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岑戈的右手往后腰一探,見過他這種動作的蘇漾一驚,他要掏槍?好在,“喀拉”一聲,岑戈只是掏出一副手銬重重放在桌上,從他腰上衣擺的縫隙中,蘇漾瞄見烏黑的槍把。哇,這可是真槍!她眨眨眼,心里贊道。 “身為覡族族長,你在神曲村地位最高,但是,龍葳古城并不是獨立的政權(quán),你和我一樣處在藉國法律的制約之下。你拒不配合,不止一次欺騙探員、妨礙公務(wù),接下來再無半點實話,自己戴上手銬跟我走?!贬暧喜及⑼械哪抗?,不卑不亢。 憤怒和害怕兩種表情交織,布阿托陷入了極度矛盾中。 過了很久很久,他咬牙抿唇,雙目緊閉,好似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好,我告訴你……但你若敢傳出去,卜算神一定會給予嚴(yán)厲的懲罰!” 只聽布阿托嗓音蒼老,娓娓道來。他剛才說的祭祀,只是他們供游客參觀的表演流程。原來,真正的大祭祀由兩部分組成。一是由讓索麻、巖姑里二位占卜師在嬰冢處舉辦慰藉儀式。這個嬰冢并非只是祭奠在男丁緊缺時期被落掉的女嬰,還祭奠著另一派系攬達(dá)的死者。當(dāng)年為了徹底掃除戰(zhàn)敗但身懷毒技的攬達(dá),他們將攬達(dá)的逃兵悉數(shù)剿滅,只留下兩個活口,攬達(dá)長老博博和他的獨生子博擦,那時博擦還不到十歲。二是位于宗廟前的祭祀儀式,照例由八倉主持,但其主要內(nèi)容并不是大家圍著篝火唱歌跳舞,而是獻(xiàn)祭,人祭。這個“人”,先是博博,后是博擦。 “大家都?xì)⑷耍谑澜缟?,現(xiàn)在殺人,過去也殺人,血像瀑布一樣地流,像香檳酒一樣地流,為了這,有人在神殿里被戴上桂冠?!壁w蘇漾想到陀思妥耶夫斯基《罪與罰》中的一段,為覡族為了土地利益而殘殺同族的行為感到不齒。 外界傳言覡族祭祀保留了幾千年前的祭祀形式,說的就是極度殘暴和落后的人祭。不過,覡族的“人祭”和那時又有所不同。他們部族的圖騰是蛇,這種蛇在覡族語言中叫“絲留”,是一種無毒卻性情兇猛的蛇,咬到人雖不至死,但傷口疼痛非常。覡族男子的“成人禮”(十六歲)就是主動讓絲留咬一口,族人認(rèn)為這種做法是一種“洗凈”。 因此,覡族在宗廟前祭祀的主要內(nèi)容就是讓幾條憤怒的絲留攻擊被五花大綁、渾身赤.裸.的博擦,以求祖先和卜算神清洗派系戰(zhàn)爭帶來的罪惡,庇佑族人。本該正值壯年的博博病死后,這種儀式就從他身上轉(zhuǎn)移到了博擦身上,那年博擦剛成年,如今已持續(xù)二十年。博擦被布阿托和八倉囚禁,每年大祭祀時遭受絲留啃咬的痛楚,獨自忍受痛苦,這在覡族看來天經(jīng)地義。正因為祭品赤.裸.著身體,所以未婚女子不得參加。 布阿托說,今年的大祭祀并沒能順利完成,并不因為宗廟的火災(zāi),而是族人準(zhǔn)備去牢里把博擦綁了抬過來時,發(fā)現(xiàn)他不知什么時候逃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章評論小紅包送給 西的西 明天請假一天,周一繼續(xù)。 ☆、21|罪與罰(3) 聽完谷來的翻譯,趙蘇漾捂住嘴,多想現(xiàn)在就飛鴿傳書告訴一琴,她猜對了!果然是另一派系的后人出來殺人放火、進(jìn)行復(fù)仇! 布阿托繼續(xù)說,其實,那天的大祭祀根本沒有開始,大家都感到恐懼,這時,宗廟燃起了大火,全村人包括他和八倉都認(rèn)為一定是博擦干的。 