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賀云承走到近前,可他只是神情淡漠地一瞥,視線短暫地在鐘渝臉上停留一秒,就毫不留戀地離開了,仿佛從不認識他。 鐘渝微不可察地挑了下眉,說不出來心里到底什么滋味兒。 “程院長?!辟R云承伸出手與程柏清交握,“公司臨時有事,來晚了點,真是抱歉。” “能來就好。”程柏清笑著,往鐘渝這邊側了側身:“來,我給你介紹,這位是……” “鐘渝?!辟R云承音色低沉。 程柏清有些意外:“喲,認識?” “何止認識,我們算是故交了?!辟R云承望著鐘渝,唇邊泛出抹淡笑,把話頭遞了過來:“是吧?” 鐘渝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微笑著頷首:“嗯?!?/br> 程柏清笑得豪爽,拍了下鐘渝肩膀:“那感情好,不用我多介紹了?!?/br> 賀云承向路過的侍者要了杯酒,杯口向鐘渝傾了過來:“好久不見,還沒恭喜你拿獎?!?/br> 鐘渝和他碰了下杯,“聽說你公司上市了,同喜?!?/br> “兩年前上的市。”賀云承拿一雙上挑的桃花眼睨他,用那種老朋友間開玩笑的語氣:“你這消息來源的哪兒?也太滯后了?!?/br> 鐘渝莞爾,“你猜。” 他那模樣有點兒狡黠,是以前很難見到的,賀云承情不自禁地輕笑了聲。 兩人聊得有來有往,有種熟稔在里頭,倒真像是多年沒見的老朋友。程柏清不清楚他們之間那些彎彎繞繞,見他們一個是嶄露頭角的海歸建筑師,一個是年輕的上市公司總裁,都是人中龍鳳,樣貌也出挑,湊在一起倒挺和諧。 “行業(yè)里有你們這些青年才俊,不愁沒有好發(fā)展!” 他欣慰地說。 社森*晚*整*理交環(huán)節(jié)總是冗長乏味,鐘渝作為行業(yè)新星,被圍在人群里,而在離他不遠處,賀云承身周同樣圍滿了人。 兩團人群間留出了供人穿越的通道,楚河漢界般涇渭分明。 鐘渝在交流的間隙里,看了眼另一邊的賀云承。 賀云承比身周的人高出一截,此時正微低了頭,面帶微笑地與人談論著什么,渾身上下滿是上位者的自信與從容。 五年沒見,這人的變化真是出乎他意料,與記憶中的判若兩人。 那些陰差陽錯的往事,攪成了一鍋粘稠的粥,或酸或甜,或苦或咸,分不清到底哪部分更多一些,但現(xiàn)在都已經是過去式了。 似是若有所感,賀云承也抬眸看了過來。 兩人目光不約而同地越過人群相匯,彼此微微一笑,又重新轉了回去。 宴會臨近尾聲,鐘渝終于抽出空,去了趟洗手間。 他立在洗手臺前,聽到背后關門的動靜,抬頭看向鏡中,正好看見賀云承進門。 擦手的動作微頓,鐘渝不動聲色,鏡中的賀云承向他靠近,站到了他身后,兩人離得太近,近到他不得不做出反應。 他轉過身,微仰了頭看他: “賀總?!?/br> 賀云承不說話,安靜的目光一寸寸地描摹著面前的人。 還是他熟悉的那張臉,但又有很多不同。 如果說19歲的鐘渝是塊難得一見的璞石,那么28歲的他,毫不意外地被時光雕琢成了一塊瑩潤的美玉。 溫潤,成熟,又從容。 掌心的舊傷似乎又開始發(fā)作,就像戒煙時的戒斷反應,又麻又癢,順著神經一直蔓延到心臟,他不自覺地攥緊了左手,咬肌也繃緊了一瞬。 “好久不見?!辟R云承又說了一遍。 鐘渝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一句情緒的不同,一時間也很感慨:“是啊,有五年了吧?!?/br> “五年零五個月。”賀云承認真地說。 從前他連鐘渝出門半個月都受不了,而現(xiàn)在他們已經五年零五個月沒見了。 可見高彥磊那話真是沒說錯,難受歸難受,過一陣子就習慣了。 記那么清楚?鐘渝忍俊不禁,想起什么,笑著揶揄他:“那么多年沒見,你在洗手間堵人的毛病一點沒改。” 賀云承也笑,“我統(tǒng)共也就堵過你三次。” 第一次是初見,第二次是熱戀,第三次是重逢。 不過他確實挺喜歡洗手間的環(huán)境,安靜、私密……適合做一些放在別處不那么妥當?shù)氖隆?/br> 鐘渝已經徹底放松了下來,仔細地端詳了他好一會兒,“你變化挺大的?!?/br> “怎么個大法?”賀云承問。 鐘渝已經能坦然地對著他了,也不繞彎兒:“看著成熟了不少?!?/br> 賀云承剛進來那會兒,那一身的沉穩(wěn)氣派,他都有些恍惚,還以為來的是個長得像的人。 “是嗎?”賀云承偏著腦袋看他,分不出他認真的還是開玩笑:“其實是我裝出來的?!?/br> 鐘渝低頭,輕輕笑了一聲。 賀云承一瞬不瞬地注視著他:“你變化也挺大?!?/br> 鐘渝把問題原封不動地還了回去:“怎么個大法?” 賀云承:“開朗了,也比以前愛笑了?!?/br> 光那么一會兒,就笑了好幾次,不過鐘渝確實該多笑笑,那么好看的。 “其實也是我裝出來的?!辩娪宀[著眼睛,似笑非笑地復制他的話。 賀云承勾勾唇角:“還學上癮了?” 兩人面對著面,相視一笑。 多年沒見,關系反而平和了許多,沒有預想中的尷尬和生疏,彼此都挺坦蕩的,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