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jié)
所以現(xiàn)在兩人趁著柔軟的氛圍重又說回良駿的事。 “你會幫我像教訓(xùn)余塵行那樣狠狠揍他的對不對?”莊良珍問。 他捏了捏她臉頰:“嗯。” 倘若良駿死不悔改,他不介意送他去見良驥。 而這個時候的良駿在干嘛? 伺候他的丫鬟終于發(fā)現(xiàn)他不對勁,渾身發(fā)燙,暈迷不醒,如此嚇得眾人一陣驚慌,但慌而不亂,傳郎中的傳郎中,回稟夫人的回夫人。 但在郎中和夫人來之前,大丫鬟們先做應(yīng)急措施,譬如除掉五爺?shù)囊律溃瑸樗料瓷碜咏禍亍?/br> 不除不知道,一除嚇一跳,五爺?shù)母觳采线B續(xù)兩個傷口,像是女人的簪子扎的,不深也不算大,但也絕非是行荒唐事的痕跡,那種時候女人最多抓兩把,怎么可能還有力氣拔簪扎人! 是哪個天殺的的賤婢,竟敢對五爺下如此狠手。 郎中來的時候,良駿雖然頭暈,但也算醒了過來,周圍全是丫鬟和小廝,為首的良二夫人早就哭腫了眼。她就這一個兒子了,如果再出事,她斷然也是活不成的。 魯公府自己的郎中自然不是尋常之輩,聽完脈搏注意力便移向良駿的傷口。 良駿此前暈迷一時來不及掩飾,此刻被郎中抓住胳膊檢查,心頭咯噔一聲,垂下眼瞼掩飾心虛。 良二夫人恨的眼睛發(fā)紅,攥緊了帕子,憋了好一會子,才柔聲笑道:“傻孩子,在阿娘跟前還害什么羞呢?!?/br> 說完遣退眾人,而郎中取了一點(diǎn)良駿的血正好也要去外面研究,如此這偌大的內(nèi)臥便只剩下母子倆了。 良二夫繼續(xù)和藹道:“瞧你這沒出息的熊樣,說吧,是哪家的可人兒給你扎的,阿娘替你把她討回來,任由你處置?!?/br> 可她笑意深深的眼底盡頭卻騰起一抹陰鷙。 良駿心底微冷,干笑道:“娘,你說什么呢,我怎么聽不懂。” “聽不懂嗎?要不要阿娘也拿簪子扎你兩下,看看一不一樣?” “這不是簪子扎的,是我在校場受的傷,就知道你要胡思亂想才沒告訴你?!绷简E一臉無語。 真的嗎?良二夫人狐疑。 當(dāng)然是真的,誰敢扎我?。×简E翻身臉朝下壓床上,避開良二夫人的審視。 然而不過半個時辰,他就被良二夫人厲聲喊醒。 “我且問你,是咱們大齊的校場出了刺客,還是你們五軍都督府都是泥捏的?”良二夫人將郎中驗論的單子甩在良駿臉上,“我活了這么久還從未聽說誰在校場中過毒!” 還是用在馬身上的毒! 但劑量小,配比得當(dāng)?shù)脑捰迷谀腥松砩弦惨粯樱?/br> 良駿目瞪口呆,望著那張紙,上面清清楚楚的寫著一串植物名稱,落款是劉郎中,結(jié)論大意是這幾種無害的植物合在一起要他斷子絕孫。 劉郎中對良二夫人和良駿拱拱手,淡然道:“還好五爺中毒不深,又天生體質(zhì)過人,待老朽開一副驅(qū)毒方子,連飲十日便可無大礙,但十日內(nèi)切忌與女子同房?!?/br> 良二夫人尖叫:“是誰害的我兒?!為何不能同房了,以后會不會留下什么病癥?!”她比良駿還害怕,正應(yīng)了那句“痛在兒身疼在娘心”。 劉郎中尷尬的清了清嗓子:“用了我的方子自然藥到病除,現(xiàn)在不宜同房是因為毒性暫時折損了五爺?shù)男弁舫霈F(xiàn)力不從心則易留下心理陰影,不利于日后敦倫!” 而良駿整個人都僵了,耳朵再也聽不見其他聲響,只直直的瞪著那張紙。 原來那并非是她受驚嬌弱之下的反擊,而是早有準(zhǔn)備,預(yù)謀已久…… 他感到一種不寒而栗的陰冷。 小蝴蝶的面孔漸漸地模糊,然后又緩緩的清晰,卻越想越陌生。 他被她的美貌迷得分不清南北,驀然醒來才驚覺這個女人有多狠! 怪不得阿娘一提起她就炸毛,怪不得婷婉被她打的毫無還手之力,如今終日悶在房中甚少出門。 而他,竟自甘墮落的被那樣惡毒的女人cao縱著、愚弄著、嘲笑著,甚至還執(zhí)迷不悟的沉淪。 “五郎,你怎么了?”良二夫人哭道。 良駿面色發(fā)白,唇色發(fā)青,眼睫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抬眸,怔怔望著驚慌的良二夫人,烏黑若漆墨的眼仁終于凝結(jié)成冰。 莊良珍,我絕不放過你。 比起身體的傷害,他感覺靈魂都被她踐踏成泥。 他的相思與煎熬,在她眼底不過是一個笑話。 那之后,良駿暈睡過去,整整兩天兩夜,醒來后整個人憔悴了一大圈。 良二夫人卻在到處查那下毒手的小賤人!可惜一無所獲,而良駿那個樣子,她又不敢去問。 好在喝了劉郎中開的藥,他又奇跡般的好轉(zhuǎn),變得眼睛有光,雙頰有血?dú)?,看上去已然與從前無異。 第十日,良駿瞞著所有人安靜的來到慎德園。 西寶在前面引路,敲了敲書房的門,得到良驍許可后,才轉(zhuǎn)身請良駿入內(nèi)。 良駿攥了攥手心,舉步邁入。 日暮時分的書房才剛掌燈,只點(diǎn)了五盞,略略有些昏暗,良驍坐在書案后,微微后仰靠著那鑲了天然白玉石的天然癭木太師椅,一臂看似隨意的搭在扶手,一臂垂在身側(cè),目光半晗的打量著他,卻無從分辨是以何種神情打量的。 既沒有從前熱絡(luò)的寒暄,也沒有冷言冷語,可越是這樣氛圍便越是說不出的壓抑。良駿用力的吸了口氣,攥緊拳頭:“二哥……我錯了?!?/br> 他的上峰魯招越原就氣量狹小,貪財好色,但父親乃當(dāng)朝閣老,一向與二叔祖分庭抗禮,同胞兄弟又在吏部把持要職,反正這是一個不便得罪的小人,可這小人偏偏被他得罪了,遠(yuǎn)的不說,最近兩年的升遷是別指望了,至于怎么得罪的,良驍心里明白,他自己也明白。 這是他的短處,他到底是資歷尚淺,又因母親的原因,提前自上古歸來。 這恐怕才是折磨他的開頭,遠(yuǎn)比上來就將他一頓好揍來的可怕。 良驍還以為良駿還能再堅持兩日,沒想到這么快就來了。 這反倒令他更要重新打量這位五弟。 能屈能伸,這種人,要么讓他一直屈著,要么就得讓他再也伸不起來,否則養(yǎng)虎為患。 良驍翻了翻案上的公文,從容來到他身前,問他:“你錯哪兒了?” 良駿垂著眼:“我不該對嫂嫂泄私憤,這種事……自然要找你?!?/br> 他抬眸看向良驍,右臉隨即被一拳打歪。 一個時辰后,西寶端了銅盆、面巾、香胰子走進(jìn)書房,又過了片刻,梳洗整齊的良駿面無表情離開書房,除了嘴角青了一塊,臉還算能見人,至于身上,足夠他疼一個月的。 在他踏出慎德園的月洞門時,迎面遇上了請安歸來的莊良珍。 良駿止步佇立,抹了把嘴角的血,盡量讓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狽,目光卻一瞬不瞬望著她。 他怎么被打成這副鬼樣了!莊良珍下意識的后退一步,警惕的張大眼,防備他突然發(fā)難。 除非腦子不好才在明顯打不過他的情況下還要硬挺著挨兩下。 良駿笑了笑,欠身道:“二嫂嫂安。” 少年人的溫柔恰似春風(fēng)。 ☆、第081章 規(guī)規(guī)矩矩的行禮,規(guī)規(guī)矩矩的問安,良駿又會變回從前那個規(guī)規(guī)矩矩的矜貴公子哥兒。 莊良珍從來都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但誰撩她,她亦睚眥必報。如今不管良駿是迫于良驍?shù)膟in威還是良心發(fā)現(xiàn),只要別再招她,那么大家以后就各不相欠。 此事剛一落幕,魯公府又迎來了一場動靜,謝蘭蓉的嬤嬤陳氏從江陵馬場歸來,同行的還有位姚掌事,這個人可不簡單,非主非仆,八歲就跟著魯國公,如今已有五十載,在江陵馬場有著一定的地位。也是唯一一個能隨意進(jìn)出地字號馬場的外人。 