武百官分列兩側(cè),看著前面空蕩蕩的攝政王寶座,議論紛紛。王爺身強體健,殺神的赫赫威名可不是白來的,這么多年只要他人在京城,從來沒有晚來過,今天怎么遲遲未到?小皇帝打發(fā)人去端王府詢問,去了小半個時辰了,竟然還沒有回來。 衛(wèi)昭站在小皇帝左側(cè),正要提議他親自去請,大殿外忽然傳來太久尖細的通稟,“攝政王到!” 衛(wèi)昭握緊腰間的刀柄,面如冷霜,視線投向大殿外頭。 下面百官們也紛紛回頭,明朗的陽光里,宋欽一襲墨色繡蟒朝服大步而來,身影修長挺拔,神色冷峻肅穆,與平時無異。人近了,百官收回視線,不約而同地轉(zhuǎn)回去,宋欽則淡然自若地穿過百官,拾級而上,轉(zhuǎn)身落座,鳳眼掃過下面,沉聲道:“昨夜本王批閱奏折,偶感風(fēng)干,侍衛(wèi)失職沒有叫醒本王,因此來遲了,累皇上與諸位久等?!?/br> 立即有人奉承道:“王爺憂國憂民,還請保重千金之體?!?/br> 大多數(shù)人都紛紛附和。 宋欽點點頭,讓他們有事起奏。 衛(wèi)昭盯著他,看到宋欽玉色的臉龐,絲毫不見病容,反而隱隱可見愉悅之色,自發(fā)地將那絲愉悅理解成了他對皇上、朝臣們的戲弄,再看看龍椅上剛剛醒來懵懵懂懂的皇帝表弟,心中憤然。 一天又過去,黃昏時分,衛(wèi)昭送小皇上回了慈安宮。 “瑜兒病養(yǎng)的怎么樣了?”太后關(guān)切地詢問侄子,“這兩天你娘去莊子上看過嗎?” 提到唐瑜,衛(wèi)昭心里一片酸澀,表妹不要他了,恐怕也不想他過去,但他忍不住,她病了,一個人孤苦伶仃地住在莊子上,哪怕只是站在窗外聽母親與她說話,他也必須去看她,不然他心難安。 “回皇姑母,我娘打算明天過去,我想告天假,護送我娘。”心里苦了,衛(wèi)昭臉上再無以前提及心上人的難為情與喜悅,平平靜靜的,倒顯得穩(wěn)重了幾分。 太后喜歡侄子穩(wěn)重,然而想到侄子穩(wěn)重的原因,她嘆口氣,命人將早就準備好的兩盒藥材端了過來,“我就料到你們娘倆惦記瑜兒,放心去吧,還有,這是我對瑜兒的一點心意,阿昭幫我捎帶過去?!?/br> 衛(wèi)昭點點頭,接過兩盒木匣,告辭離去。 太后端坐在椅子上,笑容漸漸淡去,打發(fā)宮女們下去,低聲詢問兒子:“你皇叔可說他為何耽誤了早朝時間?” 今早宋欽遲遲沒有上朝,她緊張地坐立難安,以為宋欽毒發(fā)了,結(jié)果就在她熬過一刻又一刻幾乎篤定宋欽真的暴斃而亡時,宋欽竟然出現(xiàn)了,那種滿懷希望又瞬間跌落谷底的滋味兒,如果可以,太后想殺人,唯有殺人,才能一泄心頭之恨。所以她寫了封信,藏在藥盒的夾層了,指使柳嬤嬤快點查明唐瑜在王府到底做了什么。 宋謹搖搖頭,奇怪道:“他說他偶感風(fēng)寒睡過頭了,侍衛(wèi)沒敢叫他,可兒臣瞧著,他氣色比以前還好?!?/br> 太后暗暗攥了攥帕子,得了美人,晚上睡得好了,當然氣色好,可他為何沒有中毒?是剛碰唐瑜,還是唐瑜忘了用胭脂? ~ 端王府。 宋欽照舊打發(fā)了三公主,換過衣服直奔后院。 唐瑜心急與柳嬤嬤對質(zhì),盼了宋欽一天了,可這會兒男人真的回來了,唐瑜又想到了早上他出發(fā)前的那個吻,不免有幾分別扭,出去接人,眼簾低垂,不敢看他,倒是元寶膽子大了,瞅瞅宋欽,沒再往主人身后躲。 宋欽牽了小姑娘的手,沉默地往屋里走去,明溪明湖識趣地守在堂屋外面。 進了次間,宋欽坐到榻上,手上一用勁兒就將耷拉著眼皮的小姑娘拉到了他這邊。