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節(jié)
大家都松了口氣。 可劉小花心情并不輕松。反而更加緊張起來。她把黑皮叫回來,不讓它在隊伍里亂跑。周青也示意劉小花跟自己走得近一點,不要離太遠。 顯然周青已經(jīng)明白。數(shù)人數(shù)不出來,未必是好事。之前還能看得見,可現(xiàn)在,已經(jīng)看不見了。 劉小花見周青明白自己的想法,微微松了口氣,有時候,只要有一個人跟自己一樣想法,就能給人莫大的心理慰藉。覺得這件事是有人可以一起分擔的。 不到一會兒,信公也察覺到不對了。 他們數(shù)出來人是對的??筛兄皆嚨脑?,隊伍里還是二十人——那多的一個,并沒有離開。 信公當即道“按名單叫一個人,便往前一個。” “現(xiàn)在這樣做還有什么用?”有人不解?,F(xiàn)在不是已經(jīng)看不到那個了嗎? 可信公沒有回答。 劉小花到是明白信公的想法——現(xiàn)在人的眼睛,已經(jīng)不能相信。也許多的人還在,只是他在人群里,可以是任何人。你看到它,也不會意識到。只有想辦法讓它脫離人群。 修士們雖然有質疑,但還是默默照信公所言行事,陳家也就不再反對。 隨著一個一個名字念下去,名單上剩余的人越來越少。最后只剩下兩個人時,上頭只有一個名字了。 信公念完,兩人中立刻就有一個人走到大多數(shù)人這邊。 剩下的那個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不知道是還在等信公叫自己,還是萬萬沒想到自己被抓住了。瞪著其它人,一臉不可置信。 有人氣道:“終于抓到了!你們誰認得他嗎?” 沒有一個站出來的。 這個多出來的人,對他們來說好像完全是陌生人??删褪沁@么一個人,之前竟然誰也不能發(fā)現(xiàn)他。好像他的存在一個盲點。他一直跟大家在一起,并沒有消失,每個人都能看見他,卻一直在忽略他。 “殺了他!” 混進來搞出這么大的亂來,必然是心懷不軌。如果不是這樣被揪出來,誰知道他會做出什么事來。 這種人也沒什么好留的。 那個人卻辯解“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是葉文呀?!彼蛐殴f“信公,我是葉文呀?!彼歉奘總円黄饋淼难健?/br> 信公上前仔細看了他半天“葉文?” 被他一說,在場的人好像也隱隱覺得這個人有點眼熟。葉文是長這樣嗎? 又有人急道:“不要信他,他在盅惑我們!葉文的名字既然在紙上,就叫過了,真正的葉文不是已經(jīng)過來了嗎?” 果然有個人站了出來“我在這兒呢”一臉莫明。 兩個葉文長得完全不同。所有人都盯著對面被剩下的那個‘葉文’ 他又氣又急,辯解“真的是我,你們不認識我嗎?好好看清楚??!方才我一直沒有聽見叫我的名字,才會留在最后。如果我真是潛入者,我這么傻,會落到最后被你們抓嗎?” 他這樣一說,在場的無不心中暗暗點頭稱是。至于他為什么沒有聽見,說不定是仿冒他的人搗鬼呢? 既然知道這是專門抓自己的,如果他真是那個外來者,一定不會留在最后。 可另一個葉文卻冷嘲熱諷道“你就是覺得這樣才不可疑,故意留到最后。想要陷害我?!?/br> 他向其它人說“你們不覺得奇怪?為什么我跟他長得完全不一樣,可你們卻都難以分辨哪個才是葉文?難道你們沒有一個人知道我長什么樣子嗎?分明就是他作怪才會這樣。” 這時相互指責,任誰也難以分辨真假。 劉小花留意信公沒有再關注這件事,而是走到隊伍頭上去,她連忙偷偷跟上,這才發(fā)現(xiàn),他趁著人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邊,正在清點人數(shù)。 劉小花也默默數(shù)了數(shù)。 發(fā)現(xiàn)雖然有兩個葉文吵成一團,可所有人數(shù)加起來是正確的。 大家站的這邊,有十六個人。如果這兩個人中有一個是葉文,說明其中一個是假的,那反到還少了一個。 