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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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心里存了事,天微亮?xí)r眉畔就醒過來了。但她沒有起身,躺在床上聽窗外傳來的蟲唱聲,院子里仆人們起身時的開門聲,走動聲,盥洗聲,說笑聲……遠(yuǎn)遠(yuǎn)近近的聲音,奏成一曲紅塵俗世的歌。昨夜那種遺世獨(dú)立的心情便如陽光下的冰雪,倏忽而逝。 眉畔忍不住搖了搖頭,說到底自己只是個俗人。 她聽見行云洗漱結(jié)束開門進(jìn)屋的聲音,才揚(yáng)聲叫道,“行云,什么時辰了?” “回主子的話,才寅時正。主子再睡一會兒吧?”行云掀開簾子,站在門口道。 眉畔撐起身子,“不了,睡不著?!?/br> 行云服侍她起身,梳洗過后,想著眉畔最近沒什么胃口,便勸道,“姑娘既然起來了,不如早些去萬椿園請安,陪老太太用早膳,也熱鬧些?!?/br> 眉畔猶豫了一下才道,“也好?!?/br> 到了萬椿園,這里果然正熱鬧。 傅家的人口其實(shí)很多。傅老夫人雖然只有甘陽侯傅采林和眉畔的母親傅采楓兩個孩子,但已故的老甘陽侯卻還有其他妾室留下的兩個庶子一個庶女。庶女出嫁這便不必說,兩個庶子也并未分家,如今早已娶妻生子。傅文瑞這一輩一共有十一個孩子,還有兩個在肚子里沒生出來的。名副其實(shí)的一大家子。 這會兒在屋里給老太太請安的,除了三個兒媳之外,還有六個孫女,滿滿當(dāng)當(dāng)坐了一屋子。眉畔一進(jìn)屋便嚇了一跳,這些人除來的那天見過一面之外,平日里倒是沒碰見過。 “眉兒來了。”老太太看見她,笑著招手,“來,到外祖母這里來坐?!?/br> 等她走過去,又?jǐn)y著她的手道,“你來得正好,我們這里正熱鬧著,你跟幾個meimei一處說說話?!?/br> “老太太這是嫌我們吵鬧了呢。”甘陽侯夫人何氏笑著道,“也罷,我們是那不惹人疼的,還是趕快告辭才對?!?/br> “滿府里的事都指望你去處置,你趕緊去吧?!崩咸残χf,而后轉(zhuǎn)向兩個庶出的兒媳王氏和劉氏,臉上的笑便淡了幾分,“你們也去,不必在這里伺候。讓我們自在些?!?/br> 王氏和劉氏每天過來請安,不過是個陪襯。她們的丈夫不是老夫人生的,本就不討喜,在老夫人面前也說不上話,聞言便立刻起身告辭。 跟著劉氏過來請安的兩個女孩連忙站起身,也要跟著回去。老太太只是看了一眼,當(dāng)做不知道。她該給的抬舉都給了,若是自己上不了臺面,也很不必太過費(fèi)心。 這幾人走了,屋里就除了老太太和眉畔,便只剩下甘陽侯的四個女兒。 其中傅文慧是甘陽侯夫人何氏所生,與世子傅文瑞一母同胞,在老太太面前也最是得寵。她就坐在老太太另一邊,跟眉畔相對。此時似笑非笑道,“說起來,關(guān)jiejie來家有一段日子了,只是難得見一面?!?/br> 眉畔低下頭,微微一笑,“只是怕沖撞了大家?!?/br> 她從西京出來時,其實(shí)已經(jīng)除服了。只是她自己決議要為父母守孝滿三年整,所以如今仍舊著素。外人不知情,只當(dāng)她自己喜歡罷了。但她知道傅家人忌諱自己,本來也不喜歡跟她們來往,所以平日里請安時總是刻意去遲些,跟這些人錯開。 不過前幾日三年孝期已滿,眉畔自己和院子里的人辦了個小小的儀式,便將屋里許多東西收了起來。其實(shí)還應(yīng)該重新裝飾一番,只是她沒有這樣的心情,這才罷了。 對于傅文慧若有所指的話,眉畔根本不去反駁。因?yàn)樗拇_是不想跟這些人往來。