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jié)
你退我進(jìn),汪旖沫站在他跟前,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名為自己父親的人,嘲諷道:“你之前問我是不是父母家人加起來在我心里都抵不過一個莫成勛,你不覺得這句話問得很可笑,尤其是出自我的父親之口! 一個是一直視我為不存在甚至恨不得我去死的父親,一個是愿意為我生為我死愿意為我對抗全世界的摯友,莫成勛在我心中當(dāng)然比父親重要的多! 你知道我和莫成勛為什么能玩到一起嗎?因為我和他骨子里是一樣的。 勛勛對人很排斥但是一旦被他接受他就能為那個人付出一切哪怕豁出命去也毫無怨言;但是我不一樣,姥爺說的,若欲取之必先予之,我可以先付出,甚至可以不顧一切。 但是如果有一樣?xùn)|西是我百般求之而不得的,那么我就不要了! 4年前我去美國前的那段時間一直生活在汪家,可是我卻只字未提,因為我不在乎了,既然我渴求努力了24年都得不到一點父愛,那我就不要了!” 對于不曾得到過的人,他是無所謂失去的,但是一旦得到再次失去,那才是最為殘忍的。汪遠(yuǎn)喬能在一開始的時候?qū)χ綮侥碇睔鈮咽且驗橥綮侥瓕χ赣H的態(tài)度一直恭敬有加。 所以說,汪旖沫其實比莫成勛更狠,汪旖沫才會是莫成勛的jiejie! 汪旖沫冷笑道:“父親,那是對我疼愛有加的姥爺,是為了我殫精竭慮的外祖父,他做的這一切不都是為了我和雪凝。 我倒是真不知道你是有多么的天真才會覺得我會為了一個從未正眼看過我一眼的父親和搶了我所有父愛的私生女的meimei去傷我姥爺?shù)男?!就算我對著小柔有惻隱之心那也是因為我們之間的姐妹情誼,與你無關(guān),更輪不到你來為她向我爭?。 ?/br> 汪旖沫一字一頓殘忍道:“因、為,你、沒、資、格!” 汪遠(yuǎn)喬想反駁卻又發(fā)現(xiàn)他似乎無從反駁,他從來不知道這個次女是抱著這樣的想法的。 時間像是被凝固的血液,凍得人不住的顫抖! 穆封終于把手中握著的茶杯放下,對著汪雪凝道:“雪凝,冰妍這一路也累了,陪meimei去休息一下吧?!?/br> 汪雪凝擦擦眼角,帶著meimei離開后,穆封又讓妻子帶著meimei離開。 等整個客廳只剩下兩人時,穆封終于站起,對著汪遠(yuǎn)喬冷冷注視三十秒:“好,很好,汪遠(yuǎn)喬,你真好!”隨后快步離開。 不多時,整個客廳只剩下一室的蕭瑟與悲涼與汪遠(yuǎn)喬相伴。 “爸,事情便是如此?!?/br> 穆封把方才的情況告訴遠(yuǎn)在n市的父親穆焱之后許久都不曾聽到父親出聲,忍不住叫道。穆焱淡淡道:“我想靜一靜,至于這件事要怎么處理,你看著辦吧。” 穆封想勸說父親幾句,最終不知該如何開口,沉默地掛上了電話。 穆焱在掛了長子的電話之后,目光幽深,嘴角緊緊抿住。 不知是該欣慰還是心酸,他的囡囡沒有讓他失望但是讓他無比的心疼,連他都不知道那孩子竟然把那么一個秘密一直深埋在心頭一埋就是19年,他一直想要護(hù)在羽翼之下的孩子原來他根本就沒有護(hù)住過! 孩子心中有傷,哪怕那滲血的傷口已經(jīng)停止流血,卻不是因為傷口結(jié)痂而是血流盡了。24年,年年泣血,他的小囡囡,究竟經(jīng)歷過多少失望、無望與絕望,才能對著她一直渴求的父親說出那四個字——我不要了! 穆焱的心,生生被割地鈍痛,眼神卻是異常的肅冷! 汪旖沫靠在jiejie的肩頭默然不語,眼神有些虛無。 meimei不搭話,汪雪凝就自己絮絮叨叨地說:“其實我小的時候也是有過疑惑的,父親對你可有可無對我又何嘗好到哪里去了,我再端莊大方美麗聰慧也比不上一個天天調(diào)皮搗蛋考試成績不合格的小妹。 我以為我是長姐應(yīng)該給弟弟meimei們做一個榜樣,怎么能和小妹爭寵?所以我再羨慕也只能壓在心底,爭取把一切都做到最好,所以汪雪凝一直是母親的驕傲。 