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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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今可不這樣認為。女人的保質(zhì)期可有限,剛二十出頭的年紀,皮膚嫩得能掐出水來,上鏡也靈動輕盈,能捕捉人的眼球。到人老珠黃的時候,誰還樂意花精力去冒那個險去捧? 但其實她不是不懂,許涼在給她一個搪塞公司的理由。到時候大可以在兩邊當間諜:對公司說女孩子不愿意簽約;對女孩子說,她沒被錄用。 許涼見蘭今沒說話,沉著目光同自己比耐性,她說:“這次的好苗子又不止方柔一個,說不定另找一個,天賦或許要差一些,但運氣說不定比她好呢” 蘭今握住茶杯的手陡然一緊,屏息聽她開出籌碼:“華聞三年的代言怎么樣?” 豁然抬起眼睛,蘭今沒想到她用天價買斷方柔的星途!華聞每年的預(yù)算一出來,廣告費支出多得令人咋舌。 能稱霸電器制造零售產(chǎn)業(yè)多年,華聞十分注重對外宣傳形象,請的形象代言人從不只請一位,而是群英薈萃,一發(fā)布出來便有其他公司比不上的星光熠熠的效果。曾聽一位著名時尚雜志總編調(diào)侃,華聞每次拍廣告,架勢大得比得上他們雜志周年拍大片。 先不說高額的勞務(wù)費,就是能上華聞的海報,本身就是一種極大的價值,就是對藝人本身的肯定。外界常用一個明星能不能上華聞的廣告作為標準,來評判他的知名與火熱程度。華聞的廣告,被外界比作“奧斯卡紅地毯”。 每年華聞的代言還沒公告出來,戰(zhàn)役已經(jīng)打響。有一個名氣不低的藝人曾跟華聞表露,他愿意免費為華聞拍廣告,而華聞直接回絕,說公司不缺這個錢。 能與華聞合作的好處不止這些。一個廣告更是能搭上華聞這艘大船的橋梁。隨著藝人越來越有經(jīng)濟頭腦,很多明星選擇把廣告酬勞換做公司的股份,價格自然比市場要低一些。能在華聞這桌滿漢全席上分一杯羹,大家眼睛都饑得厲害。 金錢,名譽,股份,這是能代言華聞所帶來的得天獨厚的優(yōu)勢。 使蘭今心里掀起萬丈波瀾的不止這些。多少頂級明星為了能拿到華聞的代言,陰謀陽謀都使得清空了大腦庫存,只是面前這個面目沉靜的女子,一開口就勝過他們所有的努力。更何況是華聞三年的代言! 那么她在華聞有多大的影響力呢?或者她在葉輕蘊心里有多大分量? 現(xiàn)在來看,林雪禪當時不無悵然地說,不管她有幾多美貌與心智,在他心里,比不上他meimei的一根頭發(fā)。 許涼這話一出,給林雪禪的話做了備注,蘭今暗想,只怕許涼對葉輕蘊來說,重若千鈞! 蘭今低頭掩飾自己眼里的震動,頓了一會兒才重新抬起頭來,試探道:“如果要代言華聞的話,雪禪身體或許會跟不上” 果然,她就見許涼微微頷首道:“身體要緊,如果林小姐還未痊愈,硬撐著去片場,不管是我這個舉薦人,還是華聞,在外界眼里,未免不近人情。一則她身體不能勝任,二則既然蘭今要帶新人,不如把機會留給她,也趁機打響知名度,兩全其美,不是更好?” 蘭今忽然覺得,又是一重浪頭打過來。先前就是因為葉輕蘊的關(guān)系,林雪禪預(yù)定了華聞代言人的席位之一。并不是葉輕蘊多看重她,而是華聞那幫人jingzi,揣測林雪禪在他們總裁眼里有幾多分量,暗地里放話要為林雪禪保駕護航。 這事兒雖然沒有宣揚出去,但影視公司知道風聲的不少,只不過心照不宣罷了。這次林雪禪在舞臺上流血暈倒,還不知道多少當時眼紅她的人在幸災(zāi)樂禍呢! 