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不搭理與不想嫁、重生盛世醫(yī)女、民國創(chuàng)業(yè)手札、穿越之驛丞、男神來自婦產(chǎn)科、誰家嬌女、重生新婚之夜、虐渣指導(dǎo)手冊II思甜工作室、招搖、星際之明星廚神[系統(tǒng)]
瞧掌柜伙計的模樣,這家古玩店換了東家的事,應(yīng)該不是秘密。這位賬房先生如此冷靜,一點都不急著向新東家獻殷勤,保飯碗,不是有本事在身,就是欲擒故縱,自抬身價吧。 周瑛倒是生出幾分好奇,換了個角度看去,卻發(fā)現(xiàn)這位賬房先生竟還是個熟人。 ☆、第75章 舊人重逢 那賬房先生似有所覺,恰也抬頭,正是當年周瑛在津阜被綁架時,一同和她出逃的林澤。 雖然距當年之事過去了三年多,周瑛容貌身形長開,不復(fù)當年一臉稚氣的小小女童模樣,但林澤還是一眼認了出來。林澤先是一愣,下意識地想要躲開,但頭轉(zhuǎn)到一半就僵住了,他自嘲一笑,起身朝周瑛拱手作禮道:“見過公主?!?/br> 周瑛心知林澤后來一定遭遇坎坷,但不露一絲驚訝好奇,只笑道:“見過林公子?!?/br> 不提古玩店的掌柜伙計對林澤如何吃驚艷羨,這個沉默溫吞的賬房先生,竟認識新東家。周瑛與林澤來到樓上廂房,相對坐下,素枝開了窗戶,又親自泡了茶,就與黃謙一同退至門外守著。 林澤先舉了杯,以茶代酒道:“當日一別,不想竟在這種情況下重逢,讓公主見笑了。” 周瑛也舉起杯子,笑道:“一時起落潮漲算不得什么,林公子不必妄自菲薄。” 聽到這話,林澤失神片刻,釋然道:“多謝公主開解?!眱扇讼嘁暥?,舉杯共飲。 林澤也知道自己如今落到如今落魄境地,讓人費解,主動提起往事,“當年我借綁架一事,離開津阜,來京城管了幾間鋪面。但我無心于此,故而只做個樣子,實則并未插手,倒也跟原先的管事們相安無事。我私下里一直潛心讀書,指望著考上功名,就算自立門戶,也能挺直腰桿。可我到底小瞧了她們,消停了兩年,只以為她們當真不再關(guān)注我,不想人家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直擊要害?!?/br> 周瑛略一沉吟,就猜道:“是科考嗎?” 許是時過境遷,如今林澤對這件幾乎毀了他一生前程的事,也能平靜以待。 林澤提起茶壺,給兩人斟上茶,清透的茶水盈滿茶杯,茶香四溢,“是的,我平安無事地度過了院試、鄉(xiāng)試,不想就在我躊躇滿志準備會試的前一晚,我出了事。那甚至不是多高明精巧的手段,我只是被人在飯里下了巴豆,第二天早上耽誤了進場的時候。” 周瑛皺眉,目含不忍,“這事關(guān)你一輩子的前程,那些人怎么會那么狠心……” 林澤見周瑛一臉不忍,倒是笑了,“無妨,都過去了?!?/br> 林澤垂下眼簾,看著茶杯,“我當時確實五內(nèi)俱焚,揪出下藥的書童,立刻回津阜對質(zhì),結(jié)果我那繼母體弱,被我嚇得流了孩子,父親告我忤逆,官府奪了我的功名,罰我永生不得再入科場。” 周瑛難以置信,那繼母立場不同倒罷了,可他父親那般趕盡殺絕,那人真是林澤的親生父親嗎? 不過,周瑛理智尚存,到底沒問出這話來。而林澤儼然更沒放在心上,說完舊事,就舉起茶杯敬周瑛道:“不過失之東隅,收之桑榆,若非如此,我也不會有幸跟公主重逢了?!?/br> ☆、第76章 誰最合適 “我原先雄心萬丈,離家之后,才知百無一用是書生。