廟里的三具尸體讓他們震驚,兩具尸體明顯較小,不知是誰,一具尸體比較大,他們覺得是博擦。 探員們的調(diào)查和詢問讓布阿托和八倉感到焦慮,想也不用想,定是博擦逃走后跑到嬰冢那兒殺了讓索麻和巖姑里泄憤,再把二人趁夜晚抬進(jìn)宗廟,一把火燒了??伤麄儾幌氚堰@段歷史和往事告訴外人,告誡族人,一定不能對探員們透露太多。 他們不知道博擦躲在哪里,村子被封鎖了,誰也出不去,布阿托多次想派人搜尋都無計可施,他覺得博擦肯定又回到了嬰冢那兒,因為那片山頭本來就是攬達(dá)的舊地,那時攬達(dá)經(jīng)常通過密道冒出來偷襲他們,也許不必出村就能通過某條不為人知的路去往嬰冢。 岑戈將手慢慢搭在椅背上,俊眉緊鎖,好似在自言自語,“博擦,四十歲左右,即使多年被囚禁,也不至于太過虛弱。在祭祀前逃走,熟悉去嬰冢的路,對卜算神、占卜、族人的仇恨……全部符合?!?/br> 聽他這么一說,趙蘇漾心里更高興了,要不是村里沒信號,她恨不能馬上打電話給一琴! “年輕人,你沒有經(jīng)歷過那場爭斗,你不會懂……”布阿托摸著下巴上的胡子,眼里盡是滄桑,“攬達(dá)對我們的殘忍、無情,為了驅(qū)趕他們,我們的上一代和我們,付出了多少代價?如果不把他們趕盡殺絕,我們的子孫還會收到他們的sao擾甚至毒害。博擦一定要抓住的,不能交給你們,我們要在卜算神面前處決他!” “你知道嬰冢的方位,現(xiàn)在,帶我們過去,或許可以抓住博擦?!贬旰敛凰煽?,“如果他真的做了那些事情,也不該由你們處決?!?/br> “哦不,現(xiàn)在不行!”布阿托擺擺手,“我很愿意帶你們?nèi)?,得等夜晚?!?/br> “為什么?” “那條路不算太遠(yuǎn),出了村子走五里山路就到了,可這幾里路不好走呀!”布阿托解釋道,“一路上,都是攬達(dá)以前飼養(yǎng)的毒蟲、毒蛇,其他還好說,有一種毒蜂非??膳?,就那附近有,別的地方絕找不到。一窩來叮人不算,還把卵飛快產(chǎn)進(jìn)傷口,摳都摳不掉,誰被叮了,刮掉全身皮膚都來不及!”他指著蘇漾說,“這個姑娘這般細(xì)皮嫩rou,更要不得。這種毒蜂喜陽,夜晚才安分,但也不能太吵鬧。歷來去嬰冢,都得夜晚去,再在夜晚回來?!?/br> 岑戈看了一下表,神色凝重,“時間不多了,今晚你帶我過去。如果幸運,明晚我們就可以結(jié)案。” 趙蘇漾本還沉浸在猜對兇手的喜悅中,一聽岑戈這么說,就指著自己問:“帶你去?那……我呢?” “你?”岑戈上下打量她一遍,“你知道‘細(xì)皮嫩rou’是什么意思?” “誰細(xì)皮嫩rou了?”趙蘇漾也學(xué)著他的樣子上下打量他,跟肥碩的布阿托和黑瘦的谷來比,他不也算“細(xì)皮嫩rou”?然后反問,“再說,你不是叫我多鍛煉嗎?” “你不怕毒蟲和毒蛇?” “怕。可是呢……”趙蘇漾萬分悲壯地說:“這可能是我‘偽探員實習(xí)’的最后一程,今晚抓到了兇手,結(jié)案后我很快就因為體能測試不及格,告別這個令人向往且充滿挑戰(zhàn)的職業(yè)。所以我要求一個圓滿,親眼看到兇手的落網(wǎng)!” 她這一番“慷慨陳詞”讓谷來摸不著頭腦,讓岑戈哭笑不得。面對眼前這位“功臣”的壯懷激烈,岑戈盡管擔(dān)心她的“細(xì)皮嫩rou”,還是無奈地答應(yīng)了。 只是希望到時候她別被兇手當(dāng)成人質(zhì)轉(zhuǎn)而威脅他。 覡族這群法盲,如果早一點說出實情,也不至于讓博擦有逃逸的機會和時間。