許涼這話的意思是,既然你蘭今的一位藝人身體不行,那機會只好給另一位了,反正好處已經(jīng)落到你們頭上,誰有誰無,是你們的事;如果林雪禪心有不滿,安撫她的責任也是你蘭今的。 上次林雪禪在中國歌聲的糟心事在網(wǎng)上引起熱議,更有幕后黑手劍指葉輕蘊。三年的代言,掐斷的不止方柔步入演藝圈的道路,更徹底斬斷林雪禪與華聞的聯(lián)系,替葉輕蘊割掉林雪禪這個麻煩,以防有人拿廣告的事大做文章! 都說許涼是公司里最清閑的經(jīng)紀人,什么事兒都推給吳敏川去做。在外界也聲名不顯,提起裴意初的助力,有人能想起她來,是她撞了大運。 仔細論起來,許涼帶裴意初的時間,還更早一些??蓞敲舸ㄔ谂釐渎额^角之時成為他的左膀右臂,許涼不僅沒爭沒搶,反倒更加低調(diào),退避三舍。 私下里,大家都說許涼是個傻的。眼見裴意初的路越走越寬,獲得多方肯定,隱隱有乘舟破浪之勢,她卻甘心把這么一棵搖錢樹栽到別人的地界兒去! 蘭今忍不住去看許涼舒展手臂,用夾子去捻茶葉的端麗姿態(tài)。那雙手白皙得隱隱可見淡青色的血管。 今天倒是見識了她的另一面:字字珠璣,暗藏深意。面上還是那副溫婉模樣,一舉一動標準的大家閨秀,那雙眼睛那樣清澈透亮,但該說的她都說了。什么都藏在每個字組成的謎面之下,猜出謎底,同時你也見識了她心底的那份睿智。 蘭今無路可選。因為許涼的意思,十有*就是葉輕蘊的意思。林雪禪多半已經(jīng)是他的棄子,林雪禪說不定就要改名“林雪藏”了。 要是還想在這個圈子混下去,那就必須懂得取舍。取誰舍誰,答案早就安穩(wěn)在心間。 “還是許小姐想得周全。如果沒什么意外,就這么定了”,蘭今終于爽快了一次,這話說得毫不猶豫。 在一眼對視當中,兩人達成了一致。蘭今雙手端著茶杯,對著許涼敬了一下,意思是合作愉快。 等蘭今走了,許涼全身才放松下來,她覺得一點兒也不愉快。心里累得慌。 她發(fā)現(xiàn)自己快被九哥給養(yǎng)廢了,很久沒動過腦子接觸這些勾心斗角,一沾到心里便浮起一股厭煩。 葉輕蘊是想將她置于溫室內(nèi),不問世間的藏污納垢,但另一邊又擔心她想得太淺,被人坑害。一邊不讓她沾染骯臟事,一邊又將心里存著的兵法一樣樣教給她。 太矛盾了,以至于后來他也糊涂了,不知道怎么的守護才能算得上周全。 許涼的人情世故都是他教的。所以現(xiàn)在她還保留那份清澈,一眼見底;又通透知曉陰謀厲害。 走出茶室,許涼決定不回公司了。因為那三年的代言根本就是她開出去的空頭支票。要想從九哥手指縫里露出一點兒給自己,跟他斗智,結(jié)果必輸無疑。 這樣一想,她忽然頭痛起來——葉輕蘊可比蘭今難搞一萬倍! 許涼站在路邊攔了輛車,跟司機說去華聞大廈。在車上她一路思考該用哪一計將三年的代言拿到手,但哪一計都被她否定了,因為每一招都被葉輕蘊給玩兒透了。 只是——不知道美人計能不能多一點勝算? ------題外話------ 遲了一點點,大家不要介意哈,么么噠! ☆、070.扯平了 許涼從華聞旁邊的蛋糕店出來之后,才進了華聞大廈的大堂。華聞的人員出入非常嚴格,安保筆直立在一旁,但這位眉目如畫的女子是個個都必須認得的,所以很快放行。 她到了頂樓,秘書辦的人說總裁正在會客室見人,請她稍等一會兒。許涼來的時候沒跟任何人說過,看他們一個個地都放下手里的東西,圍著自己打轉(zhuǎn),給她上了熱紅茶,又仔細報備了葉輕蘊的流程。 其實他們臉上的表情都不見得有多么熱絡(luò),那種不親不疏的尺度拿捏得恰到好處;但同時,你又能清晰感受到他們對你的看重。許涼禮貌地對他們道謝,直到現(xiàn)在,她對華聞這邊的態(tài)度也是稍稍隔著一段距離。 