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或許我該說,你好,未來的同事?”岑戈雙手往褲子口袋里一揣,眼中笑意一現(xiàn)。 “還需努力?!钡箶?shù)第一名的趙蘇漾謙虛道。 “你第二外語是尼桑語?”她的個人資料,岑戈過目不忘。 “嗯。”趙蘇漾心里一惑,難不成這龍葳古城里的某個民族還說尼桑話? 聊不了幾句,一個探員從遠處跑過來接他們進村,岑戈點了點頭就算是告別了,但似乎又轉身望了她一眼,若有所思。他們一行人一邊說著什么一邊遠去,趙蘇漾聽見“尸體”兩個字,心想,果然被我料中。 神曲村封村的消息漸漸傳開,封村的原因也漸漸被人探聽出來。趙蘇漾和郭一琴在餐館里聽他們講得口沫橫飛,原來,氏族宗廟那場大火造成三人死亡,多人受傷,起火原因系人為。還有人傳說死去的三個人并不是燒死的,是復仇所致。 老板這時候搬了個凳子跟他們一起坐,跟他們說關于覡族的陳年舊事。 相傳以前覡族一直是有派系之分的,分別聽從不同的首領。一個派系專攻巫蠱,以巫師為尊;一個派系崇尚占卜,以“卜算神”為尊,宗廟就是供奉“卜算神”的。近百年來,兩派為爭奪土地發(fā)生了一系列斗毆,死傷每天都有。專攻巫蠱那個派使的招數(shù)都非常毒辣,他們善用毒,不管是植物的毒也好,動物的毒也好,男女老少好像生來就會。他們之所以如此善用蠱毒,是因為身體不夠強壯,長久的斗爭反而占不了什么便宜。兩派之爭使得覡族人數(shù)日益下降,族群也漸漸衰落,在一次大規(guī)模斗毆之后,專攻巫蠱那派幾乎被殲滅,剩下的四散逃竄出了族地,不知道去了哪里,也不知道是否活了下來。 老板神秘兮兮地瞇著眼,“說不定,是那派覡族回來報仇,反正下絆子使壞本來就是他們的專長。” “我聽著怎么那么像華山派?”趙蘇漾低聲向一琴吐槽,“劍宗和氣宗決斗,結果劍宗輸了,不知去哪兒了,若干年后幾個余孽又跑出來sao擾武林,結果被令狐沖他們打得滿地找牙?!?/br> “說不定村里還埋著什么不為人知的寶藏,這才是引發(fā)兩派爭斗的根源?!币磺僖哺虏郏唤?jīng)意一抬眼好像看到誰了,使了個眼色讓她往那邊看。 趙蘇漾看過去,只見幾個探員走了進來,岑戈因為個子高,特別顯眼,跟別人一樣的黑色制服穿出不一樣的英俊。他似乎沒發(fā)現(xiàn)她也在這里吃飯,背對著她們這桌坐下。 “他就是當時查你舍友案子的那個探員之一吧?查案子很犀利的?”一琴撐著下巴,饒有興趣地問,“他是你所謂的‘令狐沖’嗎?” 趙蘇漾腦中想起另外一個武林豪杰獨孤求敗,結果腦子一時當機,話到了嘴邊卻變成了——“是東方不敗。” “噗——”一琴笑噴了,帶著幾分懷疑和幾分壞笑朝岑戈的背影看去,惋惜地搖搖頭。 趙蘇漾反應過來自己說錯了話,好在岑戈好像并沒有注意身后的“閑話”,脫了手套,正在跟其他探員討論著案情。 幾個探員cao著不同的口音,看來是來自不同的城市,他們簡單地填飽了肚子,準備各自回去休息。這時,岑戈忽然站起來轉身,毫無預兆徑直往她們這一桌走來,拉開椅子就坐下了—— “誰是東方不?。俊?/br> 趙蘇漾和郭一琴驚得一愣一愣,看來人后不該道人長短,冷不丁還真的被聽得一清二楚。 “東方不敗是一個武俠小說人物,武功非常高。”低情商的趙蘇漾完全誤會了岑戈此話的意思,還真的以為人家沒看過《笑傲江湖》,“他為了追求武學的至高境界,修煉《葵花寶典》。但任何事情都是要付出代價的,欲練此功,必先……”她以手為刀,說得擲地有聲,“——自宮!”