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知道文靜選的背景音樂是自己學(xué)生時代偶像邁克杰克遜的《dangerous》。

    只知道她動作如行云流水，姿態(tài)似輕盈雀鳥，奔放、靈動、剛健有力甚至熱辣，讓人忍不住看得目不轉(zhuǎn)睛。

    他覺得自己心情正如同此刻耳中聽到的歌詞。

    .她的步調(diào)，她的秀發(fā)，她的容顏，她的線條，一舉一動似有魔力……

    沒魔力又怎么能讓印小青這種有點輕微小潔癖的人看到文靜揮汗如雨不覺得臟，反倒認(rèn)為她仰頭甩發(fā)拋撒晶瑩汗珠的動作很是惑人。

    “這小姑娘跳得真好看！”青霞張嘴便替她兒子說出了心聲。

    之后她又開始疑惑覺得文靜有些面善，像是在哪兒見過。

    冥思苦想一陣后她忽然拍了印小青一把，問道：“你覺得她面熟嗎？是不是咱們小區(qū)業(yè)主?。壳皟赡甓募竟?jié)好像是咱廣場舞的領(lǐng)舞！”

    “我又沒去跳過……她是隔壁那棟的?！庇⌒∏噜洁炝艘痪洌I(lǐng)舞是誰他怎么可能會知道，不過好在認(rèn)識也算能回答他mama的問題。

    母子倆說話間臺上的文靜已經(jīng)一曲舞罷，她燦爛笑著沖觀眾抱拳行禮而后退場。

    望著顧文靜離開的背影，印小青忽然有了一種想追過去聊兩句的沖動。

    然而，他看著自己手里的幾大包零碎東西，又瞟了一眼等著看表演的老媽，有些猶豫到底要不要去會會她。

    “媽，我想去一下廁所，你自己在這里繼續(xù)看看行嗎？”最終印小青還是沒實話實說，怕老媽盤問。

    “去吧去吧，東西擱這兒我等你?！鼻嘞伎匆娕_上又跳了起來當(dāng)即興致勃勃開始觀看，頭也不回的揮手讓兒子自便。

    這廂，文靜激烈運(yùn)動過后正熱得不行，在后臺左右張望連聲詢問：“我的杯子呢？誰見著一個嫩黃真空杯?。靠仕牢伊?。”

    “沒見著，礦泉水也喝光了，最后面還有半箱脈動自己拿唄?！睍姓硪矟M場竄著忙得頭暈，順口這么回答。

    “脈動啊……”文靜蹙眉有些猶豫，她不想喝甜水，也沒法馬上去超市買，怕萬一有人找不敢離開。

    正為難中，忽然有人手握一瓶依云從側(cè)后方遞了過來。她驚喜的順著那修長干凈的手指，結(jié)實有力的臂膀向上望去，頓時看到了印醫(yī)生沒什么表情的帥臉。

    然而，文靜覺得她從對方眼色中看到了一絲期待，于是立刻笑著接過礦泉水，打趣道：“哎，印醫(yī)生你可真是及時雨誒，每次我有需求的時候你都會閃亮登場。”

    “來買東西，剛好路過?！庇⌒∏嗔嗥鹗种幸粋€有水有零食的袋子示意。

    “哦，真巧?！睙岬妹骖a微紅的文靜笑了笑，擰開瓶蓋就開始大口補(bǔ)水。

    因喝得太急有些許晶瑩清水從她嫣紅的唇中溢出，順著白皙頸項往衣領(lǐng)深處滾去……

    看著文靜喝水中米分唇微動，長睫毛忽閃忽閃的樣子，印小青不由覺得自己仿佛有點心跳過速。

    他默默按住自己脈搏測了一下竇性心律，居然接近九十了！

    此刻，印小青忽然想起了念書時講師讓他們測心率的一個玩笑，說在場的身體健康學(xué)生有誰竇性心律超過九十就是暗戀他……

    暗戀么？想到這個詞他覺得自己呼吸也開始有些發(fā)緊，不行，必須得說點什么不能胡思亂想了！

    “剛才你跳的是什么？韻律感挺好可又不太像舞蹈。”印小青說完腦海里就又浮現(xiàn)出先前的動感畫面，同時無奈地察覺到自己心跳在繼續(xù)加速中。

    “bat。”文靜故意說了一個英文詞組，讓醫(yī)生猜。

    身體，搏斗……？印小青不懂健身可英語絕對比顧文靜好百倍，自行翻譯道：“搏擊cao？”

    “嗯，算是吧，這個叫戰(zhàn)斗有氧，融合了空手道、跆拳道還有太極之類的，我自己設(shè)計的套路動作?！闭f到最后，文靜略微流露出了點得意神色。

    其實，比起教瘦身普拉提她更喜歡練戰(zhàn)斗有氧，跳一場下來酣暢淋漓的，仿佛可以忘卻一切煩惱。

    “練家子？”印小青說的是一個肯定疑問句，自己能設(shè)計動作那一定有專業(yè)的練過。

    “嗯，”文靜放下礦泉水點點頭，“跆拳道黑帶，其他的諸如自由搏擊之類也挑著隨便學(xué)了學(xué)。”