這是葉輕蘊教她的,能三天兩頭往總裁辦公室跑的人,和他的親疏程度自然不言而喻。當有人圍上來,想從你身上拔幾根羽毛的時候,你該有的態(tài)度,就是冷賢。 一進他的辦公室就有一股沉香微微的香味,沁人心脾。他的辦公桌上擺放這一個沉香木雕山水杯,這么大塊的沉香木的價值不提,光其巧奪天工的手法已讓人醉心。 辦公室很大,要把目光放長放遠,才能抵達對面墻上那幅已經(jīng)封筆,但又被葉輕蘊請出山的著名書法家寫的“天道酬勤”四個字。 這里的裝飾算中西結(jié)合了。乍一看不怎么顯眼,每一個物件都上了些年紀,但你一觸摸感知,才能體會內(nèi)里體己的奢華。上流風范,都不止要用眼睛去看。 許涼站在寬闊的落地窗前,即使練習了無數(shù)次,站在這兒還是微微眩暈。華聞大廈是本城的最高建筑,而他的辦公室在華聞頂層。往下一看,人像螞蟻,與自己是天與地的距離,有高處不勝寒的錯覺。 她聽見自己急促的心跳,想著他站在這里睥睨天下,大概不會像自己這樣沒出息。 辦公室的一側(cè)有一扇門,顏色與墻壁相近,嚴絲合縫,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許涼輸了密碼,門一下子彈開了,里面是個休息室,面積比起辦公室來顯得有些袖珍,裝修風格也迥異。 一推開門就是另一個天地。滿眼粉紅色,像一年四季這里都開著一從桃花。許涼真不知道葉輕蘊的腦回路到底多么異于常人,竟然把自己的休息室點綴成這個顏色。真成粉屋藏嬌了。 這里擺放的東西大都小巧精致,一盆吊蘭,兩盆多rou植物,四壁掛著葉輕蘊從畫廊里買回來的油畫,有兩幅風景畫甚至是他自己動手畫的。 床占了大半的空間,粉紅色窗幔披掛下來,添了一重夢幻。當初她一見這么大一張床就驚到了,雙人床?粉色的?他準備工作身理需要兩不誤嗎? 自從她獨霸這間屋子,她抗議多次要換張床,可每每都被他無情鎮(zhèn)壓。 上次她走的時候沒來得及收拾,這次又整整潔潔,在家里他是抱著手臂看她裝賢妻良母,不肯虛偽地幫把手,到這兒的東西他不許其他人碰,都由他自己收拾。 真不知道他這擰勁兒是打上輩子傳承過來的么? 許涼放下從蛋糕店里買來的那個鹽漬櫻花蛋糕??戳丝醋约旱男≈参飩?,冬天了加上沒有陽光,看起來整個都在冬眠一樣,但有一些安靜的生氣。伸手碰了碰小小的葉子,看得出來它們在這兒被照顧得很好。 葉輕蘊帶著方譽進了辦公室,臉上沒有一絲表情?;魸鄄贿z余力地鉆空子,向于海被送進監(jiān)獄之后,他更像得了狂犬病一樣滿世界亂咬,不知他從哪兒得了消息,聽說葉輕蘊想要換供應(yīng)商,一句話就捅到了顏氏,今天找上門來的,就是顏氏的副總。 現(xiàn)在一切都還是未知數(shù),顏氏是華聞的上游,在沒有與泰安達成一致的情況下,那邊不能輕易丟開手。當初顏藝珠在華聞眾叛親離的時候,力排眾議沒切斷對華聞的供應(yīng),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對葉輕蘊有信心,事實證明她的選擇無比正確,顏氏在債轉(zhuǎn)資之后擁有華聞不少股份,身價暴漲。 但在商場上哪有填得飽的肚子?顏氏直到現(xiàn)在還以華聞救命恩人自居,雖然在葉輕蘊面前一百個乖順,但在其他高層面前,恨不得所有人都捧著他們。 顏家,霍家,這兩天拖后腿的尾巴,葉輕蘊想要切斷不是一天兩天了。 一想到顏氏副總那張誠惶誠恐又暗帶不滿的臉,葉輕蘊嘴角就開始下沉。 他坐到老板椅上,即使面前只有方譽一個,他也打直了脊梁。