后來好歹在這間古玩店里安了身,不想才安頓下幾日,竟又換了東家,今日才知新東家竟是公主?!绷譂捎纸o周瑛添了茶,倒也坦然,“不知公主盤下這間店面,是否要自家開店,若是如此,容我厚顏毛遂自薦,做個賬房?!?/br> “你讀了那么多年的書,是為了科舉做官,而非做個賬房。”周瑛沉吟后道,“回頭我去打聽一下,讓人把你的功名補回去,再有兩年就又到會試了,你準備一下,再去考考吧?!?/br> “謝過公主好意,但此事……”林澤搖了搖頭,眼神有些復(fù)雜,“本朝以孝治天下,凡父告子的忤逆之罪,絕無可赦。此事已成定局,公主實在不必為我多費心思?!?/br> 周瑛之前并未接觸過革除功名這方面的事,以為還有轉(zhuǎn)圜的余地,見林澤如此說,心中不由又是意外,又是同情。她心知林澤不會拿自己的前程開玩笑,終于啞然。 林澤倒比周瑛更能接受事實,勸周瑛道:“每年參加會試的學子不知凡幾,最后能金榜題名的又有幾個?其實我真參加了會試,也未必能考中。如今我不去考,說不定倒免了我名落孫山的尷尬?!?/br> 盡管林澤如此說,但周瑛也知道,考不考得上是一方面,考不考就是另一方面了。 誰讀了十幾年書,會連試都不試,就斷言自己肯定名落孫山呢?不提林澤本身素有才名,退一萬步說,就算學得不好,但事有萬一。萬一考題前一晚正好做過,萬一正好遇上了欣賞自己文風的閱卷官……十年寒窗苦讀,不到最后一刻金榜貼出,誰會甘心說放棄呢。 但事情已經(jīng)到了這般地步,這些話說開了,對林澤反而是一種折磨。 所以周瑛索性也不去提,她沉吟片刻,看向林澤,“也罷,學成文武藝,賣與帝王家。就算不參加科舉又怎樣,你我既是患難之交,我來送你一程青云路,如何?” 林澤斟茶的手驀地一顫,guntang的水珠濺在手背上,卻絲毫未覺。 屋中一時沉默下來,窗外街上的喧囂人聲,更襯出屋中安靜如斯,只有茶水入杯的輕微水流聲在屋中回響。周瑛伸出手,抬起林澤的手腕,輕聲道:“茶杯滿了。” 林澤看著杯中幾乎溢出來的茶水,自失一笑。原來再怎么騙自己,他心底里終究是不甘心啊。若不然,他也不會被周瑛簡單一句話,就挑動心緒。他放下茶壺,“讓公主見笑了?!?/br> 周瑛做了個無妨的手勢,靜待林澤的答案。 林澤卻不答反問,“敢問公主,這青云路是如何走?” 周瑛也不意外,只道:“有兩條路,我可以把你舉薦給父皇或大皇兄?!?/br> 想著幫人幫到底,周瑛進一步解釋道:“父皇身邊不缺人,你想要受重用,成百上千的人在跟你搶。但好處也是現(xiàn)成的,直接跟天子接觸,若有立功勞,提拔也快。而大皇兄身邊無人,你若真有本事,去了必受重用。但相對的,他現(xiàn)在只是個皇子。這兩者各有優(yōu)劣,就看你怎么選了?!?/br> 林澤卻笑了,“請恕我不識好歹,恐怕要辜負公主的好意了?!?/br> 周瑛靠回椅背上,挑了挑眉,“莫非我看錯了?”可林澤的眼神分明不曾死心,當一輩子庸人。 “公主當然沒有看錯?!绷譂苫刂恍?,撩起袍角,朝著周瑛單膝跪下,直視著周瑛的雙眼,“可那兩者都非我所愿,我想跟隨的人是公主,不知公主可否接受我的效忠?” 周瑛驚得站了起來,退后道:“這是作何,快快起來?!?/br> 林澤卻不起,只靜靜凝視著周瑛。 周瑛慢慢回過神來,品出林澤的話意,眼神微變,“你可要想清楚了,我只是個公主?!?/br> 林澤只深深看了周瑛一眼,笑道:“別人或許不知,但當年我跟公主一同逃難,卻是深知公主的手段為人。