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他咳嗽了幾聲,眼眶被嗆紅了。 江見川捏捏眉心,指尖便沾上了濕意,他現(xiàn)在比任何時候都想聽到吳歧路的聲音。 手有些凍僵了,手機沒拿穩(wěn),掉在地上,陷進了雪里,江見川撿起來擦擦,撥打吳歧路的號碼,卻一直顯示無法接通。 遠處跑來一個小姑娘,臉凍得紅紅的,扯了扯江見川的衣角:“表哥,mama叫你去吃飯?!?/br> 江見川記得她,她是姑姑的女兒,八九歲的模樣。 “好?!苯姶ò咽謾C放回口袋里,牽著小姑娘的手往回走,但不知怎么,他忽然回頭看了一眼。 遠遠的,奶奶的墳頭旁,跪著一個穿著黑衣服的男人,隱約還能聽到哭聲。 江見川收回視線,沒再回頭。 席面上人們侃侃而談、歡聲笑語,好像這不是白事而是紅事。 江見川實在是不喜歡這種氛圍,匆匆吃了兩口想走,卻被不知道是該叫伯伯還是叔叔的人拉著不讓走。 “阿賢出息了,你們看看,這一身衣服得不少錢吧?”男人嘴里叼著煙,拍著江見川的肩膀,好像很熟絡的樣子。 “江北是個大城市,你弟弟也想過去,你當哥哥的幫著介紹介紹?” 江見川微微皺眉,錯開了男人的手,沒說話。 男人開始陰陽怪氣明里暗里說他忘本,江見川冷聲道:“我跟你很熟嗎?你哪位?” 氣氛一下子陷入僵局,男人喝了點酒,當即就要拍桌子,被同行的人攔了,“你喝大了吧你?!?/br> 江見川端起酒杯喝了口白酒,順著喉管熱辣辣的滾進胃里,燒得身上溫度高了些,他起身去屋里找他姑。 他姑姑一口飯都沒吃,坐在堂屋的小凳子上發(fā)呆,看他進來抹了下眼淚。 江見川從包里拿出兩萬塊錢塞給她,她推著不要,“阿賢,你這是做什么?” “姑姑,算是我的一點心意,一場白事您又出錢又出力的。” 江見川前兩天上廁所聽到外面有人在吵,是他姑父在罵她,罵她敗家娘們兒,娶了她凈往外扔錢,罵她同性戀的哥,最后差點罵到他奶奶頭上,是江見川出來攔了。 發(fā)展滯后的村莊,大多都是覺得生了兒子才算有了依靠,如果家里沒個兒子會受人欺負。 姑父看到江見川后有所收斂,罵罵咧咧的走了。 “您就拿著吧,就當是我給弟弟meimei提前準備的壓歲錢?!?/br> 姑姑擦擦眼淚,沒再推脫,拉著他的手拍了拍,“阿賢出息了,你回去替我跟你娘說句對不起,我們李家對不起她。” 江見川點點頭,“一會我就回去了,您多保重身體?!?/br> 今天早就沒有航班了,但是他不想再呆在這里,陌生又壓抑,他打算去賓館住一夜。 姑姑又拉著他說了些話,大概是清楚江見川早就不屬于這里,那些客套的挽留一句也沒說。 席面結束后,人群散去,江見川也走了。 地面已經積了一層厚厚的雪,腳踩下去“咯吱咯吱”。 他順著村路走出去,村口有個公交站牌,這里沒有出租車,去市里只能坐公交車。 雪還在下著,江見川戴著帽子在站牌這等,下著大雪,公交車很慢。 遠處忽然駛來一輛出租車,江見川摸出自己的黑框眼鏡戴上,默默祈禱乘客是在這里下車,那么他就能順著坐出租車去市里。 像是聽到他內心想法般,出租車真的慢慢停在他對面。 江見川腳下剛動了一步,就見副駕駛躥出來一人,驚喜道:“川哥!” “路路?你怎么來了?” 江見川驚訝地揚起眉,吳歧路沖過來,撞得他后退一步,下一秒便被抱了個滿懷。 “我想你,我想死你了。” 吳歧路一手拉上自己的帽子,在帽子的遮擋下,偏頭親了親他冰涼的臉頰。 出租車司機看著大雪天擁抱在一起的男人,只道現(xiàn)在城里的小伙子兄弟感情真好。 雪越下越大,司機看著白茫茫一片直皺眉:“小伙子,雪太大了,容易出事,我要是把你們送去市里,可能就回不來了?!?/br> 吳歧路看了看:“師傅,把我們拉到縣城就成,您看哪家酒店好一些,就把我們放那?!?/br> 司機沒想到乘客那么好說話,樂呵呵地答應了,“成?!?/br> 江見川小聲說:“路路,早上八點的飛機,去縣城的話,我們需要起很早。” “川哥,你看看這天氣,飛機壓根飛不了,要么我為什么過來呢,綏市今天暴雪。” 江見川驚訝:“你是覺得我回不去才過來的?還一直關注我這邊的天氣?” “嗯哼~”吳歧路驕傲地揚了下下巴,在靠背的遮擋下攥住江見川的手。 眨眨眼,小聲問,“所以有獎勵嗎?” 江見川沒回答,扭頭看著窗外的雪,他冰涼的手被吳歧路包在手里細細的暖著。 第67章 歧路入川(1) 司機師傅將兩人送到某連鎖賓館后就走了。 吳歧路長這么大就沒住過89一晚的酒店,他嫌棄地打量著。 直到聽前臺說:“先生,抱歉,標間已經定光了,只剩下大床房,您看是定兩間還是?” 江見川還沒來得及開口,吳歧路長腿一跨,對著前臺說:“一間就好?!?/br> 然后又扭頭對著江見川,嚴肅又認真:“川哥,我們出門打工賺錢不容易,能省則省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