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打不通,他掐斷撥號,收起手機正準備出門找她,正好踱到床邊,視線透過窗瞥見樓下,亮著路燈的地方有兩個人影。 定睛一看,其中一個正是陳輕。 還有一個…… 秦瀚。 賀鈞言一頓,在窗邊站了五分鐘。 樓下的兩人也站了五分鐘,不包括他睡著時的那些時間。 沒人知道他們在路燈下站了多久。 他的眸色越來越沉,從背后看,仿若一尊立在窗前的雕塑。 幾分鐘后,陳輕回來,見他醒了,一邊換鞋一邊拎了拎手中的外賣:“餓不餓?我給你帶了吃的?!?/br> 賀鈞言不接話,沉默半晌,寒著臉開口: “大晚上也要跑出去,就這么想見他?” 陳輕換鞋的動作一頓,扶著墻,愕然抬頭看向他。 ☆、第47章 v章 秦瀚會來,完全在陳輕的意料之外,他出院之后,他們連電話也只通過兩回,這么久了還是第一次見面。 買完外賣回來,碰見在樓下呆站不動的他,陳輕稍猶豫了一會兒,才在背后出聲。 他到了她門前望而卻步,她在他身后不敢出聲,以前可以一同分擔壓力的人,如今竟各覺尷尬。 莫名諷刺。 隔著距離站在路燈下說了一會兒話,陳輕悵然情緒被勾起不少,但彼此都謹守分寸,秦瀚從別處聽說她和賀鈞言在一起了,不想讓她為難,只道明來意,連述往日情的多余話都沒說幾句。 可沒想到…… 在賀鈞言眼里,她竟然這么不堪。 陳輕扶著墻,努力了好久仍無法平復呼吸,手里提著的夜宵霎時猶如銅磚鐵塊,宛若千斤重,勒得她手中生疼。 賀鈞言見她不說話,更是生氣,臉如寒冰,錯眼一看周身好似冒著沉沉涼氣。 無言對峙二十多秒,他朝門走來,穿上鞋與她錯身而過。 聽到‘咔噠’輕響,陳輕再也忍不住,緊緊攥住他的手袖。 “……放手?!彼馈?/br> 她不動。 兩人各朝著一個方向,氣氛僵滯。 賀鈞言抬手扯開她的指頭。 一根一根被掰得痛,她忽然覺得心也被人狠狠掐了一下。 火從心底洶洶燒起,她咬牙,猛地轉(zhuǎn)身將外賣重重丟在他身上。 “走!你快點走!走啊——” 陳輕甩頭朝客廳去,不管外賣是否摔破,醬汁是否流出來,他的外套有沒有弄臟,他有沒有更生氣。 渾身發(fā)顫,指節(jié)上青青白白顯露出過度用力的淤痕,都是和他較勁時留下的。 她不肯松手,而他不留情,強行掰了開。 霧氣氤氳在眼前,她咬著牙,呼吸guntang,鼻腔里全是酸意,腳下漫無目的,想奔著客廳去,又想回房,整個人就像被卸掉螺絲的機器,惶惶沒有著落。 賀鈞言跟回來,沉著臉捉住她的手腕一扯,令她轉(zhuǎn)過身和他相對。 沒說話,就那樣臉色鐵青地看她。 “你不是要走么?”陳輕掙了掙,力氣沒他大,無果,不去管手腕處被捏疼的感覺,不甘示弱地直視他,“門在那邊,不送!” “你再說一遍?!彼е?,聲音低沉滯重。 陳輕深吸了幾口氣,開始用力掙扎,他死死箍著,紋絲不動。 “放手!你給我放手!賀鈞言你放開——” 賀鈞言干脆抓住她兩只手,眼中隱怒,“你鬧夠了沒有!” 陳輕頹然失了力氣,如果不是被他抓住手腕,順勢就要往地下坐。她咬著唇沉重吸氣,眼眶鼻尖全都紅了個遍,喉嚨里發(fā)出極為痛苦壓抑的低泣聲。 賀鈞言見她這般模樣,又氣,又有點說不清的感覺。 他每天要費神應(yīng)付他媽,要防著唐棠對她使壞,還有公司里一堆事情等著處理,幾處壓力相加,焦頭爛額。 剛剛睜眼沒看到她,心里咯噔就是一跳,生怕她晚上出去會出事,哪想,他急得心發(fā)顫,她卻在外面和人月下燈前地說話! 賀鈞言剛要說話,陳輕突然大哭出聲。 趁他微怔的片刻甩開他的手,蹲下身抱膝嚎啕起來。 他動了動唇,啞然失語。他第一次見她這種樣子,即使是確定關(guān)系那天,他冷冷甩下要走就別再找他的警告,她也沒有這般模樣。 那哭聲猶如針尖,從耳里刺進去,往更深的地方而去,找準最要緊的痛處,一下下刺在了他心上。 冷靜下來,剛才的那些火氣陡然消散大半。 有點后悔,讓她哭成這樣。 “我想見秦瀚想得忍不了了,所以大半夜跑出去找他!我想見他,想見他!你滿意沒有!”陳輕蹲著,一邊哭一邊失控大吼,哭了兩聲道,“我去給你買吃的回來遇見他,怎么了?我做什么了?!