若那些只是一時急智也倒罷了,可我與公主分別后,只短短三年多時間,曲轅犁,曬鹽法,開辦書院,著書立傳……士農(nóng)工商,誰人不知公主的功德,公主又何必妄自菲?。俊?/br> 周瑛垂下眼簾,把玩著小巧的茶杯,“你調(diào)查我?” 屋中氣氛一緊,林澤卻恍若未覺,只笑道:“公主并未刻意遮掩,有心人一打聽即知?!?/br> 周瑛心道,那是因為就算有人聽到,也只會當汝陽公主菩薩心腸,而非作何膽大包天的聯(lián)想。 見周瑛沉默,林澤只當周瑛不信,坦誠道:“若非被公主點醒,我還在得過且過,日復(fù)一日在這家古玩店里消磨光陰。至于公主的過往,我跟公主畢竟有過交集,好奇之下,多打聽了幾句,多有冒犯,請公主降罪。公主若不信,盡可以去查,查清之前我就在此地,等待公主裁決?!?/br> 周瑛也笑了,“你說的也在理。但有一點,你始終沒有正面回答?!?/br> 她看了一眼林澤,有些疑心自己是不是想多了,但沉吟半晌,她終于還是問道:“你還是沒說,為何要棄父皇與大皇兄,這兩個更能容你施展拳腳、大展前程的人,而選擇我的原因。” 林澤眨眨眼,“做生不如做熟,我跟米需 迷 言倉 土云公主還有些交情,到皇上或大皇子那兒,誰知道我是誰?!?/br> 一聽這不認真的話,周瑛松口氣,也跟著打趣道:“抱歉了,恐怕你我也沒那么熟?!?/br> 林澤低頭忍笑。 周瑛半真半假作惱,走到門口,才終于聽到林澤聲音從背后傳來,“因為我更看好公主你啊?!?/br> 周瑛不由腳步一頓,半晌道:“恐怕你看錯人了?!?/br> 說罷,周瑛徑直推開門走了。 素枝看了一眼匆匆離開的公主,又透過半敞的門,瞥了一眼屋中站起來的林澤,心中不解,但到底不敢問什么。她抱著披風,緊趕慢趕,直追到一樓門口,才終于趕上周瑛,“外面風大,公主要不要披上披風?” 周瑛停下腳步,閉了閉眼,“披上吧?!?/br> 素枝給周瑛披好披風,系上帶子,周瑛已經(jīng)恢復(fù)了一貫的鎮(zhèn)定。黃謙護持著周瑛上了馬車,臨上馬車前,周瑛如有所覺,抬頭看了一眼樓上。只見林澤長身玉立,站在窗邊,朝著周瑛欠身一禮。 周瑛不自覺攥緊手指,面上卻不肯失禮于人,點頭一笑,回身上了馬車。 素枝問道:“公主可要回府?” 周瑛靠在馬車壁上,語氣隱隱有些煩躁,“不回去了,先在崇德街上轉(zhuǎn)轉(zhuǎn)吧?!?/br> 街上小販叫賣,行人說笑問價……這些世俗的聲音,終于讓周瑛心情漸漸平復(fù)。素枝覷著周瑛臉色好些了,才小心翼翼道:“已經(jīng)到中午了,公主餓不餓,要不要回府用午膳去?” 周瑛有點不想回去,撩起簾子,看向窗外,“府里的都吃膩了,今兒個試試外面的菜色吧。” 素枝當然捧場,笑著鼓掌,“那敢情好,可是我們有口福了?!?/br> 作為一個各方面素質(zhì)都極佳的大宮女,素枝在周瑛出宮開府后,就把京城人文風貌都記了個遍。此刻周瑛一有此意,素枝立馬在腦海中定位出距離最近,且最符合周瑛口味偏好之處,建議道:“前面就有一家酒樓,叫西祥樓,他家的全魚宴是一絕,公主要不要去嘗嘗?” 對素枝的建議,周瑛再放心不過,點頭同意。 素枝敲了敲馬車門,告訴車夫,轉(zhuǎn)道去西祥樓。 馬車很快停在西祥樓前,這里顯然口碑不錯,生意很紅火,一樓已是爆滿,柜臺前還有人在等。 不過周瑛自然不用排隊,報上名字,掌柜親自引著,周瑛一行人上了二樓。二樓中間是大堂,四圍是包廂。包廂是隔斷式的,兩側(cè)各有一人高的盆栽。珠簾作門,從外望進去,影影綽綽,倒是頗有些清雅。 