可是我從來沒有想過事實會是那樣,當(dāng)年你和莫小幺從祖母的壽宴上離開之后姥姥逐漸把事情告訴我,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剎那我突然覺得我自己就像是一個笑話,像一個跳梁小丑一般……”回憶著過往的點點滴滴,眼角有兩行清淚逐漸流下。 汪雪凝未滿一歲的小女兒絨絨,天氣涼了,小孩子有些鬧肚子,汪雪凝心里牽掛孩子,接到電話便想回s市。 汪旖沫看著jiejie焦慮不安的神色,只能寬慰了幾句,心里想著做了mama的人到底是不一樣了,心心念念牽掛的都是孩子,孩子!其實她也無心在京城久留,她要去g市,只是到了京城不去看公婆說不過去,最后大家一起在一起吃頓晚飯,吃得那是無比沉悶壓抑。 梁澤熙接到母親的電話的時候感覺一頭霧水,什么叫對他媳婦兒好一點?那是他的媳婦,他怎么會對她不好?再說他什么時候?qū)ψ约合眿D兒不好了! 只是母親不愿意說多,他想著等媳婦兒來的時候他自然就知道了,也就沒有多問。只是一個小時候后,接到大舅哥的一通電話的時候,梁澤熙知道肯定是出什么事了。 “你什么話都不說我怎么知道她怎么了,我老婆有什么事是不能讓我知道的?”梁澤熙涼涼道。 穆然也是沒辦法,他送兩個妹子來機場,可是倆meimei都是那么一副哭喪著臉的模樣,看得他這個當(dāng)大哥的實在是揪心,只好行使其兄長的責(zé)任,分別給兩位妹夫打了通慰問電話。 “沒事,就是和家里鬧了點小別扭,過兩天就好了,只是這會兒她心情不太好,到你那兒之后你凡事順著我妹子一點,別跟她犟著?!逼鋵嵵懒擞腥绾?,還不是夾在中間左右為難,還不如不知道。 梁澤熙直接挑明:“小別扭,小別扭值得你打這一通電話?冰妍不是為雨柔的事回來的?我就不明白了這事跟她和雪凝兩個出嫁的姑奶奶有什么關(guān)系?還非把她們倆都聚在一起,難道這事真是穆家做的?” 穆然沉聲道:“沒有的事兒,別在那胡亂瞎猜了!” 這話說的還不如不說,梁澤熙撇撇嘴:“冰妍有一次喝醉了不小心跟我吐露過雨柔的身世,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我說大舅哥,有話還是直說的好,免得我一個好奇直接問我老婆,我覺得她一樣是不會瞞著我的?!?/br> 穆然:“……”有沒有人告訴你,你知道的太多了。 不過與其讓他去戳他老婆痛處,還是他把事情告訴他吧,自然是省略了汪旖沫和父親近似決裂的那一段,不過梁澤熙多多少少也猜到一些了,心中有數(shù)。 穆然囑咐道:“你小子悠著點,別惹我妹子不痛快,凡事盡量多哄著她順著她一點?!?/br> 梁澤熙沉聲應(yīng)道。 夜色深沉,比之更沉的,是汪大元的那凝重的臉色,蘭韻在一旁看得眉頭深鎖。 汪遠(yuǎn)喬回來的時候就被請去了汪大元的書房,看見父母陰沉的臉色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該來的始終要來的,只是汪雨柔的利益,他也不能不為之爭取一番。 “爸,媽?!?/br> 汪遠(yuǎn)喬剛剛叫完爸媽,汪大元就跳了起來,手上的那根拐杖也結(jié)結(jié)實實地落到了他身上,老爺子年紀(jì)雖說大了,但是身子骨還是挺好的,揍起人來絕對不含糊。 汪遠(yuǎn)喬怎么也不可能去和自己的父親動手,只能等著父親打過之后消氣。 “你個小兔崽子,老子的臉都被你丟完了,我告訴你,你不要臉我還要臉!當(dāng)年怎么和你岳父說好的現(xiàn)在就怎么辦,那種沒臉沒皮的事你趁早把心思收起來,要是讓我知道你還敢動什么歪心思,看老子我會不會打死你?!闭f一句便狠狠地打一下,不過汪大元到底是上了年紀(jì)的人,打過這么一場,他也有些累了,氣喘噓噓地說道。 汪遠(yuǎn)喬據(jù)理力爭:“爸,就一套房子和10萬塊錢,你讓小柔怎么過!” “屁話!” 汪大元聲音不自覺有高了一個八度,怒吼道:“你老子我當(dāng)年1塊大洋一間茅草屋都能過,她怎么就不能過了,你那閨女是只金鳳凰吶,那么金貴?!?