唐瑜腦袋險些撞到他胸膛,低頭看見自己卡在他腿間,臉紅了,有些慌亂地道:“王爺,王爺是先用飯,還是先帶我去見柳嬤嬤?” “本王想了你一日,而你只惦記那個柳嬤嬤?”宋欽抬起她下巴,審視地盯著她眼睛。 唐瑜抿唇。 宋欽直接親了下去,這一次比早上急切,發(fā)出了聲音。唐瑜第一次聽到那聲音,尷尬得不行,可他手緊緊按住她背,她無處可躲。他親夠了,按著她腦袋貼在他胸口,唐瑜輕輕地喘著氣,腦海里一片茫然。 她不懂為何會這樣,如明溪所說,她才進府今天,短短幾天就不反感他的碰觸了,因為感激一個人,做這種事情就會有這么大的變化嗎? “要等天黑侍衛(wèi)才能抓她過來,瑜兒別急?!弊隽擞H密的事,想冷聲跟她說話都狠不下心,宋欽輕輕親她的腦頂,免得她總惦記柳嬤嬤。 他又喊她瑜兒,唐瑜不習(xí)慣,腦袋埋得更低了。 她別扭,宋欽壓下身體的悸動,見她這樣,忍不住又對著她耳朵喚了聲。 唐瑜身體顫抖,宋欽再難壓抑,猛地將人提到榻上,她驚呼一聲要起來,宋欽霸道地壓住她,捧著她臉親了起來。這樣的美人,這樣嬌氣可人的小姑娘,每次看到她,宋欽都會生出一股沖動,要將她從里到外糅個遍。 宋欽二十七了,以前沒有看得上的女人,自然不會動欲,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了一個,小姑娘還嬌嬌軟軟地躺在他身下,宋欽已經(jīng)連續(xù)忍了幾晚了,今天她態(tài)度終于軟和了點,宋欽突然不想再苦著自己。 呼吸急促,宋欽再次捉到了她口中的丁香,素了二十多年的男人驟然嘗到葷腥,那動作怎么都說不上溫柔。唐瑜皺眉,沒再惡心到想吐,但也極其地不適應(yīng),可想到宋欽要她進府就是為了做這個,她閉上了眼睛。 親完臉,是脖子…… 他的手忽然攥住她,唐瑜痛地吸了口氣,他沒聽到,臉埋在她脖頸,隨心所欲一通亂揉。 唐瑜咬緊嘴唇,不想哭,終究還是抵擋不住那難忍的痛楚,落了淚。 一陣一陣的疼,沿著心口蔓延,唐瑜忽然想到了衛(wèi)昭,那個她瞪一瞪眼睛,他就老老實實不敢再動壞心思的男人。她與衛(wèi)昭沒有緣分,唐瑜死心了,可她心里舍不得,衛(wèi)昭對她那么好,如果是衛(wèi)昭,他一定不會這樣對她,他會小心翼翼地賠不是,事事聽她的。 但她并不怪宋欽,衛(wèi)昭處處體貼,待她如珠似寶,那是因為衛(wèi)昭喜歡她,宋欽或許也喜歡她,但宋欽喜歡的是她的姿色她的身體,他只是想占有她,他是攝政王,他可以對他看上的所有美人提出同樣的要求,然后因為將她們看成他的女人,會縱容會憐惜。 “瑜兒……”宋欽忍不住了,他想現(xiàn)在就要了她,然而當他抬起頭,想看看她是不是與他一樣渴望時,卻看到了她滿臉淚水,臉蛋白得嚇人。 宋欽皺眉,那感覺,就像他揮著武器準備與勁敵一決雌雄,對方卻丟了兵器,跪在他面前投降。 盡管身體還在渴望,宋欽卻突然沒了興致,他盯著她眼角的淚水,臉上陰云密布。 他就知道,她還沒忘了衛(wèi)昭,他對她好,她羞答答給他親兩下,感激他,卻不喜歡他,不愿意把最好的給他。她以為他是要飯花子,見到美人就要,只知道吃不知道品,她以為她默默忍受就算是回報了,可他宋欽不稀罕這樣心長在別的男人身上的美人。 冷冷看她一眼,宋欽跳下地,臨出門前冷聲道:“我去陪三公主用膳,你安心等著,人到了,我會讓人來叫你。” 唐瑜震驚地抬起頭,門口已經(jīng)沒了男人身影。 