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崔珵沒說話,他的唇輕輕廝磨觸碰了她那白皙的手腕。然后幫她慢慢帶上。 “還挺好看!”蘇贏伸出手,對著燈光比劃著。她笑的時候眉眼彎彎,如同新月牙一樣。 “是不錯?!贝瞢灩首魃畛粒暗谴魃线@東西,就代表你是我的女人了!懂了么?” “知道啦!”蘇贏笑的更開心了。 剛剛的鬧別扭都被拋到了九霄云外,單論游山玩水的話,崔珵亦是個不錯的伴侶,蘇贏不愛讀書,但是崔珵卻一路上把這里的民俗文化都將給她聽。夜幕愈深,夜市的人也逐漸變少,蘇贏興致還很高,回酒樓的路上未免有些不夠盡興。 “老崔……等送親回來后,我就同表哥說明辭官的心意,然后我們兩個人一起去看遍河山,你說好不好?!彼^靠在崔珵肩膀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心里話。 “我看行……”他寵溺的摸了摸她的耳垂,正色道,“不過你先把我調到你的身邊去。懂了么?” 蘇贏腹誹,不就是調職,至于說這么多遍嘛…… *** 第二日一大早,蘇贏就把崔珵調到自己身邊做親衛(wèi),鑒于對韓筠的尊重和信任,她順便告知了韓筠,“你知道的,老崔不放心我……但是你千萬不要告訴別人他的身份!” “可以。”沒有任何疑問,韓筠非常痛快的點點頭。 果然是和聰明人說爽快事!蘇贏贊許的看向他,“回京之后,你這一路的辛勞,諸人都看在眼里?!?/br> 聽出了她的弦外之音,韓筠有些手足無措的擺擺手,“你知道我不為這個……” 真是傻……為官之道,最重要的不是你做了多少事情!而是陛下知道你在為他賣命,否則這一路辛勞,無人訴說,都打了水漂。 蘇贏反觀韓筠,他正垂眸站在她身側,清雋而又高大,眼角那顆痣好像又淡了一些,他一直話很少,旁人無從窺探他的內心,不過……蘇贏相信自己的相面術。 她嚴肅說道,“韓筠,明日我們就要啟程,出了潯州,我們就脫離了京城的地界,北漠地廣人稀,你我都不熟悉,必須加重人馬保護好公主殿下,懂了么?” 此行只為取功,要是陰差陽錯的搞丟了公主……那可不是開玩笑。 韓筠怔怔的點點頭,卻莫名想起了臨行前皇帝同他說過的話。 作者有話要說: 蘇贏:(星星眼)老崔是學神,好崇拜哦! ☆、番外之薄情 蘇贏被軟禁在宮中已經(jīng)快有十日了。 她那日無意中發(fā)現(xiàn)崔珵身體中的一些不對勁的地方,她雖然不是醫(yī)師,但是卻知道他的脈象詭異。 在揚州時候,她曾經(jīng)聽那個古怪的師傅尹元說過,有一種毒,不管是色澤還是味道,都和治病的丹藥一模一樣,但是其實此物損傷內里,耗費精氣。一切的種種,都和崔珵身上的病情非常相似。 而尹元現(xiàn)在雖然已經(jīng)云游已久,但是當初,他曾經(jīng)追隨過表哥。 心中隱約的知道了答案,她卻不死心。 她要親自問問她的皇帝表哥。 “贏贏,虞城候根基深厚,他的罪狀數(shù)不勝數(shù),朕必須這樣做。” 蘇贏一哂,“這是您心頭的一根刺,所以為了拔掉它,就用我來做幌子,對不對?” 顏啟沉默。 蘇贏繼續(xù)笑道,“陛下,虞城候都打算卸甲歸田了,您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半晌,顏啟輕輕的握住她的手腕,艱難的說道,“贏贏,你不懂。” “我是不懂!”她憤怒的甩開他的手,唯恐臉上流露出任何的軟弱,“我要回府中!我亦是崔家的人,我的相公還在。就算是死,我也要與崔家五百口人死在一起!” 她很軟弱,她很害怕,她不想死。 可是她有什么資格去要挾這位高高在上的皇帝呢? “你不是崔府的人,昨日我便安排你們和離了?!?/br> 蘇贏驚恐的后退一步,“什么?。亢碗x???崔珵不會同意的!” 顏啟沉著的說道,“他同意了。” 蘇贏面露狠色,她聲音冷了下來,手指都蜷縮在袖中,掩蓋著她的不安,“你說什么了?” 顏啟抬頭,看著她,緩緩說道, “你與首輔韓筠的親事,今早已經(jīng)定下。贏贏,自你舉薦他那天開始,我就知道你傾心于他,你是我最親的人了,你想要的,我都給你?!?/br> 呵……親事……她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但是一股不服輸?shù)膭艃哼€撐著她不要倒下,“表哥你說,我想要的,你都給我?” 她冷笑著,“我要崔珵,我只要他!” 顏啟搖搖頭,“本可以答應你免他一死,可是昨日,簽完和離書之后,他就死了。” …… 蘇贏不信,“死了?” 顏啟眸色微黯,他點點頭。 “哈哈……”她大笑了出來,“表哥,多好笑啊,你笑了么?” 