/br> 說著,眼神逐漸犀利起來:“汪遠(yuǎn)喬,老子告訴你,汪家的祖墳上就沒有那些個不要臉不要皮的不肖子孫,你要是敢在背后做一些上不得臺面的小動作,你岳父無論做什么老子都不會插手,我就當(dāng)沒你這個兒子?!?/br> 汪遠(yuǎn)喬青筋暴出,顯然在極力壓抑著怒火,他這一生難道都要被穆焱壓得喘不過氣來?他都已經(jīng)退到這一步了,還不肯放過他!連他的老父老母也是苦苦相逼,他只想為他的女兒爭取最大的權(quán)益好讓她下半生無虞,這一次他絕對不會退。 ☆、素描 汪遠(yuǎn)喬倔強著這不肯低頭,書房的氣氛劍拔弩張甚至要一觸即發(fā),蘭韻見狀不好,一頓安撫之后帶著長子去了花廳,母子間的氛圍沒那么緊張,汪遠(yuǎn)喬對母親討好,蘭韻抿唇不語。 汪遠(yuǎn)喬神色微斂:“媽,您真的認(rèn)為我做的不對嗎?” 蘭韻反問:“難道你覺得你自己做的沒錯?” 汪遠(yuǎn)喬耐心分析解釋,蘭韻嗤笑道:“當(dāng)年的確是我和你岳母給你和穆緯定下的娃娃親,可是遠(yuǎn)喬,你若不喜歡穆緯爸媽也不會強逼著你,你在婚后弄出那樣的事你希望誰能看得上,這些年穆家依舊壓著忍著氣為的是什么? 我上次到s市就跟你把話說得夠明白了,結(jié)果呢,你還是把我的話當(dāng)耳旁風(fēng)!他們希望你能重新和穆緯好好過日子,還有你的兩個女兒,冰妍和雪凝,可你對著他們又有多少為父之心?!?/br> 汪遠(yuǎn)喬嘆氣,無奈地說:“媽,我不是不關(guān)心孩子,只是這倆孩子自小就懂事乖巧的,不用家長費什么心思?!?/br> 蘭韻冷笑:“是嗎?那現(xiàn)在呢,25年前早已協(xié)定好的協(xié)議你又想反悔,盡在背地里做些小動作,你越活越回去了是不是?我半年前是怎么和你說的!怎么,現(xiàn)在好處要全讓你占了,汪遠(yuǎn)喬你憑什么?” 蘭韻說著說著直接站了起來,手指指著兒子怒不可遏:“如今被穆家知道了你又想要拖著雪凝和冰妍,為了一個私生女你就這么算計你自己的親生女兒,想用你父親的身份逼著她們和一心為她們的姥爺對上,誰能不寒心,啊!” 汪父閉了閉眼,沉默良久終于哀戚道:“可是小柔也是我的女兒,我想為她安排好下半生有什么不對。雪凝和冰妍有他們的姥姥姥爺,又都已經(jīng)嫁人下半生也有了依靠,再說我和穆緯將來的一切,大頭原本就是要給她們的我也從來沒有反對過。 我現(xiàn)在只想給小柔安排地好一些,為什么所有人都要反對?媽,難道雪凝和冰妍家產(chǎn)上億,連一百萬都不肯分給小柔,我能置之不理嗎?” 說到底是心偏了,說什么都沒有了!蘭韻淡笑出聲:“那25年前的那份協(xié)議呢,在你眼里就成了一張廢紙?!?/br> “25年前的物價怎么能和現(xiàn)在比,再說,就是因為我認(rèn)同了所以才要雪凝和冰妍出面,只要她們同意這一切就迎刃而解了?!?/br> 說到這個,汪父就是一陣惆悵,原本十拿九穩(wěn)的事沒想到會變成這樣:“我怎么也沒想到冰妍一早就知道了,竟然還能一瞞就瞞19年!如今想讓她同意怕是不容易,我甚至擔(dān)心她心懷怨懟,會故意想要報復(fù)在小柔身上!” 話落,汪遠(yuǎn)喬就狠狠地被扇了一個巴掌,錯愕地看著母親。 蘭韻周身冷意上涌,對著這個兒子也絲毫不客氣:“還記得你女兒說你什么來著,真是沒有說錯,連我都想罵你一句。在你眼里除了汪雨柔是你女兒其他的就不是了是吧,我跟你說了這么多你是全當(dāng)成了耳邊風(fēng)是吧。 冰妍她們姥爺為她們打算的是她們的姥爺做的,你這個做父親的做過什么,什么都沒有還連帶著想算計她們!你指望她們怎么想?! 你也知道只要雪凝和冰妍松口就可以了,那你為什么要背著所有人做那些小動作,為什么要暗地里轉(zhuǎn)移資產(chǎn)甚至還把汪雨柔的生母找到了,你這算什么?!是從來沒有相信過自己的女兒還是給自己留后路甚至是給你們一家三口留后路? 