良驍?shù)娜送嘎督o莊良珍,這位姚掌事是為了經(jīng)書第三卷而來。 關(guān)于《馬經(jīng)》第三卷,老太君倒是有些自知之明,并未“請”她謄寫。 這是莊良珍保命的東西,除非傻了才肯交出,而魯公府一旦得到也不會讓莊良珍活,是以,大家彼此都防備著又都心知肚明,那么也沒有硬來的必要。 但這段時間,莊良珍與良驍?shù)年P(guān)系非但沒有因為良駿變壞,甚至還緩和了不少。 敵人的敵人就是最好的伙伴,她終于發(fā)現(xiàn)與良驍保持隊形的巨大好處,不僅獲取消息比以往及時準(zhǔn)確,還不用擔(dān)心小嘍啰sao擾。 每個人都實現(xiàn)了表面上的一團(tuán)和氣。 只有良馳那個唯恐天下不亂的,莊良珍親眼撞見他鬼鬼祟祟找良驍說話,果然是告黑狀,臭不要臉的!當(dāng)時若不是東珠攔著,她能再踹他滾一回臺階。 關(guān)于告狀這塊兒,良馳不否認(rèn),但也不覺得這是小人行徑,因為他說的都是事實。不管莊良珍與良駿到底是誰勾誰,作為一個女子德行有虧這是不爭的事實。他可一點(diǎn)兒也沒冤枉她,但良驍色令智昏,而良駿又挨了打,他立刻機(jī)警的閉上嘴。 回去之后,他便不由自主關(guān)注小長房的動靜,良三夫人得知此事也險些驚掉下巴,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卻未置一詞,翌日與良二夫人摸牌時也是只字未提,大約是忘了。 可良馳沒忘,又無意間聽母親房里人說長房小夫妻倆好像打起來了,他心頭一跳,真打啦? 應(yīng)該是真打!第二天莊良珍都沒去月華堂請安,直到第六日才一瘸一拐出了慎德園,陪良婷安去大昭寺上香,然后又一瘸一拐歸來,小臉煞白好不凄慘。 這,這……良驍還真下得了手啊!良馳冷很涔涔,也說不出是何滋味,她以后會不會真的變成瘸子?大概是太糾結(jié)了,以至于瘸腿小賤貨從他跟前經(jīng)過時……他都忘了落井下石,反倒像做了什么虧心事,一溜煙跑走了。 但事情的真相并非三房以為的那樣。 莊良珍也搞不懂為何長房稍微有點(diǎn)兒動靜,他們就以為良驍跟自己打架呢?大約是他們太期盼這種事發(fā)生了,以至有點(diǎn)兒風(fēng)吹草動便往那塊兒想。 那么莊良珍的腳到底是怎么瘸的? 因為良驍后背的傷口愈合,愈合之后他想做點(diǎn)什么慶祝一下,譬如按住莊良珍一通胡來,來完之后又在凈房“服侍”她,莊良珍寧愿閉著眼讓他胡來,速戰(zhàn)速決,也不想被他服侍。 那天晚上,她叫的很慘,還一腳踩滑摔個四腳朝天,都把良驍嚇懵了! 只要看見她一瘸一拐的樣子,他便什么花花心思也生不起,只摟在懷里安安分分睡覺。嘗到甜頭的莊良珍便故意拖延了好幾日才痊愈。 殊不知這一拖延竟引來無數(shù)好奇加幸災(zāi)樂禍。哪有這樣盼著人倒霉的,莊良珍也是無語了! 不過好像也有個別心善的,譬如良念柔。 這個膽小如鼠的姑娘竟大著膽子給她送了一瓶跌打酒,還是宮里的御品。以良念柔的身份,拿出這個,那真是一份超重的重禮。無語的莊良珍心里多少又有了一點(diǎn)暖意,盡管她不缺也不敢用,但還是領(lǐng)了這個小姑娘的情。 畢竟大家活的都不容易。 正如莊良珍猜測的那般,這樣的御品對良念柔而言確實是難得的寶貝,所以她從未得到過,這東西不是她的。 卻說良念柔離開慎德園,路過聽泉樓駐足,登喜問她:“二奶奶收了沒?” 她怯怯的回:“收了,還回了我一對瑪瑙簪子?!闭f著將東西遞給登喜,藥酒是五哥的,那么二嫂的回禮自然也該給五哥。 誰知登喜壓根就看不上,說了句“五爺不需要這個,你留著吧”轉(zhuǎn)身便走。 原來藥酒是良駿的。 不過登喜并沒有立即將此事回稟五爺,因為五爺正在“耕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