說話間,略兇狠地一刀斬下,桌子發(fā)出“砰”的一聲,聽得一旁的郭一琴一陣冷汗,對面的岑戈則無語地看向別處。 天啊,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么嗎……郭一琴用腳暗暗踢了一下趙蘇漾。 岑戈不再跟她討論東方敗不敗的事,食指輕輕扣了一下桌面,轉移了話題,“你的尼桑語大概在什么水平?” “怎么,神曲村的覡族說的真的是尼桑語?”趙蘇漾瞪大雙眼,沒想到尼桑和藉國相隔十萬八千里,語言竟然還有相通之處? “大火后發(fā)現(xiàn)的三具尸體中,兩個是覡族人,另一個是外國人,來自尼桑。他和妻子、父母一塊兒到這里旅游,未按規(guī)定于日落前出村,而是躲在宗廟附近不知道有什么打算,不幸喪生。”岑戈說,“村里條件比較簡陋,信號很差,尸體身份今天早上才確定,我們需要一名尼桑語翻譯。如果你有興趣,可以提前實踐見習探員的工作?!?/br> 趙蘇漾有點心動,看了看一琴,有點為難。誰知,一琴興奮地問:“我能跟她一起參加嗎,我讀的是首都醫(yī)科大學臨床醫(yī)學,不僅不會添亂,反而能幫法醫(yī)的忙?!?/br> “執(zhí)照?!贬旰芨纱啵苯右獞{證。 一琴在包里翻翻找找,還真的掏了一本從業(yè)執(zhí)照出來。 趙蘇漾那時不知道,岑戈雖然掛的是特案組副組長的名,但由于組長是遠在首都的調(diào)查總局分管副局長,其實他才是行動的最高司令官。只見岑戈走出餐館,一會兒又進來,手里拿著兩個工作牌,上面寫著“協(xié)辦通行證”幾個黑體字,黑體字下有條橫線,一個手寫著“外語翻譯、見習探員”,另一個則是“法醫(yī)助理”。 這幾個字寫得漂亮有力,趙蘇漾知道此乃岑戈親書。 郭一琴馬上把工作牌掛在脖子上,捂著嘴悄悄跟趙蘇漾說:“據(jù)說凡是神探都有災星的屬性,你才剛過了探員筆試,隨便選了一處旅游就遇上這樣的事,我看你以后八成,嘖嘖……不得了,懸疑寫手變身掃把星女神探?!?/br> “我看你也別去什么海峽醫(yī)院了,下次技術類探員招考瞄準法醫(yī)職位,說不定也是刑偵界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掃把星?!壁w蘇漾嘴上不饒她,抬起杠來。 岑戈忽略她倆的竊竊私語,老板收拾完桌面離開,他沉默了一會兒又開口,一語如敲山震虎——“火勢被撲滅后發(fā)現(xiàn)的三具尸體全部系他殺,除一名年輕外國男性尸體完整外,其余兩名為神曲村女性村民,一人雙手被齊齊剁去,雙眼被挖,另一人腹部被剖開。兩個婦女都年逾八十?!?/br>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章評論小紅包送給 yunquxian 明天請個假,我要理一理思路 ☆、14|神曲(3) 趙蘇漾和郭一琴一怔,面面相覷。 這是一次和向蔓那個案子完全不同的殺戮,殺人、拋尸、燒宗廟,剛才餐館老板說的類似華山派的覡族派系爭斗忽然變得真有幾分可信。懸疑文寫手趙蘇漾感覺一陣發(fā)自內(nèi)心的躍躍欲試,她不再是嫌疑人,可以站在客觀的立場暢所欲言。 天色漸暗,飯點已過,餐館里漸漸冷清下來,不斷有小飛蟲撞擊著門口一盞電燈,發(fā)出噗噗啪啪的聲音。三個人圍坐著,老板送上來一壺茶,趙蘇漾只看了一眼大信封里的現(xiàn)場照片,就別過頭去。