汪遠(yuǎn)喬,你做得可真好!” 蘭韻氣地渾身發(fā)抖,原本最引以為傲的長子如今卻成了最不省心的東西,都是她溺愛太過的緣故:“你怎么就不想想若是穆家不點頭,就算你把金山銀山放到汪雨柔跟前,她也享用不起! 原本她們姐妹三人的感情還是不錯的,無論如何當(dāng)jiejie的也不會虧待了自己的親meimei,可你在中間這么一攪和,你指望她們做jiejie的怎么想?雨柔好歹跟著叫了20多年的姥姥姥爺,不是親外孫女也不可能沒有一點感情,怎么,在你眼里他們甚至是我和你父親就是那么鐵石心腸之輩,一點都不為雨柔著想! 你居然還能有臉問我你有沒有錯,哼,我就告訴你,錯了,不僅有錯而且還錯的離譜。汪雨柔名下有什么資產(chǎn),那是她的jiejie們給的,從她出生的那一刻,從她被抱回汪家的那一刻起就已經(jīng)注定好了! 我告訴你,那些東西絕不是要你這個做父親的來爭,因為你沒資格,汪遠(yuǎn)喬,在那份協(xié)議生效開始,你就不再具備那樣的資格!你聽著,我和你父親是同一個意思,無論穆家要做什么我們都不反對,你自己好自為之?!?/br> 話落,蘭韻看都不看長子一眼,直接離開。 汪遠(yuǎn)喬呆愣愣地立在那里,久久沒有回過神。 翌日上午,汪旖沫在梁澤熙的部隊營房中醒來,身邊的位置早已空空如也,就連溫度似乎也已經(jīng)消失殆盡。 汪旖沫把自己裹得像一個蠶蛹卻還是覺得有些冷,可即便如此她還是想賴在床上,上面還殘留著梁澤熙的氣息,讓她覺得安心,她也有一個家了,一個屬于她自己的家,汪旖沫想,真好,好的她想哭! 梁澤熙端著午飯進(jìn)門的時候,汪旖沫還賴在床上發(fā)呆,他老婆還真是挺喜歡賴床的。走過去把人撈起來,柔聲道:“起來吃午飯,涼了就不好了,嗯?” 汪旖沫乖巧地點點頭。 飯菜是比較清淡的,特種大隊的伙食一向不錯,她第一次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領(lǐng)教過了。 梁澤熙已經(jīng)吃過了,現(xiàn)在坐在一旁看著媳婦吃東西。汪旖沫被看到不好意思,夾了塊豆腐喂他,梁澤熙撇過嘴,顯然他是個rou食主義者,對著素食的興趣不大。汪旖沫只好癟癟嘴,把筷子伸進(jìn)自己的嘴巴里。 梁澤熙關(guān)懷道:“下午要不要跟我去逛逛,我?guī)闼奶幾咦?。?/br> 汪旖沫微微皺眉,這里也可以讓她隨處走嗎?想想還是不要了,婉言推拒道。 “那你一個人在宿舍里不是很無聊嗎?” 梁澤熙其實是有點擔(dān)心她,只是汪旖沫顯然沒有多想,只覺得她老公還真與眾不同!以前她一個人在他的宿舍里的時候他可沒有考慮過她會不會無聊的問題,果然做了老公的人就是不一樣,值得表揚! 汪旖沫當(dāng)下就坐過去抱著梁澤熙的脖子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梁澤熙當(dāng)即抱著老婆來了一通熱吻,最后確認(rèn)道:“真的不跟我出去。” 汪旖沫哭笑不得,梁澤熙對她太好她一下子還真有點適應(yīng)不過來:“放心吧,我不會無聊的,你好好工作我就在家里等你回來?!闭f到家的時候汪旖沫的眼里一道亮光一閃而逝,那輕快的語氣,上揚的語調(diào)無一不是在顯示她是極為喜悅的。 “那晚飯你自己到食堂來吃,還是我給你送過來?!绷簼晌趺黠@很務(wù)實,午飯過后就想到晚飯的問題了。 餐餐送,那多不好意思,尤其是形象啊形象!他那些戰(zhàn)友會怎么看她呀,汪旖沫柔聲道:“不用了,我自己去食堂吃就好了?!?/br> 午后,射擊場,梁澤熙已經(jīng)在此練了一個下午了。 向小北看著有些不解:“哎,不是弟妹來了嗎?你怎么還這么一副苦瓜臉,不會是你們又吵架了?”那也太速度了吧! 梁澤熙一邊瞄準(zhǔn)一邊對著向小北問道:“嫂子要是不開心,你怎么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