崔珵死了……而她還沒來得及向他說明自己的心意。 真是好笑啊,只有她像個傻子一樣上躥下跳的,崔珵已經(jīng)死了,他不要她了,她是一個人了…… 笑著笑著,就感覺顏啟從身后緊緊的抱住了她。 她聽到他悶悶的聲音,“你還有我,我的贏贏……你是我的?!?/br> 蘇贏推開了他,屈膝跪下,她毫不在乎的抹去臉上的眼淚鼻涕,說道,“我和韓筠訂了親。表哥,我不是你的?!?/br> 說罷,她眼前一黑,徹底的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候,是個傍晚,她躺在韓府中,不知道已經(jīng)昏迷了多久。 她費力的睜開眼睛,看到韓筠正半跪在她身側,正垂首幫她揉著小腿。 “啪”蘇贏起身,用盡全身力氣甩了他一個巴掌。 他白皙的臉上頓時浮現(xiàn)出火辣辣的手掌印。 他垂眸,依舊半跪在她面前,沒事兒人似的繼續(xù)幫她揉著小腿。 “韓筠!”蘇贏氣急,狠狠的踢了他肩膀一腳,她嘶聲力竭的問他,“表哥利用我,你也利用我?” 韓筠手指有了些顫抖,不過他面上依舊是保持冷靜,“我不曾利用過你,以前不會,以后也不會!” 她一把揪住他一絲不茍的整潔衣領,把他扯近,她一字一句說道,“說的真好聽啊,帶頭彈劾虞城候的人又是誰?”若沒有以他為首的文臣集團的不依不饒的圍剿,崔家至少可以……至少可以卸甲歸田,而她,也有機會對那人說明……說明心意。 他垂下手,半晌,低聲說道,“對不起?!?/br> 蘇贏松開他的衣領,她不稀罕這種道歉!仿佛全身仿佛力氣被抽走似的,她看著他,面露厭惡,“出去。” 他如同木偶似的起身,正要替她關好門的時候,就聽到里邊的姑娘聲嘶力竭的叫了聲“崔珵?!比缓笮÷暤耐纯奁饋怼?/br> 他輕輕掩上屋門,負手向正廳走去。 他的幕僚們還在等他。 一人輕輕上前,面露慚色,“首輔,我們已經(jīng)盡力了,奈何陛下心意已決?!?/br> 韓筠擺擺手,示意他不必多言。 這時候有人起身,那人明顯說話帶著怒氣,“韓大人,虞城候在朝中得罪人眾多,如今陛下鐵了心要收拾他,你又何苦帶著我們去螳臂當車!” 韓筠茫然的看著他們,他腦子里從未如此的焦躁,他聽到自己的聲音,輕不可聞,仿佛從很遠處傳來,又像是喃喃自語一般, “總要試試的。” 虞城候府的清洗持續(xù)了一整個月。對于這位為大伊國立下了赫赫戰(zhàn)功的功臣來說,皇帝的手段迅速而又準確到位。 期間蘇贏一直待在韓府,她每日進食很少,起先韓筠每日三餐都要來服侍她吃飯,可是每次看到他的臉,她都壓不住胃里的惡心感,“韓筠,你這樣做姿態(tài)給誰看?”她冷笑道,“你在宮中辦公,中午還要趕回來,下午又要去,你累不累啊?” 他唇角勾出一絲苦笑,搖搖頭道,“不累的?!?/br> 蘇贏把面前的餐碟輕輕一推,餐碟啪的掉在地上,四分五裂。 而菜汁則濺到了他的衣袍上,朱紅色的官袍上面斑斑駁駁,對于一向干凈整潔的他而言,這簡直是個災難。 韓筠眉毛都沒有皺一下,他彎腰親自去撿餐碟的碎片,同時叮囑她,“你要當心腳下的碎片,當心弄傷自己?!?/br> 蘇贏猛的起身,她聲音氣得手抖,“韓筠,你別假惺惺的!”說罷就要抬腳離開。 “當心!”韓筠突然伸出手,握住她的腳踝,蘇贏低頭,這才看到,她原本落腳的地方有一塊尖利的碎片。 韓筠很快松開手,蘇贏低頭,這才看到韓筠的手指因為剛剛的舉動被劃開了一個傷口。 鮮紅的血液順著白色的瓷器片一點一點的滴到了地面上。 而他正半跪著,抬起頭,目光茫然手足無措的看著她。 那一瞬間,蘇贏覺得累極了。 就好像這一輩子,都從來沒有這么疲乏過一樣。 “你走吧韓筠……”她轉身向里屋走去,“若你再來,我一口飯都不會吃的?!?/br> 空蕩的外屋中,一點動靜都沒有。 陽光層層疊疊的照射了進來,他微微抬眼,甚至可以看到空氣中細小漂浮著的灰塵。 這一次,又剩下了他一個人了。 他低頭,看到了指尖上的鮮紅在透徹的陽光下,顯得越來越鮮艷。 “疼……”他輕聲說著。 蘇贏又一次夢到了崔珵。 夢境中,他們兩個人依舊在那間已經(jīng)衰敗到極點的侯府內。 依舊是冷落的秋末,梧桐樹的葉子在地上積了厚厚的一層,沒人打掃,下人們能遣散的,早已被她遣散離開。逃的逃,死的死,這梧桐樹,仿佛是這侯府的化身,日漸衰敗,卻無人能挽回。 崔珵的身體不好,府中那位從小為他醫(yī)治的醫(yī)官,早已銷聲匿跡許久。 藥也很快的用光了。 其他的醫(yī)師但凡知道要替虞城候世子醫(yī)治,都如避瘟疫一樣躲得遠遠的。 病痛折磨著他,他疼的厲害,開始叫喊,咒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