郭一琴畢竟科班出身,對這種東西的承受力相對強一點,硬著頭皮全部看完,舒一口氣。 “燒成碳了都……”郭一琴搖搖頭。 “所以確定身份、推斷死亡時間等工作很費時。”岑戈將照片整理好,重新裝回了信封里,鋪開一張龍葳古城的地圖,食指在神曲村處虛畫一個大圈,“這片區(qū)域原生態(tài)民族聚集,存在很多法制盲區(qū),但近幾十年沒有發(fā)生過這樣的惡性事故。很多村子夜不閉戶,自然規(guī)律、族群的道德倫理就是最大的約束,‘犯罪’這個概念根本不存在于他們的意識中。這起案件放在其他地方,就是一次蓄意殺人放火,但在龍葳古城,性質(zhì)比任何地方都嚴重。” 趙蘇漾問道:“因為涉及了民族宗教還有一個外國人?” “可以這么說?!贬觐h首,“大多數(shù)村民認為宗廟被毀跟近幾年興起的旅游有關,他們之中的一部分人本來就認為游客破壞了族人正常的生活秩序,祭祀表演也是對祖宗和神靈的大不敬,所以受到了神靈的‘懲罰’。神曲村的‘前車之鑒’已經(jīng)影響到其他部族,這幾天一些村落對游客也有了抵制情緒。” “怪不得總局要成立特案組,恐怕也是準備集中力量盡管破案吧。”趙蘇漾點點頭,終于明白了興師動眾的原因。 岑戈將特案組名單發(fā)給她們,“從特案組成員到位的今天開始,限時一周必須破案?!?/br> 原以為特案組浩浩蕩蕩的至少十幾個人,誰知名單上僅有6個人的名字。除正副組長外,另有技術人員2名,分別是來自滬州刑偵中心的法醫(yī)蔣晗,痕檢員康振,犯罪心理學研究員1名,來自首都刑偵大學的詹澤琪,民族與民俗學教授1名,來自首都邵振大學的于岱宗。 趙蘇漾拿起筆,煞有介事地在名單后面補了自己和一琴的名字、學校及聯(lián)系方式。 岑戈略帶笑意望著猶如在做高考模擬卷的趙蘇漾,她的手指白細,指甲呈橢圓形,微透著粉色健康光彩,食指指甲底部淺白色的彎痕如同羞澀藏在山巒之后的半月。和岑戈字體的蒼勁飄逸不同,她的字中規(guī)中矩,還帶著女生字體常有的軟細。 她寫字的空當,岑戈簡單介紹了一下案情。那天的祭祀是覡族開啟夏季漁獵前的祈福,游人都離開之后,他們關閉了村口寨門,點燃篝火,舞者一邊跳著專門的祭祀舞蹈一邊指引獻祭者將祭品供奉于宗廟神壇之前。祭祀結束,全村人一如既往邊唱歌邊等待著篝火自己熄滅,可這邊的火還沒滅,宗廟后方忽然騰起了熊熊大火和濃煙。 現(xiàn)場很混亂,火最終被撲滅后大家都忙著照顧自家因救火而被燒、燙傷的親人,誰都不敢進入還籠罩著刺鼻氣味的宗廟遺骸。族長(即村長)布阿托(音譯)馬上命人封閉所有入村通道,不再讓任何外人進村,但村里人還是可以出去的,因此,神曲村封村的消息才傳到了外面。 一天之后,氣味漸漸散了,布阿托才敢?guī)е鴰讉€壯漢跟著趕上山的消防人員一起進入宗廟遺骸翻撿可能殘存的東西,卻在亂七八糟的焦木、灰燼中發(fā)現(xiàn)三具遺骸。村民沒什么保護現(xiàn)場的意識,盡管消防人員叫他們不要搬動尸體,他們還是一邊念著什么咒語一邊把尸體抬了出去,還用水沖。 消防人員說,三具尸體被發(fā)現(xiàn)時是平躺在地上的,其中兩具正對著供奉卜算神的地方,另外一具在稍微靠后的位置,斜斜躺著,沒什么講究的樣子。因為被燒成了焦尸,大家還分不清是本村人還是游客。 從初步尸檢情況上看,三個人的氣管里均沒有煙塵,且著火時四周沒有掙扎的痕跡,說明起火時三人已經(jīng)死亡。 