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問,張口就懷疑我!” 賀鈞言想走近,她騰地站起來,往后退了兩步。 從懷里掏出一張卡,她狠狠扔在地上,摔在他腳邊。 “秦瀚是來給我這個的!他說我離開公司,這是給我的盈利分紅!就當做……” 那張銀|行卡靜靜躺在地上,她頓了頓,眼淚從眼眶里滑落,沁過唇角邊。 “當做……提前送我的結(jié)婚賀禮?!?/br> 他愣住。 陳輕用手背抹眼淚,皮膚上沾濕一片。幾句話用盡了全部力氣,她突然好累,不想再開口,亦不想再爭什么。 這些天來的事全都絞成一團,藤蔓般纏在一起,要命地纏著她。 比賽、唐棠的話、孟敬的話,還有他不愿直面的態(tài)度……所有的所有都讓她重壓加身難以呼吸。 賀鈞言捏了捏拳頭,慢慢松開,僵僵走過去,在她面前站定。 這次她沒有躲,沒有動。 他攬過她的背,攬她進懷里,讓她靠著他的胸膛。 沒了哭聲,衣襟卻濕了。 他喉頭哽了哽,啟口有些艱難,沉聲擠出幾個字:“……對不起?!?/br> 陳輕把又要涌上來的淚意忍住,深深吸了幾口氣,咬唇未語。 唐棠眼里的深意她懂,其實她都懂。 人心不足蛇吞象。 孟敬亦是在嘲諷她這一點。 是她要的太多,太多了。 貪心不足。 她活該。 . 陳輕和薛薇成了本屆novel奪冠最有希望的兩大熱門,比賽進行得熱火朝天,越來越多人將關(guān)注點放在她倆的較量上,遇上這樣一個勁敵,陳輕連做夢都輕松不起來。 徐環(huán)環(huán)那天在電話里說的話,她有好好考慮,然而心頭亂麻一團又一團,無論哪件事都難以一下子理清楚。 比賽一邊進行,她一邊考慮前路,好在做衣服時情緒最穩(wěn)定,該認真時剎那便能專注起來,她的水平便一直穩(wěn)定著,暢通無阻地一路過關(guān)斬將。 而她的兩大護法——郭書茉和葉杭,在陪賽過程中,關(guān)系竟然也日漸融洽起來,最開始連話都不說一句,后來偶爾也會對談幾句。雖然葉杭說話還是夾槍帶棒,郭書茉對此卻很是心滿意足。 每每看到郭書茉因葉杭和她說了一句話就高興地喜不自禁,又不敢在他面前表現(xiàn)出來,只能私下偷偷興奮的樣子,陳輕莫名就有點難過。 單戀一個人,就像是奔赴一場艱辛的旅程。 你永遠不知道對方會不會回應(yīng),甚至可能終其一生,只能等到他回一次頭,給一個憐憫的眼神,然后就再也沒有然后。 然而同情沒蔓延多久,陳輕每次都會飛快在心里嗤醒自己。 她得到了,努力許久,暗戀成真,可是又怎樣? 她也不知道屬于她的‘然后’究竟在哪。 … 時間迅猛,郭書茉和葉杭來陳輕家吃過兩次飯,比賽會場又碰見唐棠一次,賀鈞言依舊忙得不見人影,一個禮拜見兩回……在各種各樣煩心事糾纏下,轉(zhuǎn)眼就到了決賽。 走到這里的只剩五位選手,包括陳輕和薛薇。 半決賽之后,主辦方人員通知幾位選手,今年更改決賽規(guī)則,除了交出最后一件作品,他們還需要邀請嘉賓,說服對方做自己的模特,這一環(huán)占總分數(shù)不小的比重。 對此,主辦方給出的解釋是決賽要在電視上播出,這樣能增添節(jié)目的趣味性。 葉杭私下讓人查了,實際上這么做卻是因為—— 薛薇。 她師承國內(nèi)一流設(shè)計師co,后者是少有的、在國際上打出名聲的中|國設(shè)計師,正是因為她出面和主辦方幾位負責人溝通,才臨時更改了比賽規(guī)則。 幾位參賽選手都是新人,根本邀請不到什么有名望的嘉賓,自然只能老老實實從主辦方給出的名單上挑選。主辦方事先和幾位小有名氣的模特溝通過,她們雖然格調(diào)不算太高,制造節(jié)目效果倒還綽綽有余。 如果按照在比賽中的表現(xiàn),陳輕和薛薇去邀請名單中名氣最大的那位模特,成功幾率應(yīng)該最高,但接到通知的那天,負責聯(lián)系陳輕的工作人員就直接告訴她,讓她去找名氣最大的那位,不需要在別處費心思。 雖然她常拿小組賽第一,但薛薇的成績和她不相上下,她不覺得節(jié)目組會這樣優(yōu)待她。 當即問了問薛薇那邊的安排,工作人員卻沒回答,只說讓她專心自己的事,不要管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