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這個家,再沒有比獲得魯國公好感更直接有效的途徑了。莊良珍的神情略微松動。 良驍順勢將她攬入懷中,緩撫她纖瘦的后背,低聲道:“你不好奇那晚我跟謝二具體做了點什么嗎?” ☆、第044章 他強調(diào)了“那晚”和“做了什么”,話語之間有熱息潤濕她側(cè)頸,莊良珍不由打個寒戰(zhàn),避開他得寸進尺的唇。 她挺直了脊背,抿唇道:“我不喜歡白日舉止親密?!?/br> 也不喜歡回憶那件事,那一點兒也不美好。她嘴角繃的很緊。 好,不喜歡便不弄。他直起身子,垂眸看著她:“那晚我怎么也沒想到你會對我下藥,我知道你不甘心,恨我用那種態(tài)度對你父親,也恨我在書房說的話,可那是沒辦法的事,人有時候不得不說一些違心話來達到目的,不是嗎?你不也經(jīng)常這么做,你的嘴巴和心從來都不一樣?!?/br> 他深吸一口氣,捧著她的臉:“當(dāng)時我很難受,看什么都是你,更別提活生生的謝二,可是我不喜歡她的味道,跟你的不一樣,我也知道自己中了什么藥,還好桌上有一壺冷茶,喝下去忍一忍,慢慢也就消了,忍不住的時候我就想你,想著怎么折磨你懲罰你,在心里發(fā)泄發(fā)泄,于是又消了。但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嗎,那晚有多漫長嗎?你怎能這樣對我?” 她還是那句話:“你不是已經(jīng)還回來了嗎?” “喂了我一瓶,也是一整夜,同樣的難受,不同的是你能打得過謝二,我卻打不過你。你不想要可以推開,但我必須承受。我也很難受的,甚至想著只要……只要你放過我,抱抱我,變成我認識的驍哥哥,我就認命,”她緩緩抬起眼眸,亮盈盈的瞳仁映著他白皙的臉龐,“良驍,你不是人?!?/br> 畜生!畜生!天底下最無恥的流氓! 良驍別開臉,抿唇不語。 莊良珍命令自己絕不能發(fā)怒和傷心。她閉目平復(fù)幾許,再睜開眼,已是一片清明。 “走吧,去見見守默道長,他應(yīng)該回來了?!绷简敱尺^身,拔腿就走。 莊良珍垂眸跟在他身后,女孩子的姍姍玉步跟人高腿長的男人沒法比,不多時,兩人之間的距離便越拉越遠,遇到拐彎處,一眨眼他就不見了。 好在她記得回去的路,牽起裙角,盡量快步追去,轉(zhuǎn)過遮擋了視線的濃密杏林,才發(fā)現(xiàn)他一直立在原地,緩緩朝她伸出一只手:“山路難行,我牽你?!?/br> …… 酉時,守默道長總算下山了,跟想象的不一樣,身邊既無仆從亦無道童,就一個人,默默無聲的走進院落,不知道的還以為走錯路的化緣道士。 到底曾經(jīng)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人,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年輕,身材高大,面容在普通人里面絕對算拔尖的了,但放在魯公府實在是一般,而魯公府的二老爺和三老爺,尤其是良二夫人的丈夫,年輕時絕不遜色良驍。反正外人一看,只會覺得這位曾經(jīng)的世子爺是良婷安的爹,但跟良驍?shù)年P(guān)系實在不大。 不過他放下手里的攢盒,露出半截手,莊良珍又覺得這確實是良驍?shù)牡?。同樣的修長纖細,指甲更是漂亮的令人過目難忘。 他也發(fā)現(xiàn)了莊良珍,笑著走過去問:“芝娘,今日怎么沒去先生家,梁束是不是又欺負你?罷了罷了,不學(xué)也罷,我養(yǎng)得起你?!?/br> 莊良珍微微瞠目。原來他也認識梁叔叔。 梁束亦是莊令賢的入室弟子,比藍嫣芝更金貴。 良婷安翕了翕嘴角,難堪的閉上眼,下意識的以袖掩面,黎至謙似乎想要安撫她,但又縮回了手。 只有良驍上前一步,微微擋住莊良珍,對良敘道:“道長,這是我的新婚妻子,她叫莊良珍?!?/br> 良敘愣了下,一眨不眨的望著莊良珍,神情忽然變得冷漠,淡淡的嗯了聲:“怎么姓莊,莊家沒一個好東西,蛇鼠之輩,無恥之徒。” “不管姓什么,皆有好人和壞人,難道姓良的就沒有無恥之徒?”莊良珍對他行了一個福禮,話語之間毫不客氣。 