法醫(yī)查看了兩個女村民的尸體,致命傷是顱腦開放性骨折,手、眼睛、腹部是死后為之。兇手的手法很粗魯,一看就不具備專業(yè)知識,甚至可能連牲口都沒殺過,只是按照自己的意愿這樣處理,創(chuàng)口很不整齊,但目的十分明確,好像有非這樣做不可的理由。 尼桑人的尸體就干凈許多,同樣死于顱腦開放性骨折,尸體并沒有遭到更多破壞。 尸體的身份一時難以確定,只能從神曲村失蹤人口里尋找。 經(jīng)過兩天的搜尋,族長的母親讓索麻和大祭司八倉的妻子巖姑里一直不見人影,這兩位老人家平時關系不錯,雖然年逾八旬還是經(jīng)常串門,但很少出村,大家都懷疑兩具稍小一些的尸體就是她們。 尼桑人威爾達坦身份的確定則是在龍葳古城服務處,他的家人報了案,酒良市的探員們才把尸體和他聯(lián)系在一起。 “照這樣看這個尼桑人可能并不在兇手的計劃中,他八成躲在宗廟里想偷看覡族祭祀,剛好看到兇手的樣子,不幸被滅口了。兇手一開始要除掉的就是族長的母親和大祭司的妻子?!甭犕臧盖?,趙蘇漾壓低聲音猜測,“族長和大祭司自己得罪了什么人,害她們遭人殺害,但兇手對尸體做的那些事情……既然這是一個有信仰、思想也比較封閉的族群,或許這種行為有什么特殊的含義,是某種象征?!?/br> 岑戈靜靜聽她說完,她的想法和酒良市探員們初步的推斷一致,看來她的偵破思維符合一般探員的邏輯,“覡族有自己的語言,我們的翻譯正在走訪村民,詢問關于類似行為的含義?!?/br> “覡族除了派系之爭這種真實的歷史之外,有沒有什么神話傳說?”趙蘇漾這個懸疑寫手開始按照自己的思路說下去,“我們接受過科學教育,覺得神話傳說都是唬人的,可這種封閉的族群十分堅信神話中的一些東西,如果他們的神話故事中有類似的情節(jié),比如這個怪獸偷了東西,被神懲罰,要剁掉手,吃了人,就要剖開肚子什么的——兇手極有可能按照這個邏輯去殺人。” 每當分析起案情,趙蘇漾就會露出這種迫切而帶著點小得意的表情,眼中好似有一團小火苗。 “你提出了一個很好的構想,但忽略了兇手一個最具有象征意義的行為?!贬瓿鲅蕴嵝?,像一個老師引導學生往正確的方向思考,“縱火燒宗廟?!?/br> 對偵破案件并不十分熱衷,純粹就是想跟著閨蜜湊熱鬧的郭一琴撐著下巴想了半天,“我看過一些美劇,只知道一般縱火犯都是男的,反應出對權力的渴望。不過,這個案子兇手是殺人放火,毀尸滅跡,說明什么呢?” “宗廟——對這些民族來說是一個無比神圣的地方,燒宗廟就跟挖我們老祖宗的墳墓一樣罪大惡極?!贬杲忉尩?,“僅僅對某一兩個人心懷仇恨,有沒有必要連自己族人的宗廟一起燒毀?這種仇恨度,恐怕遠遠超過個人恩怨?!?/br> 郭一琴理解能力倒還算強,一下子就舉一反三,“對啊,比如我對我爸媽老逼我趕快去相親很有意見,因此就挖了我們郭家祖宗的墓……不合常理呀?!?/br> 經(jīng)過郭一琴這么一插科打諢,趙蘇漾總算走到了正確的思路上,“其實兇手是對自己的族人不滿,所以殺了族內(nèi)最有地位的兩個人的妻子,把她們放在宗廟神像前,然后連宗廟一起燒掉?!?/br> 岑戈望著她,挑眉問:“還有呢?” 趙蘇漾微微皺眉,又想了一會兒,“他之所以對族人不滿,跟兩個死者身體殘缺的部分有關——眼睛、手還有腹部,比如他遭到族人的鄙視,受到掌摑,被人踹肚子踹吐血之類。經(jīng)常有些心理很敏感的人會因為這樣的小事記一輩子,然后用殘忍的方法讓無辜的人付出代價,達到心理平衡。