但跟人打機鋒到底是累,葉輕蘊捏了捏鼻梁,再睜開眼,疲態(tài)全無,對方譽說:“顏家的慈善晚宴,本來想你去一趟就行了,現(xiàn)在看來,我要親自去一趟” 方譽垂首道是:“就在下周周末晚上,地址是在云頓莊園” 葉輕蘊點點頭,讓方譽出去了。 大概是昨晚沒睡好,等辦公室只有他一個的時候,他終于可以放松下來,靠在舒適的椅背上,閉著眼睛盹一會兒。 忽然一只手搭上他的太陽xue,輕輕地揉捏,力道不大不小,動作和緩,使他大腦神經(jīng)有了中場休息。 他不用轉(zhuǎn)過頭去,就知道是誰。她身上有一股清涼氣息,淡淡地,很能是人舒緩下來。 葉輕蘊拉過許涼的手,在她掌心吻了一下。 許涼手心被他的嘴唇一燙,立馬掙脫開去。他這才轉(zhuǎn)過去看著她,淡笑道:“今天怎么想起來我這兒?” “我好像有一段時間沒來了”,她覺得他的眼睛過于湛亮,竟不敢和他對視。 “不是有一段時間,是有一個月了”,他記得清清楚楚,從他上次半個月沒回家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久了。 許涼見他心情似乎不錯,興致勃勃地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小蛋糕。接著在蛋糕上面插了一根蠟燭,點燃后推到他面前的辦公桌上。 “這又是作什么怪?”,他抿一抿嘴角。 許涼:“你快吹蠟燭??!吹了我再告訴你一件喜事” “喜事?”,他這輩子唯一的喜事就是和她領(lǐng)證結(jié)婚,哪有第二次? “啊!”,她義正言辭,慫恿他道,“絕對的喜事,你快吹蠟燭!” 說著,許涼發(fā)嗔似的推一推他的肩膀。這個表情她剛才對著鏡子練了好一會兒,要眉目含情,又不能太過張揚;帶一點兒討好,卻要避免諂媚。她從小到大沒這么哄過誰,深覺自己像個外行在表演走鋼絲。 葉輕蘊仔細打量她的臉:“你知道你現(xiàn)在像什么嗎?” “像什么?”,許涼一問出去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這是把自己供奉出去,任他毒舌啊! 果然,就聽見他悠悠說道:“你現(xiàn)在像一個勁要把自己推銷出去的媒婆” 不過說是這么說,還是一扭臉,一口將蠟燭吹滅了。 “說吧,今兒登我這個三寶殿到底有什么事?” 明明他坐著,自己站著,許涼還是從他的語氣里,聽出一些居高臨下的味道。他不是故意的,只是氣質(zhì)使然。 來不及把對他的怨念釋放出去。許涼暗地撇撇嘴,又揚起笑臉——媒婆就媒婆吧,要是能娶到華聞三年的代言,多惡俗的調(diào)侃她也要迎頭直上。 “可不是大喜事兒嘛,我?guī)湍闼统鋈ヒ粋€廣告代言”,她試圖讓自己的語氣具有煽動性,“你想想啊九哥,每年市場部為了投廣告cao多少心挑人,這下我可給你們省了力氣了” 葉輕蘊眼神幽幽地看著她:“看來你為華聞費心費力,全公司上下還得給你發(fā)獎狀,頒獎杯,鋪紅地毯?” 許涼不敢看他的表情,咽了咽口水,聲音弱了下來:“九哥——” 一邊叫他,另一邊手指偷雞摸狗地去勾著他的袖口一晃一晃。 葉輕蘊輕嗤了一聲,意思是你的籌碼還不夠,不值當他一口氣折一個代言進去。 許涼可憐巴巴地看他一眼:“真的不行嗎?” “明年的代言,那是市場部該管的”,他一本正經(jīng)。 全公司都該你管,何況市場部!許涼心一橫,俯下身在他臉上吻了一下。 然后做了壞事一樣,眼睛東看西看,就是不敢看他。她難為情壞了,一個廣告代言使她連矜持也不要了。按說還是怪他,讓誰代言還不是他一句話的吩咐,就是要這樣戲耍自己! “你敗了我多少廣告預(yù)算?”,他輕咳一下,也把臉撇開。 許涼有點兒惱,給不給一句話:“三年”