她茫然地躺著,不懂宋欽為何又半途放了她,剛剛……念頭才起,胸口又疼了起來,唐瑜艱難地撐起身子,低頭一看,衣襟松了,露出里面粉色的兜兒。唐瑜實在難受,無心揣度宋欽的心思,小心翼翼地穿好衣裳。 “姑娘?”門外明溪喊她,唐瑜擦擦眼睛,輕輕嗯了聲。 明溪挑簾進來,見小姑娘低頭坐在榻上,衣衫隱約可憐被人揉弄的折痕,大概猜到怎么回事了,不由小聲勸道:“姑娘既然進了王府,何必再為此惹王爺不快?” 王爺鐵青著臉離開,肯定又不痛快了。 她不明真相,唐瑜卻覺得臉上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好像在罵她明明是自己送上門的,又要裝出一副貞潔烈女的樣。可她根本沒裝,是宋欽自己莫名其妙走的,他一走了之,卻害她被他的丫鬟羞辱。 胸口堵得慌,唐瑜極力忍住了,平復(fù)下來,對上明溪無奈擔(dān)憂的臉,猜到她不是故意奚落。 但唐瑜也沒有解釋,穿鞋下了地,元寶顛顛顛跑過來,唐瑜抱起小家伙,不悲不喜地去了內(nèi)室。明溪跟了幾步,看出她不想說話,明溪嘆口氣,自己畢竟是丫鬟,攙和不了主子們的事,便出去讓人擺飯。 唐瑜用了一碗粥,回到內(nèi)室繼續(xù)等著,大概二更天,明湖進來傳話,臉上是她慣有的漠然:“姑娘,王爺在聽風(fēng)軒,讓奴婢領(lǐng)您過去?!?/br> 唐瑜點點頭,怕元寶纏人,故意將元寶關(guān)在了內(nèi)室,她跟在明湖外頭。 聽風(fēng)軒位于王府西北角,附近有片竹林,晚上看過去,竹影斑駁幽深森的,唐瑜莫名發(fā)冷。 一刻鐘后,明湖停在了一扇門前,“王爺,唐姑娘到了?!?/br> “進來?!?/br> 明湖朝唐瑜使了個眼色。 唐瑜皺皺眉,推開門,一抬眼,最先看到的不是坐在桌前的宋欽,而是滿屋刑具,鋒利懾人,陰森恐怖。 “嗚嗚……”柳嬤嬤雙手被縛跪在西面墻根下,看到唐瑜,眼里瞬間爆發(fā)出強烈的求生欲望,嘴里塞著帕子口不能言,她嗚嗚地搖頭,臉上老淚縱橫。她知道事情一定暴露了,但她不是故意要害姑娘的,她也不希望姑娘死啊。 畢竟在身邊伺候了四年,唐瑜有點不忍看這樣的柳嬤嬤,但她清楚不用點手段柳嬤嬤不會老實招供,便停在門前,低頭求對面的男人,“王爺,臣女可否在外面等候?” “坐。”宋欽看都沒看她,指了指他對面的椅子,面無表情。 唐瑜猶豫片刻,乖乖走了過去。 第44章 “姑娘救救老奴……” “別叫,叫我馬上拔了你的舌頭。”褚風(fēng)親自出手,從桌上一疊桑皮紙中拿起一張,冷笑著走到平躺著綁在長條寬凳上的老嬤嬤身前,眼里一股鬼差般的陰冷勁兒。狐貍精再狐貍,那都是王爺房里的女人,他不能給她臉色,如今終于抓回來一個可以隨意收拾的,褚風(fēng)渾身痛快。 一聽拔舌頭,柳嬤嬤連忙閉上嘴,褚風(fēng)就趁這功夫?qū)⑸Fぜ堎N到柳嬤嬤臉上,已經(jīng)舀了酒水的左手往上一潑,那桑皮紙便嚴密地定在了柳嬤嬤臉上,任柳嬤嬤如何搖頭掙扎,都甩不開,紋絲不動。 褚風(fēng)拿了第二張桑皮紙,又是一破。 nongnong的酒氣四散開來,唐瑜最后看眼柳嬤嬤拼命掙扎的手腳,低下頭。她不懂這是怎么刑法,但她看出了柳嬤嬤的煎熬,就在一間屋里,柳嬤嬤嗚嗚的求救,踢騰的腿,讓唐瑜感同身受,好像她現(xiàn)在就在承受這樣的刑法,又或者,下一個就會輪到她。 宋欽為何要讓她看這個? 是另一種威脅吧?她老實聽話,他便縱容她,她敢再生異心,這屋里的刑具樣樣加身。 唐瑜渾身發(fā)冷。 