無論如何,結(jié)案后一定要建議當(dāng)?shù)厮痉C關(guān)對龍葳古城所有居民進(jìn)行普法教育,絕不能讓什么落女胎、動用私刑等違法亂紀(jì)的事再次發(fā)生。 暫時告別布阿托,趙蘇漾心里一直有所疑問,不禁追上走在前面的岑戈,舉著手機,指著自己記錄的“跳(什么)舞蹈→帶人獻(xiàn)祭→點火→唱歌→祈禱→入廟→跪拜”,“你剛才說錯了吧?點篝火的時候村長還沒進(jìn)宗廟呢,他是看得見誰點火的?!?/br> 岑戈釋然,輕輕搖了搖頭,“正因為布阿托在說謊,所以無法記得那么清楚。我打亂了順序,故意問一些細(xì)節(jié),他果然漏洞百出。如果祭祀真如他所說的這樣,就算倒著問他,他也能倒背如流,又怎會上我的當(dāng)?!?/br> 趙蘇漾有所啟發(fā),出神地點了幾下頭。 岑戈總結(jié)道:“所有流程類的問題,都可以用這種方法試探——打亂順序,左一個右一個問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問題,故意把不相連的程序混在一起,并不必在意細(xì)節(jié)的正確性,主要觀察他們對流程的熟悉程度。說真話的人不一定記得所有細(xì)節(jié),但流程順序不會亂。” “學(xué)到一招?!壁w蘇漾喜形于色,沒羞沒臊地不假思索道:“以后我老公連續(xù)三天夜不歸宿,我就用這種方法拷問他!” 岑戈抬了抬眉,偏頭望著她,“有沒有想過——萬一連續(xù)三天夜不歸宿的是你?” “天哪!”趙蘇漾有些緊張地捂住嘴,“這類問題有什么破解的辦法嗎?” 岑戈停下腳步,瞥向她,沉聲問:“你夜不歸宿要做什么虧心事?” 這話問住了她,她茫然地?fù)u搖頭,嘀咕了句“防患于未然吧……”。 本來是想學(xué)幾招審問自己未來的丈夫的,怎么現(xiàn)在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發(fā)展成似乎被人審問了? 回到特案組開會的空木屋,岑戈跟大家說了一下今天詢問的成果,幾個人面露喜色,就是詹澤琪笑得有點勉強,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岑戈沒有笑,低頭思忖著,再梳理一遍案件的脈絡(luò)。 現(xiàn)就可能性而言,博擦最有可能就是兇手?,F(xiàn)在的問題是,到底能不能把他捉拿歸案,一個大活人,難道乖乖守在嬰冢等探員去逮捕?攬達(dá)就剩他一人,也不排除他萬念俱灰畏罪自.殺的可能。 雖勝利在望,可岑戈心里總覺得有什么不對,記得趙蘇漾不止一次私下嘀咕,是另一派系的余孽所為,這是一個小說作者的戲劇思維,可當(dāng)真相也充滿這樣的戲劇巧合時,總讓他有種不真實感。 ☆☆☆ 暮云收盡溢清寒,銀漢無聲轉(zhuǎn)玉盤。充斥著霓虹燈的城市難得見到這樣無垠的星空,像一大把砂糖灑在黑布上,遙遙還可見霧一般夢幻迷蒙的銀河直上九天。 星空雖美,總不及人間。趙蘇漾喜歡的作家馮唐在書中寫道,“我不要天上的星星,我要塵世的幸福?!辈贿^,塵世萬般好,她看著前方山路黑摸摸一片,還是感覺有點發(fā)毛,不禁從包里掏出包餅干吃了壓壓驚。 不過幾里路,谷來見她卻背了個書包,不禁問:“趙小妹,你包里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难b的是帳篷嗎?” 趙蘇漾不好意思跟他們說,包里都是吃的,本來沒打算帶這么多,一琴非說熬夜容易肚子餓,搜羅了一堆塞給她??