不知道村子里是否有這樣一個人……” 岑戈一邊聽她的分析,一邊思忖些什么,聽完后微微點了點頭,不置可否,抬手看一眼手表,“好好休息,明早我?guī)銈內(nèi)ド袂鍍?nèi)看一看,順便跟特案組其他成員見一面。你們延遲離開景區(qū)的所有費用,將和特案組開支一起報銷?!?/br> 雖然現(xiàn)在也算“特案組”偽成員,可是這兩個人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絲毫沒感覺到特案組成員一周內(nèi)必須破案的壓力。這樣的“特權”讓她們心頭一喜,對視一眼,興奮地挑了挑眉,高高興興地答應了。 她倆離開后,岑戈拾起桌上新增補過的特案組名單,笑了笑,沒有放進文件夾中,而是疊起來收進了口袋。 不是科班出身,推理雖然稚嫩且天馬行空,可經(jīng)過引導,她會是一個得力干將。她今后的成長讓人期待,筆試的倒數(shù)第一……岑戈輕輕搖搖頭,革.命尚未成功,同志還需努力。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章評論小紅包送給 和濋 這兩天理了一下思路,修改了第一、二章 ☆、15|神曲(4) 鬧鐘未響,趙蘇漾是被窗外雨打芭蕉的聲音吵醒的。雨聽上去很大,外頭沙沙作響,還有淅淅瀝瀝的水滴聲,雖然吵雜,但格外舒服。伸手將窗戶推開一條小縫,清新的泥土和青草味帶著潮濕的氣息撲面而來。 等郭一琴梳洗完畢后,兩人辦了延遲離店手續(xù),一起來到神曲村入口的小路。因為戴著協(xié)辦通行證,她們很順利地進去了。村里來來往往的探員很多,更多的探員和消防員聚集在被燒的宗廟附近,岑戈也在。 趙蘇漾繞著宗廟遺骸轉了一圈,撿了幾塊碎片,手上沾得一片烏黑。宗廟是木質(zhì)結構,很容易著火不說,火一旦燒起來挺難撲滅。她蹲在一堆碎片旁邊,想到了一些必須要弄明白的事。一,燒房子大多需要助燃劑,助燃劑是什么,兇手是何時把助燃劑倒上去的;二,尼桑人本來就躲在宗廟里,暫且不論,兇手如何把兩個老人的尸體抬到宗廟且不被人發(fā)現(xiàn);三,宗廟是拋尸現(xiàn)場,那么殺人的第一現(xiàn)場在什么位置。 正好特案組要開一個小會,岑戈讓她們一起前往村里的一處空屋子。 神曲村和其他族村既有相似之處,也有些許不同。一路走來,處處可見屬于覡族的圖騰——蛇。除了蛇之外,他們家家戶戶供奉著大大小小的卜算神。卜算神的基本樣貌和普通人一樣,又有些許不同,額頭長滿了眼睛,數(shù)不清有多少只,六只手臂分別拿著不同的東西,其中放在前方的一雙手抱著一對雙胞胎,其余四只手握著龜甲、銅錢、竹簽和權杖,最奇特的是,卜算神的胸部奇大,幾乎蓋住了整個上身,臀部寬大,像個大南瓜,腳下踩著一推白白的東西,可能是祥云之類。 郭一琴想起村口的提示“請勿拍攝神像”,忍不住轉頭悄悄對趙蘇漾說:“原來卜算神是個女的……我猜,造出這個神像的一定是個男的,要不怎么連愛好都一模一樣呢?瞧那童顏、巨.乳和大屁股,怎么不直接拜蒼井空老師呢?” 趙蘇漾哈哈一笑,然而自己的關注點跟她不同,“這么多的眼睛和手,兇手殺人之后的行動也匯聚在眼睛、手上。既然他對族人有仇恨,是不是對族人供奉的神也一樣有這種仇視心理?” “如果我對族人有仇恨,大伙兒聚餐或者過年的時候往井水里倒點□□,毒死一個算一個,大家一了百了?!惫磺贊M不在乎地說,似乎很是看不上兇手這種殺雞儆猴的行為。 “對啊,我也奇怪來著,殺兩個老太婆放在宗廟里燒,能起到什么震懾作用?八十多歲,說不定過幾年就去世了,還用得著他動手呀。他連那個人高馬大的外國人都能拍死,可見自己也是一員猛將,有這個力氣,干嘛不直接把村長和大祭司干掉?”趙蘇漾隨口道。 走在前面一直心不在焉聽著后面兩個人嘰嘰喳喳的岑戈好像受了什么提醒,眼神一沉。 空屋子到了,里面只有一張方形的木頭桌子,幾箱礦泉水是探員們搬進去的。大家各自就坐了,互相介紹了一番。法醫(yī)蔣晗,痕檢員康振大約四十來歲,不茍言笑;民族與民俗學教授于岱宗也四十來歲,微微發(fā)福,有些啤酒肚,談吐、氣質(zhì)卻儒雅得很。由刑偵大心理學教授付經(jīng)綸推薦而來的犯罪心理學研究員詹澤琪較年輕些,三十出頭的樣子,戴著很有學術氣息黑框眼鏡。覡族方言翻譯谷來是山下胡繩族的一個商人,五十來歲的老江湖,黑黑瘦瘦,通曉龍葳古城所有少數(shù)民族的日常用語。另有一名消防員,他是來匯報起火情況的。 岑戈對趙蘇漾的介紹是“見習探員”,絲毫未提她才剛剛過了筆試的事,大家都以為她是岑戈的小跟班。 消防員說話帶著地方的口音,“助燃劑是燈油,這邊也叫火油。最先起火的是后面那些個柱子,一燒起來沒完沒了,屋頂很快就塌了……燈油的話,宗廟里供奉不少,誰聞到了什么味道也不會起疑心?!?/br> 谷來那邊打聽到的消息更多更雜,村長和大祭司都是村里德高望重的人物,一些大型祭祀、活動都是他倆坐鎮(zhèn),這么多年村民都對他們很是服氣。加上他倆家境殷實,不會做什么魚rou村民、強搶民女的事,有時還接濟一下落難的人家。死去的讓索麻、巖姑里二位老人一直都是占卜師,這個職業(yè)在覡族地位很高,被視為“卜算神的使者”,占卜師不必參加勞動,由村民們主動供養(yǎng)。 年輕時,布阿托、八倉、讓索麻、巖姑里及他們的族親都參加過派系的大爭斗,且在圍毆中表現(xiàn)得很是英勇,也中過蠱毒,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如此,布阿托的幾個兒子都有一些不足,說白了就是智力有點問題,八倉的子女其中也有不能走路的,聽描述可能是小兒麻痹癥。 原以為兇手可能是因為自己身體有缺陷才對笑話他的族人產(chǎn)生仇恨,誰知族內(nèi)受尊重的村長和大祭司家中都有這樣的孩子,如此一來,族人的嘲笑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蔣晗問:“村里這樣的先天不足的人多不多?” 谷來回答:“大概二三十個,不能講話的、不能走路的,生下來還挺好,后來啥也不懂、傻乎乎的也有。上一輩大多參加過派系斗爭,蠱毒這玩意很神秘毒辣,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br> “覡族是否允許族外通婚?”于岱宗找到了某個關鍵點。 “古城里很多村子是不允許和外族結婚的,覡族就是其中之一。他們看重血統(tǒng),又對另外一個派系心懷恨意,從很多年前就不允許族外通婚。尤其是男人,一定要跟覡族姑娘結婚。至于姑娘么,如果要出村結婚,(嫁出去了)不準再回村。我小的時候聽我奶奶講,覡族原本是很壯的(人數(shù)很多),派系一打,死了好多好多,現(xiàn)在剩的也少了,許多男人還找不到婆娘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