上輩子她受到的教訓(xùn)已經(jīng)足夠了,這偌大個甘陽侯府,真正對自己好的,也不過一個老太太,其他人都不必在意。 反正她也不指望傅家人能為自己做什么。 這件事老太太是知道的,當(dāng)下便解釋了兩句。 傅文慧道,“原來是這樣,我還當(dāng)是關(guān)jiejie不喜歡我們姐妹,還偷偷傷心許久呢?!闭f著站起身走到眉畔身邊,挽著她的手問,“我聽說jiejie去過福王府的賞花宴,到底是什么情形,快同我們說說?!?/br> 這話一說,其他三個人的視線立刻落到了眉畔身上,顯然對此也十分好奇。 傅文慧才不到十一歲,年紀(jì)太小,當(dāng)然不在福王妃的挑選范圍之內(nèi),所以賞花宴當(dāng)日,何氏去了,卻沒帶著她。至于其他三個,她們是庶女,身份不夠,自然也不可能被邀請。 眉畔道,“我不過是去湊個熱鬧,除了知道福王府的花園比我們的大,里頭的花比我們這里多,其他的都沒看出來。” 傅文慧眉頭一皺,“你沒看見二公子?” 眉畔雖然知道傅文慧一向是我行我素的性子,也沒想到她竟然敢當(dāng)著老夫人的面便問起元子舫。她只能搖頭,“并沒有,女眷們的賞花宴,二公子怎么可能出現(xiàn)?” 這也不算說謊,那一日她的確是沒見過二公子的。她見到的是世子殿下。 想到元子青,眉畔神色轉(zhuǎn)黯,倒是跟她之前說的話契合,讓傅文慧以為她是因?yàn)闆]見到元子舫而失落,只是還是有些不信,“但我聽說,后來jiejie可是被留在福王府住了小半個月,莫非也沒見著?” ……早知道還是應(yīng)該晚些再來請安,若是日日都要應(yīng)付傅文慧這樣口沒遮攔的話,眉畔覺得自己必定會心力交瘁而死。 “我是住在老太妃的首善堂里,替她老人家抄經(jīng)祈福,怎么可能有機(jī)會見二公子?”眉畔道。 傅文慧還想問,老太太已經(jīng)道,“夠了,這些話可是姑娘家應(yīng)該問的?成什么樣子!我回頭只去問你母親!” 傅文慧立刻閉上嘴,面上卻仍是一臉倔強(qiáng)。 氣氛一時有些冷,好在有下人走來回稟道,“請問老太太,早膳擺在哪里?” “就在這里吧?!崩咸_口道,“你們也別說話了,先去吃飯?!?/br> 眉畔松了一口氣,立刻站了起來。傅文慧跺了跺腳,哼了一聲,松開了挽著眉畔的手。眉畔便立刻不著痕跡的往旁邊站了一點(diǎn),避開了她。 傅靈夢不知什么時候站到了她旁邊,低聲笑道,“她一直如此,關(guān)jiejie莫怪?!?/br> 眉畔笑著看了她一眼,這可真有意思,傅文慧做的事,竟要她這個庶妹來道歉。她不想管她們之間的明爭暗斗,便道,“文慧還小,好奇些也是尋常?!?/br> 傅靈夢抿了抿唇,不再說話了。 吃過了飯,眉畔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對行云道,“天兒越來越熱了,我記得咱們在京里有個莊子,不如到那里避暑去。” 行云雖然是在院子里,但屋里發(fā)生的事,也隱隱聽說了。她知道眉畔是不愿摻和甘陽侯府的事,便道,“也好。我瞧主子這一夏天瘦了好多。” 眉畔摸了摸自己的臉,“年年都是如此,等夏天過去自然長回來了。有什么可擔(dān)心的?況且別人想瘦還不能呢?!?/br> “那奴婢下去讓人收拾東西?!毙性埔膊桓龔?qiáng)辯,道,“對了,昨兒劉掌柜遞了消息進(jìn)來,說是姑娘要找的那人有消息了?!?/br> 眉畔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昨兒的消息,現(xiàn)在才說,分明是對此不滿。她搖了搖頭,“既然如此,今兒你帶著人在家里收拾東西,我去店里看看?!?/br> 行云知道攔不住,便不說話了。 眉畔托劉掌柜去找的,自然是元子青之前提到過的那位曲神醫(yī)。知道這件事之后,眉畔便讓劉掌柜派人回西京去找了。