    學(xué)跆拳道這事兒是顧mama深以為憾的，一直認(rèn)為乖女兒就是學(xué)這個才不夠斯文淑女，早知道當(dāng)初該讓她去學(xué)舞蹈。

    “挺厲害?！庇⌒∏鄥s沒覺得會功夫有哪點兒不好，漂亮女孩就是得有自保能力。

    他表示佩服，同時心道難怪揍未婚夫時的動作那叫一個嫻熟有力，灑脫不羈。

    兩人閑聊了一小會兒之后，借口尿遁的印小青很是遺憾的表示自己得回去了。

    文靜也說她還有事兒要做，分別之際她又叫住印醫(yī)生問他：“你下周什么時候輪休或者晚上有空?。课疫€欠一頓飯呢。”

    印小青心中一喜真想立刻笑答“隨時有空”，等琢磨自己近期日程后卻有滿腔苦水開始翻騰。

    在如此關(guān)鍵的時刻，他居然——完全沒空！

    “醫(yī)院組織了下鄉(xiāng)義診，要進(jìn)山去好些村鎮(zhèn)，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庇⌒∏嗾Z氣表情里滿滿都是遺憾。

    他是婦產(chǎn)科唯二的男醫(yī)生，另一位老師腿腳不方便去不了，于是，他必須去不可能換班。

    “哎呦，我現(xiàn)在聽到下鄉(xiāng)兩字就頭疼，明天我也要出發(fā)去鄉(xiāng)下。去見那些愚昧無知又貪婪惡心的……親人?！鳖櫸撵o望天翻白眼。

    而后她又用充滿同情的眼神看向印小青：“你這種婦產(chǎn)科男醫(yī)生跑去鄉(xiāng)下干嘛？哪個農(nóng)村婦女會樂意你看診?。慨?dāng)心挨揍喲。”

    “因為，女醫(yī)生護(hù)士太多，或許需要男的干粗活?！苯拥竭@個光榮艱巨任務(wù)的印小青其實也很無語。

    文靜嘻嘻一笑：“真是辛苦你了。那咱們等回來再見吧。”

    “嗯，回頭再見。”印小青揮揮手告辭。暗地琢磨，這回下鄉(xiāng)無論多忙也得隨時聯(lián)系著她，不能太被動。

    ☆、第18章 見義勇為救男童

    周六凌晨，累得快散架的顧文靜被向羨予從被窩里硬生生拽了起來，冷水潑臉整裝待發(fā)。

    “真是起得比雞還早！”文靜嘴里叼著全麥面包嘟嘟囔囔，在揉眼的同時抱怨不斷。

    然而吐槽歸吐槽，該出發(fā)時還是得出發(fā)。

    沒多久，她就和爹媽一道帶上吃穿用各色探親禮物，頂著晨曦中還沒回家的朦朧圓月，驅(qū)車踏上歸途。

    父女倆交換駕駛?cè)袒静辉Ｐ?，一路疾馳從繞城高速開到國道、省道再邁上鄉(xiāng)村小道，終于在臨近黃昏時抵達(dá)了沒有一朵花兒的花園鎮(zhèn)。

    將汽車扔在鎮(zhèn)政府旁的停車場之后，歸心似箭的顧建軍立刻準(zhǔn)備去長途車站雇摩托車?yán)^續(xù)前進(jìn)。

    文靜卻指著路邊一家砂鍋米線不樂意邁腿：“我中午就噎了點餅干，快餓死了，吃兩口再走唄。”

    “呸呸呸，”顧建軍火速往地上吐了唾沫，又點著文靜腦袋教育，“今天都七月十二了，別嘴里掛著死啊活的，晦氣。家里肯定有飯給你吃，再半個多小時就到了。”

    “不要，我餓得一步都走不動啦。吃了再走好不好?。堪职帜阕钐畚依?，不要讓我挨餓嘛！”文靜沒去反駁老爹的封建迷信，也放棄嘲諷他期待的那個所謂家中肯定有的一定是剩飯、刷鍋水。

    她只耍賴賣萌，就差沒原地打滾。

    即便是爺爺奶奶家留了飯文靜也沒胃口去吃。

    不用猜都知道，一頓飯時間絕對不知道看多少白眼，還得被迫聽女孩不該上桌、不該繼承家業(yè)之類的屁話。

    最終，向羨予再次和稀泥做調(diào)解員。

    “哎，老顧，吃碗米線也耽擱不了一小時，進(jìn)去吧進(jìn)去吧，在門口鬧像什么樣子。”說罷她就率先牽著女兒的手進(jìn)了那破舊小餐館，顧建軍無奈只得妥協(xié)。