閨閣里的姑娘,一只狗病了都驚慌不已,單純地從未見過這世上的陰暗。宋欽淡淡斜了唐瑜一眼,見她面白如紙,低著腦袋哪都不敢看,他諷刺地笑了笑,目光重新回到柳嬤嬤身上,“此刑名為貼加官,將犯人仰面捆綁,再把用水沾濕的桑皮紙一張一張貼到犯人臉上,紙貼地越多越不透氣,犯人受不了了,可抬腿求饒,若拒不招供,最終會窒息而亡。殺人卻不留痕跡不見血腥,本王再三思量,貼加官最適合你……在旁觀刑。” 唐瑜聽出了他的諷刺。 她攥了攥手,忽然站了起來,走到柳嬤嬤那邊,盯著老人家驚恐哀求的眼睛道:“嬤嬤雖然害了我,但我記得這四年來嬤嬤對我的悉心教導(dǎo),嬤嬤若是愿意道出實情,還是早早招供吧,也免得白受折磨。” 柳嬤嬤臉上已經(jīng)貼了四張紙,幾乎沒有呼不出氣也吸不進氣,聞言艱難地動了動腿。 唐瑜轉(zhuǎn)身,看向宋欽。 宋欽視若無睹,褚風(fēng)見了,再次撿起一張紙,唐瑜臉更白了,宋欽這才道:“聽聽她怎么說?!?/br> 褚風(fēng)應(yīng)是,一把掀開柳嬤嬤臉上的四張桑皮紙,唐瑜無意看過去,只見桑皮紙上清晰地現(xiàn)出了柳嬤嬤口鼻的輪廓,胃里一陣翻滾,唐瑜迅速轉(zhuǎn)過去,往門口走了幾步,終于壓下去了那股不適,背對宋欽站著,胸口起伏。 宋欽眸色變了變,回頭飛了褚風(fēng)一個眼刀。 褚風(fēng)委屈,但還是立即將手里的紙丟進不遠處一個小簍里,又拿了一張紙蓋上去,免得狐貍精瞧見又裝病西施。 “你去問?!彼螝J看著唐瑜道。 唐瑜回到柳嬤嬤身邊,柳嬤嬤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看見她,眼淚又流了出來,“姑娘不用問,老奴把我知道的全告訴您?!?/br> 唐瑜看著她,點點頭。 褚風(fēng)插嘴道:“你最好說實話,不然我讓你嘗遍這屋中的所有酷刑?!闭f著為柳嬤嬤松綁。 柳嬤嬤撲通跪到地上,額頭幾乎快貼到唐瑜鞋尖,“姑娘,都是太后讓我做的,三年前侯爺升任兵部侍郎,老奴回家探親,路上被太后的人截住,這才知道老奴八歲的小孫子拜了一位武藝師父,跟著那武藝師父去龍虎山學(xué)藝了。太后的人告訴我,如果我老實聽話,一年讓我孫兒回來一次,否則便將我孫兒的腦袋送回來。姑娘,太后拿我孫兒的命逼我,老奴不敢不從啊……” 三年前,父親升官…… 唐瑜苦笑,當時京中有人傳父親暗中投靠了攝政王,她與父親都有些擔(dān)心,姑母進宮打探太后的意思,順便澄清了謠言,而太后呢,表面上云淡風(fēng)輕對唐家一如從前,原來那時就猜忌她們了,收買侯府的人,暗中傳遞消息。 “這三年,太后都讓你做過什么事?” 柳嬤嬤慢慢抬直了身子,低著頭道:“太后只是讓我盯著您與侯爺是否有異心,一開始我每隔一陣子就送信進去,就是趁姑太太來侯府時,將信交給姑太太的大丫鬟寶瓶,她是太后安插在姑太太身邊的人,姑太太進宮,她順便將消息遞進去。后來太后發(fā)現(xiàn)姑娘與侯爺本本分分,就讓我每個月穿次消息便可,一直平安無事,直到今年……” 唐瑜心提了起來,“等等,你的意思是,姑太太并不知曉太后讓你做的事?” 柳嬤嬤搖頭,“不知道,姑太太只侯爺一個兄弟,只您一個侄女,太后大概沒有信心能讓姑太太聽她的話,所以事事都瞞著姑太太的,還有表公子,他們都不知情?!惫锰c表公子如果知情,絕對會攔著這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