周瑛領(lǐng)著素枝進了包廂,讓黃謙領(lǐng)著眾侍衛(wèi),在大堂另開一桌。 不過黃謙一向謹慎,讓手下自去吃飯,自己卻寸步不離,在跟前守著。周瑛知他固執(zhí),也不深勸,只讓素枝傳話給副統(tǒng)領(lǐng)齊簡,讓他吃快些,一會兒好替黃謙。 小二泡了茶進來,掌柜親自奉上,給周瑛斟茶。 對掌柜的這番殷勤,周瑛也不意外,只笑了笑,點了菜。掌柜親自去催,茶剛倒第二杯的時候,菜七七八八上了,待周瑛動了兩筷子,菜就已經(jīng)上齊了。 這里的魚做得確實有些特色,紅燒的,清蒸的,油炸的……周瑛嘗著不錯,不過她胃口小,每一樣吃上一兩筷子,也就飽了。她停了筷子,招呼素枝去吃,自己捧杯茶,站在窗邊看風景,順便消食。 周瑛正自出神間,聽到一個清麗如黃鶯出谷的女聲說道:“姑娘,要聽只小曲嗎?” ☆、第77章 西突厥使者 周瑛回頭看去,隔著珠簾,隱隱能看到簾外站著一個年輕姑娘。她穿著一身水綠的裙子,身段挺窈窕,皮膚白皙,手里提著一把二胡。就算只是隱約一看,也能猜到是個美人。 素枝在一旁皺眉,心道自己失算,所背的資料里,竟不曾提西祥樓有歌女賣唱。 一介歌女,竟然賣唱到公主跟前。若沖撞了貴人,她小小一個歌女,就算殺了她也擔待不起,素枝在心里給西祥樓劃了個大大的叉,起身就要趕人。 不想周瑛正無趣中,見有趣事來調(diào)劑,主動道:“進來吧,你叫什么名字?” 素枝只好住了嘴,卻一眼不眨盯著歌女,生怕這粗鄙低賤之人,沖撞自家金尊玉貴的公主。 歌女撩起簾子,裊裊走了進來,“我叫采蝶?!?/br> 其實采蝶近前一看,反倒不如剛才在簾外時,影影綽綽、弱柳扶風的樣子勾人心動。采蝶的模樣說不上有多美,從五官標致來看,她甚至不如周瑛身邊的素枝。但這位采蝶姑娘有一雙極靈動的眼睛,盈盈一睇時,帶著楚楚動人的眼波,就算再不解風情的人見了,也會忍不住惜花之情。 周瑛問道:“你會唱什么曲子?” 采蝶并未像素枝想得一般粗鄙、不識禮數(shù),她規(guī)規(guī)矩矩三步開外,福身一禮,“見過姑娘,雜曲小戲我都會一些。”說著從袖中抽出一個折子,遞給素枝,“請姑娘挑選?!?/br> 周瑛心中一笑,她一身平民裝扮,這采蝶倒是好眼色,一眼就看出她和素枝誰主誰仆。 折子封皮已經(jīng)發(fā)黃半舊,顯然經(jīng)常被人翻閱,但邊角依舊整潔,不見一絲折痕,可見主人保管良好。若這折子一直是采蝶所有,那她這歌女恐也當了不少時日。周瑛翻開折子一看,更是意外,若折子中的戲名都是采蝶所寫,這一筆清秀的簪花小楷,定頗下過一番辛苦,倒是字如其人。 周瑛問道:“折子是你寫的?” 采蝶點頭,嗓音柔婉,怯生生看了周瑛一眼,“是我寫的,字跡不堪,讓姑娘見笑了?!?/br> 周瑛知道自家樣貌不算刁蠻可怖,還嚇不到初見的小姑娘。 再說周瑛又不是男人,不吃采蝶這番楚楚動人的作態(tài),興致減了幾分,淡笑道:“不錯了?!敝茜臼菫榱讼玻S手挑了個眼生的曲子,“就這支東坡梅吧。” 采蝶頗會察言觀色,見一句話惹得周瑛沒了興趣,不由暗中懊惱,再不敢弄花樣,坐在門邊的圓凳上,打疊起百般精神,一邊拉二胡,一邊唱起曲子來。 這種唱腔叫南音,倒也婉約清麗,一疊三嘆,但周瑛欣賞不來,不一會兒就分了心。倒是一開始拿歌女當階級敵人防的素枝,這會兒倒是聽住了,兩手托著下巴,癡癡聽著,都入了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