只是對于結(jié)果,眉畔其實(shí)沒有報太大的希望。畢竟福王府找了十多年都沒找到,可見其難。卻不曾想,這么快就有消息了。 雖然元子青單方面的斷了消息,眉畔心中對他未必?zé)o怨,但既然找到了神醫(yī),還是應(yīng)該先去見見的。 到了店里,劉掌柜看見他,連忙迎上來。在西京時,他其實(shí)是管家,只是后來進(jìn)京,不適合跟著回關(guān)家,去了也沒有他的位置,眉畔索性便安排他在外頭管理店鋪。一并連她帶回京的那些值錢的東西,除了貼身帶著幾樣重要的,都交給他保管。 劉管家也的確兢兢業(yè)業(yè),否則眉畔要他找人,也不會兩個多月就有了消息。 進(jìn)了內(nèi)室,劉管家給眉畔上了茶,才道,“姑娘上回讓我找的那個人,已經(jīng)有了消息了。只是我的人怕請不回來,所以并未驚動對方。還要請姑娘示下?!?/br> “請不回來卻是為何?”眉畔有些好奇,連試都沒試過,怎么就知道請不回來? 劉管家臉上露出幾分唏噓之色,“姑娘還記得老爺從前交好的那位友人嗎?就是住在西京城外小山村里的那位。” “自然記得的。”眉畔面上也露出幾分懷念,“我記得爹休沐時,便會去拜會他。多次稱贊其有不世之才,可惜性情高傲,容易得罪人,卻是不適合為官。當(dāng)初爹好有幾件案子,還是拜托了他,才查出來的?!?/br> 說到這里她突然醒悟過來,睜大了眼睛問,“你是說,他便是那位曲神醫(yī)?” 這才猜測實(shí)在是太過令人難以置信,但眉畔也沒有不信的道理。畢竟劉掌柜的暗示已經(jīng)非常明顯了。只是這樣一來,到可以說是緣分不淺了。 劉管家點(diǎn)頭,“就是他。他的性子姑娘也知道,怎肯進(jìn)京?我怕誤了姑娘的事,便也不敢去請?!鼻壬m然是關(guān)勉文的好友,但卻一次都沒有登門拜訪過,不慕權(quán)貴由此可見一斑。要是想進(jìn)京,早就來了。既然沒來,顯然就是不愿意。 眉畔嘆道,“難怪。福王府那么多年都沒找到人,想來是他不愿讓人找到。”別人或許躲不過這潑天的權(quán)勢,但若是那位曲先生,便也不足為怪了。 她進(jìn)而想到,上輩子元子青也曾去過西京,莫非就是得到消息去找人的?可惜想來還是沒有找到,才會英年早逝。 她低頭想了想,道,“你們不驚動人是對的。此事我已知道了,劉叔先讓你的人回來吧?!?/br> 曲神醫(yī)不愿意回來,那自然只有元子青過去了。不過現(xiàn)在這個情形,眉畔連元子青的面都見不到,也無法做出安排,索性就先當(dāng)做不知道。 她卻不知,此刻行云已經(jīng)匆匆離開甘陽侯府,趕往福王府門前求見元子青了。 元子青聽見青云的回報,眉頭微微一凝,“就說我不在,讓她回去吧?!?/br> “……是?!鼻嘣朴杂种?,似是想要勸說幾句,最后還是沒說,轉(zhuǎn)頭出去了。 只是不等他走到門口,元子青又改變了主意,“不,帶她來見我。” “是!”青云立刻提高聲音應(yīng)了,然后腳步飛快的走了出去,像是生怕他又改了主意似的。 不一時行云便被領(lǐng)進(jìn)來了。一進(jìn)門她甚至沒顧得上看元子青一眼,便撲通一聲跪了下去,“求世子爺救救我們姑娘吧!” “你說什么?”元子青聲音一抖,豁然站了起來。 行云也嚇了一跳,連忙抬頭,這才注意到,元子青似乎也瘦了許多。看來難受的人,也不單是自家姑娘一個。她就不明白了,既然不是無心,那又何必折騰出那么多事? 想到這里,她對元子青也沒了心軟的情緒,“我們姑娘如今茶不思飯不想,眼看著一天比一天瘦,連從前的衣裳都撐不起來了?!彼⒅忧?,“姑娘只說是天熱了沒有胃口,可我知道她究竟是為了誰!” 她說著掏出自己藏在袖中的那兩張紙,丟到元子青面前。 元子青慢慢的彎腰撿起來,展開一看,面色便是一白。