是他有辱莊家在先。 良驍無奈,默默看向她,眼神里有祈求。 良敘哈哈大笑,那笑聲與一身洗的發(fā)白的道袍融合,格外的蒼涼:“我果然沒猜錯,你不是芝娘,芝娘才沒這么兇?!?/br> 他精神有問題,只要不罵她已逝的家人,莊良珍并沒有將他的咄咄逼人放在心上??闪紨⒗淅湟缓撸骸澳闶乔f宜舟家的小丫頭吧,我說呢,怪道這么兇。念在你那白毛娘親的份上我不跟你計較,讓莊宜舟滾過來見我。” 白毛娘親?莊良珍愣了愣:“你見過我……娘?” “怎么,你沒見過你娘?” 莊良珍搖了搖頭:“我娘早逝,生下我沒多久便與世長辭?!?/br> “這話是你那撒謊精爹說的吧?!绷紨炐茁?,兀自進屋歪進椅子里,“不過若是我,我也看不上你爹,你娘走的好呀,一家子沒一個好東西!” 莊良珍怒了,攥緊手心卻被良驍扯到身后,他望著地面,對良敘道:“道長,你該吃藥了?!?/br> 良敘方才想起還有藥沒吃,便起身撩起簾子入內(nèi)室,在其間悉悉索索,也不知在忙什么。 良婷婉掩面跑走,黎至謙緊追而去。 方才還擠滿人的屋子瞬間就冷清下來,只剩氣的滿面緋紅的莊良珍。良驍用力將她按進懷里,捂住她耳朵,沉默不語。 “他吃了藥就會清醒,也就不太記得之前說的話,待他正常了,你就會發(fā)現(xiàn),其實他是個挺好相處的人?!?/br> 最終果然如良驍說的那樣,吃完藥睡了半個時辰的良敘醒來,任由良婷安侍候著梳洗,換了家常袍子,一臉陌生的看著莊良珍,言辭之間格外疏離客套,像個普通長輩那樣叮囑她與良驍好好過日子,亦含蓄的解釋了新婚那日他不便到場的原因。 解釋的語焉不詳,回去的路上良驍?shù)溃骸捌鋵嵥Φ胗浳业?,但你也看到了,這個樣子時好時壞,老太君總怕他惹事,便將他圈禁在這里,總比在家胡言亂語要強?!?/br> 所以他是被關(guān)起來的么? 可他憑什么咒罵她的父親?莊良珍用力咬緊下唇。 良驍以為她還在生氣,沉默片刻才握住她的手:“罷了,以后不見他便是?!笔直骋粵?,為何有水珠落下?他震驚的扳回她的臉。 哭了! “江陵良氏!”她兩片粉嫩的紅唇不停顫抖,“你們實在是欺人太甚!” 良驍垂下眼,牽了牽嘴角,欲言又止。 莊良珍喊道:“你們欺人太甚!” 他沒辦法,只能傾身深深吻住她。 ☆、第045章 親的差不多了,良驍才松口,笑了笑,又若無其事坐回原位,但伸手扶了她一把。 表情挑釁,動作溫柔。 他不是好人,卻總讓旁人誤會她是被他捧在心尖尖上的。 莊良珍忽然覺得,如果自己有天無聲無息的死了,大概也不會有人為她復(fù)仇吧,因為誰也不會覺得兇手是他。 他忽然道:“你的小日子怎么過了兩天都不見動靜,回去讓蘇太醫(yī)把個脈吧?!?/br> 意味再明顯不過。 莊良珍還未從被他深吻的厭惡中回過神,當(dāng)即有些慌亂,良驍沒有錯過這瞬間暴露的真實情緒,就這么討厭懷有他的孩子么? 但她很快恢復(fù)從容,淡淡嗯了一聲。懷孕是不可能的事,但長期吃那種藥,小日子多少有些紊亂也很正常。 回去之后,碰巧剛為老太君請過平安脈的蘇太醫(yī)還未離開,良驍便請其順道為莊良珍診一診,當(dāng)蘇太醫(yī)開了張安神的方子還說沒什么大礙時,他臉上明顯掠過一絲失落。 蘇太醫(yī)輕咳一聲,私下對良驍?shù)溃骸白鸱蛉梭w寒呀,不過不少女子都有這毛病,或輕或重罷了,越是這樣求子便越不能急,尤其房事不可太頻繁,要注意休息啊,你們年輕人就是不知節(jié)制。睡前和晨起是最佳時間,其他時候就不要搞了嘛?!?/br> 良驍怔了下,饒是鎮(zhèn)定如他,紅暈也從耳根燒到了脖子。 在醫(yī)者面前,真是連點*都沒了。 蘇太醫(yī)年逾七十,什么東西在他眼里都不叫*,病人亦無男女之分。他又招了招手,小聲傳授幾個容易受孕的常識包括姿勢。 簡直顛覆了良驍?shù)娜^,絕不亞于少年人第一次偷窺避火圖。 太尷尬了,著實尷尬。良驍默記在心,強笑著親自送蘇太醫(yī)登車而去。 事情暫告一段落,而良二夫人邀請謝氏姐妹來京都的信函也早已發(fā)到了驛站。 畢竟謝家遭此突變,女孩們還是無辜的,謝蘭蓉又最得她喜愛,如此接回京都養(yǎng)在身邊,將來說親身價也是不一樣的。