纯雌渌娜?,布阿托和谷來輕裝上陣,因為要查看現(xiàn)場和尋找嫌疑人,康振斜跨了一個黑色布包,岑戈腰間亦扣著一個小袋子很多的腰包,“l(fā)”形狀的棕色皮盒位于腰側(cè)。 電視劇中的夜路都好似安裝了路燈一般明亮,可當(dāng)你走在有等于沒有的月光下的樹林,一切都不一樣。為了不驚擾毒蜂,布阿托拿著一個康振給的小手電走在最前面,其他三人也握著手電緊緊跟在他身后。一路上都是蟲鳴,時不時還有一聲不知什么動物發(fā)出的怪叫,伴隨好似毒蛇吐信的“絲絲”聲。 “黑燈瞎火的,我們這是往哪個方向走呀?”趙蘇漾小心地問。 后面的岑戈回答,“東邊?!?/br> “你帶了指南針?還是……看星辰的位置?”趙蘇漾抬頭望天。 “村中卜算神的朝向一致往東,我認(rèn)為,不是偶然?!?/br> “你觀察得真細(xì)致……” 趙蘇漾心里沒底,一步一步很小心,可布阿托非常熟悉這條路,似乎走過上千遍一樣。毫無懸念,她越走越慢,本來走在岑戈前面,漸漸就落在了最后,手電一照,只能依稀看見岑戈的背影。 她此時有點羞愧,她終于明白為什么成為一名探員需要過體能測試了。破案不是坐在電腦前看別人收集上來的資料和線索,而是身體力行自己去發(fā)現(xiàn)和尋找,沒有鐵打的身體怎能勝任?她咬咬牙,加快了腳步,無論如何也不能拖他們后腿啊。 布阿托回頭看一眼,跟唯一能交流的谷來說,“女娃娃就是沒什么用,回去生娃娃就是了,湊什么熱鬧。”谷來是精明人,呵呵笑了幾句,沒翻譯出來給他們聽。 可就在這時,趙蘇漾頗為不爭氣地“哎喲”了一聲,捂著右邊的領(lǐng)子。 剛才只感覺一個涼涼的東西掉在脖子上從領(lǐng)口滑了進(jìn)去,本以為是甲蟲什么的正準(zhǔn)備伸手進(jìn)去掏,誰知這家伙被掏出來前蟄了一下她脖子右后方。 該不會是那種叮人還產(chǎn)卵在皮膚里的坑爹毒蜂吧?! “不要喊,我看看。”布阿托從腰間抽出一把小匕首,好像隨時要挖掉她一塊rou一樣。 “啊,是毒蜂嗎?”谷來替趙蘇漾問。 “一兩只的散兵不礙事。”布阿托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樣子讓人微微放心,可下一句話卻夠血腥——“割開把卵刮出來就是了?!?/br> 趙蘇漾倒吸一口氣,一副要哭了的樣子,把領(lǐng)子往后拉了一下,給布阿托看。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章評論小紅包送給 輕輕 看來這個重男輕女的主題大家反響挺熱烈,這確實是個社會問題。這種毒瘤竟然還存在我們的現(xiàn)實社會中實在讓人不解和惋惜。看文的大多是妞,咱們更要自立自強,反正桃爺自認(rèn)為自己除了力氣外,其他方面是不輸給男人的。 ☆、22|罪與罰(4) 布阿托拿手電照著,“不是毒蜂。 ” 趙蘇漾松口氣,肩膀放松下來。布阿托把她的衣服往下拉了一下,又說:“我?guī)湍惆蜒獢D出來,你不要大喊大叫?!闭f著,用牙咬著手電末端,捏住微微紅腫的小包,用力一擠。 我的老天!很疼?。?!趙蘇漾感覺自己憋得心臟都要爆炸了,右手緊攥左手,布阿托每擠一次,那種被錐子鉆的痛感席卷而來,只聽“噗”一聲,一滴白色的毒液從患處噴出,血也迅速涌了出來。布阿托又?jǐn)D了幾下,把傷口處的血擠得差不多了,便停了手。 “沒事了,抹點尿休息一會兒,咱們繼續(xù)走吧?!辈及⑼姓f著,找了個凸出的樹根坐下。 聽完谷來的翻譯,趙蘇漾瞪大眼睛,“抹……抹什么?!” “尿?!惫葋砘卮稹?