這事情不對頭。 才想著,就聽見那邊吵著吵著竟然有人拔劍。 “既然分不出來,都殺了就行了?!庇幸粋€看上去十分老成的修士手里拿著形狀奇怪的短劍,目露兇光。 陳家的人嘩然“你們怎么可以如此兇殘!” 可其它修士并不出聲阻止。 修士們從來都是最趨利避害不過。姬安帶來的這些,都是修為高深的人,走過的兇險之地沒有一萬也有一千,能夠活到現(xiàn)在沒有一個心慈手軟?,F(xiàn)在靈喚不出來,對陳家的人來說也許不算什么,可對這些修士來說,已是大兇。 他們做了幾百幾千年的‘仙家’呼風喚雨,如今突然,成了再普通不過的人。就好像沒了殼的王八。 為了自身安危,絕不可能留下禍端。 劉小花暗忖不好。可著急也沒法子,她是一只狗。周青到是一走神,竟然沖上去吠了兩聲?;剡^神來萬分尷尬。狗眉緊鎖。 這時候姬安卻反應過來。大步過來喝止。 陳明業(yè)正要說話,信公先開口。 他讓人把兩個葉文帶到一邊去。讓剩下的人又像之前那樣,報一個,走一個到前頭去。可最后竟然又多出來一個站在原地。他說他自己是孫義,可人群里已經(jīng)有了一個孫義了。 這次到是不多人了。 這次少人了。有了兩個葉文,兩個孫義。剩下的這些人誰也說不清少了誰。 修士們按耐不住,有一個人厲聲說“把這四人殺了了事”他一身肌rou把衣服撐得蓬蓬的。拿出來的武器是個杵。 陳明業(yè)急了大聲說:“去路之上不可見血!萬不能見血!” 這個修士到不以為然,只以為這是陳明業(yè)的托詞“去日河的法子外頭也有流傳,怎么卻沒有聽過不可見血的忌諱?你莫不是騙我們的,難道你跟那潛伏的人是一伙?想帶我們來這里害了我們去?” 陳明業(yè)一聽他這么說,也顧不得其它了,不再藏著掖著“去路之上,禁忌有三,第一,不可見血。第二,不可停步。第三,燈不可滅。各位仙家或許覺得荒誕不經(jīng),可我們陳家代代相傳而來,只要依言而行,就一定能到日河。我們家既然向大公子投誠,又何必害你們呢?” 有個人嘀咕“這可難說?!狈置饕呀?jīng)懷疑起陳家的人來了。 “難道說一直以來日河只有陳家的人能主動找過去,卻只因為你們遵循這幾樣規(guī)矩?”其它人深感疑惑。 陳明業(yè)生怕他要殺人,也怕自己和陳家其它人都在賠在這里,可也不愿意讓他們太看輕陳家,把這件事想得太簡單“還有其它,不便與仙家細說。但最要緊是不可犯了忌諱。在下絕無虛言。我現(xiàn)在同你們在一處,若是害你們,我們也是回不去的。更不可能背叛大公子!” 那修士聽了,便看向信公。 信公沉吟,最后到是站在陳明業(yè)這邊:“除了陳家的人,可有別人走得完這條路嗎?既然他帶路,自然是他說了算?!庇謱О矄枴凹Ч苁乱詾槟??” 姬安并沒有異議。他一路并不過多參與各種決策,怎么走聽陳家的,遇險怎么處置聽信公的,一顆心忠于姬六的。劉小花到覺得,他能受姬六重用多年到不是沒有原因。起碼他并不因為自己背后是姬六就如何自大,自己拿不準的事,便不添亂。 許多人,手里有了權利,背后有了靠山,需要有所決斷時,不能指望他幫忙就算了,要讓他不添亂比讓他上天還難。 劉小花見修士把劍收起來,真是松了口氣。周青也是同樣。 這里是斷不能殺人的。這件事也不是殺人能解決的。 要是殺這四個,事情并沒有解決,反而又再多出兩個,到時候怎么辦,繼續(xù)殺?十七個變成十三人,變成十一人,最后殺光? 現(xiàn)在大家分明是搞不清楚自己是誰,一口咬定某個名字是自己的。 更何況有陳家的祖訓在,更說明問題——在聽到陳家祖訓時,劉小花就更確定自己的判斷。只是她還有一點想不明白?,F(xiàn)在所有人的感覺都是錯的??赡芨緵]有多人。但為什么這些人會失去判斷力? 如果是敵人潛入,那他也是沒有辦法使用靈的,沒有了靈,他就是有再高的本事,也不能擾人心智,畢竟修士所有的術法都是建立在靈的基礎上。 這樣的情況,也不可能下毒。 那問題是出在燈上面?燈里燒了什么? “把他們綁起來好了?!标惷鳂I(yè)說。 修士們沒有一個理會他的,可也沒有一個反對。 