謝蘭蓉的母親曾氏心知肚明,盧氏這是要利用她女兒cao控小長房呢,心里雖恨卻也無可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什么姐妹情深、手帕交的,這些年曾氏被春風(fēng)得意的盧氏捏的死死的,旁人羨慕她攀上魯公府,而內(nèi)里受了多少氣只有她自己清楚。 卻說私販戰(zhàn)馬案也終于有了明朗的線索,確實是突厥細作所為。近幾年匈奴人是老實了許多,西面的突厥卻開始蠢蠢欲動,然而大齊近十年的風(fēng)調(diào)雨順、兵強馬壯也不是吃素的,尤其騎兵,實力碾壓這些蠻子們唯一的長處,他們不敢在戰(zhàn)場上正面相對,反倒萌生了見不得光的陰謀。 甚至腐蝕了一部分大齊官員,此舉無疑是在打皇上的臉,當(dāng)即賜了丁大人一個凌遲外加抄家滅族,可謂開國以來最嚴重的一場刑罰。 因為凌遲太過殘忍,高祖時期便有人提出廢除,之后雖未得到明確指令,但制裁犯人之時刑部上下官員基本無人再提此刑,如今卻被皇上親自挑出來用在丁大人身上,可見龍顏怒成啥樣了。 但該賞的還要賞,余塵行得了不少賞賜,良駿直接晉為左軍都督府的指揮僉事,也算少年得志了,一時間各家侯府伯府上門刺探婚事的夫人和奶奶絡(luò)繹不絕。 良二夫人表面淡泊,應(yīng)付的游刃有余,其實心里面卻早有主張,她看上戎親王的嫡孫女趙翡了,此事就連老太君還不清楚。雖說戎親王常年駐守邊疆,但圣眷優(yōu)渥,皇上不知怎么想的,前年竟破格封趙翡為麗惠郡主,享正三品俸祿,賜食邑百戶。 她看不上公主是怕將來壓了良駿,有損男子漢體面,但郡主就另當(dāng)別論了,在特權(quán)上明顯要差公主一大截,且又不是皇上親生的,嫁了人固然尊貴,但依然要以夫為綱。 良駿并不知母親在打麗惠郡主的主意,一下衙少不得要被同僚拉去喝酒慶賀,沒過兩日族中子弟又聚了一場。 眾人取笑他:“怎地幾日不見,成了僉事大人就開始扮深沉了?” 良駿為人世故,但很開得起玩笑,被人打趣一句也毫不在意,回過神卻看向良驍,笑道:“二哥這么晚了還在外飲酒,回去晚了不怕嫂嫂誤會嗎?” 良驍笑而不語,但并不愿與其他男子談?wù)撽P(guān)于莊良珍的一切。 就像私家珍藏的寶貝,不愿為他人分享半分。 上等的螺鈿金絲楠木長案,良驍坐首位,良駿特意坐他身畔,而往日就愛往他身邊湊的余塵行卻離他十萬八千丈遠,一個人坐角落吃櫻桃,這也是余塵驄看不上他的原因,好好一個男人,從小就挑食,不愛吃rou愛吃水果和蔬菜,跟娘們有甚區(qū)別? 大家早就察覺他跟良驍?shù)膭e扭,但看破不說破,加諸他年紀又算這群人里相對較小的,也沒人跟他計較。 良驍與良駿喝了幾杯,暗暗詫異,最近良駿對他越發(fā)熱情,這種熱情雖然被掩飾的很好,但確實有些刻意為之,不過一想到他前年就有意京都三大營而不是五軍都督府,所以是為了調(diào)任和升遷的事? 誰知良駿絕口不提任職一事,反倒吩咐下人請來十幾位清麗佳人,皆年約十五六歲,是從南面運來的瘦馬,溫柔又知意,啟音更是嬌嬌嗲嗲的,這可不是刻意做出的嬌嗲,而是南面特有的方言。 眾人嘿嘿笑著,用力拍良駿肩膀:“原來你也有這愛好呀,真是看不出,年前還跟我們裝正人君子呢!” 良駿垂眸一笑:“哪個男人不風(fēng)流,是吧二哥?” 已經(jīng)有位佳人款款來到良驍身畔,溫柔小意的挨著他蜷腿跪坐,像只溫順的小貓,我見猶憐。 良駿笑著以一指挑起“小貓”下巴,嗓音又磁又沉:“好好伺候良世孫,少不得賞你好處。” 小貓的杏臉桃腮霎時粉暈一片,柔柔的挨緊了良驍,怯怯道:“奴家省得?!?/br> 良驍看向良駿:“你有什么話便明說,這樣怎么看著像賄賂?” 良駿微微挑眉,慵懶的攬著懷中佳人,不解道:“才一個美人而已,算不得賄賂,就當(dāng)我請大家樂呵樂呵,二哥莫不是怕家里的嫂嫂?” 眾人哄笑,有跟著起哄的,也有指著良駿笑罵“你小子真壞”的。 …… 卻說莊良珍那面,晚膳前西寶來回話:二爺今晚有應(yīng)酬,下衙之后不便回府,命小的叮囑奶奶照顧好自己,不必等他。 莊良珍嗯了聲,也不問良驍是去做甚么,只看了慕桃一眼,慕桃便抓了幾顆銀錁子賞他買糖吃,西寶笑的眼睛瞇成月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