那上面密密麻麻寫了自己的名字,筆跡混亂、筆鋒毫無章法,可見寫的人心煩意亂,滿腔心事。 他不是沒有預(yù)料到這樣的可能,但真正聽見,依舊覺得心口鈍痛。 行云見他不說話,更是生氣,“我們姑娘心心念念都是世子爺,世子爺?shù)购茫腥橇宋覀児媚铮约簠s抽身便退。只可憐我們姑娘一片癡心,吊在那里不上不下。是死是活,世子爺?shù)故墙o個痛快,何必如此折磨人?” “眉畔她……”元子青幾乎說不出話來,“她究竟……” 行云冷笑,“究竟?究竟如何,世子爺您關(guān)心嗎?我今兒來,也只是要世子爺一句話罷了,要她死也好,或是索性剪了頭發(fā)去做姑子也好,不過一句話的事!” 元子青本來還看著那兩張紙,聞言猛然抬起頭來看向行云,“你說什么?” “我又沒說錯!”行云倔強(qiáng)的瞪著他,“我們姑娘如今除了還有一口氣,跟死了有什么分別?” 這句話仿佛一記重錘,砸在了元子青心口,疼得他后退一步跌坐在椅子上,一時幾乎喘不過氣來。其實(shí)他自己又何嘗好過?這兩個月來,也不過如同行尸走rou,空有一具軀殼罷了。 只是這苦他自己受得,也早就習(xí)慣了,換到眉畔身上,卻是根本不敢去想。 “我……”他口中一片苦意,喉嚨發(fā)澀,眼前陣陣發(fā)黑,卻還惦記著眉畔的事,想要開口。 青云見狀連忙上前扶著他,“主子,你怎么樣了?” 元子青閉著眼睛,沒有說話,腦子里像是針扎一般,細(xì)細(xì)密密的疼起來。他咬緊牙關(guān)忍耐,不過片刻功夫便出了一身一臉的汗,本就蒼白的臉上越見憔悴。 青云便著急起來。以前元子青雖然身體不好,卻是沒有這個頭痛的毛病的。是跟眉畔那邊斷了聯(lián)系之后才新添的。青云之所以會替行云來通報,多半還是希望自家主子解開這個心結(jié),如此頭痛說不定就好了。卻不曾想,行云毫不客氣,三兩句話功夫,便逼得主子發(fā)了病。 他瞪了行云一眼,“我們主子身體不好,你是知道的。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他這一身的病,萬一有個好歹……唉!” 行云也咬牙道,“我們姑娘本來好好的,也為他弄了一身的病,卻又找誰去說理?” 這是一筆糊涂賬,根本說不清楚的。青云只好轉(zhuǎn)身道,“主子在這里靠一靠,我去請大夫過來?!?/br> “不必?!痹忧噙@會兒已經(jīng)緩過來了,就是身體虛得厲害,他慢慢的開口,又?jǐn)[了擺手,“我緩一會兒就好了,不必驚動別人?!闭埩舜蠓?,府里其他人根本瞞不住,又要鬧得大家跟著折騰。 “青云皺了皺眉,只好道,“那我去熬藥。”好在他這病誰也不知什么時候發(fā)作,所以藥材都是現(xiàn)成的。 行云心中縱然有氣,但是看到元子青這樣子,也不由心下凄惻。為了一個情字,兩個人都弄到這般地步,又是何苦? 她這時早已沒了之前質(zhì)問元子青的心氣,只覺得一片慘然。見青云出去熬藥,元子青閉著眼靠在椅背上,只好道,“世子,我先回去了?!?/br> 元子青猛然睜開眼睛,看了她一會兒,方怔怔道,“也好……今天的事,別告訴你們姑娘。讓她等著我……” 行云皺了皺眉,這位世子殿下莫不是糊涂了?既然不讓告訴姑娘,又如何要讓姑娘等他?不過可見得他心中,對自家姑娘亦是牽掛難舍的。既然如此,又何必弄到這步田地? “這話世子自己對我們姑娘說去。”行云已站起身走到門口,又忽然停下,說完這句,才快步出了門,頭也不回地走了。 …… 眉畔回到甘陽侯府時,行云早已回來了。正捧著繡活兒坐在門口,只是一直在發(fā)呆,手上倒是什么動作都沒有。眉畔見狀十分驚奇,走過去在她背上一拍,“你這是怎么了?怎么今日無精打采的?” 行云嚇了一跳,抬頭見是眉畔,才松了一口氣,“姑娘回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