    一家三口草草吃了點東西打尖兒，隨即趕在天黑之前雇了三輛摩的繼續(xù)前行。

    顛簸著走過一段九曲十八彎的狹窄山路之后，在天擦黑之時終于抵達(dá)了顧建軍的老家，不見任何荷塘的白蓮村。

    文靜一手扶著被抖得七暈八素的mama，一手拎著茅臺酒，在村頭的大槐樹旁下了車，和拎著另外兩大包禮物的顧建軍一起沿著黃泥路往村內(nèi)走去。

    進(jìn)村沒多久就到了文靜大伯家，青磚院墻門口支著一個煙攤伴著大堆零食，一盞十瓦的電燈垂掛在守攤?cè)祟^頂，在朦朧夜色中特別顯眼。

    “喲，是二弟回來了啊！稀客稀客?！笔財偟暮谂种心陭D女見文靜他們走來立刻笑著打招呼，同時一雙笑得快成窄縫的雙眼滴溜往三人拎的東西上看。

    “大伯母好?！蔽撵o禮貌卻并不親切的向?qū)Ψ絾柡谩?/br>
    此人名為萬慧如，自稱三十年前是白蓮村一枝花，后嫁給村支書長子顧建國后才不得不隱退江湖。

    文靜一直認(rèn)為論貪吃貪財大伯母肯定在本村首屈一指，論長相那也鐵定第一，倒數(shù)的。

    “這次你們回來的有點遲呢？你看我都先吃完來看攤了，建國大概還在和爸喝酒，你們趕緊去啊，晚了菜就沒啦。”萬慧如扯著大嗓門這么對建軍說。

    這話引得文靜差點看著自己爹笑出聲，幸好她鬧著先吃點墊肚腹，果然有先見之明！刷鍋水誰愛吃誰吃去。

    文靜一面慶幸一面和沉默著沒吭聲的爹媽一起穿過兩條小巷，去了爺爺奶奶家。

    進(jìn)院門之后，抬眼便看到頭發(fā)花白有些佝僂的奶奶正在廊下手搓衣服。

    見二兒子一家回來她簡單交代了幾句：“二樓最里面兩間你們住，被褥都準(zhǔn)備好了?！?/br>
    她說話就像是在例行公事，臉上沒什么笑容，完全沒有見著久沒歸家兒子的欣喜。向奶奶問好后三人又繼續(xù)往里走。

    進(jìn)堂屋一看，顧爺爺果然在吃酒。陪客是大伯一家子男丁，顧建國、顧文翱以及剛挨了揍的顧文翔。

    桌上也就一碟花生米尚存痕跡，其余的菜都只剩湯水。老大顧建國見他們來還笑著問：“吃飯了嗎？”

    “……”顧建軍臉色不怎么好看，略做猶豫后答道，“吃過了。”說完還示意文靜趕緊孝敬上茅臺替換他們正喝的紅星二鍋頭。

    “哎，我還說想請弟妹做倆菜大伙兒一塊吃呢?！鳖櫧▏苁遣灰樀娜绱嘶卮?。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氣得文靜想撓墻——合著我媽在你眼里就是干活的老媽子啊？

    每年都回來你們就不知道我們得連續(xù)趕路一整天啊，湯都不給留一口像話么？

    當(dāng)然，這些話她也只能心里想想罷了，在顧家，壓根兒就沒未婚女孩的發(fā)言權(quán)。

    還沒等文靜默默發(fā)泄完心中郁氣，坐在上席的顧爺爺就一臉嚴(yán)肅的敲著旱煙桿開始沖她訓(xùn)話了。

    “你看你穿的什么鬼東西，那么短的褲衩還穿外面，簡直不像話！”顧爺爺看著文靜的t恤、熱褲直皺眉搖頭。

    少頃他又在吞吐煙圈兒后繼續(xù)吩咐：“小賈前日過來了一趟，聽說你要退婚？這怎么行，老顧家可出不了這么丟人的事兒！等回去了和他好好說說，別再鬧脾氣使小性子?！?/br>
    如此不講道理、不考慮實際情況、不為女方著想的話一出口，差點把文靜氣得跳腳。

    “他先出軌另外找女人才退婚的?！彼芍浑p死魚似的眼睛無可奈何的解釋。

    “那也是你的不對，看不住自己男人還不夠大度?！鳖櫊敔斶B連嘆氣搖頭。

    顧文翔為報仇雪恨也在一旁不斷煽風(fēng)點火，文翱堂兄倒還客客氣氣的，什么都不曾說。

    正所謂話不投機(jī)半句多，文靜被爺爺?shù)热艘活D劈頭蓋臉的教育弄得很是內(nèi)傷，借口開車太累要回房休息才終于解放了耳朵。

    長嘆一口氣后她依舊覺得自己實在憋屈得厲害，想要出去透透氣。

    聽到樓下幾人還在喝酒吆喝，她不想從堂屋穿過，于是直接翻窗下樓，反正距離也不算高。

    此時不過晚八點，晚風(fēng)徐徐還算涼爽，村里有不少人在室外散步納涼。

    文靜奔著消暑透氣的目的漫步村落，不多久就走到了村尾河渠邊的柳樹小道上。

    月光下，她隱隱約約能看到好幾個小孩在河邊的洗衣臺上踩水嬉戲，不由有些小擔(dān)憂。

    這是一條人工灌溉渠，至少有三米深，堤岸很高不易攀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