陳明業(yè)便叫陳家的人拿了繩子來,把這四個人綁在一起。四個人并不覺得自己是假的,沒有一個人爭扎逃生。只以為自己在為大家犧牲呢。雖然只是用繩子,可這里靈不能用,到也不怕他們中有一個能施術逃走。 綁好了之后,有修士還想再清點一下人數(shù),信公卻立刻制止道“人已經(jīng)抓到,走出這里再看怎么處置,我們不要再耽誤時間了?!?/br> 修士們表情不對,個個欲言又止,似乎還想再說什么,信公卻突然橫眉斥道:“我說的話已經(jīng)不管用了?誰也不許再提人多人少的事。三人四人一組,不可分散。有什么事,都等等走出去再說。” 恐怕大家都知道,如果再查下去會是什么結果。 最后修士們沒有再堅持。 隊伍里出了這樣的事,人心惶惶是難免的。有人走得快,有人走得慢,個個都不再與別人說話,反而對除自己之外的任何都報著懷疑。深怕別人會突然襲擊自己。漸漸隊頭與隊尾的距離便拉得有點開了。但反而太平多了。 到是寧老頭問了一次,燈油快沒了怎么辦。 陳明業(yè)立刻上前去。這時候,其它陳家的人立刻就上去,圍在外面,不知道是不想讓別人看見陳明業(yè)的動作,還是非得這樣站才能使燈油再多出來。 劉小花跑過去仰著脖子住寧老頭身邊湊,就看見陳明業(yè)從荷包里拿也一顆晶瑩的東西來,丟到燈里頭去。 劉小花看得心肝發(fā)顫,有那么一瞬間,感覺到有個念頭閃過,可是閃得太快,她根本抓不住??傊?,現(xiàn)在她清楚了,這個燈燒的是什么,也知道這種東西對人是沒害處的??稍绞沁@樣,越是不明白,沒有任何外力,人為什么會突然變成這樣? 更不明白,燒這個東西,為什么能形成保護圈。 陳明業(yè)加完‘燈油’之后就退到后頭去了,燈果然明亮了。 既然沒有人再說話,氣氛就變得異樣沉悶緊張,除了腳步聲和衣服布料摩擦的聲音,再無其它。有時候劉小花走著走著,甚至會懷疑自己到底有沒有在向前走。因為腳下的路都是一樣的。四周也沒有任何參照物。 就當她走得感觀都要麻木的時候,就聽到寧老頭顫聲說“這是什么?” 劉小花才想去看,可一抬頭就被什么東西呼嘯著披頭蓋臉打過來。什么東西灌進她鼻子嘴巴耳朵里頭。她閉著眼睛下意識胡亂抓了一把,右手到是提到條毛茸茸的東西,不知道是狗爪子還是狗尾巴。而另外一只手抓了個空,她還想去找其它人,可整個人被沖得亂轉,跟什么東西撞在一起,撞得她頭昏眼花。 隨后,她才反應過來,自己是泡在水里了。 劉小花第一個念頭是,燈滅了,自己現(xiàn)在可能是在那些太濃的霧里頭,只是太稠,以為是水。睜開眼睛卻什么也看不見,只能感到自己已經(jīng)變回人樣了。 她扯著狗,憋著氣在水里尋找方向。這水里,即看不到底,也看不到頂。除了黑的,還是黑的,沒有生物,沒有聲音,沒有光。 而她那一口氣眼看是憋不住了。 就在她感到有點絕望的時候,突然有一個東西扯她的衣服。 她立刻明白,是黑皮。 剛才黑皮突然遇險,被嚇得立刻避回靈臺里去了,現(xiàn)在又跑了出來。見劉小花眼看不能再憋得住,焦急地咬著劉小花的衣服,讓她向另一個方向走。 劉小花試了一下能不能喚靈把自己托上去,發(fā)現(xiàn)不聽使之后,立刻跟著黑皮的方向奮力向上蹬??伤人氲靡睿⑶野盗鳑坝?。劉小花雖然拼盡全力,可漸漸感覺不支。 黑皮見她越來越慢,急得亂轉,可它體形太小,爪子也不方便。見劉小花眼看要昏厥過去,才突然想起來自己并不是真的狗!立刻變幻成人形,扯著劉小花的頭拼命向上去。 它知道,要快點把頭放在空氣里才行。人是用頭上的某個孔呼吸的。 可等等它好不容易帶著劉小花脫離了水,才發(fā)現(xiàn)劉小花已經(jīng)不怎么清醒了。也并不呼吸,好像還在憋著氣。 它琢磨了一會兒——就它最近的觀察來看,人頭上一邊一個的,叫耳朵,是用來聽聲音的。能關起來的,二個是眼睛,用來看的。一個是嘴巴用來發(fā)出聲音。剩下的就只有兩個孔,肯定是用來出氣的。 它立刻摟著劉小花的頭,對著鼻孔給她吹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