/br> 布阿托打了個哈欠,用一種無比平常的口吻道:“你自己的不行,叫他們誰給你一點?!彼€有著一個族長的驕傲,不愿對再她伸出“援手”。 趙蘇漾半張著嘴,好像受到了巨大的打擊。周星馳的電影《武狀元蘇乞兒》,前方飄來毒煙,丐幫弟子們紛紛用尿浸濕布巾捂住口鼻用來解毒。不知尿能解毒這種說法到底有沒有科學(xué)依據(jù),她想起小時候跟著鄰居家的孩子們玩耍,一個男孩不知鉆什么地方去被馬蜂蟄了好幾個包,疼得哇哇大哭,路過的一個老人也讓他先涂點兒尿。 她偷偷抬眼看了看其他三人,岑戈,康振,谷來……就算是她自己的,她也不想涂在身上啊。這時,岑戈朝她走了過來,她一驚,伸手做了個“停”的手勢,下意識說:“你別過來!” 岑戈蹙眉。 她那一臉嫌棄是怎么回事…… 只見他從腰包上某個小口袋里掏了一管什么藥膏出來,擠了一些在食指尖,按在她脖子下方的一片腫處,慢慢涂勻。趙蘇漾拿過藥膏一看,原來是某種消炎藥膏,這個藥膏挺萬能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用在這里。 見她似有質(zhì)疑,岑戈刻意走到布阿托身邊,聳聳肩,比了個“請”的手勢,“或者,你可以選擇另一種方法。” 言下之意,他不會伸出援手,如果蘇漾要使用布阿托的方法,麻煩找康振或者谷來。 還是相信藥膏好了。 又走了約莫一小時,布阿托說嬰冢就在不遠(yuǎn)處。趙蘇漾摸一摸脖子后面,發(fā)現(xiàn)紅腫的地方消退很多,便放心下來。 嬰冢位于一個開闊地,但往前再走幾步就是斷崖,布阿托提醒大家注意腳下,不要掉下去。他們當(dāng)年就是在這里對所謂的攬達(dá)“趕盡殺絕”,把活人硬生生打死或打成重傷,推到斷崖下去。在覡族長老們看來,嬰冢與其說是慰藉那些落掉的女胎,不如說是讓這些無辜小生命的“魂靈”鎮(zhèn)住斷崖下的亡魂。這么多年過去,斷崖下的攬達(dá)早已經(jīng)化為白骨,而現(xiàn)存的覡族也為他們當(dāng)年的惡行付出了代價。 康振指著幾處被壓斷的樹枝,“有打斗的痕跡……前幾天下了雨,不知腳印是否還完整清晰,你們就站在原地,不要過來。” 布阿托和谷來本來就不想摻和,各自找了個地方靠著打盹。岑戈用手電四處照著,并未發(fā)現(xiàn)有什么人躲在附近。博擦已經(jīng)逃走了?還是……躲在村里? 其實,找不到博擦,岑戈并不意外。他早覺得這事有點不對,如果在嬰冢順利抓獲博擦,才讓人吃驚。 康振小心地靠近斷崖,過了一會兒,提高音量叫道:“腳印在這附近加深了!崖邊野草有些被連根拔起,有些土也被蹭了幾條印子!岑戈!你過來看看!” 岑戈并不急,慢慢靠過去,鞋套和地面摩擦發(fā)出“沙沙”的聲音。情況和康振說得一樣,腳印有正有反,肯定不是同一個人, 康振忙著測量,說:“一個……男性,身高170左右,體重在120~130之間,左腳微跛。還有一個……男的,175左右,體重140左右。這里不但有足印,還有拖行的痕跡,我懷疑有人在打斗中掉下了斷崖?!?/br> “怎么又冒出來一個男的?”連谷來都開始有疑問了。 這件事,布阿托也很茫然。 康振在嬰冢周邊的泥土中還發(fā)現(xiàn)了大量的血跡,即使被雨水沖淡一部分,還是掩蓋不了一部分滲入了泥土中?!皬某鲅亢脱E散落部位上看,這是兇案的第一現(xiàn)場?!笨嫡窈V定到,“讓索麻和巖姑里確實是在這里祭祀時被人殺害。但那邊兩個男人打斗的痕跡……還有待查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